第3章

我胳膊又碰上他的頸脖。

【我喜歡你。】

不知道什麼時候下雪了，風也停了。

我頓了兩秒：「你在想我怎麼這麼胖。」

「屁嘞。」屈野把我往託了託，「你看不起我啊林嬌嬌！我很強的！」

嗯。很強。

我想起之前的顧慮，隻覺得可笑。

我怎麼能把屈野跟陳江放在一起比較呢，陳江心口不一，可屈野的心，我聽得清清楚楚啊。

13.

我腳扭了，回家後屈野找了藥給我噴上，又到處找繃帶去了。

我坐在客廳閑來無事，想抽本書看，不小心從茶幾底下帶出來一本相冊。

翻開第一頁是一張合照，一個小女孩叉腰神氣地小學門口，旁邊的小男孩崇拜地看著她。

這不是我嗎……這個小男孩簡直就是縮小版的屈野。

我倆竟然是一個小學的嗎？

我隨手拿了一本書，內頁有一個張牙舞爪的藝術簽名。

我直接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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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原世界，爸媽過世後我艱難維持家裡的公司，最困難的時候收到一筆救命資金，投資人發信署名隻有一個抽象的簽名。

跟我面前這個，一模一樣。

現在隱隱約約能辨認出來，這是屈野。

原來在原世界，他也從不是我的陌生人。

將近十二點，屈野也沒找我說什麼事情，我便準備先睡覺，突然陽臺外傳來屈野興奮的叫聲：「林嬌嬌！到陽臺來！」

我一蹦一跳地過去，往下看去。

隻見屈野穿著大衣站在院子裡。無數條星星燈纏繞在光禿禿的樹枝上，像是銀河裡的星星，一閃一閃，發出潔白耀眼的光芒。

屈野眉目張揚：「要不要下來放煙花？」

我笑：「要！」

我走到樓梯口，屈野已經站在了那兒，他拉我到院子裡，跑去點燃了煙花筒。

流光溢彩中，他看了我一眼：「今天跨年，許個願。」

「你許願了嗎？許了什麼？」

他臭屁地哼哼：「不告訴你。」

我的手搭在他手腕上。

內心已經和盤託出——

【希望我的嬌嬌以後平安順遂。】

我笑了一下：「我希望，以後屈野能一直保護我。」

屈野明顯愣了一下：「什麼？」

【她這是什麼意思……】

「別猜了，我是在表白。」

屈野的一切心理活動暫停，隻聽到怦怦的心跳聲，我對上他的眼睛：「我喜歡上你了，屈野同學。」

【噼裡啪啦砰砰嗖嗖噼裡啪啦……】

14.

把我關進洗手間的女生受了處分，是屈野強烈要求看監控找到的人。

他真的像一個勇士，把我保護得好好地。

高考前一個月，我不靠譜的爸媽終於回來了。

從屈野家搬出來後他有事沒事就遛到我家門口，穿著乖巧的運動服，還裝模作樣戴著眼鏡。

有一次直接被我媽抓個正著：「是屈野吧？這麼多年不見都快不認識了，找林嬌有事兒？」

屈野欲蓋彌彰：「那個……我明天過生日，順路，就問她來不來。」

「她一個人？」

屈野趕緊找補：「不不不，很多同學的。」

我到屈野定的地方才發現他說的很多同學都是小跟班們來湊數的。

還個個感動得不像話。

「野哥第一次過生日叫我們。」

「這是把我們當真朋友了啊！」

「嗚嗚嗚老子好感動……」

「野哥今天是真高興啊，嘴角就沒下來過。」

我看著屈野盯著我傻笑，默默扶了下額。

吃完飯我從包裡拿出一個玩偶小狗，是上次跟蘇姨聊天，知道屈野小時候有個很喜歡的玩偶小狗丟了，心心念念好多年。

我照著老照片找了好久才找到相像的。

我把玩偶遞給屈野，他愣住了。

我笑：「一個小玩具，跟你挺像的，生日快樂，屈小狗。」

屈野猝不及防紅了耳朵。

而旁邊的小弟們瞳孔地震。

「剛剛我們送的禮物，野哥都沒反應，但這個玩偶他好喜歡。」

「難道是因為稱呼……」

「我們也叫小狗不太好吧，我們都叫野哥的……」

幾個小弟對視一眼，試探性對屈野說：「那個……祝你生日快樂，野……野狗？」

屈野：「……」

「狗……狗哥？」

回去路上，屈野的手是紅的。

揍人揍的。

15.

六月初，校園裡的合歡花開了，我們迎來這一年的高考。

我發揮不錯，跟原世界一樣考上了C大，屈野考到了同市的隔壁大學。

至於陳江，我沒去打聽，好像是考差了要復讀，但已經無所謂了，他跟我再沒有任何關系。

去學校填志願的這一天，我被一個男生遞了情書。

當時他在走廊把信封遞給我的時候滿臉通紅：「林嬌同學，我真的注意你很久了，希望可以給個機會。」

「很久是多久？」

男生一愣：「兩……兩個月以前，我經常看到你在自習室學習的身影。」

不夠久。

我知道有個人在我還胖著，還是平平無奇的時候就一直注意著我。

我微笑：「但是可能要排隊了。」

「排隊？」

我指了指他身後，屈野抱著胳膊靠在墻邊，渾身煞氣，一副不好惹的樣子。

我眼裡帶了笑意：「讓你插隊，他要不高興了。」

男生哪還敢多說什麼，轉身就跑了。

屈野走過來，冷眼看著我手裡的情書：「收個情書就高興了？」

我沒理他，轉頭要走，他又拉住我的袖子，可憐巴巴：「這封別看，我給你寫一封更好的。」

「一封？」

「一年一封。」

正文完

屈野番外：

「先生，這裡不讓停車。」

「好的。」

我看了一眼時間，手指在方向盤上倒數著，隻好先啟動車子往前開去。

轉角處我放慢速度，一個穿著米色大衣，端著咖啡的女生跟我相向而過。我的目光從她出現開始就沒再離開過，好久不見。

林嬌。

我繞路等了半小時，終於等到的人。

兩年沒見，她好像更瘦了，也更幹練了。

大四那年尾聲，家裡給我打電話，說希望我去見一個女生。那時候我正在國外創業初期，公司很忙，這種相親我準備直接拒絕，我媽卻說：「先別急著拒絕，小野，這個女生你應該有印象吧，小時候你們在一個幼兒園，她是媽媽好朋友的女兒，她叫林嬌。」

我頓住了。

見我沒說話，我媽再接再厲。

「就當交交朋友怎麼樣？實在不行，你就當回家看看爸媽嘛，你都好幾年沒回來了。」

「好……」

我答應了，並買了最近的機票匆匆飛回國。

為了這次見面，我定制了新衣服，把已經長長的頭發精心打理，還戴上了斯斯文文的金框眼鏡。

林嬌嬌應該是喜歡這一款。

希望她看見現在的我，不會聯想到高中那個混球。

我提前半小時到餐廳，等她的過程一直在深呼吸。

「你好，我是林嬌。」

清冽的聲音響起。

我抬頭看見林嬌在對面坐下，對我伸出手。

我對她的記憶還停留在高中，那時候她有點嬰兒肥，皮膚白白的，眼睛大大的，像個娃娃，很可愛。

現在的她瘦了一些，臉上帶著笑。

我故作沉穩，笑著伸手：「你好，我是屈野。」

「屈野？」

她皺眉，似乎有些疑惑。

我有點窘迫地笑笑：「應該就是你知道的那個屈野，我們一個高中，都是八中的，我當時有點中二，怪丟人的。」

林嬌禮貌搖頭：「至少在當時那個年紀還是挺酷的。」

席間她糾結好久跟我說了抱歉，她有男朋友的，是她高中就喜歡的男生，陳江。

我其實有過心理準備，但聽到她說出來，心還是沉了下去。

沒辦法，我裝作無所謂地聳肩：「其實我也是被逼來的。」

肉眼可見地，她松了一口氣。

看吧。

不為人所知的貴重心意，對別人來說不如一句玩笑。

之後林嬌跟我的聊天也輕松許多。

她時不時低頭看手機，應該是在跟人聊天，臉上下意識帶著笑。

挺好的，她看起來過得很好。

一頓飯的時間終究會有結束的時候，末了我還是沒忍住叫住她：「林嬌嬌。」

她愣了下。

我笑：「你看起來過得很好，你會更好的，這是我的祝福。」

飯局結束，我在第二天就回去國外，開始了晝夜不停的創業事宜。

2.

林嬌有個微博，偶爾會記錄一些生活瑣事，是我無意間看到的。

每次在國外覺得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我都會看看她的微博，可是那個微博在今年十月停止了更新。

直到一周前她發了一條：

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愛我的人了。

我打電話回國，從我媽那裡得知林嬌家庭變故的消息。

我想了很久。

我還有出現她世界裡的必要嗎？

看起來我跟她上過同一所幼兒園、同一所小學，高中碰巧一個學校，卻一點交集也沒有。

哦對了，還有相親過一次的關系。

在所有人眼裡，我們應該是陌生人，比那好一點，是不熟。

但對我而言不是這樣。

小時候我長得慢，到小學比同齡人矮了一大截。後來林嬌來上學了，入校一周，把那些調皮的男孩子揍了個遍。

她每次看我被搶甜點，都很不理解：「你要搶回來呀！你得兇知道嗎？我看你倒像我的名字，嬌嬌小姑娘。」

小學六年，我當了她三年小跟班。

我記性好，這些事情都記得，但林嬌不是，她忘得快。

上初中後，我常常騎車多繞半小時的路，去她學校門口轉悠。

萬一運氣好能碰見呢。

可是我運氣不好，三年隻碰見過一次。

那次她在學校小攤買炸串，我站在她旁邊一動不動，聽到她跟同學聊天：「道明寺真的好帥啊！霸氣十足，真的好喜歡這樣有安全感的人，我什麼時候才能等到我的道明寺啊……」

她們走後，我還停在原地，那句「好久不見，你還記得我嗎」始終沒能說出口。

直到攤主問我要吃什麼，我鬼使神差地說：「跟剛剛那個女生一樣的。」

終於，我跟她上了一個高中。

我長高了，也硬氣了，我不僅不會被欺負，還因為暴脾氣被安上校霸的名號。

我想，這是林嬌所說的安全感嗎？

我常常溜達到她所在的那棟教學樓，有次在走廊上看見她，她跟我對視一眼，趕緊別開臉跟同學慌不擇路地跑了。

這特麼是害怕吧。

我emo了。

後來有幾次看見她給同班的陳江送吃的，那個男生斯斯文文，戴著眼鏡。

原來……隨著年級的增長，喜歡的類型也會變。

那我又晚了一步。

總是晚一步。

可是那個男生，我實在是看不上。

高一下學期，我又習慣性去他們班門口，正巧看見林嬌捂著胃，臉色蒼白站在走廊，下一秒就撐不下去暈了過去。

而她旁邊的陳江皺眉退後一步，像是很怕自己惹上麻煩。

一團無名火直沖頭頂，我沖過去猛地推開陳江。然後把林嬌背起來往醫務室沖。

迷迷糊糊間，她在我背上說了句謝謝。

這是她這麼多年，跟我說的第一句話。

我該在後來去自我介紹的，可是想起她之前看我那樣忌憚又小心的目光，我不敢。

後來再見面。

就是她已經有男朋友的消息。

而這次，我在失眠兩天後買了回國的機票。

不是突然有了勇氣，隻是覺得，她需要我而已。

3.

今天是第三天，我開車在她公司樓下等待。

她準時上班，臉上帶著散不去的倦意。

家裡出事，她自己撐著公司已經是強弩之末，我在打電話讓助理去聯系投資的時候，他跟我匯報了另外一件事情。

國內一家公司一直想跟我們達成合作。

我看了眼負責人的名字，陳江。

他的事，我想我倒是可以替林嬌嬌出口氣。

「先接觸著。」我摩挲著手指，冷聲道，「這個負責人，我去接觸。」

陳江以為搭上了一條大船，賭上全部身家，還挪用了現女友的家產跟我投了一個必虧的項目。

血本無歸那天，他雙眼通紅，瘋瘋癲癲地攔住我的車：「你耍我，你在耍我。但我明明是跟著你投的，你也虧了很多錢，你到底圖什麼？」

我坐在車裡冷眼看他：「圖個樂吧。」

安保把他拉開，他劇烈掙扎，我冷哼：「不要拿你的全部身家跟我的零花錢比，你以為我虧得很多嗎？對我來說，那麼一點錢換你血本無歸，值了。」

他在路邊不顧形象地怒吼，我想很快就會有警察找上門。

我不想再跟他廢話，畢竟我今天還要去見一個人。

4.

林家的公司逐漸回暖，我的投資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林嬌聯系了好幾次說要見我一面。

於是我約在我們以前相親過的餐廳。

我已經二十五了，此刻卻像十五歲少年般坐在餐桌前惴惴不安。

「你好。」

熟悉的聲音響起。

我看過去，林嬌穿著雪白的裙子，逆光而來，她的臉上有微微的詫異。

「是你，屈野？」

我點頭：「是我。」

林嬌愣怔兩秒，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麼，笑著朝我伸出手：「那就再次自我介紹一下吧，屈總，你好，我叫林嬌。」

我伸出手，握住我前半生的夢：「你好。」

我的嬌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