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的背影,以及他整個人都是發著光的。
19
後續的發展我不知道,因為我回家了。
第二天清晨七點,我爸打了電話,我習慣性被嚇了一跳。
「夢白,今天周末,有課嗎?」
「沒有。」
「那回家吧。」
「不……」
「今天我公司沒事,好久沒見你了,我讓司機接你」,對方似乎很疲憊地嘆了一口氣。
我的話就被噎了下去:「好。」
坐在車上,我才恍惚發覺我真的好久沒回家了。
「陳叔開慢點,我睡一會。」
「沒問題。」
我在後座上昏昏欲睡,半夢半醒中有些畫面閃過,江肆打籃球的樣子,安安靜靜給我畫畫的樣子,騎摩託,溫溫柔柔給我上藥,還有時不時來的傲嬌情緒。
開著空調的車內我卻臉都夢紅了,整個人都是騰空的,像是被粉紅色的泡泡包裹著。
我緩緩睜開眼,想要冷靜一下,卻發現周圍不太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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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叔,這不是回家的路吧。」
「林先生給我說了,回老宅,林先生沒有告訴你嗎?」
老宅?
老宅不在市區,離學校很遠,一般我爸不會讓我回老宅的,這次為什麼?我直覺有什麼不對勁,他不會最近發現我在學校不太老實吧。
幾十分鐘的車程,車子停在了一座別墅前面。
老宅還是爺爺那個年代留下的,所以沒有現在一般別墅那麼現代化。
推開鐵柵欄,走過開滿野花的幾步小路,就到了古樸別墅的大門口。
我輸了密碼進去,客廳一點聲音都沒有,我爸坐在沙發的正中央,身上穿著筆挺的西裝,領結一絲不茍地打在領口上。
窗簾半拉著,斜斜的陽光隻照進來了一半,客廳一大片面積都是陰暗的。
我爸的表情很嚴肅,臉色有些陰沉。
我怯生生喊了一聲:「爸……」
「回來了」,還是冰冷冷的語氣。
「嗯。」
「夢白,最近在學校真的好嗎?」
「挺……挺好的呀。」
經過昨天那些事情,我不免有些心虛。
「聽書澤說你最近和你們學校的校霸走得很近?」
「沒有,爸,你別聽李書澤瞎說。」
「瞎說?那這些照片怎麼回事。」
他把桌上的平板按亮,手指一下一下地劃拉著,有我起初在男生宿舍的照片,後來被江肆摟著脖子,還有我坐在他摩託車後座抱著他腰的照片,全部都是論壇上我和江肆有關的照片。
每一張都是那麼曖昧,我忽然覺得有些窒息。
他手腕上名貴的金表閃著光,我的眼中一下就蓄滿了淚。
「李書澤發給你的?」
「我自己上你們學校論壇看的。」
「你監視我?」
「要知道這些照片在你們論壇上隨處可見,怎麼能叫監視?!林夢白,你是一個女孩子,怎麼能和一個男生」,他深吸一口氣,「一個校霸這樣相處!」
「他……他是我朋友。」
「朋友,你這是交友不慎!他能給你什麼?」
「他對我很好。」
「那都是迷惑你的,而且,我竟然不知道,你在學校,因為這個男生竟然和別人打架。」
我一下就呆住了,隨即就反應過來了,也對,昨天鬧得沸沸揚揚的,想不注意都難。
「是那個女生的錯!是她先來惹我的,不幹江肆的事。」
「不幹他的事,要不是他那個女生能來找你嗎?你看看你在學校都幹的什麼事,打架?!你翅膀硬了。你要是聽話一點,能有這麼多事嗎?還背著我偷學散打,你看你有一個女生的樣子嗎?」
眼淚一滴滴地滑下來,就掛在下巴上,等蓄到一定程度就順著脖子流,往下掉,浸透在衣領裡。
「聽話聽話聽話。你隻會讓我聽話,我就偷學怎麼了,我要是不會,昨天隻有挨打的份,你隻會怪我招惹江肆,但是真正的過錯方是那個女生」
,我卷起袖子和褲腿,裡面還是貼的昨天的創可貼,「這些都是她抓的,連江肆都會大半夜跑來給我塗藥,你就隻會吼我。」
我用手指戳著腦門,傷口被戳得生疼:「我進來了這麼大個創可貼你看不到嗎?你都不會問問我疼不疼……」
我情緒繃不住了,嘴角都淌進了眼淚:「你根本……不關心我。」
我爸臉上有一瞬間的錯愕,隨即就消失了,臉上還是淡漠的表情,冷巴巴地說:「這些天你就在家裡待著,我替你請假,不準出去,家裡會有阿姨照顧你。」
我瞪大了眼睛:「你要幹什麼?」
他瞄了一眼我放在桌子上的手機,我眼疾手快地去抓,可是還是晚了一步。
「還給我!」我厲聲喊道。
「這些天你就在家好好反思,我去你學校處理一下。」
「不行……你不能關著我!!」
「沒有關你,這幾天過去了你再去學校。」
「不行,爸!爸!爸!你開門啊!」
我被他鎖在了別墅裡,一聲鳴笛,車子走遠了,周遭逐漸安靜下來了。
隻剩下了我撕心裂肺的哭聲,哭累了我就默默地流淚。
中間家裡的阿姨來了,輕聲安慰我:「小夢,林先生也是為你好,忍這幾天就好了,家裡有座機,你可以和他聯系。」
我還是哭,眼睛都腫了,嗓子也啞了。
阿姨心疼我給我做了小米粥和一些清淡的菜。
我流著眼淚扒拉了幾口:「阿姨,求求你,能不能放我出去。」
「小夢,這是先生吩咐的,再說了,這不在市區,你出去了也沒有地方去啊。」
……
半夜,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我沒有回去車車會不會擔心我,江肆是不是又去酒吧,好想江肆啊。
江肆?江肆!
除了我爸,我好像隻記得他的電話號碼了。
我偷摸跑到客廳,阿姨已經睡了。
按下了熟悉的號碼,我的心怦怦直跳。
響了很久江肆才接:
「喂,誰啊,大半夜的……」
那邊很嘈雜,震天的音樂通過聽筒傳過來,還有清脆的碰杯聲,他在酒吧。
「喂……」
對方又暴躁地吭了聲。
我趕緊應:「江肆……」
「林夢白?你等一下。」
那邊安靜下來了。
「怎麼了?」
「我……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你怎麼了?嗓子怎麼啞了?感冒了?還是……哭了?」
對方的聲音軟了下來。
「江肆」,我的聲音已然帶上了哭腔:「我爸……把我鎖在家了……手機也給我拿走了。」
寂靜的客廳,害怕把阿姨吵醒,我隻能壓著腔說話。
江肆沉默了一下。
「你家在哪?」他好像很煩躁。
「我家不在市區……」
「在哪?」
「**村,第142號別墅。」
那邊沉默了很久,連幾聲狗吠都傳了進來。
「艸」,江肆壓抑著低罵一句,「等著哥。」
我回到房間,忐忑不安地等待著,他真的會來嗎?是不是太麻煩他了。
我又害怕他來了找不到我,我把窗簾拉開,點了一盞燈,我就坐在昏黃的燈光下,望著窗外的小路,碎碎小小的野花在夜風裡搖曳,天上綴著幾顆小小的星星。
等人的時間,每一分都是甜蜜且焦急的。
我支著腦袋在一聲低低的摩託聲裡回過神來,江肆穿著黑色的長袖外套,黑亮的摩託車身在黑夜裡也格外顯眼。
連星星都好像多了起來。
我將燈又調亮了一點。
江肆背了個梯子,他將梯子從鐵柵欄處塞了出來,整個人靈活地從上面爬了出來。
站在我的窗戶下時,他的眉眼都是彎的,小臺燈的光打在他的臉上,眼睛裡閃著細碎的光,又慢慢被揉開,融入到他溫柔的面孔裡。
他順著梯子往上爬,我緊張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可是他根本不需要我擔心,跳進窗戶的瞬間,我的心都是雀躍的。
「怎麼樣,厲害吧」,江肆把頭發梳上去了,睫毛在亮晶晶的眼睛下襯託得霧蒙蒙的。
「厲害。」
江肆從懷裡掏出來一卷安全繩,零零總總纏繞到窗戶下的書桌腿上,床頭櫃上。
「來抱住我。」
??
我松松地抱住了他的腰,曾在夜色中穿梭過的外套有些濕涼,我的下巴就斜蹭在他的胸膛上。
「抱錯啦」,江肆把我的胳膊抬起來,圈住了他的脖子,他開始將安全繩的另外一頭纏繞到我和他的腰上。
心臟相貼,我的耳朵似乎聽到了撲通撲通的心跳聲,不知道是他的還是我的。
江肆低頭,眼睛注視著我:「夢白,你心跳好快啊。」
我差點軟了身子,他從來沒有叫過我夢白。
我扭著臉不說話,渾身都像是被燒著一樣。
「忍一會兒,有點硌」,他又加了一圈繩子,「腿抬起來,夾住我的腰,胳膊也抱緊。」
我紅著臉照做,整個人就像樹袋熊一樣掛在了他的身上。
他慢慢從窗戶口下來,我既害怕又不害怕,臉就深深地埋在他的脖頸處,眼前一片黑暗,隻剩下空氣中粗重的呼吸和布料與梯子摩擦的窣窣聲。
一聲落地,周遭歸於平靜。
「抬頭吧。」
江肆低頭,我正好抬頭,兩個人的鼻尖擦過,嘴唇就碰在了一起。
我的手驟然收緊,江肆皺了下眉。
「我……」
微微開啟的嘴唇和輕輕的顫動讓江肆的眼中翻湧著晦暗不明的情緒。
他按住我的後脖頸,然後慢慢地吻我,身後抵著冰涼的墻壁,胸前貼著火熱的胸膛。
江肆的兇巴巴和溫柔柔在他的吻中體現得淋漓盡致。
20
酒店裡。
我聽著浴室裡嘩啦啦的水聲,腦袋一陣發蒙。
嘴唇破開的一點皮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真的,手指尖還在輕輕地抖,太刺激了。
浴室裡逐漸沒有了聲音,我的心又開始狂跳起來,在聽到浴室推拉門響起的瞬間達到了頂峰。
江肆隻裹著一件浴袍出來了,皮膚上未擦幹的水珠順著人魚線滑到腰側,再浸濕到浴巾裡。
江肆挑著眉朝我笑。
仍是當初那八塊腹肌,卻不再是當初的那人了。
「看哪呢?」
莫名覺得這語句過於熟悉。
我脫口:「你內褲……」
江肆抬手捂住了我的嘴,臉黑著,又微紅,有些咬牙切齒:「是黑色的……」
我的臉也紅了,眼睛卻不知道看哪,飄忽不定地在他臉上來來回回地掃。
捂著我嘴巴的手上移,又遮住了我的眼睛,我下意識地閉眼,睫毛滑過他的手心,他燙著般又挪開了手。
隨即突然的騰空感讓我抱緊了他的脖子,沐浴露的香味縈繞在鼻間,我輕輕地嗅了下。
他把我放到了床上,拉過被子給我掖好。
他去口袋裡掏出了一個東西,擠了一點,揭開了我額頭上的創可貼,抹上了一點冰冰涼涼的東西。
「這什麼?」
「蘆薈膠。」
我的心裡暖烘烘的,原來我說過的所有話他都記得。
「這麼好看,可不能留疤了。」
塗好後,我叫住了他。
「江肆……」
「怎麼了?」
「我有一個想法……」
江肆笑了一下:「巧了,我也有……」
琥珀色的清亮眼睛對我彎了彎:「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瘋?」
我點點頭:「願意。」
江肆起身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睡吧。」
「你去哪?」我拉住他。
他嘆了一口氣:「再開間房。」
「那你剛剛為什麼不直接開兩間?」
「為了嚇你!」
???
什麼意思?
本以為我會失眠,結果竟是一夜無夢。
第二天一大早,拉開門,就見江肆斜靠在門邊。
我嚇了一跳:「怎麼不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