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也許是太過醜惡，寧願用假象蒙蔽自己。
這一刻，顧希第一次感謝它的存在。
如果按照他剛才的推斷，哪怕有前面那些恩情，他依舊不會信任榮京。
他比誰都明白，信任一旦交付出去，就有可能是萬劫不復。
實在是怕了。
顧希的心，像是浸泡在夏日午後的金桔茶裡，氣泡不停地往上冒。
他愣神地望著眼前的人，榮京眼中沒有輕蔑和厭惡，更沒有因為這些突破下線的照片而產生不好的聯想，榮京不知道為什麼特別相信他的為人，居然一點也沒懷疑他。
這樣的Alpha，像是他臆想出來的存在。
榮京實在被這一大疊照片給惡心壞了，看了眼沒在狀態的顧希。
榮京沒注意到顧希的態度在這幾分鍾裡悄然變化了，原文裡這個讀心術從始至終沒提到過，也沒上線過，榮京自然不可能知道故事以外的世界。
可能是日照太猛，顧希的眼眯著，仿佛含著潋滟水光，榮京沒在意那盛世美顏，隻心驚肉跳地看顧希坐在邊緣，真是太危險了，提醒道：“你就這樣，別動了。”
顧希沒反對，安靜地看著榮京，像一個精致的瓷娃娃：“嗯。”
其實榮京想讓他坐進來點，一個不慎就會掉下去，他發誓絕不靠近。
但人家一個萬眾矚目的Omega，剛受到這麼成倍的暴擊驚嚇，幹嘛理會突兀出現還形跡可疑的A，沒把他拍死都算溫柔體貼。
沒想到顧希像是察覺他的擔心，主動地朝他挪了一點回來。
這個主角受也太貼心了吧！果然像原著描述的那樣，人美心善小白花，哪怕這是本小Yellow文，作者依舊把自己認為的，最美好的詞匯都放到了筆下人物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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貫徹了人設是親媽，劇情是後媽的宗旨。
這句心聲，顧希隻聽到[這個——]然後就是一片嘈雜，下文呢？
顧希疑惑了一下，隻以為是自己精神不濟才沒聽清。而且他不是每句心音都能接收，也沒多想。
榮京想到原著裡的悽慘遭遇，有這些照片更覺得顧希太倒霉了，忍不住說了一句：“你別太相信Alpha，沒幾個好東西。”
顧希輕聲問：“包括你嗎？”
榮京尷尬地摸了下鼻子，我應該不算……吧？
顧希嘴唇微揚：“我知道。”我比誰都清楚。
這是他今天以來，第一個真心實意的笑。
榮京這才發現，營業假笑與真正的笑，天差地別。
榮京：“這些照片，可以交給警方作為證據，但……”其實對顧希不利。
能追查到的概率很小，對方很謹慎，連那張給顧希的紙條都是機打的，相信上面可能連指紋都檢測不到。而且，沒有實質性傷害，僅僅是追求警方不可能重視。
至於果照，無論是不是顧希的錯，絕對不能公開，最終受到傷害的都是顧希。
不然書裡的顧希，不會那麼絕望。
加害者太清楚，隻要顧希還想好好生活，就不可能自己去公開這種露骨照片。
真是，什麼都算到了。
“不能給。”顧希懇求地看著榮京，幕後的人如果害怕警方，就不可能這樣明目張膽了！這麼多年他試過各種辦法，但都像蜉蝣撼樹，最終遭殃的都是他。
“那我來處理？”榮京自始至終都沒問照片的來源，無論哪種來源，可能都很惡心。
“好。”
顧希不曉得該怎麼解釋，才能讓人相信他沒勾引過任何人。
他和榮京充其量隻是熟悉的陌生人，很多話沒法說出來。
他很感激榮京沒有覺得他惡心，被人這樣意淫的Omega，很多人都會覺得髒，覺得這個Omega可能就是做過什麼。
Omega的名聲一旦受損，就容易被推到道德的制高點譴責。
榮京掏出了隨身帶著的打火機，原主有抽煙的習慣，榮京是想戒掉的，拿著打火機純粹就是打著玩，順便戒掉癮頭。
榮京拿過來一盆玫瑰花，倒掉裡面的泥土，把這些照片全部放進瓦罐裡，將它們一起點燃。
看著火焰跳躍著，榮京有一股燃燒掉罪惡的爽快感，以及一點點的憐惜，可能是現實裡遇到了主角受，接觸過，有些共情。
焦炭味蔓延開來，兩個人安靜地看著，誰都沒有出聲。
微風吹拂，殷紅的花瓣混合著飛灰在空中飛舞，在他們周圍盤旋。
顧希手指微微顫抖地看著那些赤果的rou體在自己眼前慢慢消失，也許是心情太過洶湧，他的眼睫顫抖地厲害。
榮京注意到了，不管是被迫的還是合成的，看著擁有自己臉的照片，誰能不膈應。
榮京：“別怕。”
簡短有力，能夠安定人心。
顧希緩緩點了點頭，不是怕，是恨。
恨這些禽.獸的窮追不舍，更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燒完東西，榮京問顧希能不能把那隻陌生手機給他：“我想追查一下來歷，雖然可能什麼都查不到。”看得出來，這個神秘的追求者，手尾做的挺幹淨。
顧希恨不得將這個玩意兒給碾碎扔掉，沒等榮京解釋就交給了他。
手機是最新款，上面顯示的默認背景圖、APP，能看出是一隻新機，隻插了一張陌生電話卡而已。
榮京其實有猜測，這種手段隻可能是那五人中的一個，無論哪個都有能力完全擺平這種追求戲碼，還能把自己推得一幹二淨，更有甚者能讓顧希處境更糟糕。
在沒造成絕對的傷害，和絕對的證據前，就算指控了也會被輕而易舉地摘掉。
應該不是吳芾昱，吳芾昱現在沒被閹割，目前是個不完全變態，對顧希沒那麼大的恨意。
而且吳芾昱與顧希的初遇被他給蝴蝶掉了，現在可能還不認識，謝紀晟剛蹲進局子裡，還因為同伴襲警，正焦頭爛額地想著怎麼把自己給摘出去，沒精力搞這花裡胡哨的儀式。
那麼，三選一。
剩下三個來頭也不小，還有個特別喜歡玩S和M的變態，都對顧希很感興趣，哪一個都有可能。
榮京還在思考著著，顧希站起來時，嗯？
腿、腿好像麻了。
因為不平衡，身體向後仰，要摔下去的時候，榮京幾乎反射性地拉住了他，兩人剎那間接觸到對方，又分離。
猶如一陣輕微的電流劃過，心跳加速。
榮京立刻松開了他，顧希也已經站穩，道歉的聲音依舊清清冷冷的。
榮京其實到這時候才意識到，眼前的人，無論在學校、還是娛樂圈，都算是他的前輩，他剛才一系列行為，都有點臺詞裡的以下犯上？實際上有點逾越，也幸好顧希並沒和他計較。
榮京等了一會，看顧希腿麻好了，才準備離開讓工作人員上來處理這一平臺的玫瑰。
不過走了沒幾步，發現顧希沒過來，回頭看他。
顧希現在難堪極了，因為腿麻剛差點真從樓上摔下去了。
怎麼所有他最倒霉的樣子，都被榮京碰到了。
唉，丟死人了。
再看榮京很體貼地背過身去，沒取笑他。
顧希稍稍安心下，等著麻勁兒過去，眼神卻不由自主地放在榮京身上。
顧希像是看著自己觸不到的奢侈品，這種幹幹淨淨的存在，和他這樣泥潭裡掙扎的，從來都不是一路的。
顧希隻要想到自己曾經多次，差點被凌ru的過往，被那些骯髒的手觸摸過的身體，就覺得自己髒得洗也洗不幹淨了。
顧希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觸碰著虛空中的高大背影。
怕他像是泡沫一樣，轉瞬即逝。
從小到大，所有美好的東西，從來都不屬於他。
榮京見人沒跟上來，神情有點疑惑。
顧希已經回神，一臉平靜地跟了上去。
榮京注意到白雪上落下的紅，其實一直有注意，隻是顧希整個狀態太緊繃了，他說了可能會適得其反。
榮京試探地遞了個紙巾給顧希，指了指他手上的傷。
顧希頓了一下，因為後來風幹了，他都忘了自己還受了點小傷。
心中是揮之不去的暖，那些小氣泡吧嗒吧嗒地冒著泡，又酸又甜。
顧希默默接過捂住傷口。
下樓的時候，兩個人都察覺到氛圍有點僵硬。
其實他們很不熟，在試戲的時候才算後輩與前輩正式接觸了一下，這會兒解除“自殺”危機後，有點不曉得該怎麼相處了。
“剛才…”
“剛才…”
幾乎同一時間開口。
榮京：“你先說。”
顧希：“能替我保密嗎？”
榮京：“當然。”
顧希：“別追查了，追求不犯法，而且，那個人肯定會再次出現。”
追查下去，就會連累到你。
榮京沉默了會，嘟囔了一句：“這哪是追求，根本是變態吧，就是那種讓人想碎屍萬段的變態。”
顧希聞言，差點笑了出來，本來僵冷的氣氛打破。
為了維持自己所剩不多的形象，顧希還是忍著沒笑出來。
顧希想到這次被榮京意外撞見，還是重復了一遍，這次語氣認真了些：“手機雖然給了你，但我還是希望你別查了，不要參合進來，這些事和你沒有關系。”你就好好的，就行。
雖然話語冷漠，但榮京哪裡聽不出來，顧希是在保護他。
他的初衷，的確是想遠離主角受，畢竟他是個連自己的命都可能危在旦夕的炮灰。
可那個“好”字在這種情形下，卡在咽喉中，怎麼都吐不出來。
他感覺說了，像在顧希傷口上狠狠撒了一把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