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宋厭:“……”
沈嘉言確信夏枝野是在內涵自己,一臉敢怒不敢言。
而宋厭隻是默默放下杯子。
反正他也沒親口說過自己是女生,隻要他不騙夏枝野網戀,應該就不叫騙人。
畢竟誰說的叫[人美錢多小富婆]的就一定是女孩了?
他,宋厭,坦坦蕩蕩。
作者有話要說: 你不騙他網戀,但是他會騙你網戀!
第28章 少年 十月的桂花也謝得差不多了,細碎地鋪了滿地,被夜裡落下的秋雨打湿,嵌在院子的水泥地裡,猶自奉獻著最後的清香。
缺的那十六條牛蛙腿最後也沒去找店家算賬,用商淮的話來說,就當為他追求夢想的道路攢點人品。
笑鬧玩後,吃飽喝足,五個人就搬了五把椅子,在屋檐下坐成一排,看著南霧最尋常不過的雨夜。
“你們說,我這次去北京到底能行嗎。”褪去插科打诨,商淮的笑容多了些意味不明的惆悵,“我怎麼總覺得我不行呢,長得沒夏爺帥,個子沒周子秋高,除了會唱點歌以外,啥也不會,總感覺去北京也是白跑一趟。”
宋厭不會安慰人,也不會昧著良心撒謊,於是隻能選擇沉默。
倒是夏枝野靠在竹椅背上,支著兩條大長腿,語氣散漫又無謂:“不行就不行唄,大不了去天安門廣場晃一圈就當北京一日遊了,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
再平淡不過的一句話,卻最是奢侈。
隻有十幾歲的少年才敢這麼狂妄地覺得日子還很長,機會還很多,而夢想也有的是時間實現。
盡管很多時候面對這個世界帶來的阻礙時他們顯得那麼一無所有又無能為力,然而年輕和狂妄就是他們永遠可以用來對抗成年世界的最奢侈的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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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個時候商淮才會信誓旦旦地說出:“對!這次不行還有下次!反正我以後一定可以成為最紅的歌手!”
沈嘉言也堅信不疑地認為:“我以後也一定可以建立最厲害的遊戲戰隊!”
就連周子秋都覺得自己成為全世界最棒的遊戲設計師也不是沒有可能。
“說到這個,夏爺你的夢想是什麼?認識你這麼多年還從來沒聽你提過。”商淮偏頭看向身旁的夏枝野。
夏枝野倒也沒多想:“世界和平。”
“……”
看眾人似乎不信的樣子,夏枝野又慢悠悠補充道:“我是說真的。我從小到大也沒什麼特別缺的,或者特別想要的,非要說個什麼夢想的話,就世界和平吧,這樣起碼可以活得久一點。”
這麼一說,倒也很符合夏枝野的性格。
“那厭哥,你呢。”
商淮又問。
宋厭則冷靜地吐出四個字:“高考狀元。”
“……”
明明是最現實的願望,但不知道為什麼,聽上去感覺比世界和平還要離譜。
畢竟很少有人會說我的夢想是次次考試第一,我的夢想是高考狀元,因為在絕大部分人的觀念裡,所謂學習考試隻是一個逼不得已的人生過程而已,並不是他們真正想要的結果。
商淮覺得宋厭可能是誤解了這個“夢想”的意思,試探著引導道:“除了這個,有沒有再長遠一點的。”
宋厭毫不猶豫:“沒了。”
眾人:“……”
商淮不死心:“你就不想當個科學家宇航員發明家什麼的?”
宋厭側眸看向他,仿佛在看一個小學未畢業的智障。
商淮:“……”
行吧。
可能長得帥的富二代學霸就是和別人不一樣。
“反正不管怎麼樣,希望在座各位的夢想都可以實現!”商淮也懶得管那麼多,高舉啤酒,大喊一聲。
沈嘉言立馬十分給面子地舉起了自己的唯怡豆奶:“對!我們的夢想都可以實現!”
周子秋笑罵了聲“傻逼”,然後也松松舉起了手中的冰啤。
剩下一旁宋厭實在幹不出這種傻逼事,夏枝野就拿著自己的可樂往他手裡的易拉罐邊緣輕輕一碰,笑得松懶又縱容:“希望我們家宋大喜的夢想也可以早日實現,到時候我屈居第二,當高考狀元背後的男人就行。”
話音剛落,隔壁的商淮立馬不服氣:“夏爺你偏心!我也要祝福!”
“你要個屁的祝福。”
“我就要我就要,別人有的我都要有。”商淮不要臉地纏上來抱住夏枝野的大腿。
夏枝野笑著踹了他一腳:“滾。”
“不滾。祝福。你偏心,嚶嚶嚶……”
“走開,別惡心人。”
“不走不走就不走。”
“艹,商淮,我打人了啊。”
十幾歲的大男生們的幼稚程度總是難以想象,院子裡嘈雜嬉怒罵成一團,吵得巷子裡其他人家直接開門怒斥。
宋厭心裡罵道都是群什麼傻逼,卻到底忍不住仰頭呷了一口飲料,來掩飾住自己輕勾的唇角。
後來宋厭想,他本該冷冷清清孤家寡人的一生就是從這條巷子開始走向了完全不一樣的方向。
隻是因為拐進了一個不該拐進的院子,遇到了一個和別人都不同的人,然後就被帶進了那些熱鬧喧囂裡去。
才讓他寡淡的少年時代從此變得鮮活起來。
才不至於在往後許多年的回憶裡,都隻有和從前那十幾年一樣如出一轍的沉默和孤獨。
欲買桂花同載酒。
宋厭覺得這條巷子還真是取了個好名字。
·
送走沈嘉言和商淮的那一天,南霧下了場很大的雨,氣溫在一夜之間就降了下來。
沈嘉言拉著夏枝野的手在一旁逼逼叨叨了半天,簡直沒完沒了,最後宋厭實在沒忍住,給一腳踹進了安檢口,才算作罷。
這兩個人才認識幾天,哪兒就有這麼多話要說。
宋厭想著,面無表情地轉身走出了機場大廳。
一出門,冷風迎面兜來,透過薄薄的衛衣在宋厭背上刮起一層雞皮疙瘩,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好在下一秒,熟悉的溫熱體溫就貼了上來。
夏枝野從身後摟住宋厭的肩,懶洋洋道:“你對沈嘉言那麼兇幹嘛,人家可是在囑咐我一定要好好照顧你。”
宋厭雙手插進衣兜,沒好氣道:“我用你照顧?”
“怎麼不用?你看我不是正在用我偉岸的身軀替你遮風擋雨?”
“滾你大爺的。”
宋厭手肘往後一屈,試圖頂開夏枝野,夏枝野卻笑著往回一帶,把宋厭攬得更緊了,感受到宋厭硬得硌人的肩膀時,問:“你這次回北京沒帶厚衣服回來?”
因為壓根就沒回家。
但是這話宋厭不想告訴夏枝野,隨口敷衍了句:“嗯,忘了。”
“那你穿我的?”
宋厭回憶了一下上次穿夏枝野衣服時那群女生詭異的笑容,拒絕得很果斷:“我寧願選擇凍死。”
大不了再撐兩天,等沈嘉言去他家幫他把衣服寄來就行。
宋厭已經做好了挨凍的準備,然而回到宿舍的時候,宿管阿姨卻叫住了他:“哎喲,宋厭呀,你總算回來了,你快遞都堆在這兒兩天了,我們過路都不好過的,你趕快把他們搬走了啦。”
宋厭回頭一看,值班室的角落裡果然放著很大的兩個箱子,壘起來差不多有一人高。
誰會突然給他寄東西?
宋厭心中隱隱有了答案,過去一看,發現寄件人果然是覃清,而寄出時間就是他離開家的第二天。
等一人一箱扛上六樓,拆開快遞盒一看,裡面全是分門別類疊得整整齊齊的秋裝和冬衣,防塵袋裡還細心地放上了幹燥劑,附帶著一小箱秋冬常用藥品。
想來覃清是一直惦記著這件事情的,隻是因為自己當時離開覃家後就把她和宋明海的微信和電話都屏蔽了,所以才沒收到她的消息。
宋厭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翻出微信,解除屏蔽,斟酌了半晌,最後發了條:[謝謝覃姨]
覃清回得很快:[沒事兒的,你還好嗎?身上還有錢嗎?還缺什麼就給覃姨講?]
宋厭不知道這段對話裡有多少是愧疚,又有多少是關心,指尖略微躊躇,回道:[還好,不缺,我去忙了]
便終止了這次對話。
他始終還是不適應這種在義務範圍之外的溫情,應對得總是笨拙又冷漠。
而那頭夏枝野已經幫他把衣服都拿了出來,忍不住“嘖”了聲:“我們厭哥可真夠講究的啊。”
鋪了滿屋子的衣服鞋子不是奢侈大牌就是死貴的潮牌,兩箱子衣服鞋子加在一起的價格夠在南霧郊區買個小戶型了。
“以後你要是落難了,上闲魚賣二手貨估計都能賣成個富一代。”夏枝野隨口調侃了一句。
宋厭卻覺得以自己現在2158元的全部身家來說,感覺跟落難也差不多了:“也不是不行。”
看他似乎真的在考慮的樣子,夏枝野笑道:“放心,就算你落難了,還有我養你,不至於讓大少爺去賣衣服。”
靠你養我,也不知道誰先餓死。
宋厭都懶得搭理夏枝野,自顧自地收拾起衣物。
他們倆的衣服其實都不少,好在整個四人宿舍隻有他們兩個人住,東西勉強放得下,隻是需要把夏枝野的東西順帶挪一挪而已。
和宋厭那堆價格昂貴的衣服正好相反,夏枝野的衣服基本都是些說不出名字雜牌,一看就是淘寶99元3件批發回來的。
其中有雙平價牌子的籃球鞋側面還沾了油漆,看上去有些日子了,已經徹底幹透,估摸著不太好洗。
宋厭剛想問夏枝野要不要把這雙鞋子和他的衣服一塊兒送去幹洗,夏枝野的手機就響了。
“我先接個電話。”夏枝野看了眼來電顯示,放下手裡的東西,走到窗邊,“喂,劉越。”
聽到劉越的名字,宋厭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本來以為劉越是來找夏枝野麻煩的。
然而夏枝野握著手機沉默一會兒後,隻是懶洋洋應了句:“行,這事兒我來想辦法。”
說完就掛了電話。
一偏頭,正好對上宋厭的視線,眉眼之間頓時一閃而過一抹奸詐,挑唇一笑:“宋大喜同學,聽沈嘉言同學說你籃球打得好像還不錯?”
宋厭警覺:“所以?”
“所以考完期中考後就是運動會,我們學校到時候和實外有場籃球友誼賽,但商淮去北京了,現在少個人,不知道我們厭哥有沒有興趣來和我並肩作戰一次。”
“沒興趣。”
十分果斷。
夏枝野:“……”
不愧是宋厭。
看來隻能來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