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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山河不夜天 3765 2024-11-12 00:4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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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傅渭笑道:“老夫早已辭官,哪裡來的傅相公。喚老夫一聲雕蟲齋主就是了,以前你家老爺不也正是這麼喊我的?”


      管家連連點頭,側身讓人進來:“您請。”


      傅渭邁步,走進梁府。


      梁誦的夫人去世多年,膝下也無兒女。他去世後,唯一的侄子徐慧得了一個縣令的差事,六年前就去赴任了。梁宅裡隻住著管家和其餘一些忠僕。他們將這座大宅打掃得幹幹淨淨,主人的書房、臥室,全都一塵不染,與六年前沒有兩樣。


      傅渭看完一圈後,來到梁誦的書房,他仔細看了兩圈,最後看著牆上掛著的一幅字,驚訝地“咦”了一聲:“這可是座山仙人去歲才寫的《觀嶽陽樓》,真跡居然在這?”


      管家道:“正是座山仙人的手跡。”


      座山仙人是本朝有名的書法大家,傅渭年輕時和他有過一面之緣。並非每個大家都喜歡歸隱山林、不問世事,座山仙人就是個十足的商人。他每年都會寫上幾幅字,拿去拍賣。他的字寫得極好,可他的字也極其的貴。


      傅渭看了會兒,撫弄胡須,微微一笑:“景則還有這樣的東西,也不先拿來給老夫看看,就直接擱到這兒了?”


      管家心裡咯噔一聲,低頭不語。


      管家沒看過梁誦寫的信,他知道唐慎六年前前往盛京,拜了傅渭為師的事。這些年來,唐慎每次回姑蘇,都會來梁宅拜訪。就算不回來,唐夫人也一直照顧著兩家。否則以他們幾個僕從,怎麼能打理好這碩大的梁府?


      但管家不知道,傅渭到底知道多少。如果讓傅渭誤會唐慎拜他為師的目的,可不就壞了唐慎的大事。


      所幸傅渭也沒多說,他道:“梁博文葬在何處了。”


      管家立即派了幾個隨從,乘著馬車帶傅渭去梁誦的墓地。


      傅渭讓溫書童子準備了一壺好酒,又讓撫琴童子拿出一幅字畫。他把酒灑在梁誦的墓碑前,把畫放在地上,拿火信子點燃。誰也不知道他燒的是哪幅畫,但他就這麼眼也不眨地燒了,想來應該不會太名貴。


      傅渭從懷中拿出一片小小的銀葉子,他埋在梁誦墳前的土壤中。


      “梁博文啊梁博文,你可真是機關算盡。老夫當年不過是忘記帶錢袋,讓你請了一餐酒,你就讓老夫收你一個學生。這事可真是虧大發了,待到奈何橋上相見,你得多請我喝上幾壺,否則我可要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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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渭又說了會兒話,便帶著兩個書童離開。


      在姑蘇府待了兩日,傅渭乘船北上,去了金陵。


      唐家的人是三天後才知道傅渭來姑蘇府的事,唐夫人立刻派人來尋,傅渭卻已經走了。唐雲道:“娘,傅大人是景則堂弟的先生,他來姑蘇我們應當好生招待。如今人都走了咱們才知道,這可如何是好。”


      唐夫人也心裡發愁,但她想了想,道:“既然傅大人不希望大張旗鼓,那咱們就當作不知道吧。隻是你寫封信給慎兒,告知他一聲傅大人來過姑蘇的事。”


      “是。”


      傅渭到處遊玩的事,並沒傳到幽州。


      入了四月,幽州仍舊不見春色,正是春風不度玉門關。


      這兩個月中遼國發生了一件大事。


      三月,遼帝到南京析津府狩獵,本該是君臣相歡的喜事。誰料慶功宴上,大皇子耶律展惹怒皇帝,遼帝勃然大怒,讓人押著大皇子回大定府,關在府上反思己過,不許出門。


      這事傳到大宋朝堂,諸多官員都明白過來,此事無非就是遼國二皇子耶律舍哥和三皇子耶律晗的鬥爭,牽扯到了大皇子而已。大皇子從來不是儲君人選,如今他像四皇子一樣被算計出局,真是意料之中。


      然而唐慎卻寫了封密信,送去盛京。


      蘇溫允拿到這封密信,臉色一變,當日便進宮面聖。


      趙輔聽了蘇溫允的話,難得來了一絲興致。他一邊喝著參茶,一邊和藹地笑道:“還有此事?斐然快與朕詳細說說。”


      蘇溫允恭敬地行禮:“是。”


      蘇溫允把析津府狩獵一事,完完整整地說了出來。


      遼國大皇子耶律展是個熱衷附庸風雅,可胸中沒有半點墨水的粗漢。遼人都崇尚宋人文化,貴族們紛紛向往宋人的文化禮儀。這其中,二皇子耶律舍哥做得最好,他飽讀詩書,風雅雍容,是遼國宮廷赫赫有名的才子。


      耶律展也想學自己的弟弟,做個文雅的文人。可他畫虎不成反類犬,一來做不成翩翩君子,二來又辦不成差事。再加上出身普通,耶律展向來不是儲君人選。


      耶律展雖說蠢,但也不是傻子。四皇子耶律隆真被抓住與安定公主通奸後,他夜不能寐,擔憂得整日滿臉愁容,生怕自己就成了下一個耶律隆真。於是在這樣強烈到寢食難安的危機感下,耶律展終於決定再也不去爭奪皇位,他隻想活命,富貴地過完下半輩子。


      他去找了王子太師耶律定,表忠心。


      大皇子主動退讓,願意輔佐三皇子,成為三皇子黨,這可是個大喜事。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事傳到耶律舍哥耳中,他怒而不發,氣得無法言語。第二日,二皇子府上就有一個長相俊秀的小廝因為生病,被人卷了草席,扔出城外。


      原本析津府狩獵,耶律舍哥是想著好好地策劃一場,讓遼帝開心。但這事一出,他與耶律勤等人一合計,便使出了這通計策。


      耶律展好色,遼國皇子出獵,可以隨身帶一名侍寢的女子。耶律舍哥設計,將耶律展的侍妾送到一個官員的帳篷中。這官員哪裡敢碰一個穿著富貴的陌生女子,耶律展這時也尋了過來。他二話不說,將這官員打了一頓,又安慰自己哭成淚人的寵妾,如此便誤了慶功宴的時辰。


      本來也不是大事,但遼帝向來是站在耶律舍哥這一方。


      耶律舍哥借機發難,義正言辭地詢問大皇子去了哪兒,怎的遲了。大皇子哪裡敢欺君,隻能把實情說了出來。耶律舍哥嘆氣道:“大哥,不過是個女人而已,慶功宴這樣的大事,你怎能耽擱。”


      耶律展心想:你又不喜歡女人,你懂個屁。


      但他不敢說,隻能受了這個悶氣。


      耶律晗見狀,自然趁機諷刺耶律舍哥:“聽聞二哥這次來析津府打獵,並沒有帶上你的寵妾。哦對,倒是在帳篷中看到了一個長相俊俏的小太監,是二哥新選的書童?”


      耶律舍哥面色一變,遼帝也動了怒。


      遼帝對耶律舍哥心生不滿,可他並不想處置自己最寵愛的兒子,所以便發落了耶律展。耶律展這次真是無端受連累,委屈至極。


      事後遼帝獨自叫了耶律舍哥,這位曾經馳騁疆場的遼國皇帝冷酷地說道:“什麼小太監?”


      耶律舍哥恭敬道:“隻是個暖床的。”


      “殺了吧。”


      “……是。”


      離開遼帝的帳篷,耶律舍哥長長舒了一口氣,微微笑了起來。


      所謂殺敵一萬,自損三千。遼帝對他動了氣,可一個男寵而已,小事罷了。連遼帝自己都曾經有過幾個暖床的小太監,男人玩玩而已,隻要不當真,並不礙事。


      遼帝一直以為耶律舍哥隻是喜歡玩男人,並非隻喜歡男人。因為他為了掩人耳目,府上有不少姬妾。


      如果是玩弄,那無傷大雅。如果對女人毫無興趣,那才是大事。


      這件事一過,遼帝隻會因為男寵的事對他生點氣,卻再也不會想到耶律展的事是自己動的手腳。


      隻是可惜了,那個小太監長得非常美貌,眉眼間與他看上的一個宋人有幾分相像,他還沒玩過,就得送人去死。


      遺憾了片刻,耶律舍哥喊來自己的心腹侍衛,淡然道:“殺了,找個偏僻的林子扔了。”


      “是。”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裡“君到姑蘇見”這句詩是引用的~


    第142章


      家書自姑蘇府送到盛京, 再送由幽州時, 已經是五月。


      唐慎收到姑蘇來的信, 這才知道傅渭辭官後,竟然還南下去了江南遊玩。


      開平三十二年注定與往年不同,紀相被革除官職, 傅渭告老還鄉,這些曾經在朝堂上翻雲覆雨、執掌乾坤的權臣一一退位。或許這也象徵著,屬於開平皇帝的時代漸漸離去了。


      五月底, 王溱先行回京。


      兩年時間, 兵部銀契莊在大宋三十六州一一設立,站穩根基。原本銀引司統轄的隻是西北軍營的軍餉, 自今年起,西南大軍、各地統軍的軍餉, 也都進了銀引司的府庫中。


      銀引司已然不當隻在幽州設立,王溱此行回去, 便是回京督辦京都銀引司的建造。


      唐慎送他離開幽州,在城郊十裡亭外,王溱掀開車簾, 對他笑道:“小師弟, 莫要送了。”


      唐慎:“師兄一路安好。”


      周圍還有許多官員,兩人沒法說悄悄話。王溱深深地看了唐慎一眼,放下車簾,乘車而去。


      待王溱回京後,沒過幾日, 皇帝便下了聖旨,在盛京、江南,各自設立一座銀引司。


      頃刻間,銀引司的權勢盛極一時。


      王溱大權在握,連右相王詮都要避其鋒芒。談起王黨,百官第一個想到的不再是王詮,而是王溱。


      官員和衙役也都是看碟下菜,誰正當權、不好惹,他們為對方辦起事來就會更加盡心盡力。工部尚書袁穆早年與王溱關系不佳,但如今王溱得了勢,袁尚書能屈能伸,全然不記得當初兩人之間的龃龉,盡心盡力地建造盛京的銀引司衙門。


      短短一個月,盛京、江南的銀引司相繼建成。


      家中私宴時,右相王詮對自己的侄兒感慨道:“你瞧瞧他們,這次定然沒敢從中牟利。”頓了頓,覺得似乎說的太不合理,王詮又補充道:“哪怕貪墨了,也最多隻貪墨了一成。這可都是因為在為你辦事,誰不知曉,你王子豐是正當紅的一品權臣?”


      王溱訝異道:“督辦銀引司一事,是為聖上做事,與我何幹,叔祖怎的這麼說。”


      王詮沒再搭理他,哼了一聲:“紀翁集走了,傅希如走了,老夫如今也年愈花甲,該好生考慮考慮了。”


      此事王詮隻是嘴上說說,難道他還真能辭官不成?


      別看如今王黨勢大,可王溱隻能算半個王黨。要是他告老還鄉了,王黨直接垮了一半!


      銀引司的差事辦得如火如荼,到了七月,萬事皆有欣欣向榮之景。王溱謀劃多年,算計良久,世家大族此刻一個個反應過來,這銀引司和兵部銀契莊的背後有古怪,可都為時已晚。一座座兵部銀契莊如同棋子,落在了神陸九州之上,勾織成一張密密麻麻的大網。


      銀引司之勢已起,一切隻待東風。


      王溱知曉,如今的銀引司早已不是世家大族可以動搖的。然而若是現在就推行“以紙代幣”,還是操之過急。還需要等,或許是一年,或許是兩年。但這個時間注定不長了。他已然為其鋪好了所有的路,隻要一到時機,皇帝下旨將隻特供於軍營的兵部銀契莊用於普通百姓的家用,那便是這樁千古大事的第一步。


      這一夜,王溱坐在戶部尚書府的書房中,執子下棋。


      他一手執黑,一手執白,與自己對弈,卻下得爭鋒相對、勢均力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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