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他說:“挺好的,不用再受苦了。”
人間是個罪孽場,早點走了也沒什麼,痛苦的隻是活著的人罷了。
唐如風至今都不知道陸延是不是真的喜歡自己,又或者隻是同情,段繼陽當初說的那番話就像刺一樣深深扎在他心底,隨著年月流逝化膿腐爛,成為不能提及的存在。
甚至連唐如風自己都不會提、不會碰。
陸延吻掉唐如風眼角的淚痕,隻覺得面前這個人太傻,他緊緊摟住對方的腰身,眉頭控制不住皺起,低沉的聲音都消失在了他們糾纏的唇舌間:“唐如風,當初你如果不離開,說不定我們兩個現在已經結婚了。”
這是陸延的真心話,他一開始或許隻是因為同情才和唐如風接觸,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對方的身影就悄然扎進了心底,在他們離別的那段日子反復出現,反復提醒。
“轟隆——!”
天際忽然響起一聲悶雷,就像唐如風驟然收緊的指尖,他死死掐住陸延的肩膀,眼眶在須臾間就紅了個遍,那一瞬間仿佛有種不知名的痛楚席卷了他全身,細數全是悔恨。
可惜那個時候他們都沒有給對方足夠的底氣。
但唐如風覺得不算晚,同樣的東西,他現在能攥得比當初更緊,嘴上卻不肯服輸,暗啞開口:“我不想被你包養一輩子。”
風雨飄搖,草木窸窣。
陸延顧及時間,隻能匆匆來了一次,他摟住站立不穩的唐如風,替對方把衣服整理好,半真半假笑道:“可惜陸家現在破產了,我沒辦法把你重新抓回來‘包養’,否則你根本跑不了。”
但凡他手裡有些勢力,又怎麼會讓唐如風消失這麼久。
唐如風呼吸不穩地趴在陸延肩頭,眼尾紅暈未褪。他聞言睫毛輕顫,目光在黑夜中顯得有些晦暗不明,最後用指尖勾住陸延的皮帶,緩緩收緊:
“那我包養你,行嗎?”
聲音沙啞,帶著毫不掩飾的佔有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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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如風忽然發現自己很喜歡“包養”這個詞,那意味著無條件的獨佔和獨享,無條件的依附纏繞,比“戀愛”稍顯庸俗,比“自由”更顯狹隘,卻很適合他這種在泥濘中誕生的人。
第132章 包養?
彼時陸延尚且不明白唐如風那句話代表著什麼意思,他聞言一愣,反應過來不禁低笑出聲,連胸膛都在震動:“你還沒繼承段家呢,口氣就這麼大?”
唐如風反問:“我不能繼承嗎?”
陸延搖搖頭,覺得難:“老頭子還有幾十年活頭呢。”
他還是努力多掙點錢,把唐如風重新“包養”回來吧。
唐如風聲音沉沉,仿佛被雨淋湿,帶著一股說不出的陰鬱:“他會有報應的。”
陸延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唐如風偏不信這個,他整理好衣服,緩緩站直身形,除了眼尾的紅暈,絲毫看不出剛才情動的模樣:“你先回去,我等會兒再進去,免得被人看出來。”
陸延頓了頓:“你還想在段家繼續待著?”
唐如風默認:“我還有東西沒拿回來。”
現在段家上下對“陸”這個字眼格外敏感,如果段建風在這個檔口知道他和陸延攪合在了一起,非得活活氣死不可。雖然唐如風並不在意他的死活,但怎麼也要把家產弄到手再說,不能白白便宜了段繼陽。
陸延壓根沒打算進去:“不了,我直接回家,反正我過來也不是為了給他賀壽的。”
唐如風懶懶背靠著牆壁,呼吸仍有些不穩,連梳理整齊的頭發都悄然滑落了一縷,他聞言偏頭看向陸延,睫毛輕顫,瞳仁在黑夜中比星星還亮:“那你過來是為了什麼?”
“找你。”
陸延沒有任何遮掩,他晃了晃手機,聲音低沉:“號碼我沒變,回去把聯系方式重新加回來,聽見了嗎?”
唐如風當初不告而別後,就把陸延的所有聯系方式都拉黑了,但他們都保留著當初的號碼,從來沒換過。
唐如風似乎是點了點頭,但不明顯:“知道了。”
陸延又碰了碰他冰涼的指尖,這才緩緩抽離,身形很快就消失在了黑夜中。唐如風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指尖在空氣中動了動,試圖抓住什麼東西,但又什麼都沒抓住。
心裡剛才塞得滿滿的,現在全部都空了下來,說不出的悵然若失。
唐如風閉目緩緩吐出一口氣,莫名感覺自己像花園裡被淋湿的爛泥,短暫的人生早就一團糟,卻仍殘存著一絲希冀,自苦厄與陰影中破土而出。
他整理好衣服,等待眼角紅暈褪去,這才重新折返回燈光璀璨的宴會廳,不期然看見段繼陽站在門口四處張望,仿佛在尋找誰的蹤影。
“怎麼,在找陸延?”
唐如風聲音淡淡,聽不出情緒,就算有,也隻會是嘲諷。他冷眼看著段繼陽耍心機耍手段,不禁好奇都到了這個地步了,對方還打算做些什麼。
段繼陽確實在找陸延,皺眉問道:“他人呢?”
唐如風深深看了他一眼,雖然面帶笑意,卻莫名讓人後背寒氣直冒,壓低聲音警告道:“與你無關,以後離他遠點,否則我不敢保證你會不會被段家掃地出門,聽懂了嗎?”
他這句話仿佛藏著更深的含義,莫名讓段繼陽心底一突:“你什麼意思?!”
唐如風邁步走進宴會廳,與他擦肩而過,尾音消散在了空氣中:“我是什麼意思不重要,你最好也別懂,否則想回頭就晚了。”
他不過剛剛離開半小時,等再回去的時候,就見段建風在休息室大發雷霆,原來是操辦婚宴的助理在布置場地時不小心用了百合,而段建風恰好對百合花過敏,聞了就呼吸困難,嚴重時甚至會休克,此刻他正拄著拐杖在裡面把人罵得狗血淋頭。
不出意料,這個助理應該做不下去了。
唐如風站在門口,不多時就看見女助理紅著眼眶從裡面跑了出來,離開的時候剛好撞上在外面等候的段繼陽,遠遠看著兩個人似乎還說了幾句話。
唐如風微不可察笑了笑,目光顯得有些意味深長。
自從那天宴會散了之後,陸延就和唐如風私下把聯系方式加了回來,他原本以為對方說包養他的事是開玩笑,但沒想到對方居然當真了。
楊琴平常過的就是富太太生活,以前還有逛街購物的愛好,現在為了省錢也戒了,她每天在家裡最常做的事就是種花做飯,今天卻破天荒出門約了幾個牌搭子打牌,回到家後一臉喜氣洋洋。
陸延原本搬了個電腦坐在客廳裡查賬,見狀不由得多問了一句:“中彩票了這麼高興?”
楊琴美滋滋道:“可不就是中彩票了,你知道嗎,我今天和陳太太她們出門打麻將,她家不是做美容院的嗎,剛好呀要在商圈附近開新店,看我住在這裡就想讓我幫一起管理,她們出錢我出力,年底分紅我佔60%。”
陸延一聽就覺得不對勁,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向楊琴:“媽,天底下哪兒有那麼好的事,不出錢還佔60%的利,你別被人坑了。”
楊琴嗔道:“你陳姨和我可是十幾年的老朋友了,她這個人實誠著呢,再說了,人家家大業大的,手上一顆鴿子鑽就三百多萬,坑我一個離異女人幹什麼,當初我打離婚官司還是她幫忙找的律師,陳太太啊估計是想幫我,但是又不方便直接給錢,這才用開店的事當託詞,給我留面子呢。”
楊琴語罷拍了拍她去年的過季款限量包:“合同我都帶來了,肯定沒問題,不信你自己看。”
陸延接過來把合同仔細檢查了一遍,發現沒什麼問題,他嘶了一聲,感覺更奇怪了:“不對勁,媽,世界上真沒白吃的午餐。”
“啪。”
楊琴直接起身照著他腦袋上拍了一巴掌:“世界上當然沒有白吃的午餐,這是我用十幾年交情換來的,記不記得五年前陳太太玩牌輸了三千萬,她自己填不上窟窿,還是我拿私房錢給她貼補的,否則她老公知道了肯定要離婚的。”
陸延一聽又感覺還算合理,狐疑問道:“真的?”
楊琴懶得和他說了:“哎呀,你愛信不信,反正賠了我也不找你要,晚上我還約了她打牌呢,晚飯你自己在家裡點外賣吧。”
陸延偏頭看向窗外,嘖了一聲:“下雨呢,還打,你也不嫌凍手,就不能換個愛好嗎?”
楊琴雖然已經四十多歲,但保養得宜,看起來溫婉又漂亮:“我的愛好就是彈鋼琴,不過這麼多年都忘的差不多了,除了打牌也沒別的事情可以打發時間,你有空也多出去逛逛,別老悶在家裡,不和你說了,我得出門了。”
楊琴語罷收拾齊整,拎著包就出門了,徒留陸延一個人坐在椅子上出神,唐如風離開的那段時間裡,他一直在試圖讓自己忙碌起來,仿佛這樣就可以不去胡思亂想,一眨眼大半年的光陰都過了。
窗外雨聲淅瀝,又是一年深秋。
陸延忽然沒心思去看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數據了,他關掉電腦,原本想躺在沙發上養養神,潘源忽然打來了電話,開口就要約飯:“陸延,抽空出來吃頓飯唄。”
陸延在沙發上翻了個身,眉頭緊皺,語氣懶洋洋的:“不去,我最煩下雨天出去了。”
這種天氣出門,撐傘坐車都沒用,回回都濺一褲子水。
潘源道:“你不來可就錯億了,到時候別怪哥們兒沒提醒你。”
陸延睜開雙眼:“什麼意思?”
潘源滿不在乎道:“就咱們一起開的那個酒吧,順子他們不想玩兒了,我剛好也要去家裡公司幫忙,反正也沒幾個錢,剩下的股份全轉你得了。”
陸延聞言下意識從沙發上坐了起來,他想起今天楊琴開美容院的事兒,心中怪異感更強烈了:“為什麼?”
潘源拖長聲調道:“不和你說了嗎,我得去自家公司幫忙,沒時間管。”
陸延:“說的好像你管過一樣。”
潘源一噎:“你拿著就完事兒了唄,白送你一個酒吧還不要。”
陸延思考片刻,冷不丁出聲:“是不是唐如風讓你這麼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