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幽深的目光探過去,李相浮嘴角浮現出一絲詭異的微笑,可惜觀影廳信號不好,他唯有出去後才能訂一籮筐五三回來,彌補義務教育沒有做到位的部分。
觀影廳是另類的‘燈火通明,’清楚照出秦晉的臉。
“認了這麼一年輕的爹,”李老爺子笑意不達眼底:“看來在你心裡,我還年輕的很。”
都到了這個時候,李相浮哪裡感覺不到李老爺子適才的言辭是在消遣自己。
開口為他解圍的是李戲春,後者巧妙將話題回歸秦晉本身:“秦先生,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在這裡也能遇到。”
環視周圍一圈,李戲春眼神一變:“隻是親子活動並不適合你。”
座位上不乏哭成淚人的觀眾,人類的情感就是如此奇怪,無論一時的感動有多久,也不影響出了電影院門口的爭吵幹架。
秦晉瞥了眼不遠處擁抱滿頭白發老父親的畫面,冷靜道:“活動很有意思。”
正前方工作人員高聲提醒大家帶好東西,到門口集合,好進行下一個項目。
親子活動沒有任何硬性規定,凡是來度假村的客人都能參加,也能隨時離開,秦晉自然也能。
到這裡的多是有錢人,一對夫妻領著孩子剛走到門口,妻子碰了碰丈夫的胳膊:“你看那個是不是秦晉?”
丈夫看了一眼:“還真是他。”
再看到李沙沙和李戲春,聯想前不久的傳言,直呼社會。
妻子小聲道:“不止呢,秦晉是在電影開場後進來的,我一直有留意……”
丈夫挑眉,‘嗯’了一聲。
妻子尷尬地咳嗽一聲,有關秦晉的傳說太多,這麼個社會名人,她自然得多觀察一下:“秦晉和李相浮舉止是真的親密,一度臉都快貼一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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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聞言放眼望去,李老爺子正沉著臉凝視後一排的兩個人,似乎是真有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發生,甚至即將引發一場家庭戰爭。
“貴圈果真亂。”
……群眾沒有冤枉他們。
給貴圈‘抹黑’的人如今還處在對峙狀態,最終成功解救了李相浮的還是李沙沙,他用看似天真的面龐對著李老爺子說:“那邊剛剛有人在看我們笑話。”
李老爺子望過去,那對夫妻慌忙回避視線,抱著孩子離開。
李安卿人已經站在樓梯上,提醒說:“家醜不可外揚。”
李老爺子當即怒道:“哪裡來的‘醜’?”
“那您在憤怒什麼?”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李老爺子被懟的無話可說。
推開厚重的門,有種重見天日之感,之前在裡面哭得稀裡哗啦的觀眾,一出來,隻剩下相顧無言的尷尬。
李家人本身就有些格格不入,他們背後是放置陶藝展品的櫥窗,現在又多了一個自帶陰鬱氣場的秦晉,笑容格外燦爛的陶藝娃娃和一群面無表情的人交叉映襯,於兩種極端中融合出陰間的氛圍。
竭盡全力無視這一幕,負責領隊的工作人員拍了拍手,保持平和的口吻說:“接下來是陶藝制作環節,請大家分成二到三人一組。”
陶藝室的空間很充足,一共兩名老師,大致說明拉坯需要注意的事項後,便讓他們自由體驗。
李相浮和秦晉先後坐下,保持面對面的狀態,李沙沙這個第三方準備搬著椅子來加入,卻被李老爺子叫過去:“沙沙,想做什麼?爺爺陪你。”
顯然是不想讓李沙沙和秦晉有過多接觸。
制作陶藝的過程遠不比看電影安靜,至少在動手前,大部分家庭免不了討論要做什麼。
泥料提前擱置在坯車上,李相浮遲疑了一下,挽高一些袖子,防止不小心沾染上泥漬。經年穿長袖使得他皮膚透白,青色的血管在日光下顯得十分纖細脆弱。
隨著挪動座椅,細長的手指微微屈起,似乎在調整一個合適的姿勢。
無論皮膚還是手,本身足夠勝過絕佳的工藝品。秦晉的視線不由自主多停留了幾秒,直到李相浮做好準備工作,下意識看過來時,他才不著痕跡移開。
李相浮微微低下頭,看似構思要制作的構圖,真正開口時,音調在周圍那些歡笑的交流中,被壓得相當低沉。
“那道折磨你的聲音,你了解多少?”
秦晉淡淡道:“星空垃圾。”
簡單四個字已經說明全部了解,李相浮驚訝地看過去一眼,這個詞匯就連他也是在不久前才接觸到。
“因為第二天記憶會被全部清除,夜間那道聲音毫無顧忌地告訴我真相,”秦晉望著面前的這些黃泥,語氣平緩道:“就像陰謀家打造一件工藝品,恨不得讓別人知道每一處值得推敲的細節。”
李相浮意識到另一件被忽略的事,秦伽玉的系統有清除記憶功能,當初他的失憶可能和最後嵌入頭部被取出的晶體有關。
不過隨著晶體被丟進馬桶衝走,也沒了繼續探究下去的必要。
“星空垃圾是學術名,系統是藝名。”
約莫是他這種形容,秦晉嘴角小幅度地勾了一下。
李相浮說出重點:“如果秦伽玉拒絕系統提供的契機,他們會一拍兩散。”
秦晉神色似乎微微一動,但他的情緒向來很難被捕捉到,說話也聽不出太多波動:“你想要設計對方系統誤判,秦伽玉不得不拒絕的局面。”
李相浮點頭。
秦晉看問題的角度永遠很犀利:“實現這個方法需要一個前提,它提供的選項無法收回或更改。”
李相浮:“關於這點,我已經和沙沙確認過。”
系統真正做出指令,相當於發布任務,不能撤回也無法修改,更別提那是一個破碎過的系統。
李相浮還準備說些什麼,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震個不停,迫使他咽下去了後面的話。洗淨手一看,竟然是李老爺子打來的未接,隨後還有一條短信:
[把他帶走。]
李相浮一怔,抬頭看過去,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此刻,李老爺子正在李沙沙眼皮底下大汗淋漓搗鼓著陶土。
“眼睛和手要統一。”
“三分拉七分旋,拔高過程循序漸進得來……哎,我說什麼來著,眼快於手,難免失敗。”
李老爺子不斷提醒自己雙方有血緣關系,奈何從一開始,縈繞在耳邊的碎碎念便沒有停止過,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趨勢。他深吸一口氣,僵硬著笑容說:“要不你來試試?爺爺在旁邊搭把手。”
李沙沙理直氣壯:“我隻會理論知識。”
“……”
重新把土往裡堆了堆,李沙沙說:“繼續吧,我幫您看著。”
這話聽到李老爺子耳中,自動轉化為:趕緊的,我要教你做事。
李相浮出國前個性急躁,回來後卻一反常態有耐心,前段時間李老爺子一直想不通,留學生活為何會帶給人這麼大的變化,現在看到李沙沙,他想通了,甚至悟了。
見人許久沒動靜,李沙沙搖頭:“ 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一時的失敗算不了什麼,爺爺,你要對自己有信心。”
李老爺子終於再也受不了,站起身,走到李相浮面前:“那孩子喜歡說教的毛病,是不是得糾正一下?”
“說教?”李相浮不以為然:“還好吧。”
系統雖然是理論大師,不過真正說教的時間不多。
眼見為實,李老爺子招呼李沙沙過來,然後讓李相浮做陶藝,欲要讓對方親自體驗。
李相浮沒有拒絕,隻說:“麻煩您稍微挪動一下,有點擋光。”
李老爺子配合著往側面移了一小步。
這時李相浮已經計劃好具體線條的走向,一雙手很穩,隨著機器運作,泥團初具雛形。
一旁李沙沙點評:“手法精準,坯體厚度均勻,可以順利過渡到修坯環節。”
李老爺子:“……”剛剛這孩子對自己可不是這麼念叨的。
隨後,李相浮開始用車刀精雕細琢。
眼睛一眨不眨盯著,李沙沙滿意頷首:“內外光滑,連縫跡都罕見。”說到最後不由擊掌贊嘆:“詩有雲:光色便與尋常殊。爸爸,你有大師風範。”
修坯過程順利完成後,李相浮直起身子放下車刀,抬頭對李老爺子開口說:“凡事盡善盡美,便不會被挑刺。爸,是你對自己要求低了。”
“……”
作者有話要說:作話不要錢,請放心觀看。
《女尊二三事》:爭園記。
穿越之前,李相浮從來沒有想象過,一個府邸竟然能大到難以估計的地步。
府中雜役,小廝……加起來足足有上百人,分工明確。
作為府君第九個孩子,李相浮從一個不起眼的小可憐,到逐漸展露風頭,自然引來不少人的嫉恨。
李相浮親生父親去的早,名義上是養在府君的一位側夫名下,但側夫有自己的孩子。李相浮的父親在世時,兩人又時常爭寵,對這個孩子,自然是苛待多於關照。
按照女尊國的規矩,凡大戶人家,男子滿十六歲時會單獨分出一個園子住。
府中如今剩下的園子裡,最好的當屬琳琅園,不但面積大,因為有一棵參天古木,夏季還可以免受酷暑叨擾。
和李相浮同年滿十六歲的還有側夫親子,這天,側夫叫他到自己房間,闲聊了一會兒家常後說:“論年歲,你要長洛兒小半月,作為兄長,我希望你能遇事多關照一下弟弟。”
李相浮隻當是為了園子,他本人其實更傾向偏僻幽靜點的園子,和系統對話也方便,便點了點頭。
側夫見狀嘴角勾起滿意的弧度,隨後又道:“你擅長作詩作畫,如果可以,我想讓你幫洛兒也搏一搏美名,日後出嫁,我絕對會為你備一份豐厚的嫁妝。”
男子出嫁,嫁妝少是要被看輕的,李相浮父親去世後,僅有點的東西早就被霸佔瓜分完,側夫自認拿捏住了這點把柄,也能掌控住李相浮。
然而這次,李相浮並未配合點頭。
一來,他下一步就要發展生意,再者,一旦幫別人博美名,日後東窗事發,對方有生父護著,倒霉的反而是自己。
將他的遲疑看在眼中,側夫目光逐漸冷了下來。
李相浮先一步起身低頭行禮:“祖母那邊還在催著我抄佛經。”
語畢轉身離開。
談判破裂意味著雙方徹底撕破臉,剛走到門外,便傳來系統的聲音:
“他最後的眼神很是陰毒,你近期小心些。”
李相浮點了點頭。
哪怕暫時應下來虛與委蛇也不是穩妥之策,依照那個男人的心性,少不得要催促自己立馬幫忙博美名。
“我沒成年時,不得已處處受制他,以後可沒這麼便宜的事情。”
六月分園,如今才四月,還有兩個月的時間。
自那日的交談不歡而散後,側夫並沒有立刻動手,將近一個月,李相浮都過著風平浪靜的日子。
這天,李相浮正在屋中刺繡,窗外雨滴聲陣陣,他手中的針線仿佛都有著韻律。
系統:“夜間地底有聲音。”
紅線拉長,李相浮的動作在半空中一停,眯了眯眼冷笑:“韓氏也就那點本事了。”
系統:“沒聽錯的話,他是想引狼入室,僱人挖通地道通往你房間,毀你清譽。”
“聽錯?”
系統:“宿主睡著時,我去聽了會兒牆角。”
李相浮好笑地放下針,走到窗邊伸手接住雨珠。
凝視屋外的風景片刻,緩緩道:“這件事告發的意義不大。”
韓氏既然敢僱人,一定是拿捏住了對方的把柄,確定嘴夠嚴實,撬不出來問話。他才站穩了腳跟,沒有充足的證據,老府君顧及府內顏面,最後這件事必定是不了了之。
系統:“宿主準備怎麼做?”
李相浮淡然一笑:“母親花心風流,府中沒有子女唯恐年老色衰的人可不少,我觀察了數年,有一個人倒是可以合作。”
“誰?”
李相浮:“趙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