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真正一錘定音的是李懷塵,他望著李相浮說:“車子也坐不下這麼多人,半小時後,我叫人來接你。”
沒融入進傷感氣氛,便被強行牽離酒店的李沙沙上電梯時問:“爸爸不跟著回去?”
李懷塵說話一貫雲裡霧裡,這次對待孩子也並未例外:“他一個人留下問出的信息,比一群人擠在客房好。”
李沙沙聽懂了,聽不懂的是張阿姨。
“麻煩您了,大晚上還跟著我們跑一趟,”李懷塵倒是沒有忘記張阿姨的存在,開口說:“今天當是加班,工錢按照三倍結算。”
另一邊,隻剩下兩人的客房安靜如初,這一次連洗澡的聲音都沒有。
李相浮整理了一下略微散亂的頭發,保持靜默,等著秦晉先開口。他不信對方會無聊到為了引自己來,專門利用仙人跳設局,想來是有額外的目的要實現。
秦晉發稍還在滴著水珠,順著頸部線條一路下滑,水珠最終滾進了衣服裡。
他本人並沒有意識到出現在個人身上這種不經意間的魅惑,順手拉開窗簾,讓室內保持通風,半晌像是對著窗外無邊夜色在說話:“秦伽玉還活著。”
不過六個字,有關這個結果李相浮也早有懷疑,但真正聽到確認答案,呼吸不由一緊。秦晉用隨意的語氣輕易復述了秦伽玉的話。
“不讓我們見面?”李相浮聞言覺得好笑。
凡是受過九年義務教育的人都不會用這麼曲折的手法,去實現如此幼稚的圖謀。
秦晉:“這隻是個由頭。”
李相浮終於有了反應,眉梢一抬:“那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秦晉:“顯示一下存在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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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折騰了這麼久,一件事也沒幹成過。”
李相浮皺眉:“彰顯存在感的方式應該是親自出來晃悠兩下。”
夜色壓抑住了秦晉眼底的幾分譏嘲,不過聲音中的情緒卻是壓不住的:“他暫時不敢見你。”話音落下側過身子補充說:“字面上的意思。”
以目前秦伽玉的所作所為,不敢見面絕對不是因為情感。李相浮首先考慮的是家世,很快也過濾掉這點,欠債之類的就更加離譜。
正當他沉思時,秦晉從外衣口袋掏出一個小紙袋,遞了過去。
李相浮拆開,是一張嬰兒的照片。
“這是……”
“陳冉和施辰的孩子。”秦晉:“這孩子出生在國外,目前有專人在照顧,案發前不久,陳冉的母親順利辦理了移民手續。”
李相浮眼神一暗:“手續不是那麼好下來的,在國外生活開銷也不少。”
秦晉點頭:“所以這件事本質上是一場交易。陳冉那邊給警方交代的隻會是誤導信息,拖緩辦案速度。”
李相浮停下提問,低頭盯著照片陷入沉思,陳冉並未直接對李沙沙進行迫害,單純選擇誘拐。
在這處處監控的城市中,她順利逃脫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似乎是想到什麼,李相浮下意識抿了抿唇,既然已經從指使的人手中得到資金,敲詐這個理由便不成立……
李沙沙。
他心中驀地一動。
誘拐包括秦伽玉不敢見自己的原因會不會和系統有關?
這個念頭隻能在腦海中浮現,李相浮無法當面和秦晉確認。
透過玻璃窗上的倒影,看不出身後人神情中任何細微的變化,如今李相浮拿捏每一次情緒都已如魚得水。
見狀秦晉嘴角微掀,恐怕就連李老爺子都沒發現,他的幾個孩子裡,看似最不靠譜的小兒子才是最不可估量的一個。
不到半小時,接人的車已經停在酒店外,不停打電話催促。
李相浮站起身看了眼秦晉,後者單手插在口袋,緩緩道:“該說的都已經說了,早點回去休息。”
在他即將走出房門前,秦晉突然開口:“明天如果有時間,可以和我去舊宅轉轉。”
李相浮沒拒絕。
他一向時間寬裕的超乎想象。
鬧了這麼一出,收獲是終於解除了人身限制。當晚李相浮回到家,誰都沒有去詢問他和秦晉的對話內容,明面上這件事似乎翻篇,但李相浮清楚,大家私下都各有各的調查盤算。
關於秦伽玉的事情,他專門給過系統提醒。
李沙沙擁有著不同於外表的穩重:“秦伽玉像是條可憐蟲,外人都說他和秦晉兄弟情深,和你是親密好友,實際都是假象,如今他隻能用錢來擺平一切。”
抬起頭一臉認真:“而爸爸你除了錢,什麼都有。”
“……”
李相浮眯了眯眼:“一個明面上失蹤的人,背後竟然還有充足的資金可以支配。”
仿佛四年時間,秦伽玉完成了一次巨額財富積累。
“爸爸不要妄自菲薄,你是十項全能。”頓了頓李沙沙重復強調說:“除了沒錢。”
“……”
因為兩次點題,原本還能休息一天的熊孩子被強制送去了學校念書。
誘拐未遂的事件發生後,李沙沙上下學都有專人接送,學校內部也管得更加嚴格。
李相浮送完他,又去赴秦晉的約。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來老樓,但每次都有不同的感受。
兩人並肩站在陽臺上吹了半天風,李相浮不好次次都讓對方打開話題,唇瓣動了動,一個音還沒來得及發出,秦晉便從他身側走過。
鑰匙輕輕一轉,一扇滿是灰塵的房門多年後第一次解封,李相浮好奇地跟過去。
先前到訪,他的活動區域僅限於客廳和陽臺,除此之外,全部是上了鎖的房間。
屋內面積不大,整齊到令人發指的境界。最明顯的當屬書架,佔據了整個房間一半的面積,每一本書全部按照大小薄厚做了細密的劃分。噴霧酒精,過期的洗手液……桌上專門有收納櫃來存放這些物品。
李相浮掀開防塵罩一角,發現床單也是純色的。
換成任何人站在這裡,都會直覺屋主是一個強迫症。
秦晉的話也證實了這點:“他在生活中有嚴重的強迫症表現。”
這個‘他’指得是誰,不言而喻。
唯一不和諧的地方是桌上的杯墊,過於明亮的蔚藍色和整間屋子暗沉的色調不搭。李相浮覺得有幾分眼熟,拿起來細細瞧了瞧。
杯墊右下角的logo標志已經模糊,勉強能認出是‘藍天’二字。
這家店他有印象,高中時就開在校門口,是家創意咖啡廳,一次性購買兩杯咖啡會送一個小杯墊。
翻開後杯墊背面是用圓珠筆寫的一行字: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李相浮贈。
“……”
秦晉:“你也送過我一個。”
生怕他不夠尷尬似的,秦晉從手機裡翻出一張照片,是玫紅色的杯墊,上面寫著:眼睛為他下著雨,心卻為你打著傘。
“……”
李相浮喉頭一動,意識到一個事實:“我們從前認識?”
秦晉似笑非笑。
李相浮想了想:“這麼說我把你們兄弟倆都忘了,一碗水端得還挺平。”
所謂的一視同仁不過如此。
“……”
之後的時間秦晉一直在等他開口,然而直到離開前,李相浮也並未就著往事發問。在對秦伽玉的性格有了進一步了解後,他便不知在想些什麼。
一同在附近的餐館用完午飯,李相浮擦了擦嘴角問:“我準備去咖啡廳一趟,要一起麼?”
秦晉搖頭:“我下午還有會議。”
李相浮主動結賬,兩人自路口處分道揚鑣。
早上臨時推掉了手頭的部分工作,導致秦晉下午日程安排的很滿。會議開到一半,秘書突然敲門進來。
嚴肅的會議氣氛被暫時打斷,在數道上級主管的目光注視下,秘書感覺快要左右腳同步。這場會議預計還要再開兩個小時,跟在老板身邊工作這麼久,好歹有些基本的了解,他直覺應該先告知對方。
“李相浮那邊出事了,”秘書徑直走到秦晉身邊,彎腰壓低聲音:“說是他從天橋上失足摔了下來,腦部受傷,現在已經被轉到一家私人醫院。”
秦晉手上筆的驟然被握緊,過於用力導致筆頭直接折斷。其他人面面相覷,不明白發生了什麼,竟然讓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上司出現這種情緒波動。
口袋裡的手機一直在震動,看見是陌生號碼,秦晉接通後大步走出去,到了樓梯間停步冷聲問:“秦伽玉,你是想再死一次麼?”
那邊沉默了一瞬。
片刻後,響起一道很溫和的聲音:“秦先生,是我。”
秦晉罕見地語氣一滯:“……李相浮?”
“對,是我。”
秦晉不認為秘書敢在這種事上戲弄自己,耐著性子靜候下文。
“害怕你聽到消息擔心……我沒大礙,單純胳膊蹭破了點皮。其實是我有意假摔,好借此把事情鬧大,讓二哥那邊遞出的風聲。”
秦晉面對過不少居心叵測的對手,每一次都能精準分析出背後的目的,但李相浮明顯是他生命中的例外。
揉著眉心靠在樓梯扶手上,問:“為什麼要鬧大?”
李相浮:“誘拐案發生前,秦伽玉曾經發過信息。內容大致是說他正在展示我和他之間的回憶,當把所有的曾經展示完,會迎來了斷。”
停了一下問道:“……秦伽玉是個強迫症,做什麼事情一定會有始有終對麼?”
秦晉給出肯定回答。
“明天有關我舊疾復發,再次失憶的傳言會在圈子裡傳遍。按照正常推論,他要回到第一個步驟,從寄仙人掌花開始,重走一遍流程。”
“……”
“正好我可以借著這段時間以療養的名義去鄰市採風,我姐說他們畫廊最近收畫,有了採風活動特等獎的名聲,我的畫作可以賣個好價錢。”
“……”
那邊傳來咔嚓咔嚓的聲音,聽著像是在啃蘋果。
李相浮邊吃邊說:“人的大腦很神奇,下一次我準備用記憶混亂這個理由,失憶這個梗起碼可以玩三年。”
作者有話要說:李相浮:我要讓他知道,什麼叫做一朝回到解放前。
反派:……三年,你知道我這三年是怎麼過的麼?!
第38章
咚。
聽著聲音,秦晉都能腦補出對面的畫面,李相浮吃完蘋果,準確無誤把蘋果核丟進了垃圾桶。
他言簡意赅問:“哪個醫院?”
“不用特別過來……”
“定位。”秦晉重復。
李相浮:“新城醫院,三樓vip病房。”
“我半小時後過去。”
秦晉做事向來雷厲風行,直接縮短了會議內容,通知後續以視頻會議的形勢進行。他讓秘書留下,獨自開車前往新城區。
哪怕人已經走遠了,餘威猶在,會議室內眾人隻敢謹慎地小聲議論,納悶究竟發生什麼事,不知不覺間好奇的目光全部匯聚在秘書身上。
“是老板的私事。”秘書簡短概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