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紅塵一沙雕 3804 2024-11-12 00:48:29

  高尋沒說話,隻是沉默地往前走。


  遠遠地能看見前面站了好幾人,李戲春加快步伐,平復心情後叫了聲‘爸。’


  李老爺子旁邊是一同前來拜佛的幾位長輩,他們剛剛聽完誦經,一路暢談心得,順便就跟著走了出來。


  聽到這聲呼喊,一行人雙手齊齊垂在兩側,同時偏過頭,黃昏下笑容慈悲,神情恬淡。


  “……”


  面對無比詭異的場景,高尋步伐邁得有些生硬,問:“哪個是你爸?”


  李戲春居然遲疑了起來:“好像是中間那個。”


  四目相對,都從對方眼中瞧出疑惑。


  親眼目睹他們同來,老爺子竟然沒有當場發作。李戲春還記得當初領高尋進家門,他爸可是直接砸了一套最心愛的茶具。


  兩人慢慢走近,李老爺子看到高尋時,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他不同意女兒的戀情在圈子裡是公開的秘密,一旁安老見狀連忙拍了怕他的肩膀,提醒道:“禮佛講究心靜,老朋友,你的心……不靜。”


  李老爺子深深閉了閉眼:“水本無愁,因風起皺……非我的心不靜,是外物讓它所動。”


  言語間的傷感,說話的論調,強烈的似曾相識感撲面而來。


  李戲春苦思冥想這種場面在哪裡見過,直到視線無意間掃到李沙沙,整個人身子一顫。


  晚風拂面,李沙沙抬眼望向廟裡,夕陽下,雲層中似有漫天佛光。許久後他沉吟道:“沒錯,我也曾被度化過。”


  每一個被強度的人,少不了留下這種後遺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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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李沙沙:從此後,世上又多了幾個懂我的人。


第32章


  李戲春眉間蹙起的溝壑前所未有的深。


  往常李沙沙奇怪的言論發表太多,她沒放在心上,想來想去隻能歸結為李老爺子現在神經有些錯亂,才會模仿孫子的日常。


  身側高尋望著一排面容和善的中老年人,就事論事說:“這家寺廟可能有古怪。”


  李戲春第一反應也是被假借傳揚佛法的邪教組織洗腦了。


  經過安老勸告,李老爺子此刻死死凝視高尋,手上的青筋時而暴起,面色卻是安靜而祥和的,後者不再遲疑,直接說:“按傳銷報警。”


  “等等。”李沙沙冷靜擺手打斷:“我有經驗。”


  這種情況下,首先要激起對方世俗的欲望。


  稍稍略作思考,李沙沙指著李戲春說:“小姑要分手了,物極必反,經年戀愛無果,讓她最終決定做個‘孤家寡人’。”


  高尋聞言皺眉,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便見李老爺子神情緩和下來:“甚好。”


  李沙沙怔道:“她結婚生子不是您老人家的心願?”


  “那是曾經,”李老爺子搖頭,露出淡淡的微笑:“有你就行了,現在不是流行什麼雲項目?以後我們家便是李家雲養崽計劃。”


  安老在一旁連連點頭:“給他請最好的老師,塑造成十八項全能,日後大有出息。”


  “……”


  行雲寺外,李沙沙頭一回感受到因果報應,昔日他怎麼對待李相浮,今日便得到了什麼樣的果。


  李沙沙敗退後,一排老頭依舊是整齊劃一的慈愛。


  好在李戲春是個狠人,見勸不動,銳利的視線掃過每個人,直接撂下話:“要麼各位通知家屬今天以內全部下山,要麼我現在打電話報警……”


  吸了口氣:“擾亂你們心中所謂的佛門聖地。”


  打蛇打七寸,這一招果然有效。


  不出一小時,山上便多了幾輛車,有人走前罵罵咧咧說‘我一定要舉報這裡,’結果下一秒就被身後老者抬手打了下腦殼:“你敢。”


  年輕人乖乖閉嘴。


  看到李戲春時,年輕人勉力保持明面上的客套:“麻煩你了。”


  李戲春無奈輕輕一嘆:“應該的。”


  她是最早上山的,結果其他長輩都被家裡人接走,她還在原地。廟裡李相浮正和住持煮茶論道,自稱還差最後一些知識點沒弄明白。


  寺廟人眾多,發生武力衝突不佔便宜,想著也就半小時,李戲春不欲生事。


  終於,黃昏褪去,昏暗的天色下,迎面緩緩走來一人,模樣聖潔,雙目含有大慈悲。


  “……”


  不同於李戲春的驚訝,李沙沙絲毫不感到意外。


  這就是佛光普照的弊端,渡人的同時也在自我超脫。


  一輛車勉強坐下。


  李相浮自上車起便是一言不發,雙臂環抱在胸前,一副不為外物所動的模樣。


  存天理滅人欲的詭譎氣氛徹底散開前,李沙沙借了李戲春的手機調出《高手出民間》的比賽視頻,以二倍速循環播放李相浮的旋轉視頻,大約到了第三遍,老爺子胸口劇烈起伏了兩下,嘴裡蹦出一句話:“我早就想問你了,這跳的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面對質問,李相浮鎮定回答:“您不懂藝術。”


  李戲春頭疼,考慮要不要直接送這兩人去看精神科。


  “佛不講究強度,”李相浮突然望向李沙沙:“他本身沒有被度化,隻是陷入一個矛盾的平衡點,是偽寧靜,挑破就好。”


  李沙沙虛心求教。


  李相浮望向老爺子:“爸,我在國外遇到過槍戰。”


  話音落下,就連高尋也從後視鏡瞄了後座人一眼。


  車內先是針落可聞的寂靜,緊接著李老爺子的面部開始扭曲,不過三秒平和的神情徹底崩塌,一拍車門嘴唇劇烈抖動:“你說什麼?”


  “誰都有運氣不好的時候。”李相浮凝視車窗外一閃而過的樹木,陳述的語調和剛剛沒變化:“不巧遇見個瘋子。”


  “發生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不和家裡講?”李老爺子臉色難看:“你出國前我不是再三叮囑過……”


  一句接著一句話砸過來,像是新年的爆竹震動耳膜,李老爺子數落的話都不帶重樣的,先前慈祥的假象瞬間皲裂。


  當事人卻十分平靜。


  李相浮久違地回到了一種寧靜致遠的狀態,車窗半開,風從他耳邊經過,都能聽出一種韻律。


  李沙沙開口打斷李老爺子的呵斥:“爸爸,你的手機響了一下。”


  李相浮終於停下感受大自然,打開發現是‘-’。


  [-:下次想引我出現,不用特意發朋友圈,顯得故意為之。]


  [-:今天的新聞很有意思。]


  如果是以往,李相浮或許會解釋一句上山隻是為了逃避朝九晚五,可他現在僅僅是一掃而過,便跳到第二句話。


  一天中能有無數新聞,對方這麼說,必然是確認這條新聞對自己意義非凡。


  李相浮先是在熱搜上看了一圈,沒什麼發現。


  不知不覺車子已經到了小區門口,李戲春側過臉道:“進去要登記,我們走回去就行,你直接回吧。”


  高尋點了點頭,心知肚明真要到了屋外,等待他的絕對不會是邀請進去喝茶的招待,而是李老爺子恢復如常後的冷嘲熱諷。


  車子掉了個頭,在夜色中消失。


  李戲春收回目光,無奈一嘆。


  快到家門口時,正巧張阿姨踏著夜色出來,微笑地打了聲招呼。


  “房子裡現在沒人。”提醒他們可以直接省略按門鈴的流程。


  李懷塵在公司加班是常態,李戲春沒多提他,問:“安卿呢?”


  張阿姨搖頭:“從早上起就沒怎麼見到人。”


  李戲春打了電話,那邊隻回了一句‘在忙’就給掛斷了。她眉心一跳,忍不住生出把李安卿送去行雲寺洗洗腦的念頭。


  “恐怕是因為方元建,”李相浮淡淡道:“二哥不知用了什麼方法,讓曾經和方元建一起做過不好勾當的人,主動去自首舉報。”


  李安卿做事向來講究做到極致,最近在找證明方元建作品出自其父之手的確鑿證據。


  宅子裡果然是黑漆漆的一片,李戲春摸索著按了下開關,室內突然迸發出橘色的明亮。


  剎那間,李老爺子仿佛又看到了閃著金光的大殿佛像。他不動聲色地換鞋往裡走,心裡琢磨自己究竟是鬼迷心竅,還是佛迷心竅?


  山上種種在腦海中快進地走過,一切似乎是從聽李相浮誦讀佛經開始。


  他停下腳步,回頭去看有可能的罪魁禍首,李相浮平靜地迎上視線,隻一眼,李老爺子突然有些不敢再去直視。


  調整心情歸結為最近睡眠不好,精神狀態出了問題。


  “我先上樓休息了,”避開和小兒子的對視,他和另外兩人說:“都早點睡,家裡不興熬夜。”


  李相浮並未上樓,視線落在沙發上,突然走過去取出放在一邊的報紙。


  現在訂報紙的人家不多,‘-’暗示的新聞或許能從報紙上看到。


  面對他突然讀報的行為,李戲春猜測是先前提起槍戰引發了不好的回憶,這是在轉移注意力,便坐在一邊試著打開話題,想勸慰兩句。


  還沒開口,隻見李相浮翻閱報紙速度奇快,不像是閱讀,更像是要找什麼。眼看又要翻過一頁,李戲春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等等。”


  動作有些粗暴地直接抽出一張,李戲春不自然地壓低視線,指甲險些要把報紙戳爛。


  李相浮歪了下頭跟著望過去,標題很醒目:《觸目驚心!男子為財產殺妻棄子》。


  刊登的圖片中有一張是妻子的母親哭暈在地,周圍人攙扶的畫面,沒打馬賽克。


  察覺出李戲春情緒不對,他問:“認識的?”


  李戲春聞言很是驚訝地抬起頭,忽然又無奈垂眼:“差點忘了……”她有些僵硬地松開報紙:“很多事你都記不清了,特別是和秦伽玉有關的一切。”


  不等對方問,李戲春已然深呼吸開口說:“這是我曾經一位好友的媽媽。”


  故事很狗血,李戲春上大學時交往過一名男生,後來男方主動提出分手,然後又火速跟她閨蜜在一起結婚。


  李相浮皺眉:“我記得你的視力在1.0以上。”


  怎麼看男人的眼光能差成這樣?


  李戲春自嘲一笑。


  李相浮:“可這跟秦伽玉有什麼關系?”


  “當初我借著辦派對的名義叫男友來家裡玩,派對結束他立刻提分手,問原因也不說。”李戲春抿緊了下唇瓣:“我問過參加派對的人,有人說當天下午看到他特別慌張地從後院離開,隨後你和秦伽玉走出來,說了句慢走不送。”


  “我又去問你原因,你說這人面相不好,克妻,還克妻弟。”


  “……”理由過於荒唐和敷衍。


  李相浮:“你就沒揍我一頓?”


  “排不上隊。”李戲春冷冷道:“你那時因為逃課上頓爸揍完,下頓又被大哥抓去教育,日程滿的根本輪不上我。”


  “……”


  李戲春很快語調一轉,困惑地仰著臉:“後來我還挺感激你的,我那朋友未婚先孕和他結婚,沒多久家道中落,我聽人說男方又和她表妹搞到了一起。”


  人面獸心,斯文敗類說得就是這種人了。


  原本是要安慰李相浮,提起往事,反而成了李戲春唏噓不已。她心情沉重地走上樓,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去看望一下悲痛欲絕的故人母親。


  李相浮獨坐許久,冷不丁開始和李沙沙談論起有關記憶和承載軀體間的哲學關系。


  比起佛言佛語,李沙沙更願意用哲學對話,順著話題探討下去。


  雙方間的交流大約持續了一刻鍾。


  喉嚨有些發幹,喝口水的功夫李相浮瞥了眼手機上‘-’的頭像,倏地發過去三連問:親,還抽煙麼,還喝酒麼,去醫院洗紋身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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