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正是一天陽氣最足的時候，可。
“今晚早點睡，明天要早起趕飛機。”溫擇琤把容鈺珩的窩窩堆了堆，示意他鑽進來，“我一會兒去把之後訂的房間給退掉，你先睡吧。”
容鈺珩乖巧地鑽到被窩裡，露了兩隻眼睛出來盯著他溫飼主，“嗯。”
溫擇琤好久沒看到容鈺珩如此乖巧的樣子了，久違的同時竟然生出一絲絲感動。他伸手搓了搓容鈺珩的小腦殼，“今天怎麼這麼乖？還一直把我望著。”
容鈺珩的嘴掩在被子底下，瓮聲瓮氣，“彌留之際，多看幾眼，怕以後就見不到了。”
溫擇琤搓腦殼的手一頓，“……”
半晌，他伸手給容鈺珩把眼睛抹來閉上，“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
第二天一大早，容鈺珩就被溫擇琤打包帶走了。
真就是打包，和行李一起。
他的眼淚花還掛在睫毛上，湿漉漉的，整個人趴在溫擇琤肩頭，兩人行走間像一對搖晃的不倒翁。
溫擇琤左手是自己的行李袋，右手是容鈺珩的行李箱，背上還拖了個容鈺珩本尊，在灑滿晨光的瀝青路上蹣跚前行。
容鈺珩眼皮子沐浴著晨光，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可惜了，今天本來是個適合出遊的好天氣。”
溫擇琤艱澀地“嗯”了一聲，要不是掛在他背上的是容鈺珩，他可能早就一句話懟回去：
哪有什麼歲月靜好，隻不過有人替你負重前行。
好在出了度假旅館的區域，就有的士來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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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從這裡打車去機場會很貴，但溫擇琤也想要歲月靜好一回，便招了輛的士趕去機場。
等待檢票過關時，兩人手拉著手，容鈺珩已經醒了一半，恢復了獨立行走。
他們隻戴了口罩，輕而易舉就被路人認了出來，旁邊不停有人舉著手機拍照，低聲發出“哎呀呀”的驚嘆聲。
“快看快看、那不是擇城一遇？”
溫擇琤低頭看了容鈺珩一眼，怕他不樂意。正想回頭對粉絲說“請別再拍了”，就被容鈺珩拉了拉衣袖，“沒事，讓他們拍吧。”
容鈺珩說，“我們很久沒營業了，流點視頻照片出去，讓粉絲們開心開心也好。”
溫擇琤瞬間動容，“你真是人美心善。”
容鈺珩淡然一笑，“骨子裡帶出來的品性罷了。”
“……”
飛機在轟鳴聲中拉高視野衝上藍天。
容鈺珩和溫擇琤坐在頭等艙內，隔絕外人的視線後，兩人總算摘下了口罩齊齊攤開。
容鈺珩看著窗外絮軟的白雲，輕輕敲了敲扶手，“擇城一遇淡圈的第七天，依然高掛熱搜。”
溫擇琤正想安慰他“總有一天會降下來”，話還沒出口，就聽容鈺珩繼續感嘆，“不知道要氣死多少對家，造孽了。”
溫擇琤，“……”
容鈺珩垂眸，“想到這裡，我這慈悲的心腸就難以遏制地產生一絲痙攣。”
溫擇琤抿了抿嘴，“那你真是受苦了。”
容鈺珩眼中流露出隱忍堅強，“我還能再忍受。”
溫擇琤沒再接話，隻轉頭讓空乘人員倒了兩杯咖啡過來——用以提神醒腦。
飛機落地，容家的司機已經等在機場外了。
容鈺珩和溫擇琤坐進車後座，司機老何轉過來打了個招呼，“小少爺，好久不見。”
“何叔。”容鈺珩應完又側了一眼溫擇琤，有點不好意思地介紹，“這是我男朋友溫擇琤。”
溫擇琤心裡頓時甜甜的：唉呀，他的容容在向家裡人介紹自己了！
他趕緊說，“何叔好，我是溫擇琤，容容的男朋友。”
“嗐我知道，跟小少爺有關的微博我都要看的。”老何一邊打著方向盤一邊掃了眼後視鏡，“大影帝溫擇琤嘛，你演的電影我看過好多。”
溫擇琤兩手放在大腿上，坐得端端正正，“嗯，謝謝謝謝…”
容鈺珩握住溫擇琤的手，他覺得後者今天特別緊張。
明明上次面對聞琴的時候還挺從容的，難道是因為那時候他們還“沒交往”，聞琴態度也比較溫和？
“沒事，”容鈺珩捏著溫擇琤的手指頭安撫他，“還有我。”
溫擇琤笑了笑，挺直的腰板一松，低頭在容鈺珩毛絨絨的腦袋上啵了啵，
“那不行，我是你男朋友，有什麼肯定先讓我來扛。”
容鈺珩感動的淚水盈滿眼眶，“……倒也不必，畢竟不是親生的，我怕你扛不住。”
溫擇琤撅起的嘴皮子一滯。
隨即他遺憾地嘆了口氣，“如果我也是你爸親生的就好了，這樣還能扛過去。”
容鈺珩的眼淚一秒縮回眼眶裡。
他理智地抹了抹眼角，“那算了，我怕你抗不過法律。”
“……”
私家車駛入容家宅前的草坪，老何停好車，轉頭去後備箱收拾兩人的行李。
容鈺珩說，“我們倆的行李都放到我房間裡就可以了，謝謝何叔。”
溫擇琤聽懂他的潛臺詞，眼睛一下就亮了：容容的臥室！是不是代表今晚可以留宿？
不過，前提是得要應對好大哥和嶽父。
兩人走到大門口，容鈺珩“咕咚”咽了咽口水，跟溫擇琤相互交換了一個堅強的眼神，隨即伸手握住門把拉開了大門。
門開，玄關處竟是一片昏暗，燈也沒開一盞。容鈺珩心裡咯噔一聲、看來這形勢不容樂觀……
“爸，哥…？”容鈺珩小心翼翼地探了個腦袋出去張望，一點一點蹭進客廳。
他身後還綴了個“大尾巴”，大尾巴如影隨形，乖巧中透著一絲絲拘謹。
“哼。”
客廳中忽然傳來一聲冷哼，容鈺珩腳步一頓，隻見沙發中央正大刀闊斧地坐著容天慎，後者面容冷峻，目光落在前方的電視屏幕上——
發絲散亂的嫔妃正趴著長凳，板子一下又一下地抽打在她身上，電視調了靜音，但悽厲的哭喊還是無聲地穿透了屏幕、配上她那副被抽打到扭曲的面容，場面看上去令人觸目驚心……
容鈺珩渾身一抖，溫擇琤直接瞳孔地震！
解救這個僵持氣氛的是從樓上下來的容琮彥，他掃了眼縮在客廳邊緣的二人，完全無法在他們身上看見昔日在網上大殺四方的霸氣……
有的隻是小可憐般抱團取暖的無助。
“回來了？”容琮彥到底還是有些心軟，招呼著兩人進到客廳，“坐著說話，爸等你們很久了。”
容鈺珩垂著腦袋溜過去。
溫擇琤趕緊說，“不好意思，容伯父、容大哥。”
容琮彥耐人尋味地看了溫擇琤一眼，上回你見我，可沒這麼乖巧客氣呢……
幾人落座後，主位上的容天慎這才開口，他瞥了容鈺珩一眼，“怎麼，我不問你就不說？”
容鈺珩的手摳著屁股底下的沙發，眼神四下遊走，“主要是還沒想好怎麼說。”
“微博上不是挺能說的嗎，又是出櫃又是明星聲援，整這麼大陣仗呢。”
容鈺珩說不出話來了，溫擇琤見狀連忙解釋道，“對待外人肯定是要隨意一點的，對最重要的人會更加慎重。”
“我問你了嗎？”
容天慎現在看到溫擇琤就來氣——就是這個男人，把他那傻不愣登的小兒崽拐走了！
溫擇琤低頭，“沒有沒有，是我太急於聆聽伯父的教誨了。”
容天慎頓了頓，擱在身前的手發出一絲細小的顫動。
這麼純正的彩虹屁……他都多少年沒聽到過了！
容鈺珩沒察覺到他父親微妙的變化，還在哼哼唧唧地為他飼主打抱不平，“爸，你…你兇他做什麼？”
容天慎差點抄起抱枕就去砸他，“臭小子，胳膊肘淨往外拐！”
容琮彥慌忙拉住暴起的容天慎，“诶爸爸爸…一家人、一家人。”
溫擇琤面上一喜，一家人？
要素察覺的容天慎轉頭就去砸容琮彥，“誰跟誰是一家人了？！”
容琮彥抱著腦袋飛快地改口風，“我是說別打小珩，都是一家人！”
雞飛狗跳的場面維持了片刻，好在容天慎還惦記著樹立威嚴大家長的形象，矜持莊重地撤回了枕頭，摟在自己懷中。
“你們知道同性出櫃意味著什麼嗎，這條路以後要怎麼走你們清楚嗎？”
容鈺珩秒答，“不清楚的就百度。”
其餘三人，“………”
溫擇琤壓住他的小手及時止損，“伯父，我們都清楚的。”
“清楚？清楚你還讓我兒子跟你走這種彎路！”
“不是彎路。”溫擇琤認真地說，“沒有什麼彎路，和相愛的人在一起就是唯一的路。”
容天慎默了一秒，沉聲道，“兩個男人在一起，要面對的是他人異樣的眼光……”
“異樣興奮的眼光。”容鈺珩。
容天慎卡了一下。
溫擇琤再次壓住他躁動的小倉鼠。
容天慎瞪了他二人一眼，繼續自己的教育，“以及世俗的反對。”
容天慎說完，也不看隻會搗亂的容鈺珩，就等著溫擇琤的回答。
要是溫擇琤說什麼他們會勇敢面對，他就第一個跳起來反對——幼稚！
成年人的世界，需要的可不隻是衝動和勇氣！
“這不是什麼大問題。”溫擇琤在容天慎審視的目光下挺直了背脊，“對我和容容來說，隻要伯父不反對，其他人的態度根本不能影響我們什麼。”
……
容琮彥聞言看了溫擇琤一眼。
說實話，容天慎提出的本來就是一個悖論：
他之所以反對，是認為容鈺珩和溫擇琤承受不住世俗的壓力，但實際上來自世俗最大的壓力，恰好就是家人的反對。
沒想到溫擇琤一下抓住了其中的結扣，並且三言兩語就化解了。
明明進門的時候還這麼緊張，坐了幾分鍾反倒放松了下來，思路和邏輯恢復了缜密。
容琮彥覺得，如果不是因為溫擇琤要拐走他家扇貝弟弟，他倒是蠻想跟他這種人深交的。
至於現在……呵。
他隻想把溫擇琤扔到水缸裡喂熱帶魚。
容天慎目光沉沉地盯了溫擇琤十來秒，突然站起身來，“你單獨跟我來一下。”
容鈺珩嚇了一跳，脫口而出，“別打臉！”
不等容天慎開口，他又轉頭叮囑溫擇琤，“讓著點。”
溫擇琤&容天慎，“………”他們不約而同地有被冒犯到。
大概是相同的境遇能能激發起人的同理心，容天慎看向溫擇琤的目光竟然柔和了許多。
甚至有種即將禍水東引的愉悅感。
兩個男人一前一後走出客廳，推開玻璃門進到後院裡。
“哗啦——哐、”玻璃門關上，隔絕了室內室外的聲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