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相較與馮皇後的氣急敗壞,祁驍則像是逗弄老鼠的貓兒似得,含著笑不動聲色的欣賞著馮皇後的醜態,慢悠悠道:“皇後娘娘說不清麼?”
馮皇後咬牙切齒,心中一時恨了起來,豁的一下子站了起來,揚聲道:“來人!給我將這……”
“皇後娘娘息怒……”祁驍淡淡一笑,慢悠悠的拿起筷子來夾了一塊醋魚,輕聲道,“不過是當年的一點舊事罷了,說不清就說不清,何必動怒?”
馮皇後本以為祁驍是知曉什麼了所以才不動筷,沒想到現在竟又要用了,馮皇後一時也愣了,緊張的看著那一盤魚一句話也不敢說,像是生怕一說什麼祁驍突然又不吃了似得,祁驍嘲諷一笑,慢慢的,慢慢的將醋魚吃了下去,對她淡淡一笑。
馮皇後心中大石落地,虛脫一般跌坐在雕花椅上,她惶惶然的看著氣定神闲的祁驍,心中忐忑起來,應該……沒有別的岔子了吧?
馮皇後粗聲喘氣,餘光時不時的掃過祁驍,隻等著他毒發,誰知坐在一旁的祁驊突然跌了筷子,一下子滾到了地上去!
“唔,哇……”
電光火石之間,蜷縮在地上的祁驊突然嘔了一口飯猛的咳了起來,馮皇後下意識看過去,隻見祁驊像是讓人扼住了脖子一般,沒命的咳了起來,馮皇後嚇得撲了過去,急忙忙替祁驊捶著,誰知越捶祁驊咳的越厲害,最後整個人躬下|身去,哇的一下子咳出了一灘暗色濃血,馮皇後大驚失色,尖聲嘶叫:“驊兒!驊兒!!快傳御醫,快!!驊兒,驊兒……”
變故來的太快,宮人都愣在了原地,讓馮皇後扯著廝打的時候才反應過來,踉跄著跑出去宣太醫了,殿中一時亂作一團,唯有祁驍依舊坐在原地,馮皇後猛的轉頭看向祁驍,祁驍嘴角噙笑,拿過帕子擦了擦手,沉聲道:“江德清……”
江德清一直在殿外侍奉,聞言連忙進來了,祁驍將帕子隨手扔在桌上,慢慢道:“去傳禁衛進來,嚴守鳳華宮,不許任何人進出,不許任何人動這殿中一杯一盞,不許任何人動這宮中一草一木,不許這宮中任何人隨意走動。”
“傳什麼禁衛!這是本宮的宮苑!”馮皇後如今已明白了大半,心中恐懼異常,厲聲道,“沒本宮的懿旨,誰敢妄動?!”
祁驍像是沒聽見馮皇後的話似得,冷聲繼續道:“都料理好後,再去傳宗人府的人過來,讓他們給孤仔細的查好好的查,弄清楚了……到底是誰膽敢殘害皇嗣!”
祁驍轉頭看向馮皇後,一笑:“皇後娘娘大概也想知道到底是誰要害祁驊吧?娘娘若還要攔著,我就要多想了,究竟是因為什麼緣故……娘娘竟要如此包庇那人。”
馮皇後出了一頭的冷汗,脂粉脫落,發絲粘在臉上,狼狽的跌坐在地……
第一百零七章
祁驍有令,宗人府不敢怠慢,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宗令明郡王就急匆匆的帶著人來了,明郡王進殿先給祁驍請安,祁驍擺手道:“不必拘虛禮,適才進膳時二皇子突然毒發,想來是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了,皇子性命有關國祚,說不得,要勞煩郡王一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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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郡王連稱不敢,低聲道:“請問殿下,二皇子方才用過的膳食都在……”
“且慢!”馮皇後強撐著扶著嬤嬤站了起來,抖聲道,“這是本宮的宮苑,難不成本宮還會害自己的孩子不成?方才……並不是什麼毒發,不過是驊兒嗆著了,咳的太猛了些,所以才咳出了血,並……並沒有什麼大礙的。”
明郡王這才看見馮皇後,忙一面告罪一面給馮皇後請安,馮皇後懷著天大心事,哪裡有功夫的理會他,隻見她眼神閃躲,不敢同祁驍對視,祁驍淡淡的答應了一聲,慢慢道:“竟是如此,那……罷了,江德清,吩咐下去,不必讓太醫來了,隻是嗆著了,咳出來也就無妨了,請什麼太醫。”
“你敢!”馮皇後瞬間急了,厲聲道,“若誤了祁驊的命,本宮讓你來陪葬!!”
此言一出殿中人都傻了,讓祁驍給祁驊陪葬?這話都說出來了,馮皇後竟是真瘋了不成?
祁驍這會兒脾氣倒是好得很,悠然笑道:“皇後娘娘這是怎麼了?又說祁驊隻是嗆著了,又說太醫不來會誤了祁驊的命,……明郡王,你聽得懂嗎?”
明郡王一頭冷汗,他掌管宗人府多年,哪裡不知道皇帝皇後當年的這點爛事兒,皇帝那會兒先是奪了祁驍的龍椅,又為了安撫老臣和宗室沒有褫奪祁驍的太子之位,隻是改而將祁驍過繼到自己名下的時候明郡王就知道來日定然會有一場大亂,這禍根深埋已久,如今一朝發作起來,果然震天撼地,明郡王隻盼著能的明哲保身,活著躲過這場亂子,見祁驍問到自己頭上來冷汗出了一身,猶豫了下含糊道:“太子殿下恕罪,臣……臣愚鈍,隻是……既然出了這事,那……”
明郡王餘光掃了馮皇後一眼,咬了咬牙道:“那還是徹查一番的好,不然等皇上醒來,臣也無法同皇上交代的。”
“你!”馮皇後大怒,正要說什麼時隻聽立在一旁的薛貴妃突然噗嗤笑了一聲,輕輕撫了撫鬢邊珊瑚華盛慢悠悠道:“罷了,你們難為皇後娘娘做什麼,若依著本宮的意思,不如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之前皇後娘娘說了,如今皇上身子不好,太醫們得精心伺候皇上,這些小病小痛的,挨挨就過去了,不可勞動太醫……現在麼,二皇子不過是嗆著了,更不必興師動眾了呀,照本宮說,大家都散了吧……”
薛貴妃快意一笑,之前祁騏中毒,一劑藥下去就能救命,馮皇後卻偏攔著不讓請太醫,故而延誤了自己兒子的病,鬧得祁騏現在身子還羸弱不堪,風水輪流轉,老天開眼,也讓這毒婦嘗嘗自己兒子命懸一線卻救不得的滋味了!
馮皇後讓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險些氣炸了肺,也顧不上什麼體統了,指著眾人連連冷笑:“好……好,哈哈……果然是牆倒眾人推啊!好!你們查!馬上讓御醫給驊兒診脈,出了半分岔子,本宮讓整個太醫院給驊兒陪葬!”
“不急。”祁驍勾唇一笑,轉頭看向江德清,“可已經去請本家王爺了?”
江德清躬身:“回殿下,已經派人去請了,隻是王爺們府邸離這兒遠些,幾位王爺又有千秋了,耽擱些時間也是有的。”
明郡王啞然:“請……請王爺們來做什麼?”
祁驍淡淡道:“殘害皇嗣這樣大的事,真查出來了,宗令一個小小郡王當真能處置的了嗎?”
明郡王咽了下口水,訕訕的搖了搖頭,祁驍輕笑:“所以啊……皇上昏迷不醒,自要請幾位壓得住的,處置的了的宗親過來,孤王不孝,隻得勞動幾位老王爺了。”
明郡王偷偷拿袖口按了按汗津津的額頭,點了點頭不說話了。
馮皇後聞言氣勢又減了三分,偏過頭虛弱的倚在了羅漢床上,薛貴妃心中暗暗贊嘆,其實之前她剛知曉馮皇後要下毒時還是猶豫過一陣兒的,畢竟一直以來她也是存了想讓自己兒子當皇帝的心的,這念頭一時抹不掉,當時她暗自揣測過,若是任其發展,就讓馮皇後毒死了祁驍,而後自己再揭發馮皇後,等皇帝醒來處置了這毒後,到那會兒不管二皇子祁驊有沒有真的參與此事,有這麼個母後他也當不得太子了,那皇位不就成了自己兒子的了麼?
不過這念頭隻在薛貴妃腦中停留了一瞬間就讓她自己壓下去了,且不說自己等得到等不到皇帝醒來,單說祁驍是什麼人?自己能打探到的消息,他打探不到麼?若事後讓他知道自己知情不報,那罪過就更大了。
薛貴妃之前隻以為祁驍不會赴宴,或是要當場揭發馮皇後,萬萬沒想到祁驍竟是早就排兵布陣等著馮皇後入套了,如此既不著痕跡的處置了祁驊,又將馮皇後徹底拉下了馬,一箭雙雕,最難得的是從始至終,他完完全全身處其外,查案讓宗人府查,作證讓本家老王爺們作證,就是等皇上醒了,怪誰也怪不到祁驍身上去。
薛貴妃掃了祁驍一眼心裡後怕,幸虧當時自己沒糊塗,這樣的人物……從來就不是自己能惹的。
太醫們在偏殿救治祁驊,眾人就在這暖廳中坐著,半個時辰後幾位王爺來了,祁驍起身給幾位王爺見禮,幾位老王爺連忙答應著,他們臉色都不多好,也顧不上什麼別的了,給馮皇後請過安後急急道:“這到底是怎麼了?二皇子可還好?”
馮皇後早讓祁驍嚇得快沒魂了,臉色慘白,見幾位老王爺來了不知怎麼的突然又湧起了一股氣力,哀嚎一聲伏在羅漢床上大哭道:“幾位叔伯終於來了……再不來,你們孫兒驊兒可就沒命了啊……”
薛貴妃譏諷一笑,困獸之鬥,能耐幾何?
幾位老王爺迷茫不已,祁驍看向明郡王,明郡王方才已然是得罪了馮皇後了,此時也不在乎了,隻得一路走到黑,上前一步隔開馮皇後與眾位王爺,躬身將方才之事大概說了下,末了道:“皇後娘娘說二皇子是嗆著了,但侄兒私心想著……皇子性命之事至關重要,不可大意,覺得很應該徹查一番,侄兒忝為宗人令,但……這麼大的事,還是要求眾位叔伯商議著決斷的,是以同太子殿下商議了一番,勞動了諸位叔伯這一趟。”
壽老王爺點點頭道:“很是很是……皇上還昏迷著,皇子若有所閃失,豈不是你我之過,還是要小心的好,太子……”
眾人看向祁驍,祁驍淡淡道:“從出事到現在這宮中一草一木都沒動過,方才什麼樣,現在就什麼樣,在坐的都可為證,現在人都到了,宗令可以查了。”
馮皇後還想說什麼,但張了張口,看著這一殿的人就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人證物證俱在,案情又簡單,不多時就查明白了,正是祁驊的那碗粳米飯出了岔子,明郡王用自己帶著的銀針試了試,上前躬身道:“粳米飯無毒,這毒本是抹在碗底的,不知……不知為何之前沒驗出來。”
查到這裡,下面的就方便了,從眾人用的銀筷子,到這制筷子的匠人一條藤的全拉了出來,眾人供認不諱,正是馮皇後所為。
幾位老王爺面面相覷,他們怎麼也沒想到竟是馮皇後做的,馮皇後尖聲喊冤:“眾位叔伯都看著了,我是瘋了嗎?我要害自己兒子?!明明是祁驍這條毒蛇,是他!!”
祁驍淡淡一笑:“是麼,但外面那些工匠可不是這麼說的啊,而且……這毒藥也是從皇後你的寢殿中翻出來的,跟我有何幹系?”
馮皇後一下子沒了話,薛貴妃適時冷笑一聲:“皇後娘娘當然沒瘋,皇後娘娘想要害的自然也不是二皇子,到底是想害誰……我們都心知肚明,隻可惜百密一疏,竟誤打誤撞害了自己孩兒,哈哈……當真是有趣。”
“賤人閉嘴!”馮皇後轉頭看向薛貴妃,尖聲怒斥道,“無論如何,本宮還是皇後,何時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了?!”
薛貴妃雙目赤紅,正要反駁時祁驍沉聲道:“皇後娘娘說得對,無論如何皇後都是皇後,皇家的體統不可失,今天之事眾位王爺已經看見了,大家做個見證,等來日皇上醒來……還望眾位將實情告知,到底要如何處置……還是看皇上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