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方氏心中長嘆了口氣,馮老太太走的早,她娘家姊妹們都羨慕她不用侍奉婆母,但誰能知道她的苦處呢?她倒寧願上面有三層公婆要侍奉,至少這傳話勸人的事落不到她頭上來。
皇帝是擺明了想給皇後一個教訓了,偏生自己這小姑子就是不肯低頭,自己家裡公公丈夫都急的出汗,人家卻還梗著脖子覺得自己沒錯呢。
方氏頓了下輕聲賠笑道:“自然不是娘娘的錯,上次臣妾不也將老爺的話跟娘娘說了麼,這事兒偏偏什麼都那麼趕巧,也是沒法子的事,娘娘總不能說是皇上的錯處吧?臣妾也知道娘娘這次是委屈著了,但若現在不低頭,等真鬧大了就更不好了。”
方氏見皇後還賭著氣,心知這麼勸是不管用了,她拿過帕子按了按嘴角道:“聽老爺說……公爹的意思是,如今那幾位都不大安分,皇後若是覺得力不從心,倒不如提拔幾個相貌好,人也乖巧的姑娘上來,也攏一攏皇帝的心。”
皇後聞言險些失手砸了茶盞,蹙眉失聲道:“你讓我用別人來邀寵?!”
“娘娘贖罪。”方氏連忙起身賠罪,“娘娘別多心,這本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別說各宮娘娘總有挑幾個有相貌沒家世的姑娘擺在自己宮裡,就是外面小門小戶裡……也總有正房太太在自己屋裡放幾個顏色丫頭的事呢,娘娘既能統領後宮,自然是包容的下的。”
馮皇後深深吸了一口氣,半晌搖搖頭:“本宮……本宮和皇帝,還不止於此。”
方氏輕聲道:“公爹的意思……也不過是防患於未然罷了,娘娘,公爹和老爺都是男人,他們不明白,臣妾卻懂得娘娘的心,自來正室給丈夫納妾,別人都會誇贊正房太太賢良,但哪個女人心裡不明白,不是萬不得已,不是為了那勞什子名聲,誰願意給自己丈夫納小呢?臣妾也勸了老爺,但老爺說……怕萬一哪天皇上突然寵上了哪一個,隻要是能進後宮的,誰沒點家世呢?與其這樣,倒不如娘娘自己給皇上選一個,既得了賢良的美名,讓皇上喜歡,將人放在自己眼皮底下,也好拿捏,而且……”
方氏掃了皇後一眼,斟酌著慢慢道:“皇帝正值盛年,以後皇子們會越來越多,娘娘防不住的。”
馮皇後閉了閉眼,是啊,皇帝正值盛年,自己卻已經不年輕了。
方氏見馮皇後終於聽進去了,忙又道:“不過這事兒也急不得,娘娘慢慢看著來就好,當務之急……是先將皇上的心哄轉了,娘娘,上上下下的人可都看著您呢。”
馮皇後竭力壓下心頭不甘,咬牙點頭:“明日……本宮會親自下廚,讓人請皇帝來用晚膳。”
方氏心中長舒了一口氣,點頭笑道:“這就是了,娘娘和皇上和和睦睦的,那些心術不正的也就歇心了。”
馮皇後眼中閃過一抹厲色,壓低聲音狠聲道:“都是……都是那個百刃……他先是害的驊兒受了那一番折辱,失了的帝心,之後還沒頭沒腦的鬧出貓兒胡同的事來,將本宮欺辱至此!本宮……隻要等本宮有了機會,看本宮如何回報他今日所贈!”
方氏心中大驚,連忙勸道:“娘娘不可妄言!東陵百刃不比別人,出了這樣的事,就是皇上也是對他多加安撫,公爹還在庫裡尋了不少珍玩補藥送去了給他賠罪,可見他在皇城中有多要緊,娘娘萬萬不可做糊塗事啊。”
方氏心中惴惴,貓兒胡同那明明是祁驍做的事,她其實也是知道的,但來之前馮國忠再四的跟她說了,千萬別跟馮皇後亂說話,馮皇後近幾年脾氣越來越大了,又沒個腦子,知曉前事後又要鬧得一發不可收拾,這個要緊關頭上,馮府是經不得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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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心中權衡了下,比起百刃來,還是祁驍更不好惹,是以也就沒再大膽多話了,隻是又勸了馮皇後好一會兒就出宮了。
第三十一章
同一時間宮外太子府的寢殿中,被馮皇後恨的咬牙切齒的百刃還在祁驍懷裡睡的香甜。
祁驍現在是明白了,隻要將他摟著,再時不時的拍拍哄哄,百刃能睡的跟吃了迷藥似得,祁驍坐起身來倚在榻前小櫃上,一手拿著文書,一手攬著百刃,時不時的在他後背上安撫的順一順,倒也自得其樂。
百刃徹底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巳時了,百刃眯了眯眼,怔怔的坐起身來,祁驍看著他呆呆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世子殿下不是號稱千杯不醉麼?怎麼昨晚喝了那幾杯就不行了?”
百刃轉過頭來看祁驍,半晌才想起昨晚的事,一下子紅了臉,幹笑了一聲吶吶道:“以前在嶺南……我確實是沒醉過的,並不是誇口。”
百刃話說了半句,祁驍卻一下子明白了,一笑道:“在自己家裡不敢多喝,到我這裡倒敢放開量了?”
百刃聞言不由得一愣,確實,說起來可笑,自己同祁驍明明做了那種說不出口見不得人的交易,但自己在祁驍這,除了有時還是會害怕祁驍,其他的時候竟比在自己府裡還自在的多。
至少自己不用裝腔作勢跟鬧那些虛禮,也不必擔心祁驍會拿住了自己的什麼錯處做文章,且祁驍御下甚嚴,整個太子府好似鐵桶一般,百刃以前就是在自己府上也不會隨意碰茶廳裡書房裡的那些點心,在祁驍這裡倒不需有這些避諱,就是院中亭子裡的點心也吃得,百刃有時也不得不佩服祁驍,這些看似都是小事,他自己經歷過才知道,能將偌大府邸全握在手裡是有多難。
祁驍見百刃出神以為他酒還沒醒,在他額上摸了摸道:“頭疼麼?早知道你那麼容易醉,不該讓你去外面亭子裡吹風的。”
百刃搖頭笑了下:“哪裡就那麼金貴了。”
祁驍將手中文書扔在榻邊小幾上,起身隨意的將頭發扎了起來,百刃突然低聲道:“殿下,昨夜……我這,我這寢衣是怎麼穿上的?”
祁驍轉頭看向百刃,低聲一笑道:“昨晚的事你不記得了?”
百刃心中一沉,抿了下嘴唇強自鎮定道:“依稀……記得。”
祁驍心道你接著裝,一笑道:“記得?百刃……”,祁驍坐回榻上,拉過百刃的手看了看,嗯,昨日塗藥塗的及時,並沒有凍傷,祁驍捏了捏百刃的手,湊近了在他耳畔親了下,低聲一笑:“以前我竟不知道,你這身皮肉……比女孩兒都細嫩呢……”
百刃瞬間瞪大了眼,祁驍一笑道:“而且醉了後聽話的很,我想看哪兒你就老老實實的讓我看,當真是乖巧,日後該多勸你喝的……”
百刃哪裡聽過這些葷話,臉騰的燒了起來,祁驍見百刃這樣撐不住笑了起來:“放心吧,你醉的人事不知,能有什麼趣味?我隻給你換了衣裳,並沒有如何。”
祁驍自以為這不算什麼,誰知在百刃眼裡已經很是什麼了,是以等兩人起床收拾好,丫鬟們將早膳奉上來時百刃的臉還是通紅通紅的。
“嘖嘖……面皮這樣薄,日後如何在朝中立足?”祁驍怒其不爭的搖搖頭,給百刃夾了個小蒸包,“行了,別回味了,先用飯。”
百刃怒竭:“誰……誰回味了?!”
“我,我。”祁驍撐不住笑了出來,“我不提了,你好好吃飯。”
百刃憤憤,咬了一口蒸包,半晌突然想起昨日祁驍被宣召的事,頓了下道:“昨日……皇上召殿下入宮,是因為之前貓兒胡同的事麼?”
祁驍笑了下沒說話,百刃有些尷尬,笑了下道:“我多言了。”
“不是。”祁驍握住百刃的手捏了捏一笑道,“我是高興,以前我有什麼事你也從來不問的,現在卻突然開始關心了,可見你心裡看我比以前要重多了。”
百刃沒想到自己沒過腦子的這麼一問竟讓祁驍解釋成這樣,越發不好意思,偏過頭去喝粥不接話了,祁驍也不再打趣他,笑了下道:“世子冰雪聰明,確實是那事兒。”
百刃心中一動,壓低聲音道:“皇上他……難不成知道了?”
祁驍嘲諷一笑,點了點頭,百刃蹙眉:“那……”
“沒事。”祁驍輕松道,“他沒明面上跟我說,他不傻,這事兒一點證據也沒有,因為猜疑就發作我,我能忍,別人也忍不了的,他隻是暗中提點了我幾句,不過是讓我收斂些的意思罷了,他這慈父的樣子做了這麼多年了,哪肯因為這點兒事就同我撕破臉。”
百刃點點頭:“那還好……這就算是過去了吧?”
“過去?他吃了這麼大的虧,不出出氣是不行的。”祁驍將昨日的事同百刃說了下,搖頭一笑道,“貓兒胡同的事姑母並不知道,還以為皇帝無故欺我,倒是生了場氣,罷了,明日有空了我再去同姑母說。”
祁驍說的輕松,百刃卻不由得出神,像是別人借故賞他人這種事,百刃比祁驍經歷的要多多的了,他更知道這裡面有多惡心,他忽而想起今日早起時自己還想到祁驍府中很是幹淨,卻不想皇帝竟已經派了四人來。
祁驍見百刃怔怔的想著什麼心中一沉,祁驍同別人不同,事事都喜歡往壞處想,百刃知道皇帝想讓自己回宮,怕是正在可惜這事兒沒成呢,祁驍冷笑一聲,是啊,若自己搬去東宮了,再想百刃在屋裡過夜可就沒那麼隨意了,自己受了管束,百刃倒能輕松不少呢。
祁驍心中不愉,面上卻同往常一樣,不多時早膳用罷,兩人漱了口用了茶,祁驍淡淡一笑:“來書房吧,前日你不是說喜歡梅花?正巧我有一副前朝殷秋的真跡,你看看。”
百刃點點頭跟著祁驍去了,兩人轉過層層屏風百寶閣,百刃忽而道:“殿下……要小心些。”
祁驍頓了下沒明白過來: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