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那個深淵，甚至深淵裡的寄宿者。
醫療機恢復了陸晨菲的身體功能，就連神蠱造成的大腦瘢痕也在激光的修復下一點一點恢復。
當她從昏厥中醒來，勾了勾手指，意識到自己還能控制身體的時候，發燙的眼淚從眼角滑落下去。
是周凜霜救了她。
她以為自己一直很討厭這個孩子，此時此刻，她忽然意識到自己真正討厭的是不被把控的命運。
因為自己作為omega，何嘗不是被自己的家族作為聯姻的資本，嫁給了周縱這樣的虛偽逐利的政客呢？
葉醇來到了她的面前，做了一個簡單的自我介紹。
“陸女士，我需要讀取你的記憶，尋找神蠱在你體內寄生的途徑。請你不要緊張。”
陸晨菲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葉醇將手覆蓋在了她的頭頂，源質能量化作千絲萬縷，滲透進她的大腦中。
此時的備戰學院，從格鬥室到資料室再到所有的生活區域，都空蕩蕩的。
學員們都在自己的寢室裡等待寄生排查。
林憬一個人窩在沙發上，如果這個時候，誰覺得三年級的單人寢室空虛又寂寞，那真是對林憬天大的誤解。
他正抱著通信器的全息屏幕，玩著乙O遊戲。
誰要裡面有個角色的人設特別像周凜霜呢？
廢物系統：[你這算不算出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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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憬：[這不是代餐嗎？還是一堆全息數據。]
廢物系統：[被周凜霜知道了，你可能得跪搓衣板。]
林憬抿著嘴笑了：[這個世界沒有搓衣板。]
而另一間房間裡，莊令翊正在和賀普一起進行小說創作，兩人聊得熱火朝天。
男主角的類型從校草到校霸，從總裁到元帥，莊令翊拓寬了賀普的思路，兩人聊得熱火朝天。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顯示趙教授來訪。
“趙教授？”莊令翊來到門邊的控制面板，從全息屏幕裡看到了趙教授的臉。
對方的臉上是溫和的笑意。
“趙教授，您怎麼來了？今天不是全員排查嗎？您不是應該自己的寢室裡隔離？”莊令翊沒有立刻打開門，而是隔著系統好奇地問。
任何人都有可能被寄生，必須要對任何來訪者謹慎。哪怕這個人是趙教授。
“我和你們一樣，是第一批被隔離篩查的人。因為我在蟲族研究院工作。我過來，是因為陸晨菲感染神蠱之後的狀態有研究價值，現在研究很緊迫，所以隻能來找你們這些現場經歷過的人了解一下情況。和你聊完了，我就要去找林憬了。明天，聯盟的人就要來問我所謂的‘專家意見’，時間有點緊迫。”趙教授無奈地笑了笑。
“我能看看您的隔離篩查結果嗎？”莊令翊說。
“可以。”趙教授把通信器裡的結果調了出來，果然是篩查通過。
莊令翊這才開了門，將趙教授請了進來。
賀普很乖巧地向趙教授問好，聽說趙教授是理論課老師裡對林憬印象最好的一個，而且還給了林憬很多提點，所以賀普也很喜歡這位溫文爾雅的趙教授。
“這是學院的學生嗎？我怎麼沒有見過？”趙教授笑著問。
賀普露出羞澀的表情，“我隻是一個機器人而已。趙教授您好，我是一個型號落伍但是思想不落伍的機器人，我的名字叫賀普。”
趙教授愣了一下，朝賀普伸出手來，“原來你就是賀普。如果沒有你去尋找林憬並且給他送來手術工具，在那一次人造星球的危機裡，夜瞬星就死了。謝謝你救了我的學生。”
賀普睜大了眼睛。
他總是聽見什麼“這樣廢品回收都沒人要的機器人為什麼還需要皮膚”、“你的主人是有收藏機械古董的愛好嗎”之類的話。
第一次，除了林憬和他的小伙伴之外，有人對他說“謝謝”。
“我就不寒暄了，時間有限，我就直入正題了——這是孟青雲遇害時候的影像，是外骨骼記錄下來，傳送到雲端的。”趙教授點開了一段全息影像。
金線蟲像是潮水一樣，從樹妖的體內噴向天空，孟青雲抬起了頭，從他的視野看到的是滅頂的金線蟲，直墜而下。緊接著，畫面就廢掉了。
看到這一幕，莊令翊的心髒揪了起來，神經繃到生疼。
這麼多的金線蟲能夠輕易地分割他的外骨骼，而孟青雲的分化能力很特別，他可以釋放自己的源質能量控制生物電荷，包括蟲族的生物電荷。
金線蟲雖然殺傷力強，但並不是高級別的蟲族，它們的生物電荷被引導、聚集，在即將覆蓋孟青雲的時候，響起了接連不斷的磁爆聲。
孟青雲迅速退離。
莊令翊看到這一幕，微微呼出一口氣。
既然這樣，孟青雲是怎麼死的？
視頻還在繼續。
“诶，你怎麼在這兒？”
視頻裡的孟青雲回頭，下一秒，他的外骨骼就被擊穿，金線蟲形成了人類手的形狀，從他的胸前穿行而出。
“啊！”看到這一幕，莊令翊倒吸了一口氣，當那隻“人類的手”從傷口收回，金線蟲蜂擁而來，鑽進了孟青雲的胸口裡。
金線蟲在骨頭和血液裡穿行的聲音、孟青雲掙扎的聲音最後化作了“滋滋”的電流聲。
莊令翊向後靠去，心髒壓抑到要命，“原來……孟青雲就是這樣死掉的……那隻手，是怎麼回事？金線蟲怎麼會形成人類的手？”
那隻手的肌肉骨骼都是由金線蟲構成的，但是穿透孟青雲之後，又長出了人類的皮膚是怎麼回事？
“所以我想問一下你，霍瀾在被神蠱寄生之後，他的體內是否有金線蟲？”趙教授問。
莊令翊搖了搖頭：“沒有。這部分我和霍瀾都接受了葉醇上尉的‘審讀’。我在霍瀾這裡沒有見到任何金線蟲。但是霍瀾會被神蠱寄生，是因為他說他在沙漠裡看到了一隻手，他以為是學員遇到危險，第一反應是去救對方。當他握住那隻手的時候，才發現手忽然化作了金線蟲，把他的外骨骼勒出了縫隙，割破了他的手指，神蠱趁機爬了進去。”
趙教授向後靠著沙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根據盛燎雲的回憶，他們在神蠱的巢穴裡，見到了金線蟲復制成的夜瞬星。也就是說，如果你們沒有去救夜瞬星，就會有另一個‘夜瞬星’回到學校了。”
莊令翊聽到這裡，隻覺得一陣毛骨悚然。
“這……這是蟲族裡的擬態嗎？擁有擬態能力的蟲族基本都是兩個A以上的，而且非常稀少，它們生活在古地球周圍的星體……而且所謂的‘擬態’也是在吃掉獵物之後，能在短時間內模擬獵物的樣子，進入獵物的群體……擬態並不能長久。可是……蟲族有可能擬態成人類嗎？”莊令翊問。
趙教授露出難看的笑容：“宇宙很大，萬物皆在變化，蟲族的進化方向並不是我們所能左右的。我不知道明天我去聯盟做報告的時候，有多少人會相信我。”
而端坐在旁邊的賀普舉起了手：“教授，我……我有問題要問……”
“什麼問題？”
“如果人類中真的有人被蟲族代替了，我們有什麼辦法發現他嗎？”
賀普的問題，讓趙教授沉默了。
“這就要看，我們人類中有沒有與它制衡的分化能力了。”趙教授回答，“而且我不認為一種生物能夠完全變成另一種生物。我總懷疑‘大逃殺’事件有很強大的蟲母藏在背後，而神蠱僅僅是它能力的一個中端，它透過神蠱控制金線蟲和樹妖，目的是模擬出一個人類的軀體，然後……這個軀體就能成為容器，兼具人類的進化特性又能容納蟲族的能量……”
莊令翊順著趙教授的思路繼續說：“隻是蟲族的想法很美好，但是這個復制出來的人類軀體本質上仍舊是蟲族……內源也是蟲族的內源，沒有辦法像人類一樣進化。”
趙教授的雙手搭在膝蓋上，面容中流露出擔憂：“但你不覺得這是蟲族在有意識地在改變自己、有意識地尋找進化道路嗎？之前是不同蟲群之間的融合，然後它們發現這樣的後代要麼有明顯缺陷，要麼不能繼續產生後代。而現在，它們好像換了一條道路，在模仿人類了。”
聽到這裡，莊令翊一陣毛骨悚然。
就在這個時候，寢室門外傳來了機器人的聲音。
莊令翊摸了一把額頭，“這個宿管機器人可一點都沒有賀普可愛。什麼時候了，還在查寢？”
他起身，走到了門前。
趙教授託著下巴還在沉思，忽然想到什麼站了起來：“等……”
但是莊令翊已經把門打開了，那個宿管機器人正用一板一眼的表情看著他。
“omega宿舍規定，晚上十點以後不能留外人在寢室裡。”
“現在還沒到十點吧？”莊令翊正低頭確認時間。
趙教授走了過來，對宿管機器人說：“我來到時候就已經登記到訪了……”
忽然，一隻手從牆邊伸了過來，一把扣住了機器人的腦袋，隻聽見“咔嚓”一聲，它的頭掉了。
走廊上響起哐啷啷的聲響，燈光忽然暗了下去。
莊令翊的心頭一驚，一把將趙教授推到自己身後，還沒來得及把門關上，那隻手就以極大的力氣將門完全推開了。
一個垂著頭的身影從牆邊走了出來。
“為什麼要這麼驚恐？”
熟悉的聲音喚起了莊令翊心中的記憶。
“不……不可能……怎麼是你？”莊令翊一邊後退，一邊將趙教授推到了賀普的身邊。
那個人緩慢抬起頭，露出了俊美的臉，以及溫柔得讓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好久不見了，我的小玫瑰。”
趙教授的瞳孔一震，念出了那個人的名字：“杜……辰……”
賀普調動自己的記憶，不由得歪了歪腦袋：“是三年級的杜辰嗎？他不是已經犧牲……了嗎？”
本文開頭的太空遇襲，盛燎雲和杜辰都做出了保護omega逃生艦的決定，隻不過盛燎雲很幸運地墜落荒星，而杜辰陣亡了。他的遺體並沒有被找回來。
剛才和趙教授討論的內容湧上心頭。
“你不是杜辰。”莊令翊的神情一凜，“我拖住他，賀普帶趙教授走！”
“從哪裡走？”賀普歪著腦袋，那個杜辰把門擋住了。
莊令翊已經衝了上去，別看他身型修長纖細，力氣卻很大，一把抡起了門邊全金屬鞋櫃，直接懟向對方。
但是杜辰隻用了一隻手就擋住了，從他的手指和手臂之中，無數金線蟲飢餓地鑽了出來，纏繞上鞋櫃，瞬間絞緊，鞋櫃四分五裂地砸落下來。
隻可惜寢室的隔音效果太好，樓上和樓下聽不見。
賀普看向身後的落地窗，福至心靈地說了一句林憬經常說的話：“上帝為你關上了一扇門，一定會再為你打開一扇窗！”
“什麼？”趙教授一臉懵。
說完，賀普轉身一拳頭砸在了窗戶上，“咚——”地一聲……玻璃窗紋絲不動……連個小裂紋都沒有。
趙教授明白了賀普的想法，奔跑到窗邊，摁下摁鈕，“打開它不就行了！”
賀普深深感覺到自己的愚蠢。
微涼的夜風灌了進來，趙教授站在窗邊瞥了一眼下方，皺著眉頭又靠回了牆邊。
很高。
掉下去立刻粉身碎骨，醫療機都救不了。
而莊令翊已經和杜辰打了個難解難分，莊令翊好幾次想要觸碰房間裡的警報裝置，卻沒想到杜辰一掌按下去，金線蟲迅速鑽進電路裡，他的手收回時，電路板都被拽了起來。
“草啊——”莊令翊終於感受到林憬那句口頭禪是能多麼有魅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