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事實證明,餘年根本就拒絕不了謝遊,而不拒絕的後果就是,餘年把自己攏在被子裡,隻露出腦袋,沒什麼力氣地說話,“真的不要了。”
看了看謝遊,餘年不忍心,又往旁邊挪了挪,松開抓著被角的手,商量道,“挨著睡,但真的不要了,好不好?”
唯一慶幸的就是,謝遊答應了就會做到,晚上兩人安安靜靜地抱著睡了一宿,不過餘年第二天還是難得地起晚了。
在床上發了會兒呆,餘年趿著拖鞋下樓,洗漱後吃完謝遊留下的早餐,又拐進書房,抱著本子寫了會兒曲子。
等到了下午,按照約定的時間,餘年到了御覽會所。
坐在包廂裡的,是一個身穿深灰色西服、領結整齊、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的中年男人。見餘年進來,對方站起身,腰背筆直,手下意識地撫過西服衣扣,朝餘年點頭致意。
這種相似的氣質和禮儀,讓餘年想起上一次跟謝遊一起,在鳶尾大道的宅子裡等候的管家。果然,對方自我介紹道,“我叫路易森,是何驍先生的管家。”
餘年禮貌回應,“您好,我的經紀人告訴我說,您想找我談關於青銅簋的事情,是嗎?”
路易森點頭,“是的,何驍先生常年住在國外,但對收藏和青銅器一直很感興趣。在幾年前,何驍先生因一個偶然的機會,得到了一件青銅器,但從造型上看,缺少一半。
一直到本月四號,我們通過國家臺的節目了解到,餘先生您發現的那一件青銅簋,隻有器身,底座下落不明,暫且缺失。經過對比,我們認為有很大可能,何驍先生手裡的那件青銅器,就是青銅簋的底座。”
餘年聽完,沒有表現出任何激動的情緒,而是冷靜道,“這確實是個好消息,不過,青銅簋已經移交國家文物局,而青銅簋本身,正在曾鴻影教授的實驗室裡。不管出於什麼緣由或考量,您要找的人都不應該是我才對。”
路易森再次頷首,“是的,但我和我的僱主何驍先生,都非常信任您。”
“信任我?”餘年淺笑,“我們素昧謀面,為什麼不信任文物局的工作人員,不信任曾教授,反而會信任我?”
“因為您的所作所為,讓我們信任您的品格。”
這個理由不夠充分,餘年不傻,幾句話下來,他發覺對方的來意,和青銅簋並沒有多大的關系。思忖兩秒,餘年又問道,“可以看看何先生手中那件青銅器的照片嗎?”
“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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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森準備充分,將照片遞給餘年。餘年是親手摸過青銅簋的,對它的大小和細節都爛熟於心。隻看了一眼,他就在心裡斷定,這一件確實是青銅簋的底座。
放下照片,餘年繼續詢問,“如果確定這一件便是青銅簋的底座,何驍先生的意思是?”
路易森回答得滴水不漏,“抱歉,這需要您親自與先生商議,我無權替先生做任何決定。”
垂眸考慮良久,餘年才問道,“何驍先生現在在什麼地方?”
路易森看出餘年的動搖,雖然情緒依然克制,但語速加快了些許,“就在寧城。”
餘年:“那您和何驍先生,介意我帶上安保人員嗎?”
“當然不介意。”
餘年揚唇,“好的,我願意跟您去見何驍先生。”
不過和預料的有些不同。餘年帶著謝遊配備的三個安保人員,隨路易森到了寧城頂級酒店的頂層套房。電梯門打開的瞬間,便是撲面而來的消毒水氣息。繼續往裡走,餘年就發現,這個頂層套房幾乎已經被暫時改為了一個臨時病房。
“何驍先生病了?”
這一點上,路易森沒有隱瞞,但也沒有多說,簡短道,“是的,先生身體不好,來寧城時,帶了隨行醫療團隊過來。”
餘年識趣地沒有追問。
到了門口,路易森微微躬身,“先生就在裡面。”
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七塊小甜糕
大門打開, 經過裝飾典雅的復式客廳和會客室,踩著灰色的印花地毯, 餘年跟隨路易森往裡走。繞過玻璃牆, 進入視線的, 就是床榻兩邊擺放著的尖端醫療器械,以及一個戴著氧氣罩躺在床上的人。對方看起來五十歲左右, 或許是久病臥床的原因,他身上帶著沉沉的暮氣, 頭發有零星的銀白,雙眼緊閉。
餘年站在原地沒動,安靜地看著路易森走到床邊,彎下身, 輕聲道, “先生,餘先生來了。”
何驍睫毛顫了顫,眼皮輕動, 慢慢睜開來。即使染著病氣,他的眼神也是極銳利的,能看出若是身體健康, 必然是強勢且手腕厲害的人物。他動作徐緩地偏過頭,視線的焦點最後定在了餘年身上。
何驍抬了抬手, 等候在一旁的護工快步過來,取下了氧氣罩。
盡量調整了幾次呼吸,何驍聲音無力, 沙啞道,“你的外公是餘修寧,外婆是盛令儀,對嗎?”
餘年點頭,禮貌回答,“是的。”
對方安靜下來,不知道是在思考什麼,隔了好一會兒,才問了第二個問題,“你的生日,是在除夕?”
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麼會問出這個問題,但餘年還是回答,“是的。”
聽見餘年的回答,何驍像是泄了力氣一般,又閉上眼休息了一會兒,才朝路易森道,“把東西交給他吧。”
路易森應下,“是,先生。”
當著餘年的面,路易森戴上手套,從一個保險箱裡,將一個青銅底座拿了出來,遞到餘年面前,“餘先生,您驗看驗看。”
對比起青銅簋的上半部分,這個底座保存十分完好,呈長方體,正面裝飾的饕餮紋,與餘年自己發現的那一半的紋飾完全相同,細節也沒有差異,而上方的斷口也能吻合——確實是青銅簋的底座無疑。
餘年沒有貿然接下,而是謹慎道,“要換回這件青銅簋的底座,我需要付出什麼?”
路易森搖搖頭,“不需要付出什麼,先生的意思是,您可以直接帶走。”
餘年將目光投向何驍,發現對方已經再次閉上了眼睛。
仿佛是看出了餘年想說什麼,路易森道,“餘先生,先生的意思是,這件東西隻會交到您手上,換成您的老師、或者是相關機構的工作人員,我們都不會賣出、轉讓或出借。”
房間裡十分安靜,耳邊能聽見醫療器械的電流聲,餘年垂眼思忖良久,最後還是道,“抱歉,我不能要。”
得到這個回答,路易森沒有半點驚訝,而是說道,“好的,我們在寧城會停留一段時間,如果餘先生改變主意了,隨時可以聯系我,帶走青銅簋。”
路易森將餘年一路送到電梯口,這才返回臥室,重新站到床邊,匯報道,“先生,餘先生已經離開了。”
何驍費力地睜開眼,看了看餘年離開的方向,又緩緩地重新將眼睛闔上。路易森照例去查看醫療儀器上的數值,剛背過身,就聽見何驍嗓音低緩,像是在自言自語一樣,“真的很像,很像……”
餘年帶著保鏢到停車場時,謝遊已經到了。他將正在看的文件放到一邊,拉過餘年的手,“怎麼樣?”
餘年把事情大致說了一遍,“我覺得何驍和這個管家路易森的態度都很奇怪,所以最後拒絕了,我心裡不踏實。而且單就歷史價值來說,存放在老師實驗室裡的那半個青銅簋,就已經完全足夠。對剩下的半個底座的需求,並不緊迫,所以我還有考慮的時間。”
謝遊道,“我了解過何驍這個人,背後沒有家族倚仗,年輕時白手起家,心智膽略都極為過人,在國外也是呼風喚雨的人物。但近年不怎麼出面,據說是身體極差。而且他沒有結婚,也沒有孩子,傳言已經立下遺囑,會將財產全都捐出去。”
餘年手指無意識地劃過謝遊的手心,沉吟,“如果最後準備是將財產全部捐出去,會將青銅簋的底座無條件贈送,那確實是說得通的,但為什麼會找到我?”
而且還強調,其他人都不會給。
餘年躺下,枕到謝遊的大腿上,放松下來,“算了,先不想了,這一次我拒絕,如果他們有什麼其他的目的,應該很快就會再來找我的。”他抬手,用指尖摸了摸謝遊的喉結,“我下午沒其他安排了,陪你上班怎麼樣?”
謝遊握住餘年作亂的手,放到唇邊吻了吻,“求之不得。”
過了兩天,餘年被孟遠從詞曲稿裡拉了出來。
順手從辦公桌的抽屜裡拿了個香蕉遞給餘年,孟遠一邊碎碎念,“要不是你的歌還霸著排行榜的前幾名,我真的要懷疑,我帶的這個藝人是不是已經過氣了!”
餘年這兩天都沒有通告,天天跟著謝遊。謝遊上班,他就抱著本子在旁邊寫歌,整個人都像是隨著夏天的結束,也變得懶散起來。
聽孟遠念叨,他笑道,“孟哥我冤枉,我可不是什麼都沒做,這幾天雖然沒趕通告,但我很忙的,專輯需要的十二首歌都已經全寫完了。”
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十二首都寫完了?”孟遠忽然想到,“等等,年年,你說的寫完,是詞曲有了,還是編曲都齊了?”
“都齊全了。”
聽到這個回答,孟遠一巴掌拍到了餘年肩上,“這麼效率?”
“那當然。”餘年剝開香蕉皮咬了一口,繼續道,“明天錄完節目,就開始過帶,把音軌分出來,我自己寫的歌我熟悉,應該很快就能完成。之後加樂器音進去,我算了算,除了常規的樂器音外,還需要大提琴和小提琴的音,我不想用電子合成,要麻煩孟哥去聯系一下提琴師。”
“你是想現場收音,然後加進去對嗎?”
“嗯,這樣一來,效果會更真實。”
音樂方面,孟遠都依從餘年的意見,他記下來,又在辦公室來回踱步,“按照你這效率,專輯多久能做好?”
“應該花不了多少時間吧?現在九月十二號,順利的話,十一十二月?”餘年自己也說不太準,“我不想趕得太著急。”
“不用趕。”孟遠重新坐到椅子上,“你現在和出《綺麗》時的狀態完全不一樣,發《綺麗》時,你有熱度有流量,但還沒有作品傍身。現在不一樣,你的《綺麗》為你開了一條大路出來,後面出的單曲《夢囈》也給這條路鑲金嵌銀,現在,你的實力已經得到了認可,不知道有多少歌迷在等著你出新專。”
餘年彎著眼睛,“所以這一次,孟哥你也不催著我趕通告,刷曝光度了?”
“一個階段有一個階段的計劃,你現在就算十天半個月不出現在人前,但你的歌一直都有人在聽,這不也是在變相地刷存在感?”孟遠說著,又扔了一張燙銀的邀請函過去,“不過,這個你必須得參加。”
一眼就看見了上面的logo,餘年伸手拿起來,“是黛铂的品牌活動嗎?”
“嗯,黛铂這次會在寧城辦一場秋冬大秀,已經在籌備了,投入的資金非常大,品牌方也非常重視,估計是想借此擴大亞洲區的市場。你是代言人,他們有意讓你走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