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說完,大概是耗盡太過氣血,湯叔爺本就佝偻的背愈發彎了一分。
湯叔爺沒繼續去看驚喜萬分摸著玉牌的湯父,拄著拐杖慢慢往外走。
直到湯叔爺離開,消失在拐角的盡頭,躲在旁邊的湯繼祖才雙眼放光捂著胸口走了出來。
他看向緊閉的病房,想到剛剛回來聽到的,渾身的血液都在劇烈跳動著,他想到父親送給何星煦的那塊平安玉。
父親這是想換……何星煦的命?
想到何星煦昨天冷冷看著他狼狽的場景,湯繼祖攥著手指,呼吸都有些粗重。
憑什麼父親因為他隻是那麼不成器一點就想放棄他?
既然這樣,父親就不要怪他心狠,與其以後仗著父親的鼻息活著,他為什麼不能……取而代之?
他為什麼不能擁有何星煦的命格?對方那麼好命有個富豪爸,還有天生聰慧的腦子,他如果被換了何星煦的命,是不是以後也能這麼聰明?想要什麼都有什麼?
想到這,他再也無法克制住瘋狂的念頭,最後看了眼病房,悄無聲息離開了。
三天後夜裡,湯叔爺在湯家樓上的書房裡,開始替湯父和何星煦換命。
他手上拿到的是上次車禍時湯父給他的東西。
湯叔爺把兩份東西分別放在面前用血繪制的陰陽陣法裡,一邊上面寫著何星煦的生辰八字,另外一邊則是湯父的。
湯叔爺把拿到的何星煦的血、頭發、用過的水杯、牙刷,和一件他高中貼身穿過的舊衣服。
另外一邊挨個放上湯父的血、指甲、頭發。湯叔爺將這些擺放整齊後,靜靜等著一個適合兩人生辰八字的好機緣。
另外一邊湯父病房外,湯繼祖這幾天一直沒回家,但他拿錢買通家裡的一位保姆,隨時關注湯叔爺的狀況報告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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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得到保姆今晚發給他的消息,知道就是今晚,雖然那天聽到三天後,但他不確定具體的時間,不敢冒然行動。
一直等到保姆說晚上太太給家裡所有人放了假讓他們離開,湯繼祖就守在病房外。
湯繼祖捉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但頻頻抬起手想推開病房的門,卻又做不下決定。
直到心一狠,閉著眼把門輕輕推開了,走到早就昏睡的湯父病床前。
另一邊,何星煦和酆淵也沒睡,顧峻嶺派去守在湯家外的人剛剛得到消息,說湯家今天把所有下人都放了假。
何星煦猜測就是今晚了。
自從上次湯叔爺來過後,他們並沒有放松警惕,覺得湯父不會這麼輕易放棄。
湯父上一次想借著車禍要他的命,如今他遭到反噬身體更加不好,加上時間來不及找到更合適的人選,何星煦肯定會是短時間內對方想恢復最佳。
所以何星煦一直在等,果然,這一晚還是來了。
何星煦看向擔憂的外公和母親:“我今晚上就躺在聚靈陣裡了,這裡面靈力充沛,如果連這都擋不住那個湯叔爺,一旦有血我就直接被送回星際。隔著兩個時空,那人想做什麼也沒辦法了。”
隻要他不死,那湯父想要換命的想法就不能實現。
當然,之所以躺在陣法裡,也是他身上貼了很多反噬符,以求達到最佳反噬效果。
湯父都打到門前,他不得反擊一下。到時候反噬太狠,那也是湯父他們自食惡果。
何外公和霍丹姝也知道他們待在這裡起不了效果,此刻瞧著躺在陣法裡被靈力蘊養的小臉玉白氣色不錯的何星煦,兩人瞧著漸晚的天色,囑咐酆淵道:“要是有什麼不對,就喊我們。”
他們就住在樓下,一喊就能聽到。
酆淵鄭重點頭:“我今晚不睡覺守著星煦,放心吧。”
兩人說著放心,可還是憂心忡忡下樓去了。
何星煦躺在陣法裡,覺得身體輕飄飄的,看到酆淵還真的盤腿坐在一臂的距離,垂著眼就那麼一眼不錯看著他,他有些好笑:“酆大哥,你真一晚不睡就這麼瞅著我?”
“嗯,你睡吧,有不對勁,我就往你身上貼平安符。”
經過幾次驗證,平安符的確有效果。
但不怕一萬,他不親眼盯著,的確不能安心。
何星煦躺在那裡,從這個角度去看酆淵的臉,不知道是對方的眼神太過認真,還是此刻閣樓的光太過柔和,他愣是覺得酆大哥看著他的眼神,格外溫柔。
溫柔到,一瞬間讓他心髒怦怦直跳,仿佛下一刻就要沉溺其中。
何星煦連忙閉上眼,但眼睫忍不住飛快顫動,燈光如同螢火跳躍在睫毛上,酆淵不經意看到,心下一動,忍不住想俯身看清楚一些。
“你很害怕嗎?”酆淵的聲音猝不及防在耳邊響起,何星煦猛地睜開眼,就這麼望入酆淵近在咫尺的雙眸裡。
一時間,兩人誰都沒移開視線,閣樓的氣氛霎時間變得格外奇怪。
何星煦知道這時候不該想七想八,可他就是沒辦法從這雙映襯著他影子的雙眸裡移開,仿佛在這一刻,酆大哥眼裡蔓延到心裡……隻有一個人。
這種詭異的想法讓何星煦耳根發熱,說不清是什麼,他喉間發澀,想說什麼又說不出口。
就在這時,突然陣法四周像是隱隱阻隔什麼,有一縷黑氣溢開,很快如同被日光灼傷到,散開在空氣中,無影無蹤。
同一時刻,湯家書房裡,湯叔爺已經開始啟動換命,可很快,湯叔爺瞪圓了眼,顯然沒想到由他親自出手,竟然失敗了。
不僅失敗,剛剛換命的瞬間他覺得五髒六腑被重重反噬,這種情況從未有過,他重重摔在地板上,墨鏡掉在一旁,露出渾濁幾乎隻剩眼白的雙眼。
嘴裡發出黑色的汙血,顯然是遭到很強的反噬,竟是反噬到湯父先前身上的十倍百倍。
湯叔爺本就隻剩幾年的命,這麼強烈的反噬回撲,瞬間讓他來不及做出反應,半分鍾不到斷了氣。
這一幕讓聽到動靜趕來的湯母,推開書房的門一瞬間,尖叫聲劃破整個漆黑的夜色。
另一邊,湯父身體不好,精神萎靡,晚上喝了藥就昏昏欲睡,他對叔爺太過自信。
這些年要不是叔爺他也不可能這麼順利,所以叔爺答應之後,他壓根沒覺得會失敗。
湯父一想到睡一覺醒來,從明天開始他就能重新滿血復活,他做夢都能笑出來。
他即將恢復年輕活力,他即將獲得何星煦的好命格……
就在這時,他覺得身邊像是站了人。
湯父以為是錯覺,可脖頸間這時候像是有一隻手伸過來,他在黑暗裡睜開眼,借著病房外微弱的光,瞧見一道人影就立在身邊。
湯父立刻張嘴想喊,湯繼祖本來就害怕,下意識捂住湯父的嘴,也不敢吭聲,生怕湯父知道是自己。
他邊捂著湯父的嘴,邊努力去拽湯父脖子上掛著的玉牌。
湯父想抬起手揮開湯繼祖,可剛想動,一瞬間身體像是遭到什麼。
這種熟悉的反噬讓湯父臉色大變,張著嘴,喉嚨裡發出咔咔聲,想說什麼,可反噬來過太過猛烈,不給他機會,腦袋一歪,這一次再也沒有任何僥幸,被反噬而亡。
湯繼祖剛摸到玉牌,迫不及待拽了下來,結果本來還掙扎著的湯父突然不動了,不僅如此,他捂著湯父嘴的掌心濡湿一片,他下意識抬起手,一股血腥氣撲面而來。
湯繼祖嚇傻了,就在這時,查房的護士推開房門,看到站在病床前的人嚇一跳,啪嗒打開燈:“什麼人?幹什麼呢?”
湯繼祖在燈打開的瞬間閉了閉眼,適應光亮後,下意識朝病床上看去,正好對上湯父死不瞑目死死盯著他的一雙眼,嚇得張著嘴太過驚恐竟是說不出一個字。
耳邊這時傳來一道尖細的驚叫:“死、死人了!”
何星煦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亮了,他透過閣樓的窗簾能看到外面微弱的光線。
閣樓裡的燈不知道什麼時候關上,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不過天已經亮了,那昨晚是發生了什麼還是沒發生?
他偏過頭去看酆淵,原本盤腿坐在那裡的人此刻躺在他不遠處的地方,閉著眼,正在沉睡。
何星煦沒發出聲音,他不確定酆大哥是什麼時候睡的,一般來說隻要天邊開始亮起來應該就過去了,他昨晚也沒睡一直等到下半夜。
但被酆大哥這麼瞧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幹脆閉上眼,可閉著閉著竟是就睡過去了。
此刻酆淵整個人幾乎現在黑暗裡,隻能隱約從微弱的光線看到他的輪廓,挨著他隻有一臂的距離,他伸出手就能碰到對方。
在這邊待了這麼久,原本很短的銀發長長不少,遮住些耳朵,一些碎發落在地面上,銀白色的,很容易錯看成細碎的光。
何星煦側著臉就那麼不知看了多久,直到酆淵眼皮輕輕動了下,何星煦下意識把頭轉過去,閉上眼裝睡。
何星煦閉上眼後沒聽到任何動靜,就像是……酆大哥也在做和他剛剛一樣的舉動,在看他。
想到此刻酆大哥的視線也落在臉上,一眼不錯如同昨晚那般瞧著他,黑暗裡他臉上克制不住熱意,最終還是擔心被看出什麼,幹脆眼球在眼皮下滾動一下,緩緩睜開眼。
等他慢了幾拍再看去時,酆淵已經坐起身,背對著他伸了個懶腰。
身上的襯衫有些皺,有個角折起,隨著伸展手臂的動作,露出一截勁瘦的後腰,抬起手臂朝前去拉窗簾一角,光整個透進來,將他的襯衫鼓起,勾勒出襯衫下整個上半身的輪廓。
何星煦望著幾乎沐浴在光下的身形,迅速偏過頭去,不敢去看第二眼。
何星煦爬起來,頗有些手忙腳亂,等酆淵聽到動靜回頭時,何星煦背著他蹲下身,把陣法弄亂,才揉了揉本就亂糟糟的頭發:“酆大哥,你昨晚什麼時候睡的?湯家昨晚到底有沒有換命?”
平安符甚至都沒有任何痕跡,不知道是擋了還是沒擋。
酆淵看他撥亂陣法,這才把窗簾整個拉開,光立刻泄進來,他大步走過去:“你睡著沒多久我也睡了。”
何星煦卻沒信,他昨晚睡著的時候大概三四點的樣子,離天亮還有一個多小時,酆大哥肯定不是這時候睡的。
但抬眼被酆淵瞧著,如果是以往他肯定會直接問出來,可今天愣是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是嗎?那顧峻嶺發消息過來嗎?湯家昨晚是什麼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