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沈喬看著盛夏烏黑的長發,“我房間裡他的名片,真的是你拿走的?”
雖然沈喬沒打算索要賠償,不過她記得自己整理包包的時候把名片拿出來,可是第二天卻出門時,卻發現不見了,不過她壓根沒在意,隻當是自己記錯了。
“那天他撞了我的車,所以留了名片給我。”沈喬稍稍解釋了一句,但是潛意識覺得,他們倆沒那麼簡單,包括鮑文卓撞她的車,沒準兒也是有所預謀。
盛夏拿著杯子走到沙發前坐下,一頭烏黑的長發披在肩上,燈下暈著光圈,像黑色瀑布一樣。
“我回國之後,我們就沒有聯系,他給我發的郵件我也從未回復過。他發給我的最後一封郵件裡說,他要回國找我。跟著幾天之後從你那兒看到他的名片,我想他一定是找到你了,但是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和你說什麼。”
沈喬走到盛夏對面坐下,問道:“你為什麼不回復他?”
“為什麼要回復?”盛夏反問。
沈喬被問的一愣,接著笑著回答:“他喜歡你啊。”
“喜歡我,我就一定要有回應嗎?我曾經也喜歡過一個人,很喜歡。”盛夏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望著杯子裡透明的液體出神。
沈喬心頭一顫,一股子罪惡之意上湧,手也跟著握緊,指甲幾乎嵌入掌心的肉裡。
盛夏放下杯子,繼續說:“今天,他陪我去看我媽。他原本滴酒不沾,卻逞強喝了一杯白酒,就變成現在這樣。”
沈喬知道盛夏所說的媽媽是方敏,盛夏每周都會去看方敏,有時候也會陪她住幾天。如今,她帶著鮑文卓去見方敏,卻沒有帶回家見爸媽,也許在她的心中,至親的人始終都是方敏。其實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盛夏是流著相同血的妹妹,而心中最親近的人卻是沈瑜。
“我想他可能真的很喜歡我,”盛夏說著,抬起頭望向沈喬,猶豫著問:“被深愛的人,是不是都會有恃無恐?”
“盛夏,我……”沈喬覺得有些無地自容。她沒有從盛夏手中搶楊乾,但是他們的確是因為她才分的手,如果不是因為長得幾分相像,楊乾也不會招惹盛夏,盛夏不管在親情,還是愛情中,都是無辜被傷害的那個,這一點沈喬沒辦法替自己和楊乾辯駁,更沒有辦法替父母辯駁。
“以前我不懂,現在懂了。他陪我走出陰鬱,讓我看到一個不一樣的世界,我知道他喜歡我,但是我卻不敢再動感情,感情這東西無聲無息,卻傷人最深,”盛夏停頓了一下,接著繼續說:“從小到大,我想要的,最後都失去了,就連母愛都不是我應得的,健康也沒有了,手腕上還有像一條蛇一樣盤踞的傷疤,對於這樣的我來說愛情太奢侈,我要不起。”
沈喬焦急的反駁:“不是的,你要的起,那是你應得的。”
Advertisement
盛夏沉默了一會兒,繼續說:“坦白說,我真的恨過你。你有我可望不可即的愛情,還有我從未得到過的父愛,被遺棄的也是我不是你,你就像高高在上的公主,而我卻是什麼都沒有的醜小鴨。我不止一次的想,如果當初被遺棄的是你,那該多好?”
沈喬曾經做過這樣的夢,夢中她一無所有,深愛的人愛著像公主一樣的親妹妹,她得不到親情,得不到愛情,她哭著從夢裡驚醒,夢中那撕心裂肺的疼痛讓她呼吸苦難。而現實比夢境更殘酷的是,她曾經把親妹妹送出國。
盛夏一改往日的沉默和冰冷,忽然笑了起來,眼睛裡蘊藏著復雜的情緒,“上帝的確是公平的,你雖然愛他,但是你也曾經失去過他,差點沒辦法擁有他。而如今隻要我在家一天,你就沒辦法和他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所以我有恃無恐的消耗著鮑文卓對我的感情,來折磨你們,看著你無家可歸。鮑文卓有句話說的沒錯。你想知道他說了什麼嗎?”盛夏望著沈喬問。
沈喬搖頭:“什麼?”
“他說,我需要持續性的心理疏導和治療。簡而言之就是,我的病還沒好。”
沈喬看著盛夏笑,自己卻如何也笑不出來。
“不過還好,以後我身邊都會有心理醫生,所以你也不必擔心。”
沈喬飛快的消化著盛夏的話, 舔幹澀的唇,有些磕巴的說:“你的意思是……你要……要和他……在一起?”
盛夏點頭說:“今天要和你說的就是這個,隻是沒想到他喝醉了。”
“你不打算繼續找我‘報仇’嗎?”
“我所謂的‘報仇’並沒有讓你不開心啊,你的工作,你的朋友,除了我之外都很好,你還有他和沈瑜,而我隻佔了非常細微的一部分,既然我對你來說這樣微不足道,那我又何必自討苦吃呢?”
沈喬壓抑著情緒,雙手交握著,小心的問:“所以你原諒我了嗎?”
盛夏搖頭。
沈喬的眼睛瞬間睜圓,眼珠子幾乎凸出來了。
“拋棄我的不是你,也不是你讓我愛上不該愛的人,既然這樣,又從何說原諒?”
沈喬長長出了一口氣,她撫著狂跳的胸口說:“該看心理醫生的不是你,是我。”
這一晚,沈喬和盛夏的關系真的拉近了許多,但是讓她沒想到會因此產生誤會,不過她堅信誤會總會解開,楊乾一定會聽她解釋,他們中間的障礙終於全部解除,決不能因為一些誤會再起事端。
隻是他始終不肯接她的電話,沈喬惶惶不安的度過了一天,下班前早早的趕到最高檢堵人。她知道,父親很快就會知道她出現在這裡,也一定會猜到她的目的是找楊乾,可是她顧不得了,她必須要見他。
沈喬在門口等了近兩個鍾頭,都沒有等到楊乾出來。迫於無奈,她攔下一輛牌照熟悉的車,詢問之下才知道楊乾中午走了之後就沒有回來。
沈喬驅車趕往他的公寓,依然吃了閉門羹。無奈之下,她去找張啟,可是楊乾甚至也不接張啟的電話。沈喬徹底慌了。
“簡餘墨這仨字兒對楊乾來說,絕對是最高級的警戒,所以可以想象簡餘墨回國他一定是知道的。”
“所以呢?”沈喬追問。
張啟攤手:“我哪知道什麼所以?”
他知道簡餘墨回國,但是又吃不準為什麼,所以去酒店探探消息,然後就看到了早上那一幕?可是他也太不相信她了,過了這麼久,他還對她不放心嗎?她連家都不要了,他怎麼能如此輕易的否定她,甚至連辯訴的幾乎都不給?而且那一幕能說明什麼?她不過是接了一杯咖啡而已。
電話忽然響了起來,沈喬忙拿起來看,有些失望的接通電話。彼端的人說:“早上的事我聽說了,我隻能說,簡餘墨和鮑文卓是朋友,他並不是恰巧住在這裡,而且他也的確知道你昨天在酒店。”
☆、(六十九)網絡版結局
“你的意思是,簡餘墨知道我昨天會過去?”
盛夏在電話彼端沉默了片刻,接著聲音很低的說道:“是他把我和鮑文卓送回酒店的。”
沈喬想笑,卻發現好困難。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問:“你是故意讓我去酒店的?”
“對不起,”盛夏先道歉,跟著解釋說:“他喝醉了一個人我不放心離開,所以才讓你到酒店,我不知道會弄巧成拙。”
沈喬煩躁的揉了揉頭發:“該道歉的是我,我不該懷疑你,對不起。”
沈喬收了線,無力的倚在沙發背上,雙眼無神的盯著桌子一角,張啟難得有自知自明的保持著沉默。就這樣持續了一會兒,沈喬起身離開,走之前她說:“如果他和你聯系及時通知我。”
沈喬回到家,讓自己倒在沙發裡,雙眼直勾勾盯著天花板上華麗的吊燈,光線刺目,不多會兒她便覺得雙眼發昏發脹,眼前一片花白。
沈喬閉上雙眼,忽然傳來大力鑿門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沈喬直覺站在門外的是楊乾。她一股腦從沙發跳起來,鞋子也來不及穿便赤腳跑向玄關。她期待著,迫不及待的打開房門,果然看到了楊乾,這一刻沈喬欣喜若狂,全然沒有發現他的陰沉和雙眼中燃燒著怒火。
楊乾阻止著沈喬靠近,一雙寫滿憤怒的眸子直直盯著她。
沈喬終於覺察出了他的情緒,他的樣子讓她一瞬間的受傷,跟著又笑起來說:“我找了你一天,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看到簡餘墨的,我們……”
楊乾沒有耐心等她說完,從一邊拿起一個巨大的物件塞給她。毫無預兆間,沈喬被一片陰影遮住,接著那東西朝她砸來,最後擦著她的身子落地。沈喬的目光隨著它,神情是完全不可思議。
雖然很像,但是能看出這個已經老舊,顏色的深淺上也有些不同,她可以確定這是多年前他送給她的泰迪熊。早在她剛回國的時候,就已經拜託簡餘墨處理掉,為什麼會再次出現?還是出現在楊乾那裡?
“它不是被你扔了嗎?”楊乾聲音冰冷的問。
沈喬搖著頭,抬眸看向楊乾:“我不知道,你怎麼……”
他冷漠的目光和神情,讓她感覺到冷,感到害怕,讓她忽然忘了要說什麼。唯一可以解釋的就是簡餘墨把熊交給了楊乾,也就是說,他們在今天早上衝突之後,又見過面。這一會兒,沈喬才看到他臉上的傷,嘴角也破了,眼角有淤青。
“耍我很有成就感是嗎?”
沈喬眉頭緊緊皺著,她壓根聽不懂他在說什麼。耍?從何說起?
楊乾忽然扯開沈喬的衣領,露出那枚海豚。咬著後牙努力壓抑著情緒,冷聲逼問她:“說,它到底為什麼會出現?”
沈喬心裡一沉,啞聲道:“你不是知道嗎,傷口……”
楊乾抑制不住的大吼起來:“我問的是為什麼會有傷口!”
沈喬被他吼的不知所措,看著他,卻又覺得不是他,他好冷漠、好無情,甚至還有恨……為什麼會恨?是恨她嗎?
“你一直愛我,但是你從來沒有不告訴我。你讓我為你傷心痛苦那麼多年,你讓我活在你不愛我的世界裡,痛不欲生,你讓我以為你寧願死也不要我。”楊乾忽然松開她的衣領,把她推開。
沈喬踉跄的後退,腳不小心踩到了泰迪,跟著摔倒在地上。
楊乾克制著自己不要去管她,狠心的轉身離開。
簡餘墨的存在,在那些年對他來說簡直是噩夢。終於他能在夢裡擁有沈喬時,簡餘墨絕對會在適時的關頭出現,沈喬便會頭也不回的離開。
多年來他承受了那麼多的痛苦,而如今讓他備受打擊的是沈喬明明愛著他,卻一再的狠狠傷害他。看著她倒在他面前,刺目的血涓涓流出,聽到她說兩清,那種被千刀萬剐的感覺簡直生不如死。可是她居然那麼狠心的對待自己、對待他。
楊乾還沒想好怎麼辦簡餘墨,他卻自己找上門。沒有二話,他們便大打出手。
楊乾恨透了簡餘墨,自然是下狠手。簡餘墨雖然打不過他,可是絲毫不退縮,自己心愛的人被眼前的人搶走,他還怎麼能心慈手軟?
最後是兩敗俱傷,簡餘墨當著楊乾的面承認是他想辦法把行蹤透漏給楊乾,他也知道楊乾在酒店大堂等了一夜,他故意在沈喬走到大堂時追出來,為的就是也讓楊乾嘗嘗被心愛人背叛的滋味。
簡餘墨從車裡抱出泰迪熊,用盡全力扔在楊乾面前:“你的東西還給你。”
簡餘墨粗喘著,指著已經發愣的楊乾說:“你恨我?哼,是我恨你才對!我在她身邊守了那麼多年,你隻出現三個月,她就徹徹底底愛上你,她每天看著這隻破熊想你,她回國後居然拜託我把這隻熊處理掉,哈哈,你們當我是垃圾箱嗎?”
簡餘墨啐了一口血唾沫,抹掉嘴角的血,笑的猖狂放肆,“已經說了這麼多,也不妨再告訴你一件事。我知道沈喬在畢業前在劇院跳飛天舞的時候,你也在場,我也知道那天把她從舞臺上抱走的人其實是你。可是她完全沒有想到會是你,如果那時候我把實情告訴她,你們會不會早早的在一起?哈哈。”
楊乾覺得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傻瓜。傻到不知道她愛他,傻到被她的一句話傷的如同行屍,被蒙蔽,白白浪費那麼多年。而沈喬也是徹頭徹尾的可恨,居然對他那樣狠心,居然忍心他那樣痛苦。
明明愛著,居然還能大言不慚的說不愛,還能狠心的一次次推開他。到底是不是他給她的縱容太深,才讓她那樣一直肆無忌憚的折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