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這邊聽到門口的狗叫,一個男人從屋子裡走了出來,腳步有些的虛浮,面色蒼白著,整個人透露著一股子的病態,說話的聲音卻帶著爽利,“兩位是來買花的?隨便看。”
這邊話剛說完,屈子文就有些吃力的扶著一旁的牆壁,急促的喘息著,臉色愈加的蒼白,眼前一陣一陣黑暗的暈眩,雖然他努力的用骨瘦嶙峋的手抓著牆壁,但是身體還是支撐不住的向著一旁倒了下去。
陸九錚腳步上前,將屈子文扶了起來,長臂有力的撐起他整個身體,將人給扶進了屋子裡,陶沫也連忙跟了進來。
他看起來應該也就三十歲左右,可是病痛折磨之下,整個人像是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眉宇間帶著鬱氣和戾氣。
“謝謝。”靠坐在椅子上緩了一會兒,暈眩的感覺散了去,屈子文這才緩了過來,道謝的看向眼前的陸九錚和陶沫,“身體有些不適,你們要看什麼盆栽就自己去選。”
眉頭皺了皺,陶沫看著看向屈子文,“你是不是隻有一個腎?”
屈子文猛地一驚,有那麼一瞬間,那睜開的雙眼裡迸發出刻骨的仇恨和防備,可是這瞬間的氣勢轉而就消失了,隻是依舊帶著幾分戒備,屈子文喘息著,目光警惕的盯著陶沫,“你們是誰?”
“我在鎮上的中醫藥研究所上班,中醫講究望聞問切,所以我才發現你的身體有些不不對勁。”陶沫微微一笑的開口,柔和氣息給人如沐春風般的寧靜。
不是封家的人!屈子文眼中散去了戒備,抱歉的開口:“剛剛我語氣不好,抱歉了,看不出你年紀輕輕醫術已經這般好了。”
川渝縣的人都知道能進入研究所上班,那醫術絕對非同一般,陶沫看起來如此的年輕,卻已經能進入研究所,想必是中醫世家的人,有權有錢的世家子弟果真是普通人一輩子都無法相比的。
想到了過往,屈子文自嘲的笑著,眼中滿是不甘心的戾氣和仇恨,他不想死,所以才會到了長壽村,死馬當做活馬醫,可惜這三年來身體卻是越來越差,屈子文明白失去了一個腎,自己是真的不行了,活不長了。
“我給你診個脈吧。”雖然屈子文眼中滿是戾氣和仇恨,但是醫者父母心,既然碰到了,陶沫也無法置之不理,在屈子文同意之後,手指搭上了屈子文的手腕。
“都說失去一個腎沒有關系,一個腎就能維持人的正常生命機理,這真是最大的笑話!”看著陶沫面色越來越凝重,屈子文嘲諷的說著。
他從沒有想過一場愛戀,會要了他的命,不甘心那!可是他又能如何?一個快死的廢人,封家的人說不定認為留給他一個腎,留下他一條命已經是恩賜了。
“西醫的確有這樣的說法,但是中醫而言,兩個腎卻是缺一不可。”陶沫收回手,其實不用診斷也知道屈子文病的太重了,“中醫上左邊的腎叫腎,人體排出毒素,而右邊的腎叫命門。”
中醫理論認為命門是人身陽氣的根本是生命活動的動力,人活一口氣,這就是陽氣,也有其他一些中醫大家認為命門藏真火,這也是人的生命之火,陽氣沒有了,人就死了,生活之火熄滅了,人也就沒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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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子文失去的正是右邊的腎,所以他整個人呈現的就是年老體弱、元氣虧損的狀態,看起來就像是不如七八十歲的老人,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
“救不了了吧?”屈子文獰笑著,或許是壓抑了太久太久,所以此時倒沒有絲毫的偽裝,滿眼仇恨,面容猙獰,宛若厲鬼。
缺少了一個腎,根本不算是病,所以也就不存在救,最多就是調養,長年的調養,或許可以延緩壽命,但是陶沫剛剛給屈子文把脈發現,他的身體虧損的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嚴重,這說明他根本沒有進行過後期的調理,所以在失去了右腎十年的時間,整個人就垮了。
“我先給你開個方子,你暫時調理著,將體內毒素先排出一些,再固本培元,暫時緩解一些情況。”陶沫開口,缺少一個腎,首先體內就聚集了大量的毒素,而且屈子文之前為了醫治身體,應該也吃過不少藥,身體裡殘留著一些藥毒,所以不管如何,首要的就是排毒。
“不用了,我也沒有多餘的錢來買藥。”屈子文自嘲的笑了笑,若是早幾年碰到陶沫,他絕對不甘心就這樣死了,他的仇都沒有報,他怎麼甘心就這麼死了,無聲無息的腐爛。
可是現在的屈子文幾乎身份分文,他在苗圃裡工作,一來是因為求救無門,隻能來長壽村試試運氣,二來是因為他已經沒有錢了,這剩下的幾千塊錢,他需要安排自己的後事,他不想死了連一個墓地都沒有。
“沒多少錢,藥費我來出就行。”陶沫不在意的開口,她發現屈子文是一個奇怪的人,乍一看,會認為這個男人滿眼的戾氣,面容是病態的陰沉,看起來古怪孤僻尖銳。
但是和他的交談裡,陶沫卻發現屈子文身上帶著一股子豪爽的俠氣,他的戾氣和仇恨應該是因為缺少的右腎造成的,陶沫沒有那麼強的好奇心,隻是碰到了,也算是緣分,這些藥材對普通人而言或許舍不得,但是於陶家而言,這錢並不算什麼。
之前陶沫診脈的時候,陸九錚就走出去了,陶沫也沒有多想,此時,陸九錚再次走了進來,看著椅子上的屈子文,沉聲開口:“你是屈子文,操權的發小?”
猛地一愣,屈子文錯愕的看向陸九錚,他雖然穿著一身休闲裝,但是那高大的身材,筆挺的身姿,他絕對是一個軍人,而且這一身冷厲尊貴的氣質,至少是一個軍官,對了,操權那小子聽說也是進入部隊了。
“大叔,是操大哥的朋友?”陶沫回頭看向陸九錚,這個世界真的很小,碰到的竟然算是熟人。
陸九錚點了點頭,能認出屈子文來,還是源於陸九錚可怕的觀察力,當年操權爺爺犧牲之後,操權父親也從軍了,操權是在老家生活,他奶奶早亡,母親也在操權八歲的時候病故了。
不過因為操權是軍人後代,所以村子裡很照顧,而且當時民風也淳樸,屈子文是操權的鄰居,他爹是村長,屈子文比操權大一點,村長家裡條件也比較好,兩個人從小玩在一起,屈子文對操權這個弟弟很是照顧,直到操權父親再次犧牲之後,操權徹底成了孤兒,被吳老接回了京城。
操權離開之前,很是不舍得屈子文這個大哥,隻帶走了他和屈子文的一張合影就到了京城,後來也認識了陸九錚,再後來操權跟著陸九錚進了部隊。
雖然都是十六七歲的年紀,不過陸九錚是因為自學完了所有大學的課程,而操權是因為學習成績不行,吳老大手一揮,讓他也離開學校入伍了,反正跟著陸小九絕對不會吃虧。
陸九錚曾經看過一次操權小心翼翼夾在錢包裡的相片,上面正是年幼的屈子文,他左邊眼角下方有一顆顯眼的淚痣,時隔多年,操權進入部隊之後就和外界斷了消息,中途曾經打探過屈子文的消息,知道他上大學了。
操權畢竟不再是當年的小孩子,而且進入了鋒刃之後,操權就更加沒有時間了,兩個人也就徹底斷了聯系,直到陸九錚注意到了屈子文眼角的淚痣,和操權那照片上男孩淚痣位置幾乎一模一樣,再加上面容雖然改變的很多,但是還有些相似的地方,所以陸九錚剛剛出去打了電話給操權。
“小權還好嗎?”物是人非,屈子文不由的有些的唏噓,不過臉上卻是真切的笑意,“當年他就說要和爺爺、爸爸一樣去當兵,這會隻怕是長成的人高馬大了吧?”
“操大哥很好,我這裡有瓶藥丸,你先服用一顆,以後一日服用一顆,睡前服用就行了。”陶沫從背包裡拿出一個汝瓷瓶,這是她闲暇的時候配置的藥丸,算是救命的東西,之前也給了陸九錚幾瓶,用的都是極好的中藥材。
若屈子文和操權不認識,陶沫也不會將這珍貴的藥丸拿出來,這一小瓶至少就價值十多萬,而且配置的過程極其復雜,從藥材的購買到炮制,到後期的成品藥丸,都是陶沫親手弄的,花了她一個月的空闲時間,陶靖之那裡陶沫也就留了兩瓶,一瓶是給陶冶調理身體的,一瓶算是急救的。
屈子文也幹脆,笑著笑著陶沫道了一聲謝,就倒出一顆藥丸吞了下去,濃鬱的藥香味在口腔裡蔓延,藥丸幾乎入口即化,片刻的時間,屈子文頓時感覺一股暖融融的氣息在五髒六腑擴散開來,原本冰涼的四肢也慢慢地暖起來了,混沌沌沉甸甸的腦子也似乎清醒了不少,整個人精神了許多。
“這藥太珍貴了!”屈子文震驚的看著手裡頭的小藥瓶,久病成醫,這十年,他自己也看過很多醫術,對自己的越來越虛弱的身體也了解,若是病,還可以對症下藥,可是自己的身體卻是因為缺少右腎而加劇的衰弱,好似提前衰老一般,根本沒有辦法醫治。
就如同陶沫說的一般,屈子文的情況隻能慢慢的調養,緩解身體衰弱的速度,可是屈子文病了之後,幾乎花光了所有的錢,家中父母也都是樸實的農民,更何況屈子文不願意讓父母白發人送黑發,所以在身體衰弱的第五年,他就斷絕了和家裡的聯系,失蹤的消息總比死亡的噩耗好。
此時陶沫這一顆藥丸就讓屈子文感覺自己衰弱的身體裡重新注入了一股生命力,而且他也看出來陶沫是在知道操權和自己的關系之後,這才將藥拿出來的,想必很珍貴,無功不受祿,若是幾千塊的藥材,自己也就厚著臉皮收下來了,但是這藥丸太珍貴了。
“屈大哥不用客氣,這藥丸隻是配置的過程有些的麻煩,操大哥那裡也有一瓶,你先服用著。”陶沫推拒了屈子文還回來的藥瓶,看著屈子文此時四月了,大家都穿單衣了,他卻因為病弱還穿著毛衣和厚外套,也有些的難受,等操大哥過來了,最好將人帶回鎮子上,這樣自己醫治調理要方便許多。
操權來的很快,二十多分鍾之後,整個人風風火火的衝進了苗圃,之前操權曾經打聽過屈子文的消息,知道他上了大學,操權後來就沒有多想了,畢竟屈子文小時候上學就聰明,年年都是第一,進的也是京城最好的大學,而且拿的還是全額獎學金,上大學也比加重家裡的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