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聞聲 2821 2024-11-11 17:00:59

我在簷下看書,他也在一旁瞧著,時不時還要點評兩句。


他寫字畫畫,吃飯睡覺,在我看來實是閑得發慌。


24


我問他為了何事挨的打?


他笑了笑,說求了陛下一件事兒,陛下不允。


我說不允便不允吧!為何要打人?


他說陛下不允,他便說這官做得沒意思,不做也罷!


我說陛下真正是好脾氣,竟不曾將他給打死。


他搖搖頭笑了,我發現了一件事兒,近日他極愛笑。


他問我相親相得如何了?可有滿意的?


我用眼睛瞥他,不知他是從何處得知我在相親的,既都知曉了這事兒,定然知曉最後都是無疾而終。


竟然拿這樣的話刺我。


「各個貌比潘安,家財萬貫,我總要挑一挑的。」


我咬牙切齒地答他。


「聞聲,不要嫁給旁人。」


院角的一枝牡丹昨夜還隻是一朵花苞,不知何時竟開了一朵碗口大的花兒。

Advertisement


「你說什麼?」


我側頭看著他,看他低頭看我,嘴角帶著笑,眼底卻是驚濤駭浪。


「不要嫁給旁人,聞聲,不要嫁給旁人。」


他又說了兩遍。


我呆呆看著他,什麼叫不要嫁給旁人?


「即便不喜歡我,也不要嫁給旁人。我可以做得更好些,聞聲,你喜歡什麼樣的人同我講,我去學就是了。」


我如遭雷擊,耳邊轟隆隆一陣巨響。


這不是宋晉會說的話,他這樣一個清冷高傲的人,怎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定然是我聽錯了。


是我聽錯了。


我往後退了退,轉身跑了。


後來我總想,我一輩子都不曾幹過比這更丟臉窩囊的事兒。


心心念念一個人數年之久,可在他同我告白時,我竟然沒出息地跑了。


難道我不該理直氣壯地答他一句「你現在的模樣,就是我最喜歡的模樣」嗎?


我每日心神不寧,惶惶不可終日。


連桃花兒都看出了我的不對勁,更何況其他人呢?


隻他們看著我欲言又止,總問不出口罷了!


我心裏煩悶,進了兩趟城,每次在他家門口站一兩個時辰,卻沒勇氣邁進去。


天黑透了,我不願意回去,在汴河邊尋了條小船,要了一壺酒,喝完了,便在船上躺著。


月牙彎彎一點點,星子卻璀璨奪目。


船娘約莫是見多了我這樣的,隻問我還要不要酒?


我又要了一壺。


澗樹含朝雨,山鳥哢餘春。


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風塵。


「我亦有一壺酒,足以慰風塵。」


我喃喃念道。


「小娘子有何愁不能解?你看岸上那郎君,打小娘子上了船就跟著,他可是來尋你的?」


船娘沖著岸上一指,我坐起身來轉頭去看。


岸上確實背手立著一郎君,面目模糊,可青袍如舊。


我心裏清楚,那是宋晉。


25


他是從何時開始就跟著我的?


是我在他家門口踟躕徘徊時嗎?


我們就這樣對望著,我仰頭將一壺酒都喝了,咕咚一聲將酒壺扔進了水裏。


讓船娘靠了岸。


酒壯慫人膽,我忽不覺得害怕了。


今日我真的醉酒了,我晃晃悠悠走到他眼前。


人還是舊人,隻今日,已不是舊時了。


「聞聲,怎的又喝醉了?」他嘆息道。


「是,因為心煩,特意醉的。不是說何以忘憂,唯有杜康嗎?」


「是何事讓你心煩了?」他眉頭微微一蹙。


我最不喜看他蹙眉,可他似時時都是這樣。


我伸出一根手指按了按他的眉心。


「不要總蹙眉,會老得很快。」


他伸手將我的手拉下來攥進手心裏,他的手心溫熱,並不像他的人那般清冷。


「聞聲,你為何要逃?」


「宋晉,你說你歡喜我。」我看著他問道,不知為何,眼裏裝滿了淚,隻要他說出一句我不想聽的話來,它們立時就要掉下來。


「是,我歡喜你,聞聲,你不知,你是我寡淡的人生裏唯一做過的一場色彩斑斕的夢,你是我的求而不得,是我的上下求索。」


「聞聲……」


他垂眼看著我,極認真。


我心滿意足,點點頭,咧開嘴角,哭著笑了。


「不要哭,聞聲,不要哭,我知我配不上你,可你是我唯一的私心,我放不下。」


「聞聲,別哭。」


他手足無措地擦著我越掉越多的淚。


有朝一日,我竟也能成為宋晉唯一的私心。


我想知道為什麼,想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他一聲嘆息,將我攬進了懷裏。


他真的已經不是曾經那個稚嫩青澀的少年,他肩膀寬闊,能載山河,是個好看又堅毅的男人了。


他輕輕拍著我的背,我將下巴擱在他的肩頭。


原來冥冥中真的有這樣一日啊!


「宋晉,你要娶我嗎?你要娶的人是不是我?你求陛下的事是不是要同我成親?」


那些我想過卻不敢相信的事情,今日終於能坦坦蕩蕩地問出口了。


「是!」


「自少時,我便對你見色起意。」


我在他耳邊輕聲說道。


誰不喜歡長得好看的人呢?


他愣了一瞬,笑著搖搖頭。


初始或許是吧!隻後來,我喜歡他的堅毅,喜歡他的學識同見識,或許喜歡著他的一切吧?


我伸手環住他的腰,日後他自會知曉,我有多喜歡他。


「你隻瞧上了這樣一副皮囊嗎?」


我抱著暈乎乎的腦袋,對著湖藍的帳子發呆。


昨夜說的話我都記得,一句也不曾忘。


隻是從什麼時候醉過去的,真記不得了,估計是他將我背回了家。


「起來了?頭可暈?」


「日後你就知曉了。」


26


聲音溫吞,一點也不同於往日的冷肅。


「嗯!暈!」我答道。


我實不是個嬌氣姑娘,幼時磕破了額頭,血流得止不住都不曾哭過,還能轉頭安慰我阿娘說並不多疼的。


他已梳洗齊整,嘴角彎著,將手放在了我的發頂,輕輕揉了揉,又彎腰看著我。


眼裏有光,還藏著個蔫頭耷腦的小人兒。


可對著此刻的他,不知為何就生出了那許多嬌氣來。


「先梳洗嗎?待喝了醒酒湯,喝碗粥,再睡一覺該能好些。」


他的樣子極認真,我點點頭,照著他說的做了。


隻我實在睡不著,便坐在簷下發呆,他也不管我。


聽聞宮裏來了人,他膽大包天,隻迎在了門口,家都沒讓人家進。


都說他是陛下近臣,今日一看,確實是有些近的。


他很快便將人打發了,立在我眼前,半晌不說話,我抬頭蹙眉看他。


「聞聲,你可願意嫁我?」他握著拳,立得端端正正,可臉上分明寫著不知無措。


宋晉竟也會有這樣一日嗎?


「好啊!」我瞇眼笑著看他。


他看著我,是不可置信的模樣。


「聞聲……」他喃喃道。


「我盼這一日,不知盼了多久。」


若這是一場單相思,今日便迎來了最好的結局。


他終不負我一場相思。


他敢娶,我還有什麼不敢嫁的?


他求了阿公,阿公紅著眼眶叫他尋個媒人來,三書六禮像模像樣地將我娶了去才好。


我便不能再日日出門了,在屋裏安安穩穩地繡起了嫁妝。


誠然我其實連個蓋頭也繡不好。


等了幾日,不曾等到媒人,卻等來了一場轟轟烈烈的賜婚。


陛下親至。


陛下和我想像中不大一樣,若不是一身淩厲霸氣,真像個溫潤如玉的白面書生。


他還愛笑,眼角眉梢暈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光華。


他同阿公講話時極寬和,隻看著我的眼神,不知是不是我臆想,總帶著幾分審視。


我抬眼瞅宋晉,待他瞧過來,又十分淡定從容地低頭裝柔順。


我看他微微勾起的嘴角,不知為何,心裏生出無限的感慨來。


他對我來說,就是這世上最好的了。


既然婚都賜了,婚期也定下了,就在八月。


宋晉說他該上朝去了,在家待得都懶了。


朝中發生了一件大事兒,當然,再大的事兒和我等百姓自是無關的。


我已數十日不曾見過宋晉,十分想他,便央求了阿公,要進城去看看他。


阿公擺擺手示意我去,嘴裏念叨的卻是女大不中留。


我何止是大啊?簡直是大得過頭了。


家裏的正門依舊緊鎖,我從角門進去的。


宋晉還不曾下朝。


白石卻在家,他瞧見我,方正的臉上立時換上了笑。


「姑娘你來了?大爺已三天不曾歸家了,吃住都在衙裏了,今日你來了,他便能歇一日了,這晚飯我不用送去了,我這就去接他回來。」


白石拿了塊新烙的餅子,也不怕熱,撕了一塊塞進嘴裏跑了。


看來朝中的事兒不是小事兒,他竟三天都不歸家了。

作品推薦

  • 舔狗打工日記

    我舔了江岸三年。 給他做飯洗衣,還幫他寫選修作業。 后來有人問他:「江岸,林晩月舔了你這麼久了,你就沒動心?」 昏暗的燈光下,我聽見他輕笑了一聲。 「嗯?她只是個保姆而已啊,我為什麼要動心。」 全場一陣哄笑。 但他們不知道,江岸每個月給我 6 萬塊錢。 我其實……真就是他高薪聘請的校園保姆。

  • 系統要我攻略他

    系统让我攻略男主。 攻略到一半,他把男主噶了。 漫不经心道:「手滑了。」 我:.… 后来,他披上男主壳子。 主动解开衬衫,引诱我坐到他身上。 「来,用我教你的那些,撩拨我,攻略我…..」

  • 萬米心動

    飛機失速那一刻,機長男友下意識喊了副駕白月光的名字: 「若真埋在同一片土地里,是不是也算與子偕老了?」 后來,他倆教科書式的迫降成為一段佳話,而我作為塔臺指揮主動離職。 許久后再見,仍是他執飛的航班,他在客艙廣播說等一個人回家。 我走到廊橋盡頭等他下機,笑問道:「周機長還沒跟許小姐合葬吶?是缺錢買盒嗎?」

  • 我穿成了葫蘆娃救爺爺裏的反派蛇

    我穿成了千年蛇妖。剛睜開眼,耳邊就炸雷般響起那道經典臺詞:「妖精,快還我爺爺!」只見洞口,七個美少年正嫉惡如仇地瞪著我。再看看我身旁,那個赤著胸膛被捆綁起來的銀髮性感美男。Vocal!!居然是傳說中的葫蘆娃救爺爺?

  • 春心動

    "多事之秋,永盈郡主遭遇山匪撞壞腦袋,記憶錯亂,誤將自己當成了某話本的女主人公。 這不要緊,要緊的是,她還將那位與自己勢同水火的「死對頭」認成了常與她私會的情郎。 眼看情郎打完仗回京後遲遲不來尋她,仿佛全然忘了她,向來眼高於頂的郡主氣呼呼放下身段,搬了把梯子,一把架到了將軍府牆下。"

  • 淋雨小狗和它的傘

    照顧 10 年的瞎子男朋友復明了。我妹妹冒充我跟他談起了戀愛。 男朋友來我家,妹妹卻聯合爸媽把我鎖在衣柜里。 我透過縫隙看著兩人漸漸地親在一起,嘴角卻漸漸勾起。 她還不知道吧,這個瞎子是東南亞背著數條人命的瘋批。 后來她被關在陰暗的地下室,被人廢了一雙腿,求著我換回來。 我平靜地看著她,「這個地下室我待了 10 年,現在輪到你了哦,我親愛的妹妹。」

目錄
目錄
設定
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