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他說這話的時候甚至臉上帶著笑意，可能是因為覺得雞腿好吃吧。
商鹿突噫哗然間也有些想笑。
她覺得自己不應該單獨來的，應該帶上宋澤謙才是，讓他多看看這種現實中真實的人物素材，對他拍電影應該會有些幫助。
於是商鹿直接道：“我可以出她讀書一切的學費和生活費。”
齊奶奶愣了一下，這回倒是沒有急著拒絕了。
她在算計與思考，讓自己的孫女早點出去打工補貼家用或者嫁人拿彩禮，和讀大學之間究竟哪個更劃算些。
但最後她還是選擇了拒絕。
齊奶奶道：“還是算了吧，那個齊琴，就是小米的老師，她可是附近幾個村裡第一個大學生啊，當時把他們爹媽高興的啊，結果呢？讀書把腦子都讀壞了，都已經四十歲了居然還不結婚，而且也沒賺什麼錢啊，不行不行。”
齊奶奶話音落下，商鹿來不及說些什麼，房間的門就突然間被從裡面打開。
小米手中拿著一個老舊的背包走了出來，眼眶通紅看向自己的奶奶，有些崩潰地吼道：“又不讓你們出錢，你們憑什麼不讓我讀書？我就要上學！我說多少次了我要上學！”
齊奶奶愣住，然後道：“你這孩子什麼態度？我養你這麼大就是讓你這樣和我說話的？不孝啊！真是作孽啊！我就說不能讀書，認識幾個字就瞧不起我這個奶奶了啊……”
說著，她竟然顫抖著抬手擦起了眼淚，一副受盡委屈的模樣。
沒有回應小米的話，隻是一個勁哭著自己可憐。
而此刻，小力的雞腿也已經啃完了，他做衣服上擦了擦手，立刻跑到齊奶奶身邊，道：“奶奶不哭，等小力賺錢了養奶奶。”
“還好有你啊，還是我大孫子懂事啊，不然奶奶都不知道活著還有什麼盼頭了。”齊奶奶說著抱住了自家孫子，眼淚還在那流。
商鹿人都快氣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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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活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厚顏無恥之人，荒唐到她一瞬間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網友們也同樣感到震驚。
【家醜不可外揚，在鏡頭前也能這麼耍無賴嗎？】
【因為從小米她奶奶的角度看，並不覺得自己有錯，甚至如果這段視頻放在這個村子裡播放，村民大多數也會覺得是小米的問題】
“別在外人面前丟人啊。”齊爺爺似乎有些看不下去了，呵斥了齊奶奶幾句，然後對著他們賠笑臉：“讀，隻要孩子想讀，我們一把老骨頭就是去討飯也要讓她讀。”
小米的情緒此刻已經有些崩潰：“你就別裝了，每次有外人在你都是這樣子說得好聽，你也是騙子……”
齊爺爺的面子瞬間掛不住了，但還是道：“你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怎麼這麼說爺爺？不是供你讀著嗎？家裡這個情況你又不是了解。”
小米聲嘶力竭吼道：“我了解啊，我知道撞死爸爸媽媽的人給了一筆賠償金，隻要拿一點點出來就夠我繼續讀初中了！”
齊奶奶也是徹底生氣了，甚至都不繼續哭來賣慘了，直接起身指著小米罵道：“你這個不孝女！賠錢貨！現在居然都把主意打到你爹媽的賠償金上了？那筆錢當然是留給你弟弟的，你也有臉說啊？他們要不是因為你讀書出去給你買新書包，怎麼會在路上出意外？我可憐的兒子哦！為了這種沒良心的命都沒了，你就是被這個小畜生害死的……”
瞬間。
身體比大腦反應更快，商鹿半蹲在了小米面前，因為動作太快甚至來不及保持平衡，幾乎是半跪在地上。
膝蓋發痛，可是她卻又伸手緊緊捂住了小米的耳朵。
小米有些茫然抬頭看商鹿。
她也同樣聽不清商鹿在說什麼，可是卻認出了口型。
她說的是：不要聽，不是你的錯。
第54章 喜歡她吧05
對於小米來說, 這種事其實也發生過無數次。
奶奶心情不好的時候便會責備她，說這個家到了如今都怪她，她是天煞孤星, 克父母克家人, 說不定哪天也把她那把老骨頭也要克死了。
每到這個時候, 她的弟弟就會到奶奶身邊乖巧安慰，說：“小力會保護奶奶的。”
就如同剛剛那樣，明明年幼卻又虛偽到讓人惡心。
可小米並不相信那些話。
在她的記憶裡, 父母雖然常年在外打工, 但是她的生日和過年這些重要的日子卻從不會缺席。
她的爸爸會從裝著衣物的蛇皮口袋裡像寶貝一樣拿出漂亮的芭比娃娃，說：“和我們女兒一樣, 都是小公主。”
除此之外，還會有漂亮的新衣服, 以及好吃的零食。
而爸爸媽媽身上, 穿著的永遠是那麼兩件已經有補丁的衣服。
雖然她住在貧困的下村, 但是就連上村的那些孩子們都要羨慕她。
爺爺奶奶當時也會抱怨幾句，說她的父母實在太浪費錢了, 爸爸則是會樂呵呵道：“工資都攢著呢，一分錢也沒亂花！”
因為給她買禮物銥嬅的錢是爸爸在每天工地上工作十幾個小時之後還出去再打一份工賺的。
媽媽會給她換上漂亮的衣服，梳著頭發溫柔告訴她：“爸爸媽媽有在外面努力工作哦，小米也要在家裡乖乖的, 等爸爸媽媽再賺一點錢，等小米讀書就可以來城裡和爸爸媽媽一起生活了。”
後來媽媽懷孕了，父母和爺爺奶奶發生了激烈的爭吵。
爺爺奶奶想要個孫子想的不得了，好不容易又懷上了, 哪有不生下來的道理？
可是她的父母卻並不是很願意。
“我們家這麼窮, 生第二個孩子也是讓他跟著我們一起吃苦。”
“本來明年就可以接小米去城裡讀書了, 要是這個孩子出生了，好不容易攢的積蓄就又要見底了。”
然後她的爺爺奶奶便在那一哭二鬧：“這孩子都已經懷上了要打掉？你們這是殺人啊，虎毒不食子，你們怎麼舍得殺自己的親生孩子啊！”
她的父母神色為難。
而這個時候，小米鼓起了勇氣從房間裡走了出去。
她伸手摸了摸媽媽的肚子，道：“媽媽把小弟弟或者小妹妹生下來吧，小米會幫爺爺奶奶一起照顧的，遲一點去城裡也沒有關系。”
她不希望家裡人吵架。
所以後來，這個孩子還是出生了，她有了一個弟弟。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原本對她還算不錯的爺爺奶奶突然間就像是完全變了人，整日裡都圍著弟弟打轉，甚至就像看不見她的存在一樣。
小米感到有一些失落。
但是沒關系，每到這種時候媽媽會拉著她的手，告訴小米她永遠都是媽媽最愛的孩子。
在生下弟弟之後，母親又留在了村子裡一年多，那是小米最開心的日子。
每天都可以和媽媽在一起，爸爸回來的頻率也比以前更高，雖然吃肉的次數越來越少，但是她還是感覺很幸福。
直到弟弟斷奶，爸爸又回來了，這次是要接媽媽離開，一起回城裡繼續打工。
而此刻她也到了上小學的年紀。
爸爸媽媽給她在鄉村的學校辦好了入學手續，有些愧疚摸著她的臉：“小米還要再等爸爸媽媽兩年了。”
在臨走之前，爸爸媽媽要去鎮上給她買一個漂亮的書包，媽媽還叮囑道：“城裡的孩子都很會學習，所以小米在村子裡也要好好讀書，要努力當第一名，不然以後跟爸爸媽媽去城裡會跟不上其它孩子的。”
小米乖乖點頭：“小米一定會拿第一名的。”
爸爸又問她：“小米要一起去嗎？自己選新書包。”
而那時候的小米則是揮了揮手中提前拿到的新課本，雖然也不認識字，但是看見課本上的插畫她就很開心，說：“爸爸媽媽去選就好了，小米要提前開始學習！這樣以後才能拿第一！”
小米後悔過。
如果當時她答應跟著爸爸媽媽一起去了就好了，或許一切會永遠停留在最幸福的時候。
可是後來她又聽村裡的人說，車禍發生的時候父親為了保護母親當場斃命，死之前手中緊緊握著的是一家三口唯一的合照。而母親送進醫院搶救幾個小時死亡，在被送去醫院的路上隻說了一句話。
“還好……還好我的小米沒有來。”
那一刻，她又為自己自私的想法而感到羞愧。
因為被愛過，因為一直記得愛，所以小米知道這一切不是自己的錯。
奶奶的指責不過是無法承受痛苦，所以需要找一個人來責怪，而她就是那個選擇。
同齡的孩子也是如此，有拿著石塊往她身上砸的，還要笑嘻嘻說：“我爺爺說你是災星，離我遠點！”
再聰明再懂事的孩子面對無數次的指責也還是會有一瞬間的自我懷疑，但是在清醒之後更多的卻是擦幹眼淚也要繼續努力學習的倔強。
她要好好讀書，她要永遠當第一，她要考上大學，才對得起父母的愛與期望。
這還是第一次，有除了自己以外的人來告訴她，這一切不是她的錯。
落在自己耳朵上的手是溫暖的，讓那顆被指責無數次已經冰冷的心髒也同時復蘇。
小米握住了商鹿的手，在此刻也感覺沒有剛剛那般歇斯底裡的憤怒了，她隻是搖了搖頭，告訴商鹿：“我沒事。”
商鹿這才緩緩松開了手，雖然膝蓋很痛，但她還是先站了起來，又扶著小米從地上站起來。
還是齊爺爺做了阻攔，齊奶奶才停止了訓斥，但是口中還是低聲罵道：“這個家有這種孩子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
商鹿依舊握著小米的手，直接道：“既然你這麼不喜歡小米，那就讓這個孩子和我走吧。”
齊奶奶愣住，沒想到商鹿會說這樣的話，她自然是不答應的：“她再怎麼晦氣也流著我兒子的血，和你一個外人走算怎麼回事？”
而齊爺爺是一個更“聰明”的人，他拉了拉自己的妻子示意她不要說話，而是露出無奈表情：“您在開玩笑嗎？我們養了這麼多年的孩子，在她身上也花了不少錢，好不容易養這麼大的，如今我們老的老小的小，以後可怎麼辦啊。”
這話說的就差把“要錢”寫在臉上了。
【我來給大家翻譯一下，我們養她這麼大花了不少錢，以後等著她給我們養老，你可不能不管我們啊】
【我踏馬之前還以為這個爺爺是個明事理的，結果看起來他比奶奶更可怕啊……這種表面上笑著實則全是算計的老人，我感覺好恐怖啊】
【就是看著商鹿是明星有錢，把小米給她比嫁人能賺更多吧，這點心思都寫臉上了】
小米氣的想笑。
家裡給她花什麼錢了？學費是她成績優異學校減免的，書本費是齊琴老師給她交的，她的文具也是每次考試得到的獎勵，除了那些勉強飽腹的土豆，就連雞蛋每次都隻有弟弟的份。
小米剛想要反駁，卻感覺到了商鹿握住她的手更用力了幾分。
商鹿朝她搖了搖頭，甚至露出了一個淺笑示意她安心。
商鹿朝著齊爺爺，同樣笑著道：“那是自然，你們養了小米這麼多年，如果願意讓她跟我走的話，我會感謝你們的，該有的自然也不會少。”
商鹿說著，“不經意”抬起手，露出自己左手腕上戴著的兩串金手鏈。
本來隻是覺得好看隨便戴的，現在倒是能唬人，來證明她的財力。
老兩口眼睛都看直了。
那可是金子啊，城裡人就是有錢！
商鹿溫和笑著，繼續道：“隻不過我們現在還要錄節目，現在聊太多也不方便，錄制結束之後我再安排人來和你們談，這樣可以嗎？”
齊奶奶瞬間變了臉色，又恢復到了剛剛他們進屋前的慈祥模樣：“好，當然好，看你，什麼時候方便都可以。”
齊爺爺見商鹿這麼“懂事”，自然也不會為難她，隻是心裡已經開始盤算著該要多少錢比較合適了。
商鹿卻沒有直接離開，而是走到了那個小男孩面前，拿紙巾給他擦了擦滿是油漬的唇角。
她問道：“如果姐姐和我走了，就再也不會回來了，你好好想想，告訴我你願意嗎？”
小男孩根本不需要想，隻是問她：“把姐姐給你，你會給錢的嗎？”
商鹿說：“會給。”
小男孩直接扭頭看奶奶：“奶奶！那我想吃豬蹄！”
他沒有回答商鹿的問題，卻又回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