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溫妤還記得蔣禹赫把這對袖扣帶到身上時,她心裡那種莊重虔誠的宿命感。
明明就是命中注定給他的東西。
不然為什麼他的名字那麼巧也有個J。
溫妤忽然倔強地推回去:“我送出去的東西不收回。”
“你是送給我的嗎。”
溫妤肯定地看著他:“是。”
驀地,蔣禹赫笑了。
“你以什麼身份送我的。”
“……”
溫妤剛支稜了三秒又弱下去,不知要怎麼回答。
面對面坐著,這一聲冷笑忽然讓溫妤夢回情人節那晚——
他們也是這樣面對面坐著,兩杯紅酒放在各自面前。
Advertisement
溫妤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魔怔了,突然之間就好像有個聲音在她耳邊說:“老師給你重考的機會了哦,把握住!”
還重考。
瘋了吧。
溫妤晃了晃頭,馬上又喝了口紅酒試圖讓自己靜一靜。
垂眸瞬間,她從杯子裡看到自己頸部小紅寶石折射出的光,一頓,想到了答案——
“你以什麼身份送我項鏈,我就以什麼身份送你袖扣。”
蔣禹赫:“……”
這張嘴特別會說,現在還知道跟自己玩起了踢皮球的把戲。
“溫妤。”蔣禹赫輕輕淡淡地看著她,“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聰明。”
從翻車之後這男人就都是這樣冷漠地喊自己的全名。
溫妤,溫妤。
明明以前都叫自己魚魚的。
男人都是翻臉無情的動物。
再想起晚上看到的那個女人,溫妤莫名把話生硬又酸澀地堵了回去,“沒你聰明。”
沉默幾秒,蔣禹赫突然就失去了耐心。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這裡,明明被騙的是他,到最後跑的是她,堅持不住先投降的卻是他。
“所以你是覺得我應該配合你,再蠢一點,讓你繼續騙下去玩下去?”
“我沒有。”溫妤快速接了這三個字。
她抬起頭,看著對面的蔣禹赫,幾番想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卻似乎又不知怎麼開口。
就這樣糾結了許久後,溫妤終於放棄了自己試圖維持住的自尊和面子。
“情人節那晚我本來就是想跟你坦白這件事,誰知道你提前發現了。”
鼓起勇氣說出第一句,那些積壓在心底的委屈便一點一點湧出來。
“我做了那麼久的心理準備,在家裡反復演練了上百次,怕你不肯原諒我,故意選了情人節,還給你買了禮物,穿了漂亮的裙子,噴了好聞的香水。”
“我想跟你自首,可你沒有給我這個機會。”
種種情緒都不用醞釀,大概是在心裡沉澱了一個月,這一刻終於坍塌爆發。
溫妤眼眶泛紅,淚含在眼睛裡,卻還是固執地不肯流出來,“所以你那麼聰明幹什麼,你讓我先開口不行嗎。”
蔣禹赫盯著溫妤的眼淚,頓了頓,移開視線看窗外。
他不想去看這張臉,這張用眼淚欺騙了他太多次的臉。
可逼迫自己不去看,並不能因此而換來平靜。
她每抽泣一次,自己的心就跟著擰一次。
“你坦白了我就一定要原諒嗎。”他強硬地說。
“法律上都有坦白從寬,我主動坦白你會連夜趕我走嗎,會讓我淋雨嗎,會讓我發高燒得肺炎在家裡昏睡一周嗎。”
說到這溫妤委屈極了,那一周自己手背上戳的針比自己從小到大加起來都多。
“……”
蔣禹赫皺了皺眉,本想追問生病的情況,但試想之下,那麼大的雨,淋到發高燒也是正常。
隻是當時的他實在太憤怒,情緒被左右,忽略了這個可能。
安靜半晌,蔣禹赫口氣放軟:“那現在好了?”
“沒有。”溫妤吸了吸鼻子,“現在有時涼了還會咳。”
說著說著溫妤就真的咳了起來,一聲一聲,就差把肺擺出來給人看。
蔣禹赫:“……”
他冷漠地看她認真表演,最後還是無奈別開臉,壓住唇角笑意。
終於,熟悉的味道到底還是來了。
溫妤剛剛放縱自己說了一番真心話後,聽到蔣禹赫竟然願意關心她,忽然覺得他們之間的死局好像不是那麼不可挽回了。
他沒刪自己的微信。
他來家裡找自己。
他現在還關心自己好了沒有。
那當然必須沒有。
我很脆弱的。
種種跡象都是不是在說明,自己還有機會?
溫妤的賊膽頓時膨脹了一倍。
她仍然保持著抽泣的狀態,想起那句“重考”,又喝了口酒壯膽,徹底開始哭著自首:
“我承認我騙了你,可你站在我的角度,那天我來京市,先看到沈銘嘉劈腿,後來得知家裡破產了,我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城市,跟沒了魂兒一樣的在街上遊蕩,結果還被你的車給撞了。”
“你還能找出第二個像我這麼慘的嗎。”
“我是沒失憶,可如果是你,在那麼崩潰的時候突然出現一個能幫自己反殺的金手指,你不心動嗎。”
蔣禹赫還沒來得及開口,溫妤又委屈地說:
“何況你還那麼帥。”
蔣禹赫:“……”
想說的話馬上就被這句給憋了回去。
不錯,還學會了打一下再給顆糖的手法。
蔣禹赫還是不說話,但抽了張紙遞給溫妤。
溫妤哭的間隙抽空說了聲謝謝,說完又馬不停蹄地繼續——
“我那時候是真的被撞懵了,滿腦子都是那個渣男嘲諷我的話,我承認自己沒有你那麼沉得住氣,我就是個沒腦子的女人,庸俗,幼稚,當時隻想讓他原地爆炸。”
“我錯了,也跟你說了很多次對不起了。但其實我除了頂著你妹妹這個身份外,一次都沒有利用過你。”
“不僅沒有。”溫妤抽搭搭地抱怨,“第一次我撕他的時候,你還幫他公關。”
緊接著又是一句自我肯定——
“可我生氣了嗎,我沒有,那天我還給你按摩捶肩了。”
蔣禹赫:“……”
你真善良。
“微博我自己發的。”
“蹲他我自己設計的。”
“全程利用過你的資源嗎。”
“我沒有讓你出過一次面啊嗚嗚嗚。”
“我能有什麼壞心思。”
“我不過就是想開開心心地做你妹妹罷了。”
蔣禹赫:“……”
還越說越有理了。
溫妤眼淚撲簌簌的掉,雖然有些誇大的成分,但那股憋了一個月的勁兒也不全是演出來的。
“我明明可以走的,走了你也什麼都不知道,可我又回來了,就是因為想跟你坦白。”
“順便拍個我的視頻給他是嗎。”
溫妤嗯了聲,等反應過來又坐直搖頭:
“絕對沒有的事。”
“你沒拍?”蔣禹赫不信。
“拍了。”溫妤抬手抹了抹眼淚,很委屈地說:“但我絕對沒有暴露你一絲一毫,我承認我偷拍了你的辦公桌讓沈銘嘉相信我,我利用了你的桌子,如果你覺得有必要,改天我親自去對你的桌子說一聲對不起。”
“……”
蔣禹赫一時竟被她給說得繞了進去。
合著她一點毛病都沒有,還是自己錯怪了她,傷了他們的兄妹之情。
就他媽無語。
蔣禹赫受不了溫妤的哭聲,剛剛一邊哭一邊說還不覺得,這會兒似哭非哭的嚶嚀兩聲,時不時還喘個氣。
又作又媚。
聽得他找不到定處似的,心裡發痒。
他看著她,“說就說,別哭。”
溫妤拿不準蔣禹赫這話到底是讓步還是沒讓步。
一個月沒相處,對他的脾性都有些生疏了。
但都這時候了,溫妤也沒有別的辦法,成敗就在今晚,情人節那晚的套路雖然遲到了,但既然現在已經邁出了第一步,硬著頭皮也要走完整個流程。
溫妤咬了咬牙,忽然起身。
蔣禹赫:?
走到蔣禹赫面前,溫妤狠了狠心,坐到他腿上,一副破罐子破摔,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眨了眨濡湿的睫毛,撒嬌又委屈地蹦出兩個字:“就哭。”
蔣禹赫:“……”
“你不原諒我,我就要哭。”順便還奶兇地威脅了下:“我能哭兩個小時。”
就問你怕不怕。
女人身上自然的沐浴香若有若無地往呼吸裡鑽,可蔣禹赫的臉色莫名就沉了下來,聲音也冷冷的。
“你很喜歡往男人身上坐嗎。”
溫妤愣了下,沒想到他竟然是這麼個反應。
變了,變了,這個男人沒以前好哄了。
溫妤垂下眸,感覺自己可能的確是騷過了頭,頓了頓,打算老實點起身。
可就在腿發力要站起來那一刻,一隻手忽然又從背後圈住她,把她拉回去坐下。
“還是你覺得,我蔣禹赫的腿,你想坐就坐,想走就走。”
溫妤:“……”
他的話滲著冷意,手卻是灼熱的。
密密麻麻在溫妤腰間放了一把火。
溫妤的腰很敏感,不自在地躲了兩下,卻被往回一收扣得更緊:“我在問你話。”
這一下更是讓兩人幾乎快貼到一起,溫妤嚇了一跳,伸手抵在了蔣禹赫胸前。
這個下意識的動作把蔣禹赫看笑了,
“怎麼,怕了?”
的確,溫妤此刻心跳飆得有點快。
但這不是怕。
她好像從來都沒有這麼近距離地看過蔣禹赫,凝眸望他,那雙眼睛漆黑濃重,冷意難平。
可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今晚風太動人,溫妤總有一種錯覺,從這個男人冷漠克制的眼神裡看到了藏在最深處的溫柔。
對話停在了那,空氣這一刻仿佛停止了流動。
兩人的視線從未這般近地靠在一起。
客廳開了一扇窗,微暖的風時而輕送進來,吹起溫妤的長發,掠過男人的手背,不斷放大著手間握著的柔軟觸感。
溫度在悄悄上升,氣息也早已不知不覺交纏在一起。
溫妤能感覺,蔣禹赫看自己的眼神開始發生了變化。
可能有欲望,但更多的是矛盾衝擊後的無奈退讓。
是溫妤熟悉的那種妥協。
她鼻子一酸,沒忍住輕輕道:
“我錯了,原諒我好不好。”
頓了頓,久違一聲,“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