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老何掛了電話,為難地看著溫妤:“小姐,我去給你辦出院手續。”
溫妤猜到了什麼,但還是裝作懵懂的樣子:“是哥哥來接我了嗎?”
老何默了默,垂下頭沒說話。
其實溫妤的勝算不大,她賭的不過是蔣禹赫這種資本家99%的冷漠外唯一的那1%的善心而已。
從剛剛老何的神情來看,這一盤她應該是賭輸了。
如果溫妤沒猜錯的話,蔣禹赫已經給自己安排好了去處。
果然,老何的車從醫院開出來半小時後,停在了一所療養院門口。
裝修很溫馨,環境也很好,一看就是適合人養病的地方。
“小姐。”老何小心地把溫妤抱下車放在輪椅上,“你可以安心住在這裡,這裡會有專人照顧你。”
意料之中,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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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禹赫是個生意人,不是慈善家,更不是傻子,憑自己一點戲就動容收留。
溫妤輕輕嘆了口氣,雖然失望,但還是沒放棄,把苦情戲做了全套:“謝謝何叔叔,你轉告哥哥,我會一直在這裡等他的。”
溫妤知道,鬼才會來。
不是,是鬼都不會來。
老何有心無力,最終也隻能狠下心來把溫妤交給了護士,自己開車離開。
回去的路上,老何再次接到蔣禹赫的電話。
“都安排好了嗎。”
老何心還揪著,聲音澀澀的:“安排好了。”
蔣禹赫感受到了他語氣的低落:“安排好了還不滿意?”
老何本不想說的,到底還是沒忍住,
“老板,那姑娘是真的可憐,一個人,不記得自己叫什麼了,也不知道家人在哪裡,她唯一就認得你是哥哥,還特別倔,我走的時候她不肯進去,說等你去接她,我是真的狠下心才走掉的。都怪我啊,沒看好路,我造了大孽……”
蔣禹赫:“……”
老何在蔣家開了幾十年的車,雖說是主僕關系,但到底有一份看著蔣禹赫長大的情分,否則不會他撞了人蔣禹赫幫忙擦屁股。
如今老何愧疚自責,蔣禹赫也好像被釘上了沒良心,冷血的標籤。
說到底,撞人的是他的車,如果老何要負主要責任,他這個坐在上面的老板也有次要責任。
掛了電話,蔣禹赫莫名有些心煩,尤其是女孩醒來時滿臉淚痕的畫面,一直在腦海中回放。
當時她一直在叫哥哥。
或許哥哥真的是她最信任的人。
也不知道搭錯了哪根神經,本該轉右的路口,蔣禹赫沒有停留,直直朝前開了出去。
那是去往療養院的路。
一刻鍾後,蔣禹赫的私家車停在了郊區的療養院門口。
直到剎車靠邊停好,蔣禹赫都沒明白自己改道而來的意義。
做什麼,難道他真的要做個好人,收留一個完完全全不認識的女人?
蔣禹赫落下半截車窗往外看,療養院環境安靜,不過晚上九點,門口幾乎沒什麼人流走動了。
老何怎麼說的——
“那姑娘不肯回去,非堅持等你去接她。”
可現在門口哪來的人。
她還不是妥協進去了。
所以說,老何的擔心根本就是多慮,人都是因地制宜的高等動物,怎麼可能這麼晚了還在門口傻等著。
蔣禹赫莫名松了口氣的感覺,他收回視線,從兜裡摸了支煙,剛點燃就聽到有人咚咚在敲他的車窗。
他一回頭,嘴裡的煙差點沒咬住。
溫妤坐在輪椅上笑眯眯地揮著手:
“哥哥,你來啦?”
5. 第五章 錯付了
可能是早就打算好不要溫妤這個包袱,蔣禹赫讓人弄來的輪椅都是最高級的那種,全自動,出行完全自如。
療養院裡大多都是六十歲以上的老年人,唯獨溫妤一個年輕人違和地混在裡面。她用醫院的公用電話給父親打了個電話,發現還是關機。
隻好給周越打過去問了問情況,順便告訴他自己現在在京市,很安全。
老人們打牌的打牌,下棋的下棋,溫妤融合不進去,便趁護士不注意時離開了病房。
原本想出來透透氣,可附近商業都關店了,溫妤草草轉了一圈就往回走,剛自動駕駛到拐角處就看到療養院門口停了一輛黑色豪車。
能在這裡養生的都是有錢人,有豪車出入並不稀奇。
溫妤原本沒在意,可就在一瞬間,她忽然產生了某種奇怪的直覺。
會不會是蔣禹赫?
雖然有點痴心妄想,但溫妤還是悄悄湊近了看過去。
車窗半降,煙霧氤氲往外,昏黃路燈溫潤斜照進車內。
溫妤清清楚楚地看見男人的側臉。
如同那晚在音樂會上的第一眼。
冷傲,銳利,不近人情。
不,從他出現在這裡的這一刻起,不近人情這個標籤可以去掉了。
溫妤知道自己的破釜沉舟可能已經成功了一半。
果然如她所料,蔣禹赫看到她後,雖然最初幾秒是有些意外,但很快便恢復了冷漠的表情。
沒有任何開場白地鋪墊,他很直接:“上車。”
溫妤兩手空空地來,如今當然也可以兩手空空地走。
她克制著內心的激動,努力操控著輪椅去了副駕駛,還沒來得及開門,蔣禹赫降下副駕的車窗提醒她:
“坐後面。”
說這話的時候,他甚至連頭都沒舍得轉過來一下。
“……”
溫妤隻好退到了後排。
她打開車門,努力試著單腿支撐身體移動到車內,這麼做也不是不可以,隻是難度有點高,傷到的那條腿會被牽扯到痛處罷了。
她在嘗試的過程中偷偷瞥了眼蔣禹赫。
男人一動不動坐在前面,根本沒關心身後的她能不能自主上車。
溫妤雖然不知道讓蔣禹赫改變主意又來療養院的原因,但她很清楚這時候必須見好就收,萬一稍不順心觸怒了他,收回那1%的善心,那就前功盡棄了。
於是咬著牙,雙手撐著車門,努力讓自己坐到了後排。
“哥哥。”她扣好安全帶,小心試探,“能不能幫我收一下——”
“輪椅”兩個字還沒說出口,車已經發動飆了出去。
沒錯,是飆。
溫妤一個狼狽後仰,還沒坐穩就聽到前面的男人在跟誰打著電話:
“人我帶走了,把留在門口的輪椅送到我家。”
ok你牛逼。
也是,人家這個地位這個身份,怎麼可能親自去收輪椅。
這要換了過去的自己,也不可能。
想到這裡溫妤又有一點悲傷。
物是人非,誰能想到溫家大小姐竟然淪落成了江湖碰瓷騙子。
蔣禹赫開車挺野的,隨隨便便一腳油踩滿,尤其是開到一條沒什麼人的大路時,溫妤覺得自己好像要起飛了。
換了其他人,可能會不習慣,會害怕,甚至出現惡心想吐的情況。
開玩笑,溫妤是誰。
江城超跑俱樂部扛霸子一姐。
蔣禹赫隻是把跑車開成了飛機而已,她可是當飛船開的。
尤昕每次坐她的車前都會檢查一遍自己的保險在不在有效期內。
所以即便蔣禹赫是有心還是無意把車開成這樣,對溫妤來說都不是什麼事兒。
但現在的她不是溫妤,是柔弱失憶的妹妹。
“哥哥……”溫妤怯怯地抓緊了安全帶,“你慢點,我害怕。”
蔣禹赫面無表情地從後視鏡裡瞥了她一眼,然後——
直接把油門踩到了底。
溫妤瞬間被加速的衝力按在座椅上。
……啊,刺激!
這種嘴上喊害怕心裡爽到起飛的快樂一直持續到回了蔣禹赫的家。
三層高的復式別墅,跟溫家主宅那套差不多大。
蔣禹赫把車開到地庫,溫妤暗中打量著,忽然聽到他淡淡一句:“下車。”
她愣了下,坐直。
這怎麼下?
她小腿還腫著呢。
“哥哥,”溫妤趕緊叫住已經先下了車的蔣禹赫,“你扶我一下。”
蔣禹赫回頭。
溫妤:“我沒有輪椅啊……”
然而男人並沒有因為她是朵瘸了的嬌花就憐惜,冷冷看了一眼便扭頭走了。
走了。
了。
溫妤:“……?”
就算我是個普通路人,你也不好就這樣把一個行動不便的人丟下不管吧?
何況還是你的車把我撞成這樣?
所以別人喂你喝藥不是沒有原因的!
溫妤氣得不行,又無可奈何。
偏偏她也是個不肯服輸的人,你蔣禹赫看準我不能走是不是,我偏要走給你看。
溫妤打開車門,手撐在上面,先踏出一隻腳踩在地面,接著努力單腿站起來。
是有點不穩,但也沒有想象的那麼難。
溫妤就不信自己單腿跳不進他蔣禹赫的家門!
她深吸一口氣,就這樣一條腿懸空,另一條腿蹦著往前走。
剛蹦出三步,地庫的電梯門開了。
蔣禹赫從裡面出來,手裡還推了一個輪椅。
四目對視。
蔣禹赫:“?”
溫妤:“……”
這走向讓溫妤始料未及,更可怕的是,因為這一秒對視的分神,她努力保持的平衡被打破了。
她開始左右跳,前後跳,前後左右交叉跳。
像極了一個吃了含笑半步癲的彈簧。
而且,彈簧一發不可收拾地衝蔣禹赫彈過去了。
他媽的快扶一扶我啊!
你有沒有心?
啊啊啊要摔了要摔了要摔了!
就在溫妤單腿支撐不住身體力量快摔倒在蔣禹赫面前時,男人終於大發慈悲地伸出了手。
雖然隻是輕輕帶了一下她的手臂,把她拽到了輪椅上坐下。
溫妤:“……”
你怎麼不坐下來吃頓飯洗個澡再來扶我?
雖然心裡氣到罵爹,但溫妤面上卻還是不得不做出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謝謝哥哥,還好有你在。”
然而蔣禹赫對她的道謝毫無反應,兩人同坐直達室內的電梯,到一樓後他抬腳輕輕一蹬,等溫妤被慣性送出去後又關上門,消失不見。
溫妤:?
大哥你把我送哪兒來了?
你不管售後的嗎?
溫妤茫然在空蕩的客廳待了五分鍾後,才來了一位自稱十二姨的年長婦人。
“小姐,少爺安排你住在一樓客房,少爺讓你專心養病,有事可以直接吩咐我。另外沒事不要到處亂走,尤其是二樓少爺的臥室和書房,你清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