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飛機平穩飛行在夜空。
機艙旁邊有一個小會議室,李明淮將基地的平面圖平鋪在桌上,“這就是最後的圖,我們問了幾個殺手,可信度很高。”
一群人圍著會議室而站。
“這邊是他們的訓練場,這邊是殺手宿舍。”
李明淮拿出紅筆在幾個點上畫圈,“這裡是裝備室,這裡還有槍械改造室,還有會議室,娛樂場……至於這一塊的場所,殺手不知道,不清楚是什麼地方。”
李明淮指指平面圖右上角的位置,那裡有一大塊對這些不夠死心塌地的殺手來說,是禁地。
“周勁這人喪心病狂,這裡有可能有重武器。”
薄崢嶸站在那裡沉聲道。
聞言,鹿家幾人互相看一眼,最後鹿信雄雙手按在會議桌上,開口道,“如果我們沒猜錯,這一大塊區域應該都是周勁的實驗室。”
鹿之綾看過去。
鹿景瀾看向她,溫和地跟著開口,“小七,我想我們可能知道薄妄跟周勁走的原因。”
“什麼?”
鹿之綾震驚地睜大眼。
“三哥可能還沒死。”
鹿景煥站在鹿景瀾身邊,面色凝重地開口。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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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之綾一喜,隨即又僵硬地問道,“什麼叫可能?”
“五年前,三哥在追查周勁身份的過程中被抓。”
鹿景凡向她解釋,“周勁抓三哥就是為了讓他重造技術,可這些年,我們沒有發現任何被改造過的人,所以我們在想,三哥可能和二哥一樣,為了不讓周勁得逞就……”
三哥。
鹿之綾的長睫顫了顫,然後道,“你們的意思是,薄妄突然放棄抓捕周勁,跟著他走,是因為周勁拿三哥要挾他?”
“除了這個可能,我想不到別的。”
鹿景瀾說道,“薄妄隻差一步就能抓到周勁,能讓他放棄的理由沒有多少,隻有你。”
作為活死人,他見過薄妄為了他的妹妹做過多少事。
鹿之綾有多在意家人,薄妄就敢為她的家人有多拼命。
“……”
“之前周勁用北港那一對男女來離間你們的感情,不起半點效果,想來他也知道你對薄妄來說有多重要。”
鹿景瀾道,“到那份上,周勁用三哥這張牌一點都不奇怪。”
鹿之綾站在那裡,步子往後退了半步。
所以,薄妄是為了幫她去救三哥才會心甘情願地跟著周勁走?他都不在意自己的安危嗎,怎麼可以這樣涉險……
想念如藤蔓般瘋狂生長,幾乎撐破她單薄的身體。
所有人都看著她,鹿之綾吸了一口氣,抬起眼正色道,“如果是實驗室,我認為周勁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輕而易舉棄了基地逃亡。”
因為裡邊的資料太多太多了。
他突然逃跑,想全部帶走都困難,況且他手裡有薄妄又有鹿景曄,他沒那麼怕。
這話一出,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變,李明淮道,“如果真是這樣,那就要打一場硬仗。”
“當地警方能抽調多少人力?武器呢,能提供一些重火力嗎?”
鹿之綾問道。
一群人圍著會議桌討論起來。
……
棲雪山是由幾座山連起來的一片荒山,沒有進行任何開發,白日隻有寥寥幾輛車經過,一到晚上,人影子都不見一個。
夜深人靜,一大片的荒山與漆黑的夜色融為一體,朦朧隱約的山體輪廓遠遠望去還有幾分瘆人。
掩藏在山體下的基地龐大遼闊,燈火通明卻散不出去一星半點。
路燈昏黃的訓練場上空無一人,所有的槍耙、器械前都沒有人,空空蕩蕩的如同一座死城。
寂靜中,一輛可以完美隱藏在森林裡的塗色越野車緩緩駛入基地。
空間較大的車子裡,薄妄坐在後座,微垂著頭,黑色眼罩蒙眼,短發有幾分凌亂,墨一般顏色的襯衫緊貼著身體,上面沾著幾處暗紅。
他一雙修長的手被反綁在身後,特殊的綁帶材質將他的手腕勒得磨破,滲出血漬。
隨著車子往前開的動靜,顆顆渾圓的佛珠輕輕滾過上面的紅痕,將血漬帶走。
穿著一身白色大衣的周勁坐在副駕駛座,手上把玩著兩顆文玩核桃,聽著後座傳來的沉重呼吸,他有些得意地笑了起來。
“阿妄,還撐得住嗎?”
周勁慈愛地喚著他,將薄妄的姓氏去除。
“……”
薄妄垂著頭坐在那裡,一言不發,隻是呼吸著,每吸一口氣都困難無比,仿佛有鉤子鉤著他的喉嚨。
他掙扎了兩下手,手腕上血跡滲出更多。
“在短時間內吃這麼多藥,是會辛苦一點,不過你身體素質算強的了,很多人還會大小便失禁。”
周勁話甚至帶著一絲欣賞的意味。
這麼多年,他一直致力於控制人來給自己做事,來臣服自己,沒人比他更清楚這種藥能讓人痛苦到什麼地步。
第532章 原來那一次,是你做的
薄妄仍是不搭理他,獨自消化著體內渴望藥物的痛苦與折磨。
車子停下來。
周勁把文玩核桃收起來,推開車門下去,山裡的空氣冷一些,鑽脖子的寒涼。
他走到後面,親自替薄妄打開車門。
薄妄就這麼坐著,略顯凌亂的發下一張臉白得可怕,血絲、青筋在皮膚下隱隱遊走,每一寸、每一縷都勾著病態。
周勁彎腰去解開他手上的束縛,然後扯下他頭上的眼罩,道“你不是一直想著要來我的大本營看看麼,下車看吧。”
手一得到解放,薄妄沒有去看基地,直接推開周勁,踉跄著從車上下來,雙腿發軟得就要栽下來。
周勁笑眯眯地站在一旁看著。
薄妄急切地伸手按住越野車來控制自己站穩,下一秒,他就彎下腰對著地面狂吐。
昔日神採奕奕、不可一世的薄家長子此刻苦水就掛在嘴角,要掉不掉的,形容極為狼狽。
他垂著眼,大口大口急迫地呼吸著,又疼得伸手去握自己的喉嚨,脖子上有著一道道被他自己抓出來的痕跡,血色斑斑……
“藥——”
薄妄朝他伸出手,好看的手指在顫抖。
見狀,周勁拿出一個藥瓶,倒出一顆藥遞給他,語重心長地道,“阿妄,我也不舍得你這麼痛苦,隻要你以後和我一條心,這藥我會定時給你吃的,一定不讓你發作。”
薄妄接過藥放進嘴裡,直接幹咽下去。
看著他迫不及待的樣子,周勁更加滿意,往後退了兩步,張開雙手道,“來,看看我一手打造的地方。”
薄妄仍是沒急著抬頭,等藥效在體內慢慢生成,喉嚨沒那麼不舒服了,他才抬起眼,眼前所有的一切有些模糊。
他晃了下頭,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目光掠過眼前超前的建築設計。
銀白色的建築成片連在一起,遠遠望去像是無數的雪花冰晶凝結而成,到處都是雪的元素,路燈落下來的光裡帶著細雪微閃的特效,大門窗戶一眼看去全跟冰磚一樣,巨大的雪屋房頂造型讓這裡看起來像是下過一場大雪……
“如果你母親還在,她一定喜歡這個地方。”
周勁凝望著眼前的基地,感慨地說道,“其實這些年裡,我不止這個基地,在江南也有一處。”
“那那一處呢?”
薄妄問道,聲音破碎得難聽。
“小幾年前,那裡突然遭人破壞,毀了我多年的心血。”
提到這件事,周勁的眼底掠過一抹狠意,他偷偷轉移季家的資產打造兩個基地,就是準備成熟以後用來對付薄家,也為自己以後擴大版圖去江南做準備……
結果,江南的基地都被毀得什麼都不剩,想起來他都想殺人。
“心血?不都是季家的錢麼?”
薄妄淡漠地道。
“可基地所有的設計都是我親自弄的,你母親最喜歡下雪天。”
周勁不理會他的諷刺,徑自道,“你知道麼,我抓到鹿景曄的時候,我懷疑鹿家人沒有死絕,甚至當年那場爆炸都有可能是他們搞出來的鬼,就是想讓我收手。”
在那個當下,對他這麼恨之入骨的隻有鹿家人。
“……”
薄妄靠著車門休息,聞言,他的眸子深了深。
“都說鹿家寵這孫輩唯一的女兒,可我派人盯在鹿之綾身邊小三年,硬是一個鹿家人都沒見過。”
周勁時常懷疑鹿家可能沒死絕,但除了鹿景曄也抓不住他們。
薄妄勾起唇角,連邪氣都露出幾許蒼白疲憊,“那我是不是還要感謝你,不抓我老婆之恩。”
周勁把手伸進大衣口袋裡,迎著夜風道,“從一開始我就不想抓鹿之綾,一個瞎了眼的小丫頭片子,什麼都不知道,隻能讓她做做守兔的樁,真要把她抓了,萬一跟她二哥一樣是個烈性,直接撞牆,那不是白白廢一張牌?”
當時,鹿之綾活著比死了對他來說更有價值。
“……”
“我第一次對鹿之綾動殺心,是薄家逼你娶她。”
周勁回頭看他,眼神滿是長輩的關切,“她一個全家死得差不多的孤女哪裡配得上你,你應該娶個更好的,而且當時我想著一直盯著她也浪費人力,不如試上一試。”
“……”
“沒想到她都快沉進清江了,鹿家人還是沒露面,反而差點把你連累死。”
周勁說著還有點心疼,自此之後,他認為鹿家人要麼真的死光了,要麼完全不在意鹿之綾這個小丫頭片子,這才抽回人手不再盯著。
山裡夜晚的風帶著絲絲的涼意,薄妄隻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衫,就這麼靠在車上,聽著周勁一點一點講述,他的目光變了變,白得近乎透明的臉份外陰沉。
“原來那一次,是你做的。”
那次要不是他及時趕到,鹿之綾就沉江了!
薄妄磨了磨牙,伸手就要朝他襲去。
守在旁邊的兩個手下見狀立刻拔出槍對準薄妄。
薄妄深吸一口氣,隻能慢慢放下手,黑眸陰鸷地盯著周勁。
周勁知道自己沒有精神上控制住他,隻能看他一邊問自己要藥吃,一邊恨著自己。
“我是為你好啊,你想想,你當年在薄家是個什麼處境,再娶一個什麼都不是的孤女,你怎麼才能出頭?”
周勁道。
“我還要謝謝你?”
薄妄冷笑。
“按我最好的計劃,是你親手推薄崢嶸下臺,你掌控薄家,我們父子聯合向江南擴展,到時,整個K國都是我們的!”
周勁說道,眼底透著幾分激動,但很快就消沉下來。
他的計劃裡,在薄崢嶸把薄妄打壓到最痛苦最無能為力的時候,他來伸出援手,薄妄必然會認他做父親。
但他還沒等到這個時機,鹿之綾出現了,他以為的鹿家廢牌卻一手調教起薄妄,讓薄妄成為薄家繼承人,甚至不用通過他幫忙,薄妄就開始江南計劃,越發展越大……
所以那個時候,他必須向江南出手,滅人滿門栽贓薄家。
不是他已經籌備萬全,而是再等下去,薄家在薄妄的手裡越做越大,他再怎麼追都來不及復這場仇了。
第533章 認仇為父
“……”
關於周勁的父子論,薄妄這些天已經聽到耳朵起繭,沒什麼反應。
“這些年,我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沒把鹿之綾那丫頭早點處理幹淨,他們鹿家人都一樣該死!”
提到鹿家,周勁就有殺人的衝動。
鹿家人是一群冥頑不靈的瘋子,他要個大腦改造的技術而已,一個個固執得什麼一樣,寧願死都不肯給!
鹿之綾一個瞎了眼的小丫頭,這些年把他的計劃全部打亂,讓他的每一步都被逼著在走。
說完,周勁看向眼前陰著臉的薄妄,又緩下情緒道,“還好,這礙人眼的丫頭已經死在神山了。”
“鹿之綾,真的死了?”
薄妄站在那裡一字一字問出來,身上染血的襯衫隨風輕飄,一雙眼深得似是吞沒了所有的黑暗。
“不是給你看過新聞嗎?連照片都登出來了,你還懷疑我騙你?”
周勁笑道,“薄棠為那丫頭發了魔怔一樣,逃都不逃,選擇跟她共葬神山。”
“……”
“你說,你這同父異母的弟弟是不是在挑釁你?”
“……”
薄妄聽著,脖子上的青筋賁張。
“走吧,跟我進去。”
周勁說道,轉身往裡走去。
薄妄在冷風中站了幾秒,跟著他往前走去。
穿過訓練場,手下上前推開冰面大門,裡邊的地面都是用的雪磚,腳踩在上面跟踩在冰面上一樣。
裡邊空曠龐大,穹頂落下來的巨燈都是雪花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