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我記得你好像說過,你對江南江北很多大家族的秘事都很清楚,包括誰家與誰家有過哪些齷齪。”他低沉地開口。
“是。”
她如實地道。
她奶奶是個八卦收集愛好者,整個K國的媒體加起來恐怕都沒她奶奶知道得多,她從小能聽的聽,不能聽的偷聽,的確掌握不少。
薄妄遞出一支鋼筆,道,“寫下來給我,這條項鏈是酬金。”
“……”
鹿之綾看著他手上的筆,恍了下神,想到自己送過的那一支,兩支有點像。
她很快收回思緒,認真地打量他,他果真是煩透江南計劃推行不通了。
鹿之綾看著圖片上的項鏈,目色變深起來。
這是個不錯的買賣,但比起這條項鏈,她想要的更多。
她想要在江南重振鹿家,隻靠自己要受的打壓太多了,她並不想浪費那麼多時間去玩光腳不怕穿鞋那一出。
尋一棵大樹依靠是最好的捷徑。
她瞌睡,薄妄遞來枕頭。
這枕頭,她要不要接?
不接,自己另尋大樹,可其它家族未必有困難她能解決,她能上去合作,錯過這個機會重振鹿家很可能變成一紙空談;接,到底是前夫,有點尷尬。
她有些掙扎,薄妄看她,“怎麼?嫌我給的少?”
Advertisement
鹿之綾抬眸看向他,見他面容沉著冷靜,完全公事公辦的態度,幾乎沒有太過考慮,她便做出決定,“對,我嫌少,我想和你談另一筆買賣。”
薄妄往後靠了靠,慵懶自在,“洗耳恭聽。”
“江南計劃的進展太慢,江南這幫人抱團太緊,你損失應該不少。”
鹿之綾說道,“我想以鹿家的名義和你合作推進江南計劃。”
薄妄有些邪氣地挑了挑眉,“我已經放出聯姻的誘餌,那幫人遲早自亂陣腳。”
顯然,他對她的提議沒什麼興趣。
“這是步好棋,但是,這個過程裡總需要有人盯著,防止江南人將計就計,用聯姻來反制你,你那麼忙,你能一直留在江南麼?”
鹿之綾反問。
“……”
他不是一直留在江南麼,有什麼不能。
薄妄盯著她,沒有出聲。
“讓底下人看著?可你的手下沒一個比我更熟江南格局。”
否則也不會一年下來,江南計劃還沒推出個樣子。
鹿之綾認真地道,“同我合作,我保證,我會加快你的進度,讓你以最快的速度見到收益。”
薄妄看著她,修長的手指碰了碰腿上的文件,過了片刻才道,“鹿之綾,我們離了婚再合作,這關系是不是有點曖昧?”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鹿之綾感覺他的聲音傾重在最後兩個字,將“曖昧”兩個字說得十分……曖昧。
她定眼看他,見他神情如常,目光都沒什麼溫度,襯得她這個前妻太過胡思亂想。
“這個我想過了,為避嫌,我鹿家這邊會有別人主導,包括媒體面前,包括同你聯系。”
她隻做幕後人,不會和他這位薄氏財團繼承人有任何的直接接觸,保證空出絕對的界限,誰都挑不出毛病。
“你還有別人?”
薄妄的指骨一彎,眸底幽暗,他怎麼不知道?
“應該有,暫時還不確定。”
鹿之綾轉頭看了一眼鹿家墓的方向,然後收回視線,“你可以考慮一下再回復我。”
薄妄也不是個猶豫的性子,他盯著她,沉思兩秒便道,“我讓人擬合同給你。”
“不再考慮一下?”
鹿之綾有些意外他的果斷。
“對我有好處的事不用考慮,但你最好保證你真的能替我賺錢,否則我們兩個怕又要糾纏上了。”
薄妄涼涼地說著,身體往她面前傾近,近距離地盯著她的杏目,眼底掠過一抹戾氣,“我醜話說在前面,我的手段,你也知道。”
威脅上了。
鹿之綾看著眼前男人的臉,想到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過去,頭皮一陣陣發疼。
好一會兒,她才從他給的逼迫感中走出來,點頭堅定地道,“我明白,生意場上利益為重,我不會讓你失望。”
“最好是。”
薄妄神色淡漠而沉著。
“那你先忙。”
鹿之綾看他還有文件要處理,便不再打擾他,說了句就推開車門下去。
薄妄隔著車窗玻璃看向她的背影,鏡片後的眼淡漠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深沉。
她要讓別人來做鹿家的決策人?
米叔?不對,米叔毀容自卑,又是活死人,她不可能讓米叔走到幕前。
誰?又是誰?什麼時候認識的?
男的女的?
老的年輕的?
結了婚還是單身的?
長得醜不醜?
……
和薄妄談完事,鹿之綾又回到鹿家墓。
和尚們還在敲著木魚念經,好些個人撐不住,跪在大太陽底下昏昏欲欲。
鹿之綾走到最前面跪下來,她拉平裙子上的褶皺,看向面前墓碑上的一道道名字,開口,“你要不要出來和我做事?”
沒有任何的前綴。
聲音在經聲中顯得很小,隻有跪在她身後的裴默和阮蜜聽得到。
第330章 掙脫吧!重男輕女的籠子
阮蜜白著臉跪在那裡,聞言,她目光變了下,抬眸看向鹿之綾頭發上的白色綁帶,聲音微啞,“什麼?”
“我準備以鹿家的名義和薄家合作推進江南計劃。”
鹿之綾頭也不回地道,“你要不要一起?”
阮蜜聽著目光震了震,一時間不知道該震驚她居然動起和薄家一起侵吞江南市場的心思,還是震驚她居然還拉自己入局……
裴默聽得也臉色大變,跪在地上道,“之綾,不可以,你怎麼能幫著江北洗局江南?”
“國家之下,分什麼南北?”
鹿之綾淡漠地道,“我隻知道,江南的福利遠不如江北,該改改了。”
“……”
裴默僵硬。
阮蜜定定地看著前面的鹿之綾,略微發白的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說什麼。
鹿之綾回頭看向她,一雙眼睛溫柔而堅定,引導著她走向另一條路,“出來,不做阮家女,不做誰家妻,隻做你自己。”
“……”
阮蜜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人,忽然發覺那個一直跟在她和鹿景澤身後的小女孩原來根本不像她想的那樣糊塗,反而遠遠比她清醒。
得不到阮蜜的答案,鹿之綾也不再勸說,就安靜地跪著,聽和尚們念經,將冥紙燒進元寶盆裡。
灰燼濺出來少許。
……
入夜,阮蜜的車停在阮家前。
她沒回和裴默的新房,而是回到阮家。
她勉強從車上下來,往燈火通明的豪宅走去,一雙腿跪得又酸又痛,走路時小腿肚痙攣著發抖。
阮蜜扶著牆一點點往裡去,佣人見到她拿了雙拖鞋給她。
她換上鞋,就聽到母親心疼的聲音傳來,“哎喲,怎麼弄成這樣,疼不疼啊?”
“……”
阮蜜心下一緊,抬頭望去,就見大廳裡弟弟阮卓爾酒氣醺天地癱倒在沙發上,母親錢蓉正貼著他給他拔手上的倒刺。
父親阮樹洲正坐在一旁講電話。
阮蜜拖著有些打擺的雙腿往裡走去,錢蓉看她一眼又很快低下頭,繼續給兒子小心翼翼地拔倒刺。
“不是說他病了,不能去鹿家墓前跪著麼,什麼病要喝成這樣?”
阮蜜有些諷刺地勾了勾唇。
“好了好了,你弟弟喝得難受著呢,別說他了。”
錢蓉和稀泥地說道,對阮蜜發抖的雙腿和烏青的臉無動於衷,看不到一樣。
阮樹洲放下電話,冷冷地看向阮蜜,“你回來幹什麼,你和裴默是新婚,趕緊回去。”
早上,阮樹洲特地把她叫過來,連甩她兩巴掌逼著她去鹿家墓前跪著,說弟弟病了,阮家得她去,不然就是不孝,不顧阮家的名聲。
晚上,又嫌她回家了。
阮蜜站在漂亮的水晶吊燈下方,看著自己的父母,忽然很想笑。
“父親。”她慢吞吞地開口,“小七昨晚說的是真的嗎?你們為了鹿景澤不入贅上鹿家門鬧過?”
“……”
錢蓉聽得一僵,將阮卓爾手上的倒刺拔出血來。
阮卓爾痛得一下子坐起來,瞪著自己母親吼道,“你輕點行不行,都出血了!疼啊!”
“好好好,我輕點。”
錢蓉軟著話道,阮卓爾一下打開她的手,“不用你弄了,真煩,拔個倒刺都不會。”
“……”
被兒子這麼指責,錢蓉也不反駁,抽著紙巾給他擦血。
換做平時,阮蜜會站出來教訓弟弟不敬父母,可今天她隻覺得錢蓉活該,種什麼樣的因結什麼的果……
“鹿之綾就是個女瘋子,她嘴裡能說出什麼好話來,你也信她?”
阮樹洲坐在那裡沉著臉道,
“……”
阮蜜涼涼地看過去,微笑著,笑容沒什麼溫度,“誰說假話誰被天打雷劈好不好?”
聞言,阮樹洲臉色一青,從沙發上站起來,死死瞪著她,“你在跟誰這麼說話?你以為你結了婚翅膀就硬了是不是?”
“急了?”
阮蜜笑,扔掉手中的包包,在一旁的真皮沙發上坐下來,道,“我就很奇怪,當年鹿家的兒子入贅你們都不願意,怎麼到裴默這邊又行了,不用入贅但允許我生個姓阮的孩子……我以為,是我這些年的努力讓你們看到了。”
“……”
阮樹洲瞪著她,火氣拼命往上冒。
“於是我今天就不停地逼問裴默,結果你們猜他怎麼說?”
阮蜜靠著舒服的沙發背看向自己的父母,“原來我的好父母早就找他的大哥談過,先緩著我結婚,生下孩子就定下裴姓,緩個幾年等我不能生了,也就不鬧騰了。”
鬧騰。
原來她所做的一切,在她父母的眼裡是鬧騰。
聽到這話,錢蓉有些僵硬地看向阮樹洲,這個裴默,怎麼什麼都說?
“沒錯,是我說的!”
阮樹洲見被折穿也就不再裝腔,坐下來道,“阮蜜,你捫心自問,我對你還不夠好?讓你進阮家做事,讓你有如今的聲望,可你的心太大,還想入贅,還想生阮姓孩子爭繼承位……你也不想想,你一個女人,孩子就是跟你姓也不是我們阮家種!”
孩子就是跟你姓也不是我們阮家種!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啊……
阮蜜低低地笑起來,越笑越大聲,笑得眼淚水都淌下來。
錢蓉有些錯愕地看著她,勸道,“蜜蜜,我們給你的真的夠多了,你為什麼老想搶你弟弟的東西呢?”
“也就是我不跟你計較,換了別人家,你這種有野心的早就被趕出家門了。”
阮卓爾坐在那裡,嘲弄地看著自己的雙胞胎姐姐。
“你老說我們偏愛你弟弟,可明明是你從小就想著爭想著搶,我們覺得對不起卓爾才對他好一點。”錢蓉繼續說道。
“再說你看看你每天穿的都是什麼,不是深V就是吊帶,我朋友都說你靠陪人睡覺替阮家賺錢,我都丟死人了。”阮卓爾滿是嫌棄。
阮蜜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繼續笑,笑到不行,一雙漂亮的眼睛裡蒙著水光。
她以前,怎麼就死活看不清呢?
三人被她笑得莫名,像看個神經病一樣看著她。
“姐是不是精神出問題了?”
阮卓爾疑惑地問道。
阮蜜慢慢收斂笑容,伸手抹掉眼淚,看著他們道,“父親,你摸著良心和我說,我有今天的一切是你給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