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系統提議：

【男二的積分撤回得七七八八了，用在你兒子身上的是大頭，光智商都有140,要不要拿點回來?】

「嗯，撤吧!冷血冷情的傢伙當個普通人就好，殺傷力沒那麼大。」

手術室外。

齊然虔誠地跪下，一如當年我為了救他，差點死在暴風雪。

齊泊霖哭著要媽媽，嗓子啞成公鴨喉，誰帶都不肯離開。

但沒用。

離別的程式啟動，我將不帶一絲眷戀，徹底離開這個世界。

29

金光乍現。

我躺在了原來世界的孤兒院長椅。

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出現。

「恩人，歡迎回來。」

咦?

怎麼是我當年救過的那個女孩，系統的上一任宿主。

愛出者愛返，福往者福來。

Advertisement

女孩笑意吟吟：

「你懂的!世間萬物的運行軌道，是等價交換。

「你救過了我，我就有義務替你補全積分，回來這個世界。

「再說一個好消息，財富不會憑空消失，但會合法轉移。」

齊然破產了。

但他的錢跟隨著換算的積分，來到我的帳戶。

妥妥十個億。

那個我用生命換來的孩子，隻剩下一團模糊的光影。

女孩摟著我的肩膀，帶我看院子裏種下的風信子。

像極了從前我養在窗臺的那株。

她的話如風般輕柔：

「風信子第二次開花的秘密是：死後重生，剪斷過往。」

看著迎風輕揚的花朵，我想我忘掉該忘的。

刺破黑暗，重啟新生。

讓生命煥發絕美的燦爛。

番外

齊然守在病床前，看著生病的兒子，心如刀絞。一年前，彭妍腦出血死亡，沒留下半句遺言離開。

他好後悔。

為什麼為了年少的不可得，跟王伊伊糾纏不清。

甚至教兒子，對從巴黎回來的阿姨，要比媽媽更好。

齊然想過自殺。

但他看到了彭妍得了嚴重產後抑鬱症時，寫下的一段文字：

【死了比活著麻煩，有人擺弄你屍體，有人整理你寫過的隱私，有人揣測你死亡的理由，有人瞧不起為你舉行葬禮的父母。愛你的人再不敢提起你的名字，不愛你的人嘲笑你的名字。所以別想著死，你沒有資格去死。】

那時，正值齊然的事業關鍵期。

她不敢打擾，將帶娃的責任全攬到身上。

可多少次，彭妍坐在窗臺，靠著那盆風信子，才沒選擇跳樓。

可後來，父子倆不感念她的付出，多次傷害她。

齊泊霖在少不更事時，說了很多紮心窩子的話。

彭妍走後，他從耀眼的天才兒童泯然為眾人，還得了白血病。

齊然依稀記得。

彭妍生孩子那日，九死一生。

隱約中，他好像聽見系統跟她對話：

【宿主，你的生命值在急劇下降，是否考慮放棄腹中生命?】

「不!我從小是孤兒，太明白被人拋棄的滋味。

「寶寶選了我當媽媽，就算不要命，我也要護住他。」

最終，母子平安。

系統提醒彭妍：

【建議宿主保留臍帶血，這是你們一家三口血脈相連的連接點，關鍵時刻能救命!】

齊然拼命呼叫系統：

「求你了，救救我兒子。」

不知過了多久，系統冰冷的聲音響起：

【齊泊霖失蹤那日，原宿主發生重大車禍，生命垂危。

【權衡之下，宿主同意用臍帶血補回生命值，獲得重生機會。】

回想起彭妍著急找人那天，齊泊霖嬉鬧著跟王伊伊玩遊戲：

「我就是要躲起來，讓媽媽永遠找不到我。」

齊然狠狠掌捆了自己。

他變賣家產，帶兒子出國治療。

前路如何不可得知。

但落在他和齊泊霖心頭的，此生隻有沉重的「悔恨」二字。

番外2

1

齊然帶著僅剩的幾十萬，領著兒子，準備登上飛往M國的航班治病。

齊泊霖渾身難受，使著小性子往飛機扔硬幣。

相關人員出於安全考慮，取消當日航班。

一百多名旅客的行程受到影響，指著父子倆怨聲載道。

得知還要被罰款，齊然心下一緊，惱怒地瞪著齊泊霖。

本來，他就不是有耐心的爸爸。

從前維持良好的父子關係，全靠彭妍處理孩子吃喝拉撒的瑣事。

如今事事親力親為，隻覺得身心疲憊。

第二次登機前，齊泊霖病情加重，送到本市醫院。

他嚷嚷著好痛，在病房撒潑打滾，險些撞到隔壁床的小朋友。

病人和家屬用鄙夷的目光看著。

齊然臉都丟盡了，大聲怒喝：

「齊泊霖，鬧夠沒有?」

「壞爸爸臭爸爸!你一點不像媽媽溫柔。以前，我每次生病，她都抱著我哄好久。」

「你媽被你氣死了，你沒資格提她。」

齊泊霖茫然了一瞬，爬起來撕咬齊然。

「都怪你，要不是你說伊伊阿姨最好，我才不會對媽媽那麼差勁。」

2

父子倆大眼瞪小眼時，王伊伊坐著輪椅來了。

她雙腿被廢，臉也毀容。

聽說齊泊霖得了白血病，忍不住來看熱鬧。

「見你們父子得了報應，我就安心了。」

看著曾經深愛過的女人，齊然覺得荒唐。

當初怎會為這個落井下石的臭婊子，捨棄愛他的彭妍?

齊泊霖智商倒退，還是認出眼前的伊伊阿姨，是害自己沒了媽媽的人。

牛勁爆發。

他推著輪椅往樓梯口跑去。

王伊伊瘋狂大叫，根本剎不住。

她在空中翻騰三百六十度外加一百八十度，頭重重磕倒在地。

脊柱嚴重受傷。

徹底成了植物人。

除了眼睛能動，其他地方不能自理。

3

齊然氣瘋了。

原本卡裏剩下的錢，給齊泊霖治病都不夠，還得賠給王伊伊搶救。

心好累。

齊泊霖徹底變成小惡魔，見誰咬誰，齊然的胳膊也被他啃得鮮血淋淋。

但是，他是小孩，還是病人。

沒法關到監獄，隻能死皮賴臉在醫院勉強治療。

白血病讓他高燒不退，鼻腔出血，皮膚粘膜也出血。

齊泊霖嚇得半死：

「爸爸，我是不是跟媽媽一樣要死了?」

聽他提到彭妍，齊然的心像吞了一萬根針。

當初怕彭妍離開，他偷偷在套上動了手。

彭妍缺愛，隻要懷孕，就能將一個全心全意對他的人徹底綁住。

生產時，產房的燈亮了一夜，慘叫聲斷斷續續。

齊然跪下祈求滿天神佛。

神靈應驗。

彭妍活了下來。

如今系統消失，他還能跪下求誰?

齊然掌摑了自己幾個耳光，臉上熱辣辣的疼。

如果她知道他後悔了，會不會重返這個世界?

4

齊泊霖知道自己活不久了，變本加厲破壞醫院儀器。

他雖小，力氣挺大。

弄傷護士姐姐，險些把熱水弄到小朋友身上。

齊然賣掉最後一點東西賠錢後，厲聲訓斥：

「齊泊霖，給我收斂一點。」

「偏不!爸爸你說過我什麼都能做的，不許反悔。」

齊然想起，彭妍以前要教齊泊霖友善和禮貌，父子倆都厭煩她的說教：

「泊霖隻是孩子，長大就好了。」

可是，小苗根基不正，怎會長成筆直大樹?

報應來了。

齊泊霖仗著年紀小，差點害死王伊伊都沒處罰，往面堂發黑的大漢藥劑吐口水。

大漢聽過熊孩子的斑斑惡跡。

像抓雞仔一樣拎起齊泊霖，在他的小臉啪啪打了幾十個耳光。

齊然趕來時，齊泊霖被連踹三腳，嘴裏口吐鮮血，牙齒崩了幾顆。

到底是親生的，他忍不住上前阻止。

反被掐住脖子，拳頭落在胸前，小腹，後背。

齊然被打得毫無招架之力。

被丟到一旁的齊泊霖，憤憤抓起水果刀，往大漢身上紮去。

大漢輕鬆奪過，在他脖子一滑，鮮血湧出。

齊泊霖倒在血泊中。

齊然紅了雙眼，想跟大漢同歸於盡，也被紮中心髒。

他目瞪口呆：

「你，你敢殺人?」

大漢嗤之以鼻：

「老子以前混黑幫的，確診晚期胰腺癌就想死了。聽說你還害死老婆，她死前給我呆過的孤兒院捐了一千萬。」

「我殺了你們，幫她報仇，當做替天行道。」

父子倆生命體徵在嚴重下降。

或許是齊然的執念太強。

系統把他和齊泊霖的靈魂，帶到彭妍生活的世界。

5

孤兒院。

彭妍在給孩子們做蛋糕，歡聲笑語圍著她轉。

系統的上一任宿主，成了孤兒院院長。

她對彭妍說：

「你的事業越來越厲害了，賺到的錢讓孩子們吃好喝好，還讓他們到名校深造。」

彭妍笑著了：

「我接受完九年義務教育被迫打工，淋過雨，想為別人撐一把傘。」

「你很上進，也很善良。不然不會為了救我，犧牲生命。」

「我相信，命運不會虧待善意的人!對了，我還想成立反霸淩協會，保證孩子健康成長。」

彭妍說起從前被人霸淩欺負。

一旦反抗，把她關在小黑屋，拽著她的頭髮往馬桶壓，把她打到不能說話為止。

找前院長告狀，但沒用，院長隻愛貪汙。

彭妍隻好蟄伏，搜集資料，以懲罰霸淩者和袒護霸淩的作惡之人。

結果在舉報回來的路上，她救下系統原宿主，意外穿越。

齊然父子安靜聽著。

他們沒想到，彭妍在經歷了悲慘的童年，還能全心全意去愛別人。

或許有些人，生來自帶治癒力和頓感力。

忘掉不好的過往，卻始終懷揣正念的心，回饋這個世界。

也正因她的善良，才收到命運回贈的禮物。

6

齊泊霖仰頭看著齊然：

「爸爸，媽媽那麼愛我。如果知道我出現，一定會原諒我的對不對?」

齊然想點頭，卻見一輛勞斯萊斯開進孤兒院。

惹得孩子們圍觀駐足。

英俊男人下了車，拉著跟齊泊霖差不多大的男孩，走向彭妍。

「媽媽，我下課就來找你了。」

男孩往彭妍左臉親了親，英俊男人往她右臉親了親。

一家三口，親密無間。

齊泊霖想起媽媽曾這麼溫柔的親吻過他，但他根本不在意。

此刻，他卻氣瘋了，跑到男孩面前揮手：

「那是我媽媽，誰允許你碰她的?」

齊然死死盯著男人，內心苦楚如巨浪滔天。

本以為除了他，彭妍不可能愛上別人。

可他錯得離譜。

沒有人會在原地停留。

彭妍跟院長和孩子們告別。

一上車，她跟丈夫提起投資的事。

齊然父子跟小男孩擠在後排，安靜聽著。

彭妍考上成人研究生，當上很厲害的商界人物。

齊然想起從前，他就發現她學歷不高，但學習能力很強。正因如此，才擔憂她在外面被挖牆腳怎麼辦?

彭妍提出請阿姨照顧家裏時，齊然PUA她，媽媽親力親為一切，親子關係才更好。

他一直知道，彭妍的軟肋在哪。

否則，齊泊霖不會意外出現。

他隻想剪斷她的翅膀，不曾想徹底失去了她。

7

跟丈夫聊完工作，彭妍回頭看向車後座。

齊然父子滿眼充滿希冀，盼著她能看見他們。

可她對著小男孩說：

「週末，媽媽在花園準備了太空主題的生日派對，你可以邀請最喜歡的人參加。」

小男孩開心得手舞足蹈：

「我媽媽是天下最好的媽媽，第一個邀請的人是你，第二個爸爸!」

彭妍和駕駛座上的男人，相視而笑。

穿著優雅長裙的她，妝容精緻，煥發著迷人的光芒。

齊然看呆了。

腦海閃過一句話：愛人如養花。

土壤貧瘠，她會枯萎；土壤肥沃，她將盛開。

離了他們父子，彭妍不再是隻圍著家轉的絕望主婦，成長為很優秀的自己。

8

生日派對上，院長受邀帶著孩子們參加。

看著小男孩熱情給大家切蛋糕，玩遊戲，她問彭妍：

「這麼多年，你有沒有一次想過那個世界的人?」

齊然父子豎起耳朵偷聽。

心裏燃起一絲期盼。

可彭妍的眼裏，先是生疏，然後輕輕搖頭。

「我沒有刻意忘記。但傷害過後，那些人在我這徹底翻篇，我幾乎全都忘記了。」

跟霸淩過她的人一樣。

成了生命裏的塵埃，不值一提。

齊泊霖哭得撕心裂肺：

「不!媽媽你那麼愛我，怎麼可以忘了我?」

齊然腳步輕浮，無法接受彭妍提起自己，會像廚房那塊被扔掉的破抹布一樣不重要，勾起一絲波瀾。

9

「叮」

「異世界一周體驗卡結束，不甘的靈魂將被遣返原世界。」

齊然和齊泊霖被帶回醫院。

他們的屍體在停屍間擺了一個星期，無人認領。

工作人員嘀咕：

「父子倆真是垃圾，銀行卡的錢一毛不剩。別說辦葬禮，骨灰盒都買不起，就丟到垃圾堆漚花肥好了!」

被人遺忘的靈魂，將遭遇撕裂般疼痛。

齊然父子痛不欲生，魂飛魄散。

一縷有異味的煙霧，從彭妍面前飄過。

她揮揮手，像趕走討厭的蒼蠅。

聽見兒子在花園裏喊媽媽。

彭妍笑得篤定，朝幸福的方向走去。

她一直是個向前看的人。

凡此過往，皆為序章。

前方，有更好的人值得去愛，有更美好的生活值得馳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