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方舞其實就要認命了。她不是沒有過死皮賴臉地粘著他,也不是沒有過頂著他未婚妻的名義去四處趕情敵,可每一次她都把自己弄得像個笑話。這兩年,她就已經不粘他了,甚至總是回避和他出現在同一個場合裡。
所有人都以為,這是方舞對江海波的心淡了,但隻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實是越來越愛他了。就正因為深愛,所以她才遠離。她明明白白地知道,江海波不喜歡她,也永遠是不可能喜歡她的。
他怎麼會喜歡她呢?在他最無依無靠,最需要倚仗的時候,她孩子氣地要求解除婚約,這無疑就是過河拆橋。這世上,有誰會喜歡在自己落難的時候還踹上自己一腳的人呢?
可現在,她突然就不認命了。人生真的好短,短到你都不懂怎麼熟悉會變成陌路,父母挺直的脊梁會變得微彎,曾經用盡一切去爭取,看得比命還重要的東西會變得無所謂。
再次頻臨死亡的那一刻,她突然就醒了,突然就想起了那時她就要放棄掙、扎時,他在水中朝她伸出的手,她那一眼的命定終生。
她也突然就有些佩服童阿狸,更是有些懂她了。童阿狸是不合群的,是孤僻的,但她卻偏偏是最自由的。她走在自己的道上從不去看別人的眼色,她屈服於命運卻又永遠不向命運低下頭,她去用她自己的方式爭取一切,霸道自私甚至顯得涼薄。可最後塵歸塵土歸土的時刻,她才是那個,最保有自己本初自由的人。
這一次,方舞再沒有同這兩年間一樣避開江海波的目光,也沒有如兩年前一樣殷切地望著他。也是淺笑,淡淡地回望他,然後點了點頭。
之後,她又轉過臉來看向童阿狸,方舞堪堪一笑,突然朝她伸出了手,眨眨眼說:“願賭服輸,給我吧。”
聞言,童阿狸從喬以梁懷裡慢悠悠地探出腦袋來,小妮子也是眨眨眼,“願賭服輸?”她什麼時候和方舞打賭了?
當事人都不清楚是怎麼回事,旁人卻已經認定了這兩個小姑娘是打了什麼賭。
但其實倆妮子是在打啞謎,方舞看出童阿狸沒懂,又要轉著彎提醒她。卻見童阿狸突然哦了一聲,接著,小狐狸慢慢吞吞從J裝口袋裡掏出一張揉成了團的一百塊,笑,眼底豔得好似波光潋滟,這次,語氣卻是無比的認真和難得的關懷,兩手交遞間,她捏了捏方舞的手,道:“願賭服輸,既然賭了就別後悔了。”如果你把他睡了,把自己整條命都給他了,他還不在乎,那就撤了吧……
方舞從來都不是那種漂亮得無法無天的姑娘,但她的性格卻是出了名的無法無天。方家寵她,她小時候性子和男孩兒似的,要不然也不會一下就義氣用事,說白了,就是連對方的臉都不看就把婚事給砸了。
可誰知道命運和開玩笑似的,她原本覺得自己看誰都看不上眼,保不準以後就得喜歡女人了。結果,春天卻一下就來了,這一來真讓她沒了三魂六魄,心裡惦記江海波惦記到要死。
如今下了決心,方舞算是死磕上了。她突然就想到了羅曼-羅蘭曾說過的一句話,“這世上隻有一種真正的英雄主義,那就是認清了生活的真相仍然熱愛生活。”而她就是那個撞上南牆不回頭的傻子,她知道,她在談一場一個人的戀愛,注定會分手的戀愛。
隻是這回,方舞的戰略也再不是曾經的那種熱臉貼冷屁股了,更不是一顆真心紅閃閃,丟人丟得滿城皆知了。她如今來“陰”的了,沒想到吧?從來沒和睦過的方舞和童阿狸卻突然統一了戰線。她們哪裡打了什麼賭?方舞問童阿狸要那兩片鹽酸賓碱,童阿狸就在口袋裡掏啊掏,把藥丸子包進錢裡給她了。
江海波現在任職總參作戰部,馬上就要J演了,他作為藍軍司令自然要下來調研檢查工作。江海波連夜到J區就見燈火通明,喬以梁那張臉冰得和什麼似的。一問,原來是童阿狸好好的考核不參加,人也不見了。怪不得喬以梁那樣冷著張臉,幾擔心,幾寶貝那小妮子,卻還又怒又忍越發沉靜。江海波原本可以先離開的,但他見著這樣的喬以梁覺得有趣,就留下來看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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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留,他自己都沒想到,別人的戲沒看著。方舞卻吃了雄心豹子膽,翻了天了!
第65章
當天夜裡,方舞和童阿狸都被領去了醫院,童阿狸主要是身體虛又淋雨受驚,這會松懈下來就真沒抗住,病倒了。方舞曉得她來大姨媽了也是嚇一跳,之後心底彎彎道道繞了好幾回,總之,她這以後對童阿狸的態度真是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了。
方舞的身體倒沒什麼事,隻是淋了點雨,打了個吊針,休息了一會以後就跟著回B隊了。
夜裡,她回宿舍後,壓根沒搭理過來表示關心的童晴緣,整理了一下自己就出了營房,到前頭宿舍樓去敲江海波的門去了。
江海波推開門時顯得有些隨意,J裝襯衣的前襟沒扣,袖口也是松的。見了是方舞來,江海波多少有些詫異,男人意外地挑了挑眉,隨之捻滅了手裡的煙,靠在門邊一邊玩著手裡的打火機,一邊漫不經心地看著她問:“有事?“
方舞是洗過了澡才來的,這時候她可精神了,姑娘J裝襯衣加墨綠J褲,長褲上一條簡單的皮帶將那小腰一掐,看上去真是水靈別致又幹練。隻見她淡笑著抬手揚了揚手裡的陶罐,話也客套:“謝謝你順道送我回來。諾,這是存了三十年的老酒汗,我帶過來想和你一起嘗嘗。”
“哦?”江海波眯著眼接過陶罐,隨手打開封紙後也是笑,語氣雖然疏離,卻是讓開了身子推開門放了方舞進去,隻道:“這倒是正巧,你進來吧。”
老酒汗,是瑞安的特產名酒,它以蒸提優質黃酒精華而馳名中外,晚清時更是曾被列為貢品。老酒汗的酒精度為64度,含酯量約0.3%,出酒量僅1%,即100公斤優質黃酒隻能蒸提酒汗1公斤左右。它的品質清冽醇芳,飲後香留齒頰,並具有通筋活血、清心祛暑的良效。而瑞安酒廠生產的老酒汗,在1989年就曾在全國食品博覽會上獲得銀獎,它那原生態的釀造技藝,足以為研究古代釀酒史提供*資料。
而三十年的老酒汗就算得上是難得的上品了。怎麼不是正巧呢?忙了一天,江海波也著實有點累了,他需要好好休息,也需要填填胃。這時候方舞跟在他身後走進房裡,就見江海波桌上正擺了幾盤涼菜,有水煮花生米,皮凍,五香豆腐幹,三帶,一邊還有一瓶二鍋頭沒來得急打開,酒杯卻已經擺在桌面上了。原來,江海波正打算喝酒呢!
見狀,方舞笑得格外秀氣,她挑挑眉道:“還真是趕巧了。”
江海波聳聳肩,取了套酒杯碗筷走過來遞給她,示意她坐,自己也拉開椅子坐下了。男人的J襯衣這時早就解開了風紀扣,袖子還撸在手腕上,他低垂著眼端著陶罐分別倒了兩杯酒,將一杯酒推去方舞面前,笑笑也不說話,隻將手尖的煙擰滅了扔在一邊空碟子上,就徑自喝了口酒。
方舞卻沒喝,因為隻有她曉得這酒不幹淨,她來之前已經下了藥了。
方舞見他喝了一口酒垂眸不動聲色地笑了笑,姑娘直接用手捻了幾粒花生米吃,見江海波又往自己杯裡倒酒,她目光凝在他臉上有幾分出神,突然就說:“我出生那年,景阿姨特意替我釀了幾壇酒,用泥封壇口,埋在了我家門口那顆楊樹下。”方舞口中的景阿姨正是江海波的已去世的母親。埋酒是江南富貴人家慣常的做法,誰家生了女兒,就會在門前老樹下埋幾壇子好酒,待到女兒長大成人出嫁了,這酒再挖出來,就是吉利,就喚作“女兒紅”。這也可見當年,景藍是多喜歡小方舞了。
聞言,江海波執杯的動作也是一頓,男人唇角冷淡地彎了下,淡瞅著方舞,陰著臉沒做聲。
江海波是真的漂亮,男人長成這樣簡直就可以去魅惑縱生,而他的美奪目中又帶著剛韌的侵略性。隻一眼,清清淡淡,方舞卻被他瞧著害怕,又實在著迷。
她平日裡哪裡敢在江海波面前提這些事,實在是現在見他接連喝了好幾杯下了料的老白幹,方舞心裡早有了計較,這會再見江海波不住地晃了晃腦袋,她膽子就也大了,更是明目張膽地用手指敲著桌面,笑,賊壞賊壞地把小心思都念出了聲:“江海波,我看你今天還怎麼在我面前威風!”
第66章
聽她這樣講,江海波就曉得要壞事。他手上一用力,就發現自己根本使不上勁,心口轟隆隆跳得特別快,整個人是漸漸想動卻動不得了,明顯得四肢遲鈍,頭腦清醒,還,渾身熱燙。
“你?”他幾乎咬牙切齒才哼出這一個字。
就見方舞點頭,一雙眼睛還清透極了,姑娘笑著道:“嗯,我在老白幹裡做了手腳。”說著她起身,推開木桌就站在江海波面前,她居高臨下望著男人因異樣而漸漸漲紅的臉,豔如桃花的薄唇,完美無缺的五官,幾近神往而又偏執地嗤道:“我覺得命運就是個扯淡的玩意兒,你說我怎麼就把你給弄丟了呢?”
這對江海波來說才真是“瀕臨死亡”的時刻。方舞這回下了狠心,因此完全沒手軟,她把童阿狸好不容易搞來的那幾粒藥丸子全碾碎了混酒裡了。到底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給這麼整,真是,燥死,急死,氣死!
身體如何受折磨,江海波依舊穩,本來也是個大妖大禍。這時候他也是灑脫又不羈,還在保存體力審時度勢。他還在勸她,隻是語氣又低又沉,還帶輕微地喘息,笑道,“方舞,你別胡鬧,這樣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