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良久,隻聽童阿狸低低一聲嘆息,苦著眉眼小聲凝喃,“喬以梁,喬冰山?很厲害嘛!賣萌都勾搭不上哎……虧我還以為他對我有意思……”
第8章
回到家,童婆婆早已經上樓去睡了。童家的保姆張阿姨一見童一波摟著紅著眼眶的童晴緣進門,也早就急急護崽子似的圍過去了。她的眼裡自然是看也看不見童阿狸的,直到曉得了惹哭童晴緣的人就是童阿狸,張阿姨才終於將視線對上了童阿狸,瞪著她,眼底嫌惡,模樣兇狠,全像隻護崽子的老母雞。
晚飯的時候,童阿狸下樓裝水喝,正見著張阿姨笑嘻嘻地從廚房裡端出熱騰騰的飯菜,又擺好了兩雙碗筷喊童一波和童晴緣吃飯。那時,童阿狸才終於垂下眼,冷豔高傲的表情一僵,甚至羨慕地偷偷多瞅了桌上冒著熱氣的飯菜一眼,才穿過飯廳,放輕步子上了樓。
童阿狸的書包掉進了湖裡,裡頭的書湿透了自然用不成。所以,第二天去學校的時候,她是兩手空空的。
回童家以後,童婆婆讓她轉學來了三中,三中是全市最好的學校,這裡頭的學生不過隻有三類人,成績好的,家世好的,錢多的。童阿狸嘛,不知道自己算哪一類,想著她笑了笑,她的笑點真的很低。
第一節課,童阿狸僥幸避過,她不習慣說話,第一天有同學過來和她搭訕,她不怎麼搭理。第二天,有同學再來搭訕,她還是不怎麼搭理。所以當第三天,她同父異母的哥哥童一波冷著臉來她班裡轉了一圈以後,就再也沒有同學來和她說話了。
當天第二節課的時候,沒帶書打光棍來上課的童阿狸終於還是被班主任揪住了,或者說是有同學告了她的狀,然後,童阿狸遭了罰,被拎去班門口光榮地站牆了。
也就是這時候,童阿狸又瞧見了喬以梁。這一次,他在街的那頭,一身合體的JUN裝靠在一輛JUN用吉普前,吉普副駕駛的門還是半開著的,但裡頭沒有人。
遠遠望去,依襯著那一身筆挺的Jun裝,童阿狸仍可以看見喬以梁那筆直的腰線,結實的大腿,勻稱的小腿。那是隻屬於男人的剛烈性感,禁欲的,幹淨的,卻又勾人的,精致而厚重的爺們味兒。
突然間,童阿狸就想起了那些瞬間。她失魂落魄地走著,他就緊緊地跟在她身後。她呆在停屍房外守著,他就坐在她身邊。她躲在樹叢後頭曬太陽,他就近在她不遠處。他的身上總有著淡淡的松香味,很清爽,很好聞,她很喜歡。想著,童阿狸怔了怔,心底隱隱生出一種不為人知的欲、望,她慌忙吸了吸鼻子,趕緊垂下了眼。
也就是這麼一瞬的垂首,她沒有看見,靠在吉普旁的喬以梁突然揚起臉來,目光正正好地落在她那頭的方向,俊目微眯。
童阿狸的班主任也知道她是有關系才轉進來的,J區大院裡的孩子,一般人誰得罪得起?更何況她還姓童!童家如今可是主席面前的紅人!
所以,她對童阿狸在表面上罰是罰了,但也沒有太過。到了下課的時候,班主任點點頭就讓童阿狸回家去了,她還友好地朝童阿狸笑笑說:“阿狸,你這麼乖巧可愛,老師要罰你其實也是怪心疼的。下次一定要記住帶書本來上課知道麼?”
童阿狸點點頭,她不說話,腦子裡卻在飛快地轉著,她乖巧可愛?見鬼了吧……
她又在想,她那些書怕是幹了以後也不好用了。或許,她可以回童家吃過飯以後再出去買書?童婆婆每個星期都會給童阿狸一百塊錢零用錢。這和童一波他們的待遇相不相同童阿狸不知道。當然,她也不想知道,更不在乎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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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阿狸從沒想過從童家撈點什麼,更何況,她自己有錢,是真的“有錢”。從始至終,童阿狸都死死地把著方悅留下來的錢,即使認祖歸宗了,那些錢還是在她手裡把著,一分沒少。
第9章
三中離J區大院很近,就是用走的,也不過五分鍾的路程。所以,但凡是大院裡的孩子,不論成績好或是不好,基本上都就近入了三中讀高中。所以三中還有一個別名,“高級幹、部子、弟學校”。
一到下課時間,少爺小姐們熙熙攘攘成群結隊地往大院的方向走,有的騎著昂貴的山地車,還有的,甚至叫家裡的司機到校門口來接。
童阿狸她們班,就數童阿狸“兩袖清風”,也就數她走得最慢。對於回童家,童阿狸並不積極。
雖然,方悅一心想讓她回童家,想讓她認祖歸宗,名正言順。但其實,童阿狸對認祖歸宗這件事情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更沒有絲毫的期盼。她一直覺得自己的生活很好。所以,當一場悲謬的死亡成全了方悅的願望,童阿狸卻並不快樂。她對童家沒有向往,在幾天以前,那也是和她不相幹的地方,她比較喜歡自己的家,哪怕她是單親家庭的孩子,哪怕她的出生不那麼光彩。
方悅的經濟條件並不差,方悅的父母薄有田產,隻有一兒一女,大女兒方悅,小兒子方子瓊。後來,兩位老人在去世前立下遺囑,把名下的地皮分別分給了方悅和方子瓊。再後來,方悅在自己這塊地皮上蓋了一個加油站。雖然中間的疏通,加油站的營業手續都是童志剛找關系辦下來的。但這年頭,車越來越多,汽油越來越貴,方家有地有油,是真的有錢。說白了,童阿狸沒了童家最多不是個官二代,但她卻是個富二代。
以前,方悅因為童阿狸不能名正言順姓童而唉聲嘆氣的時候,童阿狸就會說:“媽,你別自責了,你有錢不是麼?這都什麼年代了 ,現在咱們和童家沒牽沒扯也過得挺好的。再說了,最起碼你女兒我這輩子什麼都不幹也不會缺錢,也不會餓死不是麼?”
童阿狸這句話說得清清淡淡,但較真疼女兒的方悅卻上了心。前頭咱們也說過,方悅還有一個弟弟叫方子瓊,當年方家二老遺產分得還算公平,方悅得了一塊地,方子瓊得了一塊地,方子瓊的地雖然比方悅的大了那麼一點點,但對於那個重男輕女的年代來說,能如此“公平”已屬難得。
但可惜,爛泥巴是永遠扶不上牆的!方子瓊生性好賭,就在方悅蓋了加油站日進鬥金的時候,方子瓊卻因為欠了太多的賭債,把自己那塊地給賣了!後來,他是越賭越窮,越賭越死相,真的是散盡家財,好好的大少爺被逼到了家徒四壁的地步。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方子瓊就開始騷擾起了方悅她們孤兒寡母,他不時就會來方悅這裡討錢,方悅不給他,他動輒就又打又罵又砸東西,有時候他還會耍無賴,就坐在加油站門口哭,耍酒瘋!
也因此,童阿狸沒心沒肺的一句話直讓方悅心口一刺,她當時就動了心思,想起自己孤苦無依,想起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弟弟,方悅真是又心痛又擔心童阿狸。索性,方悅那個軟性子終於下了一回狠心,就在大前年,她順利地把自己名下的所有土地、房產以贈予的形式過繼到了童阿狸名下,就連家裡的存折,也都全部換成了童阿狸的名字。說白了,她就是要防自己那個無底洞一樣的弟弟。
說實話,方悅真的是個性情中人,她當小三是因為如此,對童阿狸也是因為如此。她一直覺得自己虧欠童阿狸一個完整的家,覺得自己害了這孩子。所以,她掏心掏肺地希望自己有本事當娘又當爹。家裡的一切她都和童阿狸商量,雖然童阿狸不愛說話,對她也表現的不大親熱。但她深愛著自己的女兒,願意把一切都給她。
到底,怎樣的母親,都是母親……
第10章
在飯桌上規規矩矩吃完飯,童阿狸起身,突然,童晴緣也跟著放下了手裡的筷子,她直勾勾地望著童阿狸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輕聲試探性地喊她:“阿狸。”
又要演什麼?童阿狸陡然頓住步子,淡靜地朝童晴緣望過去。對上童晴緣溫潤的眸子,她不禁在心底嘆了口氣,童晴緣的笑永遠是恰到好處的雅貴柔弱,一抬手一舉足也是規規矩矩,大家閨秀。像極了劉薇,也越發讓童阿狸覺得虛偽……
見童阿狸停下來扭頭看她,童晴緣微微一笑,她說,語氣裡全是身為姐姐的關懷:“阿狸,我已經替你向潘家道過歉了。院子裡不像外頭那麼簡單,你以後真的別這麼任性了。”
“任性?”童阿狸虛無地笑了笑,目光精明一挑,瞥向二樓樓梯拐角間隱約透出的一雙人影,會意地垂下眸。呵,原來是做戲給人看啊……
果然,童晴緣語帶遺憾地點明了主題,“諄諄教導”道:“你再不喜歡時語,也不應該推她進一鑑湖,還嚇唬她你要弄死她!阿狸,這種玩笑不能胡開的。而且,你一個小姑娘,這樣心狠手辣的名聲傳出去可又怎麼得了?”那語氣要多心痛就有多心痛,不曉得的人,還以為她們是感情多好的親姐妹呢!
童晴緣這個人,童阿狸是真不喜歡。旁人都說,她童晴緣柔弱,漂亮,純潔,善良,又聰明,是典型的大家閨秀,童家人的心尖尖。童阿狸卻常想再加上一句,太會裝。
綿裡藏針,不光童晴緣會,童阿狸也會。童阿狸原本懶得搭理她的,但想到樓梯間處那兩道陰影,童阿狸手指輕敲桌面,終是啟了唇,輕笑回問道:“我很奇怪,我為什麼要搞死她?”
聽到童阿狸這樣反問,童晴緣一愣,她長睫微斂,眼底閃過漂亮的光。她以為,童阿狸是會和往常一樣無視她轉身就走的,或者她還可能冷惡地瞪她一眼表現出完全的沒教養。
但她沒有想到,回童家以後一向傲慢不理人的童阿狸會這麼反問她,挪挪唇,童晴緣頓了頓才微微一笑,避重就輕道:“阿狸,你不要覺得煩,姐姐和你說這些,都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童阿狸勾唇,神態冷魅,咄咄逼人:“你如果為了我好,又何必慫恿方舞當眾針對我?你如果為了我好,當時又幹什麼去了?方舞拽住我找我麻煩的時候不阻攔,方舞扔我書包威脅我的時候不阻攔,潘時語咒罵我咒罵我母親時不阻攔。現在,卻跑來告訴我,你替我道了歉了,你是個好姐姐,這叫關心我?你就少來貓哭耗子假慈悲了,你這事後諸葛亮倒是做的輕巧啊!?”
聽童阿狸這樣絲毫不留情地當面撕她面子,童晴緣藏在在桌子底下的拳頭狠狠攥緊又緩緩松開,她垂眸,似乎有些難過,對上童阿狸的眼睛,眼底已有了淚光,低聲道:“阿狸,對不起,當時……當時我是嚇傻了,才沒來得及……”
她這番話說得誠摯又感人,童阿狸抿唇,眸光卻是深沉冷豔,輕笑,她說:“你和我何必裝什麼好姐妹?在外頭裝,回了家也裝,你不累?你不累,我累。井水不犯河水會死麼?”語落,她轉身就走,繞出飯廳沒有上樓,隻徑直出了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