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顧清潼讓沈茂去主臥的浴室洗澡,看他的行李箱也是湿淋淋的,便讓陳鳴先拿一套衣服給沈茂湊合一下。
透過酒店浴室的磨砂玻璃,可以看見沈茂站在淋浴噴頭下的模糊身影。
顧清潼猶豫了一下,還是敲了敲門:“衣服我給你房門口……”
不等她說完,玻璃門被拉開,沈茂拽著她的手臂將她拉進浴室。
顧清潼愣了愣,還沒來得及反應,沈茂拿湿淋淋的手捧住她的臉吻下來。
作者有話說:
下周六見!
最近改文改的腦子有點混亂,不過沒關系!我快改完了嗚嗚嗚,要是有看不懂的到時候可以重看
第四十八章
衣服落在地上, 他渾身都湿淋淋的,肌膚滾燙, 顧清潼想推他都不知該從何下手。
況且她本就對他沒什麼抵抗力。
半推半就地被他壓在淋浴間的玻璃上吻了好一會兒才退開。
浴室裡水汽蒸騰, 熱氣燻得顧清潼有點眩暈,她微喘著氣,看著沈茂近在咫尺的漆黑雙眸。
不知怎麼嗓子有點幹。
想想上一次還是在春節前……
顧清潼輕輕咬了下唇, 聲音控制不住的發軟:“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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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她說完,沈茂已經再次吻下來。
他的吻大多時候都是強勢、霸道的,但也有溫柔又慢條斯理的時候, 可無論是怎樣的吻, 他都是從容不迫、遊刃有餘地掌控著她的感官,始終理智,始終清醒, 像是一名高高在上的神祇,看著她獨自沉淪。
顧清潼有時候也會想, 他是對這種事沒有興趣還是隻是單純的不喜歡她呢?
畢竟兩人的婚約在那擺著, 以沈茂的性格為人,在婚約解除前是不可能去找別人的。但就像人餓了要吃飯,渴了要喝水,困了要睡覺,這也是基本的生理需求之一, 就算發生關系的對象談不上喜歡, 但至少安全合法, 沒有後顧之憂。
而且不是顧清潼自吹,她的臉和身材沈茂都沒興趣的話, 那他不是有什麼奇怪的癖好就是取向有問題!
況且沈茂雖然冷淡了點, 但服務意識好, 所以一直以來,顧清潼也沒什麼不滿,這還是頭一次,顧清潼在親密行為中感受到他對自己強烈的渴求。被他觸碰的每一寸肌膚都在燃燒,背後是冰涼的瓷磚,而身前是他滾燙有力的懷抱,感覺來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烈。
顧清潼緊緊摟住他的脖子,主動和他糾纏。花灑不知什麼時候開了,滾燙的熱水兜頭澆下來,顧清潼眼睛都睜不開,玫瑰花瓣一般的指甲掐進他肩膀裡。
她喘著氣,斷斷續續地在他耳邊問:“你、為什麼……過來……”
沈茂抹去她臉上的水珠,兩人隔著源源不斷落下的水幕對視,沈茂胸膛起伏:“我看到新聞推送的車禍消息……”
剩下的話他沒再說,用力掐著她的腰,再一次低頭吻上來。
臺風吹了整整三天,三天裡,顧清潼和沈茂就沒有從房間裡出來過。
酒店工作人員會按時把食物和生活用品送到房間門口,而他們就在房間裡,窗外是宛如世界末日般的狂風暴雨,而他們仿佛一點也注意不到,眼中隻剩下彼此。
被他緊緊抱住的時候,她感覺自己仿佛重新擁有了全世界,她似乎終於不再是那個被宋玫一次次冷漠推開,亦或者追著顧嶼生的背影哭著喊“我聽話,爸爸別不要我”的小女孩了。
顧清潼忍不住在他懷裡哭出來,沈茂胸膛起伏,定定地看了她好一會兒,想要離開,顧清潼卻依然死死地抱著他,手腳都纏上來,斷斷續續讓他別走,沈茂低聲哄著,給予她最溫柔的撫慰。
顧清潼睡過去後做了個夢。
是大一那年冬天,沈弋專程跑來美國給她過生日,送她回家時,在樓下向她表了白。
顧清潼其實是有些難過的,那時她和沈茂鬧翻,顧嶼生又和方宜嘉發展出那種關系,她一個人在國外無依無靠,也就隻有沈弋還記得來看她。
她貪戀沈弋對她的好,盡管她隻是把他當哥哥,盡管她知道這樣不對,可還是想要他給予的一點點溫暖。顧清潼想,如果她拒絕了,也許沈弋就不會對她好了。
可她還是上前抱了抱他,告訴他:“謝謝你的喜歡,但在我心裡,你一直都是哥哥。”
這時沈茂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他不顧她會疼,死死攥著她的手臂,硬生生地將她從沈弋懷裡扯開,然後轉頭狠狠給了沈弋一拳。
兩個人像兩頭憤怒的獅子一般扭打在一起,沈茂雖然平時看起來斯斯文文,高冷的不像樣,但打起架來,比誰都厲害。顧清潼頭一次見他這樣不管不顧,瘋了似的壓著沈弋打,沈弋很快便毫無還手之力。
顧清潼在旁邊怎麼也拉不開,她又急又氣,渾身都在抖,拽著沈茂的衣領狠狠給了他一耳光:“沈茂,你發什麼瘋!”
沈茂的動作像是一瞬間將助力,他一動不動地垂著頭,好半晌起身轉頭看她。
顧清潼永遠記得沈茂當時的臉色。
他把毫無反抗能力的沈弋扔在一邊,轉頭一步步走到她面前,顧清潼忍不住微微發抖,那好像是她第一次在面對沈茂的售後感到害怕。
而沈茂眼眶泛紅,一張原本白淨漂亮的臉近乎扭曲,像是地獄裡爬出的惡鬼。
他的目光在顧清潼的脖子上停了停——
那是沈弋方才送她的生日禮物,一條項鏈。
隨後他突然發瘋發瘋般地把那條項鏈硬生生從她脖子上扯了,他不顧她的反抗,拽著她的頭發,當著沈弋的面強吻了她,他像是不知道疼似的,不管顧清潼怎麼掙扎咬他都不松口。
沈弋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想要拽開沈茂,卻被沈茂的保鏢架走,隻留下一聲聲悲憤的怒吼。
等沈茂終於放開時,唇上都是她咬出的淋漓鮮血。可他似乎一點也不在意,抬手用力抹掉唇上的血跡,眼神陰鸷地盯著她,一字一句冷冷警告她:“隻要我們一天沒解除婚約,你就一天是我未婚妻。顧清潼,管好你自己,你知道我的底線,你要敢和別人有什麼關系我不保證我會做出什麼來。”
顧清潼氣得渾身發抖:“你憑什麼管我,你自己還不是和桑薇不清不楚!我愛和誰在一起就和誰在一起……”
“你可以試試。”沈茂冷冷打斷,轉過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顧清潼看著他的背影逐漸融入夜色,眼眶刺痛,她隨手拿起手邊一個手提袋往他腦袋上砸,聲音裡都是哭腔:“你以為你是誰!我最討厭的人就是你,你別做夢了,我這輩子就是嫁給一條狗都不會嫁給你!”
手提袋砸在他的腦袋上,又滾在地上。
沈茂腳步頓了頓,微微偏頭看了眼,那是他費盡心思給她準備的禮物。沈茂用力握緊雙拳,閉了閉眼,隨後撿起手提袋,毫不留戀地扔進一旁的垃圾桶。
沈茂冷冷道:“那你去退婚。”
他頭也未回,就那麼一步步的,徹底消失在她的視線裡。
雪花紛紛揚揚地落下來,公寓樓外,十二點的鍾聲響起,代表著他們十九歲的生日徹底過去。
忽然間,無數的煙花在天空中綻放。
黑夜被點亮,無數行人和車輛駐足,快門和驚嘆聲不斷。
漫天煙花中,顧清潼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她不顧周圍異樣的眼光去翻垃圾桶,找了好久才找到那個被沈茂丟掉的手提袋。
顧清潼打開,看到首飾盒中沈茂為她準備的項鏈——
是她前一段說過很喜歡卻沒買到的。
但也並沒有什麼特別,因為沈弋剛剛送了她一條一模一樣的。
可顧清潼卻不知道為什麼,感到胸口劇烈的痛楚,她緊緊滴握著那條項鏈,忍不住嚎啕大哭。
再後來,是她從朋友圈得知桑薇專門回國給沈茂辦了個生日party,雖然合照裡並沒有沈茂,但陸添周鴻,沈茂的那些朋友們都在。
朋友圈裡認識的每一個人都向桑薇和沈茂獻上祝福,調侃她早日達成心願。
他們似乎都忘記了,其實沈茂是有婚約的。
寒假時顧清潼回國,頭一次當著兩家所有長輩的面提退婚。
可沒有人同意,所有人都認為她是在胡鬧,直到她哭著說沈茂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他和別人在一起了。
沈家老爺子暴跳如雷,當著所有人的面把沈茂狠狠揍了一頓,逼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而沈茂一言不發,他隻是用那種輕蔑又冷漠的眼神看著她,嘲弄地問:“顧清潼,汙蔑我有意思嗎?”
轉天,沈老爺子和舅舅們輪番來勸她,問她是不是誤會了什麼,阿茂和別的女同學沒有關系。
說小姑娘吃醋歸吃醋,但退婚的事不能隨便提,改天讓阿茂來給她道個歉,兩個人就不要鬧別扭了。
顧清潼很難受,明明是他要退婚的,是他讓她退婚的,可事臨到頭了不配合的還是他,她不知道沈茂為什麼會這麼討厭她,寧願不和桑薇在一起也要和她維持婚約。
後來她想,大概他是怕她和沈弋在一起吧,至於她會不會難過,願不願意,他才一點不在意。
顧清潼去找了宋琛,那會兒外公已經病得很重了,常年在醫院躺著,沒有幾天是清醒的。
怕刺激到他,有什麼事情大家都瞞著。
比如說她並非顧嶼生的孩子,比如說顧嶼生和方宜嘉的破事。
但她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是全心全意能站在她的角度為她考慮的,那也隻有外公了。
那天是冬日裡難得的豔陽天,顧清潼推著外公出去曬太陽,陪他說了一下午的話,然後趴在外公的膝頭說不想嫁給沈茂,想和他解除婚約。
外公聽著她的控訴和抱怨。
隻是慈愛地摸了摸她的腦袋,問:“我們潼潼不喜歡阿茂,那喜歡什麼樣的男孩子呢?”
顧清潼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除了他,什麼樣的都行。”
再後來,外公去世了。
顧清潼坐私人飛機從國外連夜趕回來,隻來得及見到外公最後一面,就連到了最後一刻,外公也在擔心她。
外公拉著她的手叮囑,說潼潼啊,你該長大了,以後不要那麼任性,你要學著堅強一點。
顧清潼以前是很喜歡哭的,可是這個時候,看著外公緩緩閉眼,她卻怎麼也哭不出來,好像一輩子的眼淚都流幹了。
這個世界上唯一最愛她的那個人終於還是不在了。
顧清潼不希望外公不在了還要為她操心,她剛剛過了自己二十歲的生日,她想,她是必須得堅強起來了,她身上,有自己必須要承擔的責任。
她不再期待有人來愛她,她也不會再喜歡任何人,成年人的世界裡,沒有那些令人軟弱而無用的情感。
夜裡在靈堂守夜時,沈茂拿了毯子過來給她披在肩上,問她累不累,要不要去旁邊休息一下,他可以替她守後半夜。
這還是自高中畢業一年多以來,他頭一次這樣心平氣和滴和她說話。
顧清潼還記得畢業聚會那晚,其實那會兒他們因為一點小事在冷戰,是一個誰也不理誰的狀態。
聚會上,沈茂握著她的手主動求和。
顧清潼不想理他,和同學們玩遊戲,輸的人要喝酒,沈茂非要替她喝,顧清潼不高興,故意輸掉遊戲,但沈茂卻毫無怨言,一杯又一杯,最後成功被眾人灌醉。
顧清潼送他回家時,已經醉到不省人事的沈茂死死握著她的手,靠在她肩上,呢喃著一遍又一遍地問:“潼潼,不生氣了,好不好?”
顧清潼的心早在他被灌酒那會兒就軟了,這會兒更是化成一灘水。她別別扭扭地說,誰生氣了,我才沒生氣。
也不知道沈茂聽成了什麼,把臉埋在她的脖子裡笑,湿熱的呼吸,滾燙的皮膚都蹭在她脖頸間。
也就是這一瞬間,顧清潼臨時改了主意,把人帶去酒店,她想,其實沈茂是有一點喜歡她的吧?
顧清潼叫了酒,忍著羞怯把自己灌到半醉,然後鼓起勇氣湊上去吻他。沈茂醉得厲害,一開始幾乎沒什麼反應,隻是半睜著漂亮的桃花眼怔怔地看著她。
顧清潼隻有那麼一點可憐的,一點也不具實操性的書本經驗,她把一切都弄得亂七八糟,好不容易有一點進展又實在太疼,忍不住嬌氣地哭出來。
眼淚掉在沈茂的臉上,他不知是清醒過來一點還是在做夢,終於有了點動作,主動湊上來吻她的眼睛,叫她的名字,見她難受,用前所未有的溫柔語氣哄她別哭,問她輕一點好不好。
顧清潼摟住他的脖子,把臉埋在他肩膀上,聽著他在耳邊發出好聽的聲音,隻覺得渾身滾燙,好像再怎麼難受也值了。
明明才剛剛過去不到兩年,可如今想來,卻好像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
顧清潼拒絕了沈茂的好意,他沒有再勸,但也沒有走,默默地在一旁陪著她,就如同當年宋玫去世時那樣。
顧清潼當時問過她:“你是每天都跟著我嗎?”
當時他是怎麼回答的呢?
他說:“外公讓我看著你。”
所以,現在也是外公的囑託吧?
其實也不難猜,沈茂本質上其實是個溫柔有擔當責任感還很強的人,所以就算再討厭她,外公臨終的囑託他也會照做。
顧清潼甚至懷疑,就算將來有一天沈茂成功接管逸寧,可以不顧老爺子的反對為自己的婚約做主,如果她過的不好,他也依然會娶她,哪怕僅僅隻是當個擺設,但他會給她應有的體面和物質保障。
憑心而論,雖然兩人總是吵吵鬧鬧。
但大部分時候,沈茂對她並不差,可這並不是顧清潼想要的。
被他憐憫,對她來說,比一夜間變成窮光蛋,亦或者日日面對顧嶼生的羞辱和折磨都要來的更加的難以忍受。
葬禮結束後,顧清潼回學校上課,沈茂親自送她去機場。
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他似乎是想和她說什麼。
顧清潼卻沒有給他那個機會。
她提著行李箱,頭也不回的走了。沈茂在後面喊她:“清潼。”
顧清潼腳步頓了頓,卻並未回頭:“外公說了,解除婚約的事等我們畢業以後再說,以後沒有事,我們就不要聯系了。”
沈茂的腳步聲在她身後停下。
顧清潼笑了笑,背對著他揮了揮手,不知道是在對自己說,還是在對他說:“沈茂,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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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臺風徹底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