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小方掛了電話,兀自嘀咕道:“奇了怪了,這已經是今天的第二通電話,找上門說梁小姐被陳嘉涵盯上的事了。”
*
“我剛才回答了你的問題,你能不能也回答我的?”梁時盯著桌上的機票,冷冷地問道。
陳嘉涵沒好氣地說:“別白費力氣了,還是快些籤字的好。”
“不願意自己動手,隻知道借他人之力,還真是吳薇的風格。”梁時抬起眼睫,看向對面的人,目光裡帶著真誠的疑惑,“我隻是不明白,吳薇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陳大少甘願聽命於一個外人,做這種出力不討好的事?”
陳嘉涵卻並不上當,隻是油膩地一笑:“還能是什麼好處?你若是長遠的留在這裡,可不就便宜了我?”
他慢騰騰地踱到梁時跟前,俯下身,雙手撐在椅子的扶手上,近距離地打量她。
“你們一個兩個的,都想嫁給陳琛。”陳嘉涵翹著嘴角,眼神卻毫無溫度,“有些人生來就受到命運的優待,我那個好堂弟尤其是。”
他抬起手,緩緩地撫上了梁時的下颌。指腹有些粗糙,蹭得梁時的皮膚有點疼。
“從小,老頭子最疼的就是他。我們同為嘉字輩,偏他有一天跑去老頭的書房,撒個嬌,說嘉字難寫,能不能從名字裡去了?你猜怎麼著,老頭子竟然同意了。”
“隻給他搞特殊,名字是,婚姻也是。”陳嘉涵的眼眸裡泛起冰冷的怒意,“從小就給他定下一門好姻緣,這親家也挺厲害,一個女兒的名聲毀了,還有第二個頂上。”
“那件事並不是陳琛的錯。”梁時靠在椅子裡,直直地回視著他,“毀了梁昀的人是你。”
這句話就像一柄匕首,狠狠地扎進了陳嘉涵的心。他忽然暴起,一腳把梁時的椅子踹翻在地。
梁時失去平衡,整個人重重摔了出去,腦袋撞到堅硬的地磚,一時隻覺得頭昏眼花。
陳嘉涵一把拽住梁時的手腕,“看來你並不想籤字。也好,那就乖乖留在這裡,一輩子陪著我罷!”
他面容猙獰,笑得極為陰險,“你知道陳琛在梁家周圍布置了多少人嗎?他對你還真是如珠似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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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要不是你自己走出來,豈能讓我輕松得手?”陳嘉涵將梁時的手腕拉到鼻端,深深吸了一口,表情裡滿溢著病態的迷戀。
“這回,可真的是陳琛的女人啊。”
梁時疼得嘴唇都在發抖,面上卻毫不露怯。她一把將胳膊抽回,臉上的表情滿是不屑:“留在這裡陪你?陳嘉涵,別再唬人了,這裡並不是你的地方!”
陳嘉涵臉上的笑容淡了。
“這房子是梁秋聲的別苑吧?”梁時半躺在地上,強忍著頭上的陣陣痛意,繼續試探道:“吳薇讓你把我綁來,其實是一種震懾。她是在警告我,如果不聽話,就會被長久地關在這裡。”
梁時的聲音帶著起伏的震顫:“就像我生母當年那樣。”
第94章
從梁時睜開眼, 看到這間茶室起,她就感覺非常熟悉——這桌案的材質,物品的擺放順序, 還有書架上書籍的排列習慣, 簡直和梁秋聲在梁家的書房如出一轍。
聯系到小學同學曾彭鈺講過的故事,一切似乎並不難猜。
至於李麗瑩的經歷,則是梁時大膽的揣測。
她被蒙著眼睛一路帶來此地, 坐在這張松軟的扶手椅上,什麼都看不見, 手自然習慣性地在身後摸索。
——然後就摸到了冰冷的金屬鏈條。
黑布拿下後, 她掃視著這間寬敞的房間, 處處都能看到固定鏈條的圓環。
和整間茶室的精致華美格格不入,卻在一瞬間,幾乎扎穿了梁時的心。
她曾經在心中多次質問自己的生母,到底是為了什麼原因,寧願舍下自己的親生骨肉, 也要做出掉包孩子的舉動?
可若是她對一個男人懷著徹骨的仇恨呢?
憎恨到,連帶著恨自己的孩子,恨不得把她當做一顆定時炸彈, 埋在他的家裡, 讓他往後的人生不得安寧。
梁時表面上和陳嘉涵周旋著,內心已然崩潰得無法言喻。她感到無限的哀傷, 卻又不曉得這份悲哀是為生母, 還是為自己。
對面的陳嘉涵沒想到還能聽到這種隱秘, 驚訝過後, 一把放開了梁時的手腕。
他走到開闊處,給自己點了根煙, “你說得對,這的確不是我的地方。但你若是不籤字,吳薇也不會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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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的梁家,此時已是一片混亂。
造型師團隊連下午茶都喝完了,還是沒有等到大小姐回來。帶隊的老師有些焦急,催促道:“再不開始做造型,就要趕不及晚宴了啊!”
佣人們也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幾乎把梁家的宅院翻了個底朝天,還是不見小姐的影子。
梁時失蹤的消息很快傳到了梁秋聲那裡。
梁秋聲大為震怒——這個節骨眼上,可別再出什麼岔子了!
他連會也不開了,急急忙忙從公司往家趕。到家一看,整座宅邸秩序井然,佣人們忙中有序,一切準備工作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梁秋聲沉下了臉色,將滿腹狐疑壓下,走進家門。
吳薇款款地站在客廳的中央。
雖微有病容,但她姿態優雅,身著一身亮黑色的定制禮服裙,氣質矜貴端莊,一顰一笑都帶著豪門大戶的氣場。
隻要一眼,毋須介紹,來人便會知道,她是這個家的女主人。
梁秋聲冷眼看著這位秀雅的發妻,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第一次拜訪吳家的時候,那個提著裙擺緩緩下樓的女孩。
歲月不居,一轉眼,竟然已經過了三十年。
這是自梁昀離家出走以後,二人第一次正式會面。
梁秋聲不再繞彎子,直入主題道:“梁時在哪裡?”
吳薇平靜的面容上終於有了一絲波動:“你隻關心梁時的下落,何曾想過,我們的昀昀在哪裡?”
“小薇,梁時在這個家裡生活了十七年,她也是你的女兒啊!”梁秋聲的耐心已然告罄,“為什麼你要如此防備她?”
“我的女兒?”吳薇覺得面前的男人大概瘋了,竟然會說出如此荒謬的論調。
“你和別的女人生下的野種,還好意思來冒充我的女兒?”
梁秋聲不願意在這個節骨眼上與她多作糾纏,試圖退讓一步:“隻要你把梁時平安送回來,我們什麼都可以談。”
吳薇淡淡地瞥了他一jsg眼,“什麼都可以談?你還真是大方。”
梁秋聲皺著眉,手緊攥成拳,強行把滿腹升騰的怒火按下,“你究竟想怎麼樣?”
“我要她消失。”吳薇語調微揚,帶著勝券在握的篤定,“我要你當眾宣布,梁時隻是一個抱錯的孩子而已,和梁家一毛錢關系也沒有。”
這下,梁秋聲連敷衍的耐心也沒了,不再遮掩自己的情緒,橫眉豎目地盯住自己的妻子,眼神裡透出徹骨的冰冷:“小薇,我們是夫妻,本是一體。你這樣和我對著幹,不會有任何好處。”
吳薇的唇邊漾起一個誇張的弧度,仿佛聽到了世上最荒謬絕倫的蠢話。
“任憑那個女人的孩子登堂入室,我才真的不會有任何好處!”
她不想再和他糾纏,提著裙子,優雅地往外走。
“我要出去招待客人了,你考慮一下我剛剛的提議。畢竟,再晚一些的話,可就見不到你的好女兒了。”
*
梁時還陷在翻倒的椅子裡,氣息有些虛弱。
“陳嘉涵,我們小時候也算點頭之交。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這樣對付我?”
陳嘉涵手插褲兜,對著牆壁沉默地抽著煙,沒有說話。
梁時想,還得再推一把。
她語調酸楚地說:“吳薇是不是說,我就是梁昀最大的威脅?她告訴你,我回帝都就是為了奪走梁昀的一切,霸佔她梁家小姐的位置,搶她的未婚夫,還要侵吞屬於她的財產?”
陳嘉涵終於斜過眼眸,看了看她,擠出一個輕蔑的笑:“難道不是麼?”
他低聲道:“在梁昀回來之前,我會替她守好她的東西。”
梁時聞言,竟然有點驚訝。
她忍不住嘆道:“沒想到,素來風流的陳大少,竟然會認真喜歡一個人。”
陳嘉涵冷哼了一聲。
梁時狼狽地趴在地上,“陳嘉涵,你該不會真的相信,能把我一直關在這裡吧?”她話鋒一轉,“有人一定會找到我的。”
陳嘉涵忽然放聲大笑起來,掸了掸褲子上的煙灰,回身道:“你說陳琛?放心吧,你上車的地兒剛好是個監控死角,他就算有再大的能耐,也找不到這個地方!”
正說著,隻聽“哗啦”一聲巨響,地下室的天窗竟然應聲而裂!
大塊的碎玻璃從天而降,砸到地上,炸裂出一片零星的碎末。
一個身影破窗而入,從天花板上敏捷地落地,手裡還拎著一根酷炫的限量版高爾夫球棍。
“你還真是愛打高爾夫,連後備箱裡都裝著這等趁手的工具。”陳琛隨手拍了拍身上的玻璃屑,漫不經心地說。
還在噴雲吐霧的陳嘉涵:“……”
陳琛的目光從呆愣的陳嘉涵身上移開,瞥到他身後倒地的梁時,眼神瞬間冷了。
他大步跑過來,無視陳嘉涵震驚的目光,將倒地的梁時連帶著座椅扶起,“你怎麼樣?”
看到椅子上的鞋印,和梁時摔得通紅的額角,陳琛的聲音驟然降至冰點:“他踢的?”
下一秒,陳琛猝然轉身,手中握著那根高爾夫球棍,衝著朝陳嘉涵就揮了過去!
陳嘉涵大驚,手裡的煙頭被勁風掀掉,整個人連連後退,堪堪避過這當頭的一擊。卻在下一秒,身體被一個捅戳,高爾夫球棍狠狠地頂上了他的腹部。
這一記的力道極大,疼得他五髒六腑都在抽搐,本能地想要彎腰護住身體。
緊接著,肩上又是一記重戳,球棍頂著他的肩膀將他推了出去,力度大到直接將人掀翻在地。
梁時看著陳琛的動作,忽然想起,他高中的時候可是擊劍社的主力。雖然多年沒練,仍舊寶刀未老,連陳嘉涵的衣角都沒沾,已經將人打得癱在地上爬不起來。
陳琛冷眼看著倒在地上痛苦不堪的堂哥,也沒再管他,回身來到梁時身邊,給她解手裡的繩子。
梁時先前還一直在強撐,隻因她心中篤信,陳琛一定會找到自己。可真的看到他的這一刻,所有的脆弱瞬間便襲上心頭,眼淚決了堤一般往下湧,嗚嗚咽咽地問:“你怎麼找到我的?”
“崔管家給我打的電話。”陳琛抹掉她滿臉的淚珠,又輕輕碰了碰她額頭上的傷,很是心疼——想立刻轉身,繼續痛揍陳嘉涵這個畜生。
幾個小時前,孔珍珍在梁宅的後門目睹了梁時上車的全程,直覺此事不同尋常,轉身便遇到了梁宅的崔管家。
她猶豫了半晌,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