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鴻摩天尊以消散自己為代價,劃分六界、為世間留下秩序,這一切都是真的。”白澤說,“隻不過天尊並不是孤單一人,和你們如今這些師兄弟師兄妹一樣,天尊身邊也有幾個知己好友。”
它看向齊厭殊和鶴羽君。
“玄雲島的前身便是由劍修身邊的一位好友開宗立業留下來的。還有齊宗主手裡的滄琅宗,前身也是如此。隻不過可惜。”它嘆氣道,“玄雲島傳了下來卻變了初衷,由少數幾個修士佔據了修仙界最好的資源和財寶。而滄琅宗前身的門派雖繼承了他們的意志,卻在上一次仙魔大戰中覆滅了。”
白澤笑道,“不幸中的萬幸,它到了齊宗主的手裡,也讓我有所安慰。”
宋遠山低聲說,“那您……”
“你們猜想的不錯,我確實如預言般一直活著,活了萬萬年。”白澤溫和地說。
它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個溫婉的女子,可卻有些滄桑。
“我一直在為了天尊守著眾界,可是太久太久過去了,我也老了。”白澤說,“萬年前我還有力氣在世間遊走,如今隻能呆在這壁畫圖騰之中,幸好你們來得夠及時,足夠我將剩餘的事情都安排好。”
眾人已經猜到他們是被白澤拉入了壁畫之中,倒是不太奇怪。
鶴羽君卻注意到另一件事,他低聲說,“您隻能呆在壁畫裡的話,那在前世時,我在數百年後看到的那個白澤又是誰?”
白澤沒有說話,它隻是抬起了湛藍色的眸子。
隨著它的目光,所有人都轉過頭——在眾人之後,楚執御迷茫地抱著膝蓋坐著。
相比平常他不拘小節的坐姿,少年這樣抱著自己,很明顯是有些焦慮或察覺到了什麼,而有些緊張。
清清吃驚得都磕巴了,“什、什麼意思?御御不是狼嗎?”
“他是我的兒子。他在天地孕育下誕生,每一任神獸都是這樣來的。”白澤的眸子溫柔了許多,它說,“這孩子的出現,代表我已經很虛弱了,可是我還是很高興。”
——楚執御是白澤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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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都有點震驚,楚執御有些焦慮無意識地拔著身邊的草。
“……我、我不認識你。”他有點無措地低聲嘟囔道。
其實從進入這片地域之後,楚執御就覺得有些怪怪的了。可他的詞匯量太少,又知道大家在忙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一直忍著沒有說話。
當進入石洞之後,這種感覺更加怪異,一切都讓他焦躁而不安。
直到這一刻,少年更加慌亂起來。
他隱隱畏懼害怕白澤口中的那個真相,那或許會讓他現在的一切翻天覆地,他有些不安地看向念清,又看向蘇卿容和秦燼,有一種尋求幫助的無措。
少年的樣子有些可憐巴巴,像是走丟了的小狗,緊張又害怕。
兩個師兄好歹照顧他這麼久,看到他如此無措的樣子,雖然自己還震驚的沒緩過神,已經向他伸出手。
少年變成小狼,一溜煙地鑽進了秦燼的懷裡,就擠出了點鼻子,緊張兮兮地觀察著白澤。
它倒是也不傻,平時蘇卿容給它喂吃的,它就跟蘇卿容湊在一起。如今害怕了,就下意識去找更強的秦燼。
“我知道這會讓你有些緊張,但你必不害怕。”白澤溫聲笑道,“知道自己是誰,你才有機會得到力量,去長大,去保護所有人。這是件好事,難道不是嗎?”
小白狼耳朵微抖,在秦燼的懷裡一眨不眨地觀察著它。
清清還是不太理解,她疑惑道,“可它是小狼呀?白澤的兒子怎麼會是狼呢?”
“因為我封了他本體的力量。”白澤的聲音低沉了一些,“我察覺到他要出事,可也預感到,或許有一些和前世不同的變數會在這之中產生。”
它嘆息道,“守護了這世間這麼多年,最後我卻保護不了我自己的孩子。”
氛圍一時有些僵滯,眾人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白澤的歲數比他們大太多,是實打實的祖宗了。他們能想到的那些安慰仿佛都在懸崖上輕飄飄的羽毛,仿佛說出來都是對它不敬的。
“你不要難過呀,御御可好啦。”清清俯過身抱住白澤的脖子,她說,“他什麼都好,就是不太愛念書。”
清清一邊安慰一邊還順便打了小報告,眾人這才不由得笑了起來。
白澤也笑了,它緩聲道,“先不說那些了,其實還有個人,我想讓你們見一見。”
它身邊的半空中,出現了一道空間裂縫,一個窩從半空中緩緩落下。
柔軟的窩中,一個幼崽將自己盤成一團,它身上是紅色的鱗片,圓鼓鼓的肚子隨著呼吸而起伏。
似乎是因為窩被動了地方,它在窩裡打了滾,伸了伸小短腿,又沉沉睡去了。它這樣換了個姿勢,便能看到小東西頭頂才剛冒小尖尖的角。
這小東西長得有點像龍,隻不過是四條腿,而且看起來還沒斷奶一樣。
“這是……”宋遠山疑惑道。
不知是不是因為他的聲音,沉睡的幼崽肚皮一頓,它抬起頭,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
看到面前有這麼多人,幼崽頓時清醒了,眼睛都睜大了。
清清和白澤坐在一起,是背對著它的。她隻看到這個小家伙忽然呆住,然後猛地從窩裡跳了出來,如同暗器一般嗖地衝向了……虞松澤?
虞松澤被它撞得差點沒向後仰過去,他一手撐著草地,一手勉強握住這紅色幼崽的肚子,它興奮過頭,一直往他的臉上撞,還要用小舌頭去舔他。
面對這個一身紅色鱗片,圓滾滾的幼崽,虞松澤的心裡忽然升起了一個他自己都不太敢相信的名字。
“……踏雪?”虞松澤低聲道。
幼崽更加興奮了,它頂著和幼年龍族一模一樣的外表,卻清脆地汪了一聲。
第139章
踏雪興奮得不行,它很小,隻有兩個手掌那麼大,小尾巴飛快地搖擺著,幾乎重影。
看著熱情舔著虞松澤下巴的紅色‘小狗’,眾人不由得看向白澤。
“這孩子是麒麟。”白澤寵溺地說。
麒麟?汪汪叫的麒麟?!
師父師兄們已經逐漸開始麻木。
若是以前,能碰上神獸必定是天大的事情。可是經歷了白澤夢中引路、傻乎乎隻會吃的楚執御是白澤兒子之後,如今忽然知曉虞氏兄妹小時候養的狗是麒麟,好像也沒有那麼讓人震驚了。
“麒麟?”鶴羽君看著小麒麟和虞松澤撒歡,他看向白澤,有點疑惑道,“可前世踏雪隻不過是條狗啊,它死之後,似乎放不下松澤,又轉生魔犬回來找他,怎麼會……”
“麒麟誕生在天界,它已經有幾百歲了。”白澤解釋道,“隻不過幾百年來,它都是這樣稚童模樣,既無法化形,也不會開口說話。或許是它誕生時出了意外,靈智未開。所以被送到凡間投胎渡劫,要受生死離別之劫難,方能開竅歸回神位。”
白澤接著說,“它由天地孕育而生,生來高貴,不知冷暖。所以投胎的第一世,麒麟入了畜生道,命數隻有三個月,本該以幼犬形態凍死在冬夜裡。可它的命數卻起了變化。”
虞松澤抱緊了歡騰的麒麟,他低聲道,“因為……因為我救了它?”
“正是如此。”白澤溫和道,“前世它陪你們兄妹二人幾年光陰,又隨你入魔道,相伴數百年。它本該轉世多次,沒想到卻陰差陽錯以犬命便體會過生死離別,人情冷暖。麒麟前世悟了靈竅,本該位回天界,可相比麒麟的身份,它更願意做踏雪。”
白澤說,“今生許多事情都發生了變化,它本該與你們兄妹二人還有三四年相處的光陰,卻陰差陽錯隻有一日時光。它不願輪回,一直在飄動,於是我便幹脆救了它,讓它在這裡等你們。”
它看向虞松澤懷裡的小麒麟,眸子溫和了一些。
“我沒有騙你吧。”白澤說。
麒麟開心地汪了一聲。
它和虞松澤膩了好一會兒,轉頭看到了白澤身邊的小姑娘,頓時興奮地想要跑過來。沒想到跑了一半,忽然飛了出去——竟然是秦燼懷裡的小白狼暗中觀察,然後忽然伸出一爪子準確地將它拍飛了。
麒麟在地上翻了兩圈,它爬起來,有點暈頭轉向,又開開心心地向著虞念清跑去。
清清伸手抱住它,她伸手摸了摸踏雪。麒麟與龍長得很像,可不知道是不是它年紀太小,身上的鱗片軟軟的,肚皮更軟。
“踏雪,你好可愛呀。”清清想了想,她又說,“可是你沒有白爪爪了,好像叫踏雪不太貼切了。”
麒麟抬起青色的眸子,它眨了眨,然後嘭地一聲,變成了黑毛白爪的小狗,又清脆地汪了一聲。
看著和小時候一模一樣的踏雪,念清的眼睛頓時湿潤了。
她緊緊抱住它,一邊吧嗒吧嗒地掉眼淚,一邊忍不住將臉埋在它的毛裡。
大人們都見不得她哭,虞松澤走過去,將妹妹和踏雪一起抱入懷裡。
“清清,沒事了。”他低聲道。
虞氏兄妹和小狗抱在一起的樣子讓大人們有點感慨,秦燼就感覺自己懷裡的小白狼顫了顫,它將頭都塞進他手臂和身體的縫隙之間,隻留下尾巴在外面,小聲嗚嗚咽咽,好像很委屈的樣子。
秦燼哭笑不得。
“你怎麼什麼醋都吃?”他說,“你和清清是最好的朋友,和還不會說話的小狗——咳,小麒麟較什麼勁?”
小白狼悶悶地嚶嚶了幾聲,秦燼伸手摸了摸它雪白雪白的毛。
待到所有人都冷靜下來之後,白澤才繼續開口。
“麒麟便由你們帶回去吧,這是它心中所願。”它溫和地說,“執御,你過來,我為你解開禁制。”
小白狼對這個忽然出現的母親有些緊張,它從秦燼的懷裡跳出來,小心翼翼地走到白澤近前。
一大一小兩個雪白的動物互相看著彼此,小狼有點緊張,它前爪未動,後腿卻誠實地向著念清的身後躲去。
白澤閉上眼睛,它的額前發出亮光,並且將小狼籠罩其中。
小狼逐漸懸空,在光芒裡,它的頭頂也長出了兩個小角,身形並未變大,而是從犬類幼年的圓潤變得線條優美了一些,隻不過不太明顯。看起來像是小狼崽的頭頂長了一對剛冒頭的角一樣。
回到地上之後,它忍不住低下頭,用爪子卻摸自己的頭頂。
“它如今雖然恢復白澤樣貌,但並未繼承力量。”白澤說,“神獸的力量是代代相傳的,它還很年幼。”
宋遠山疑惑道,“那前世的時候,他已經長大了嗎?”
白澤搖了搖頭。
“神獸的成長周期很漫長,需要大量時間去吸收長大。”它說,“前世我離去之後,他應該一直在沉睡,是最後被末日喚醒的,他履行了自己作為神獸的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