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相比於在那一年凍死在凡間的數萬難民,他們兄妹有機緣修仙,又在修仙界重逢,已經很幸運了。
在想著這些的時候,就在這時,他聽到宋遠山道,“若是有機會,讓你留在滄琅宗可好?”
虞松澤以為自己聽錯了,他不敢置信地抬起頭,正好對上了師父的眼睛。從宋遠山的眼神中,虞松澤能夠感受得到他很認真。
“師父所言的留在滄琅宗,是什麼意思?”虞松澤怔怔地問。
“便是在滄琅宗常住,這樣方能讓你們兄妹二人團聚。”宋遠山溫和地說,“齊宗主劍術精湛,為人外冷內熱,十分可靠。你若是能……”
“弟子還是不懂。”虞松澤第一次打斷別人的話,他的聲音微顫,“師父不要我了?”
“你是我擺過儀式收下的徒弟,我怎麼可能不要你?隻是……”
虞松澤罕見生了氣。
他捏緊拳頭,臉瞥向一邊,不去看宋遠山。
宋遠山說到一半的話也說不下去了,看到虞松澤像是孩子一半用後背置氣的樣子,宋遠山又苦澀又有點想笑。
虞松澤來長鴻時十五六歲,和當年的沈雲疏差不多。
宋遠山看著他從少年長大成人,這七年來頂著危害門派的風險為他抗下臥底之事,盡量給他提供最好的環境,讓虞松澤一絲一毫都沒有長歪,甚至融化了他最初想要與所有人保持距離的那顆初心,讓他做回自己。
哪怕今生的師徒之情陰差陽錯,那也是他的徒弟,朝夕相處的感情也是真的,宋遠山怎麼可能不心疼自己的弟子?
宋遠山兩日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情,便是虞氏兄妹。
所有人都知道妹妹對虞松澤的重要性,宋遠山也希望徒弟高興,可是以後他們各回各的門派,必定不可能再朝夕相處,虞松澤心中一定會有些失落。
清清是絕對不可能回長鴻劍宗了,哪怕還沒恢復記憶,宋遠山也不希望她走上一世的老路,這也是沈雲疏的想法。最好她今生的一切都和前世沒有任何關聯,這樣的改命似乎才能讓他們放心,不必再看著她去犧牲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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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點來說,在和鶴羽君、沈雲疏關於前世的交談中,所有人都能夠意識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今生的一切變動都是因為跟著小姑娘而改變,最重要的就是前世不得善終的滄琅宗師徒。
他們沒有黑化,間接會讓未來消失很多戰火,這是一個很強大的助力。
不論於公於私,清清最好、也隻能留在滄琅宗,繼續過她現在的生活。
所以宋遠山思來想去,若是想要虞氏兄妹團圓,讓虞松澤開心,似乎便隻剩一條路——讓他留在滄琅宗。
這是宋遠山能想到的唯一解決辦法。
鶴羽君為了成全虞松澤,將他送往長鴻劍宗。而如今宋遠山也想要成全他與妹妹團聚,動了讓他留在滄琅宗的念頭。
沒想到他隻是說了一下自己想法的開頭部分,就惹得虞松澤生氣了。
“師尊怎麼能問出這樣的話?”虞松澤捏緊拳頭,他低聲道,“我若是真的這樣目無尊長,忘恩負義,才是沒辦法做人,更不配做一個兄長!師尊是想讓我從此沒有臉面在修仙界自處?”
虞松澤從小到大都是有禮有節,脾氣既好又善良。沒想到宋遠山這一個提問,把青年氣得眼眶都紅了,像是被羞辱了一樣。
宋遠山哭笑不得,有些心疼又有些後悔,連忙道,“是為師考慮不周,我收回剛剛的那些話。”
好孩子生氣起來更難哄,宋遠山多番保證自己以後再也不說那樣的話了,餘怒未消又有點委屈的虞松澤這才眼圈紅紅地離開,不開心成這個樣子,臨走時還不忘行禮。
他這個樣子,弄得宋遠山也有點內疚。
宋遠山在夜中站了許久,他頭疼地揉了揉自己的鼻梁,這才返回屋中,繼續做正事。
結界裡,他用玉牌聯絡鶴羽君。
“……我的大徒弟已經恢復記憶了,滄琅宗也同意與我們聯盟。”宋遠山低聲道,“可你不暴露身份,讓很多事情很難進行。你拖的隻是時間長短,日後齊宗主必定要知曉的,若是如此,為何不幹脆一些?”
玉牌的另一邊,鶴羽君也不由得開始頭痛起來。
夜愈發的濃重。
另一個宮殿裡,小女孩沉沉地睡著。
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今日摸了少年的狼耳朵,做夢的時候,竟然久違地又夢到了動物。
她看到一頭雪白高大的動物,頭身形優美,似鹿似狼,頭頂龍角,身邊白霧繚繞,充滿祥瑞之氣。
它那麼高大,在十歲裡已經算高的小女孩才和它的腿一樣高,清清看著它胸前雪白而柔軟的毛,讓人有埋進去的衝動。
她努力仰起頭,對上了它深藍色的眸子。
它的眼睛像是大海,溫柔而包容,像是母親般溫暖,同時又像是位飽經滄桑的老者,仿佛能洞穿任何人。
“你是誰呀?”清清仰著頭,她好奇地問。
高大雪白的動物溫和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後轉過身,向著南方跑去。
它的身影逐漸消失在繚繞的白霧之中。
第130章
第二天清晨,清清醒來後久久不能回神。
她這個晚上睡得很香甜,那個漂亮而優美的動物的到來,似乎也送給了她一個美好的夢境。
它太漂亮了,讓她一直忍不住去回想。
“寶寶,早上好。”系統說,它看到小姑娘窩在被子裡半天沒動彈,不由得問道,“怎麼睡蔫了?”
清清這才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打了個哈氣。
“我好像夢到了一個沒見過的動物。”她說,“桶桶,你知道什麼動物長得又像鹿又像狼,而且頭上還有和二師兄一樣的龍角嗎?”
系統思尋了一下,“聽起來像是神獸。神獸便都是這樣四不像。”
隻不過至於到底是什麼動物,它也不太清楚,因為它手裡的原著並沒有出現過什麼神獸。
而在其他萬千小世界中,同一個神獸的形象各不相同,形態也不一樣,沒什麼參考性。
小姑娘嘴碎得很,她習慣性絮絮叨叨地和系統分享自己天馬行空的想法,一邊扎好頭發,換了衣服,走出了房門。
她一直都和謝君辭住同個院子,所以出了門,第一件事就是去側殿找謝君辭。
清清靈巧地跳過地門檻,元氣地呼喚道,“謝君辭!起床啦。”
其實她知道謝君辭不睡覺,隻不過是發出聲音好讓師兄注意到自己。
裡屋的簾子掀起,謝君辭走了出來。
清清便注意到他一改往日隻穿黑色的簡潔作風,這兩日每天都換衣服,而且穿的要不是仙氣飄飄的白袍,又或者內斂貴氣的深藍色,總之——很好看。
對於滄琅宗這幾個雖然都長著一張俊臉,卻從來不在意的師徒而言,每日換衣服,已經算是很上心了。
謝君辭走過來,他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頭,就聽到她好奇道,“師兄怎麼這兩天打扮得這樣勤快呀。”
自己的小心思被師妹看透,謝君辭有點羞赧道,“不好嗎?”
長鴻劍宗來的師徒三人,沈雲疏是大師兄,虞松澤也是兄長,與他似乎正好成比較。
畢竟謝君辭既是滄琅宗大師兄,又是清清這幾年來的兄長。他便不由得注重起形象,每天都要換一件衣服。
“很好呀,師兄穿什麼都好看。”清清開心地說,“以後師兄也會每天都換衣服嗎?”
謝君辭其實是想拒絕的,師兄弟裡除了蘇卿容有許多不同顏色的衣袍,他和秦燼都習慣穿黑衣,將全部的重心放在修煉上。
若是以前,謝君辭恐怕就會拒絕她,會跟小姑娘說自己平日還是習慣穿黑衣。
可不知是不是親哥和前世師兄都在的威脅感,謝君辭喉結滑動,最後嗯了一聲。
“真的嗎!”清清輕晃起他的衣袖,撒嬌道,“那以後你不穿黑色了好不好?”
謝君辭眼皮一跳。
她的這個要求就有點太為難他了。
隻不過,清清還是從謝君辭的神情中看出了一絲動搖,她抓住他手指,一邊搖晃一邊乞求道,“你少穿點黑色嘛,你穿其他的也好看。答應我嘛……”
看著小姑娘鬧得不停,謝君辭無奈道,“好。”
“真的?”清清抬起頭,她開心道,“拉鉤!以後我會天天監督你的,不許耍賴哦!”
天天?
也就是說,哪怕長鴻劍宗裡有她前世的師父師兄,還有她的哥哥,可是小家伙似乎沒有動過要離開滄琅宗的想法,所以才這樣說吧?
謝君辭這兩日堵在心口那沉甸甸的石頭就這樣轟然落地。
看著小姑娘掰著他的手拉鉤,謝君辭低聲道,“真的嗎?如果清清不監督,這個約定就不做數了。”
“我不會讓你有這個機會的!”清清篤定地說。
她心裡已經想好了,以後要讓師父師兄們多穿點不一樣的衣服和配飾。之前齊厭殊、秦燼和謝君辭抱團,她一說換點風格,他們都怕自己淪落到少年那樣被上妝的下場,還互相推鍋。
動不動就‘你去問大師兄,謝君辭同意了我就同意’,等到她去問謝君辭,謝君辭又讓她問齊厭殊,問齊厭殊,齊厭殊又說讓她自己說服師兄。
結果弄來弄去,除了蘇卿容熱情參與,楚執御沒有選擇之外,其他三個人就是不和她一起。
可是今日不知怎麼了,謝君辭的態度今日軟化了!
清清很開心。
師兄妹二人一邊向著外面走去,她一邊跟謝君辭講她昨天晚上做的美夢。
剛開始還好,似乎隻是孩子天馬行空的夢境。可是念清越說到後面,謝君辭越覺得不對。
清清用了‘雪白’這個詞,讓昨天一直在和其他人研究白澤的謝君辭對這個描述十分敏感。而她越描述的那個動物,越聽起來和沈雲疏說的白澤相似。
謝君辭便察覺不對。
眾人在主殿聚集的時候,清清在裡面吃早飯,謝君辭便與其他人說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