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因為知道這個,鹿公子才死死的抓著花尋酒不放。
“我跟他,你隻能選擇一個,我的暗衛都在那邊,你若扔下我一個人在這裡,就不怕我遭人暗算?我手無寸鐵。”
“不是還有竹籤大哥嘛。”
鹿照初轉頭吩咐竹籤:“你去幫忙。”
竹籤領命,略作猶豫,迅速加入戰局,這邊隻剩下花尋酒跟鹿照初兩個人。
鹿公子清冷道:“現在呢?你還要扔下我一個人嗎?”
“你這是幹嘛啊?”
花尋酒啞口無言,她完全不明白鹿照初為什麼堅持她陪在他身邊,完全可以速戰速決的問題,小玉郎千裡迢迢過來找她,如果出事,她會愧疚。
她不想別人因為她而出意外,僅此而已。
鹿照初自然知道花尋酒如何想的,他隻是不想看到花尋酒跟魏音塵並肩作戰。
魏音塵這根刺已經從心底扎到了他嗓子眼。
果然如鹿公子所料,沒多大功夫,沈三石布置在暗處的人都湧了出來,三下五除二就解決掉了黑衣人。
魏音塵收起佩劍,跨步走到花尋酒跟鹿照初跟前。
他嗤笑一聲:“鹿公子,你真是十年如一日的讓我不喜歡,記住你的話,三年之期一到,我必來娶人。”
鹿照初:“拭目以待。”
魏音塵決定連夜離開江南,京城事態有變,他必須回去解決。
Advertisement
花尋酒、鹿照初、沈三石一起把魏音塵送出了門,魏音塵看了花尋酒一眼,情深意重,再看了一眼他身後的鹿照初,厭惡至極,轉身就走。
然而,小玉郎剛走了幾步,猛地轉過身來,抱住了花尋酒,貼在她耳邊說了兩個字。
“等我。”
還未等人反應過來,小玉郎松開花尋酒,翻身上馬,打馬離去。
鹿照初的臉早就綠了。
花尋酒也是很無奈,她已經明明白白的拒絕了魏音塵,而且說的非常果斷,沒有遲疑的那種,可魏音塵堅定認為她有厭棄鹿照初那天,迷之錯覺。
魏音塵一路向北,心中想的是,三年,足夠他站穩腳跟,為所欲為。
鹿照初卻是一聲冷笑,轉身回門。
曲終人散。
二十天之後,淮南王以清君側的名義領兵向京師進軍,中途忽然罹患重病,死於半路,淮南王三子爭權,軍權分散,北上之師不攻自破。
與此同時,皇上重病,久治不愈,九歲太子開始監國。
這都是遠離江湖的事情,江湖人也隻當是茶餘飯後的談資,他們隻知道淮南王如火如荼的帶軍進京,又悄無聲息的失敗。
無人知道原因。
鹿公子自從魏音塵走後,便一直纏綿病榻,本來稍微好一些的身體,又變得虛弱不堪。
這事說起來,還是因為花尋酒。
當天送走魏音塵之後,鹿公子的臉比鍋底還黑,但是,鹿公子是個盛怒之下越發冷靜的人,他雖然氣的心肝都顫,卻並未當場發作,甚至沒有責問。
花尋酒覺得不對勁,這不像鹿公子的作風。
接下來連續幾天,鹿公子的表現就更迷惑了,他一切如常,仿佛魏音塵沒來過一樣。
花尋酒主動想跟他說一下那晚的事,他根本不聽,好像不在乎一般。
沒過幾日,兩人辭別沈三石,離開了江南,一路向北行。
路上他們遇到一個去塞北的馬隊,花尋酒聽他們描繪塞北風光,很向往,就想去塞北看草原,她跟鹿照初說了一下這件事,同時提出,想一個人去。
此去長途跋涉,他身體也吃不消。
這件事就仿佛是個導火線,直接點燃了鹿公子之前的怒火。
鹿照初在自己房間喝的酩酊大醉,花尋酒去的時候,他就抱著酒壇子坐在地上,迷迷糊糊的,看清楚是她,抱住就不松手。
“我要跟你一起去,我不怕吃苦,身體吃得消,我想跟你去。”
拋卻清冷孤高,他不過凡人。
花尋酒卻沒答應,反而關心道:“你喝這麼多酒,會不舒服的,地上涼,我扶你上床。”
一如既往的關心,可卻從不正視他的感情。
鹿照初倏爾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就啞了聲,他苦笑一聲。
“你就那麼想逃離我?”
“不是逃離你,我隻是想出去轉轉,之前一整年都在總壇,哪裡都沒去過,我想趁著現在有時間,去看看風景。”
可她之前明明說的是:“你就是天下最美的風景,我哪裡也不去。”
她真的說了好多好多的甜言蜜語。
當時都是當孩子話聽的,不料卻聲聲刻在了心底,他都信了。
他痴痴道:“為什麼不再說那些話呢?”
醉酒之後,似乎神志有些不清,好多平日裡說不出口的、問不出的話,都說出了,問出了。
花尋酒問:“什麼話?”
“說你喜歡我,說你離不開我。”他痴痴呢喃,仿佛魔障一般,茫然問:“我還是原來那個我,為什麼你就不能像原來那樣對我。”
才智超群的人,很多時候,是不懂人情世故的。
在她喜歡他的時候,他看不清自己的心意,等她情意淺薄,他才情根深種,錯位的時間,錯位的感情,催人心肝。
鹿公子長這麼大就沒受過這樣的憋屈,然而這憋屈又是他一手造成,恨都找不到對象。
“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都是我的錯。”他一邊低低呢喃,一邊緊緊抱住對方,無意識的蹭著少女肩窩,語調緩慢,聲音繾綣。
“你怎麼才能像以前那樣喜歡我?我好難過。”
作者有話要說:先這樣。
第69章 一捧蓮子
鹿公子總是後知後覺。不僅對感情,就是對追回感情這回事也是後知後覺。
大抵是花尋酒之前表現的太過喜歡他,又對他說了太多的甜言蜜語,導致鹿公子盲目自信,覺得隻要自己對她好,滿足她之前提出的請求,她就能待他如初。
經過這麼久,他終於發現一切都不可能。
他想要的回頭不過是他一廂情願的泡影,一戳就破。
如果說魏音塵是根針,不僅扎了他的心,更戳破了他營造的,貌似很和諧的假象。
鹿公子喝了太多酒,神志不甚清明,微微前傾,下巴搭在少女的肩上,心中苦悶無處宣泄,仿佛近一些,就能汲取到對方身上的溫度一般。
“魏音塵親你了。”他忽然說,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花尋酒猛然僵硬住了身子。
莫名的心虛,明明她跟鹿照初也沒什麼關系,隻是一個空口承諾,可她還是心虛。
這樣真實的反應,無疑是證明他猜對了。
鹿照初心像是被什麼勒住了,緊緊的勒住,血液不通,氣息不順,甚至忘記了呼吸,大腦一片空白,一動不動。
痛徹心扉竟然是這般,痛苦一點點凌遲著自己的心。
花尋酒呆呆說:“不是我主動。”
似乎是在解釋。
然而,不如不解釋。他和她僅有的幾次親吻,也不是她主動,次次都是他主動,而且,她也並沒有表現出很稀罕的樣子。
難過鋪天蓋地的壓榨著內心,他艱難的深吸一口氣,聲音發澀。
“那我呢?你也從來不主動,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花尋酒回答:“喜歡。”
“多喜歡?比對魏音塵喜歡?還是比對普通人喜歡,如果之前你對我的喜歡有十分,現在可有五分?”
花尋酒緊緊皺眉,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鹿照初的問題。
即便她回答有五分他也不會高興吧,他想要的是十分,她做不到。
她不是不想喜歡他十分,而是,她好像沒了那麼多的熱情,很奇怪,完全提不起勁兒來,以前喜歡他的時候,看到一株花兒、一棵草兒,都能聯想到他。
碰到好吃的好玩的,第一時間想著給他弄回去,想討他歡心,不求回報。
可現在,沒有那樣的精氣神。
她雖然還是覺得他很好,很特別,卻不會時時刻刻的想著他。
不知道是清心訣的原因,還是本身喜歡一個人時間太久了便會生厭。花尋酒也是第一次面對感情,其實也不甚明了。
所以,她才總想著先分開一段時間看看。
鹿照初顯然不會同意分開,他太過沒有安全感,誰知道分開會發生什麼。之前她跟他明明好好的,就去了一趟京城,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他固執的不去想自己傷她的那些行為,他沒辦法去想,那是往自己身上扎刀子。
花尋酒的沉默無疑是一盆冷水潑在鹿照初的頭上,修長玉手從少女腰間滑落,雪藍色衣衫垂落在地上,褶皺逶迤如同山巒。
鹿公子緊闔雙眸,深吸一口氣,抬手抱緊少女,仿佛要嵌入骨子裡去。
他自暴自棄道:“無論喜歡幾分,總歸是喜歡的,讓我陪著你,給我一個愛人的機會。”
玄門少主這輩子注定不會求人,然而,他觸碰了感情。
花尋酒從未想過鹿照初會像今天這樣,她以為,他會永遠高高在上,忽然見他這般模樣,她心有觸動的同時,卻也滿腹猶疑。
“如果,我不是你的紅鸞心動,你還會不會喜歡我呀?”
“會。”這次回答的沒有遲疑。
鹿照初說:“我是真的愛你。”逆天而行不過是慘遭天譴,大不了一死了之,也不用受這零零碎碎的灼心之痛。
花尋酒嘴角梨渦若隱若現,追問:“那你現在有沒有後悔給我清心訣啊?”
鹿照初手臂收緊,臉深深埋在少女柔弱的肩膀上。
他嗡聲說:“早就後悔了。”
不一會兒功夫,肩膀濡湿了一片。
那天的事情,過後鹿公子記不太清,隻記得自己說了很多話,說著說著就睡著了,醒來的時候,他在床上,花尋酒已經離開,順便清理走了酒壇子。
過後他問花尋酒自己都說了些什麼,花尋酒說都是些胡話,她也沒記太清。
鹿公子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似乎有些遺憾,不知為何。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花尋酒終於同意他一起去塞北。
隻不過,鹿公子那日喝了太多酒,又坐在地上太久,著了涼,身上一直都不太好,咳嗽不斷,渾身虛弱無力。
花尋酒心疼他,遲遲沒有啟程。
闲暇時候,竹籤忍不住跟花尋酒說:“我家少主不大會表達,心裡其實是熱忱的,他是真喜歡你。花小公子之前送的每一樣禮物,少主都好生收著呢,就連春日送的花,幹枯了都拿裝錦盒藏好,他就是後知後覺了些。”
竹籤還是習慣叫花尋酒小公子。
其實這話本不該竹籤說,然而,鹿照初這個人吧,終究是性子太內斂。
這事兒要是放到魏音塵、沈三石任意一個人身上,都能利利索索的解決,最短時間搞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
偏偏是鹿公子。
鹿公子雖然出身高貴,但是父母對他關愛太少,他從小孤單,連個玩伴都沒有,根本不懂與人相處之道。
就拿花尋酒的事情來說。
他算出來花尋酒是他未來伴侶,而他終將壽命短,自然聯想情深不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