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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偷走他的心 4968 2024-11-09 17:3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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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澡是必須要洗的,出一次任務洗一次。


      不洗一準臭烘烘。


      隊裡的年輕人來自五湖四海,北方人不大習慣常洗澡,但陳聲是必須洗的。不止他洗,凌書成也是勤洗澡、不節約水源的南方同胞。


      聽說隊裡的羅兵和賈志鵬就不怎麼愛洗澡,屋子裡臭得跟曬鹹魚似的。


      基地裡六個隊,清一色隻有男性。畢竟全國幾大航校,每年培訓出來的女飛行員不超過兩隻手,如此搶手的資源一早被各大航空公司挖去了,哪會有人想不開,跑這雞不拉屎鳥不生蛋的地方做什麼海上飛行救援?


      於是隊員們也就不拘小節了,出隊歸來,還沒著家就開始脫衣服,一群人打著赤膊往宿舍走。


      海天相接處泛著深藍色,海面上有若有似無的光線,來自指引迷途的燈塔。


      常年體能訓練為這群年輕人塑造出了緊實的肌肉、充滿力量的身體線條,一個個頂著湿漉漉的短發,有說有笑,夜幕下竟也說不出的賞心悅目,像是一幅充滿生機的油彩畫,濃墨重彩。


      第三支隊十個人裡,有兩個是從中飛院跟來的,凌書成與韓宏。


      凌書成是跟陳聲哥倆好,分不開,要去民航一起去,要來海上就一起來,對凌書成來說沒差別,反正他選擇飛行這條路本身就被他爹罵得個狗血淋——“讓你學商科學商科,非要去學什麼開飛機,開什麼不都是個司機?你自己說,當司機有什麼好的!你去當司機了,老子的家業傳給誰?”


      韓宏是成績差勁,考了三次也沒能通過飛行執照考試,結果沒有民航公司肯要他,大四了還被停飛,一氣之下跟著兩人來了隊裡。


      可惜的是,由於沒有飛行執照,他來了隊裡也無法駕駛飛機,隻能作為隊員進行基本營救任務,比如爬繩剃到甲板上接應受難船員等危險工作。


      這是他們在救援隊的第三年。


      一眨眼,三年都過了。


      韓宏沒跟兩人在一個宿舍,基地的宿舍規格是兩人一間,凌書成厚顏無恥先霸佔了陳聲,他就隻能一邊兒涼快去了。


      不過韓宏是個好脾氣的人,才不會和凌書成較真呢,最多不過和顏悅色在背地裡對大家說:“你們知道嗎,凌書成愛了陳聲好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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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也不算造謠,兄弟愛也是愛啊。


      不過據說那天之後,基地裡很多人看見凌書成都繞著走。


      一群鋼鐵直男,死都不怕,就怕被他gay。


      宿舍兩張床,兩張書桌,地方寬敞,愛添置啥添置啥,條件比中飛院都好。


      好歹一群人風裡來雨裡去的,日子都過不舒坦,那該多憋屈?


      陳聲洗了個澡,出來後換凌書成進去洗。


      他沒急著上床補覺,而是打開手機看了眼,晚上十點收到一封新郵件,他那時候已經睡了,並沒有看到消息。


      隊裡的生活緊張忙碌,一出隊就是生死攸關的大事。飛行救援又比單純的駕駛飛機要難多了,海上事故一般發生在惡劣天氣下,他得頂著狂風大浪穩定駕駛不說,還得組織救援行動。因此,自從來到基地,他基本上每晚九點按時睡覺,過起了老年人一般的養生日子。


      陳聲坐到書桌前,打開電腦查收郵件。


      郵件並不算長,但很細致,像是時間表一樣巨細靡遺記錄著個人情況。


      他從頭到尾看了好幾遍,最後去飲水機前倒了杯水,端到窗前,一面看著雨後的夜幕與海面,一面慢慢喝著。


      陰了很久的心情在這一刻也有了放晴的跡象。


      浴室裡的凌書成洗完澡出來,一邊擦頭發,一邊掃了眼他的背影,“不睡覺,站在窗邊看風景?好雅興啊。”


      又看了眼桌上發著光的電腦,笑了兩聲,“張成棟的郵件終於來了?”


      對於這件事,凌書成知道得門兒清,陳聲也沒打算瞞他。


      事實上,讓張成棟去做這件事還是凌書成給出的主意,陳聲心高氣傲,拉不下臉去求人,由始至終都是凌書成在幫忙搭橋牽線。


      凌書成把毛巾掛回浴室,走出來坐在陳聲桌前,毫不客氣地拿著鼠標點點點,陳聲也沒阻止他看那封郵件。


      陳師兄:


      你那邊一切都還順利吧?


      畢業在即,學校裡各種事情多到爆炸,學生卡要注銷、圖書館欠款要還清、班級聚會年級聚會開個不停,忙得我焦頭爛額,說好的一個月一封郵件,結果一拖再拖,真是抱歉。


      (凌書成:“廢話真他媽多,訂報紙是想了解世界大事,誰要知道送報員最近過得怎麼樣?”)


      這次是想告訴你,路知意不是三個月前從加拿大回來了嗎?她真的好厲害啊,拿到了我們年級優秀飛行員的榮譽,如果沒記錯的話,那年你從加拿大回來,也拿到了這個稱號,是吧?你們真是郎才女貌,緣分天注定!


      (凌書成:“嘖嘖嘖,你才是天生的馬屁精。”)


      從加拿大回來之後,她好像找過一些人問起你的近況,基本上都是我們當初一個隊的,比如徐勉、於涵他們,武成宇她也問過,當然還有我。我按照你之前囑咐過的,跟她說了你在濱城做海上飛行救援,她又問我知不知道更多細節。我看她好像已經查過你們救援隊的相關資料了,說話的時候眼裡都帶著綠光,感覺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了。


      (凌書成:“眼裡還能帶綠光?哈哈哈笑死我了,難不成路知意是頭狼?”)


      後來我就有意無意去跟她聊天,關心她工作找得怎麼樣了,畢竟我們都順利籤下了公司,就她一個成績最好,結果至今都沒能進民航系統。不過昨天她告訴我說,她已經給你們基地投了簡歷了,但她叮囑我誰也別說,特別是不要告訴你這件事。我看她也是走投無路了,進不了公司,但又不願意放棄當飛行員這條路,可是去SCS吧,你倆又有過一段沒結果的往事……我看她好像也挺尷尬的,就問她怕不怕去了碰見你,她說如果真能去你那,希望兩個人相安無事,好好做事,最好不在一個隊。


      凌書成:“嘖,陳聲,看到她說不想跟你在一個隊這,你哭了沒?我他媽都想替你哭,費這力氣跑來替她鋪路,結果人家說來了想避開你,哈哈哈我怎麼這麼開心呢?”


      說到這裡,凌書成被粗暴地拉開,為了看完郵件,一邊求饒,一邊得到了繼續坐下來看八卦的機會。


      信裡巨細靡遺寫著有關路知意的事情。


      張成棟說話啰嗦,這些年來每月一封信,看得人想把他塞回中學重學語文,但對於那幾十封凌書成都吐槽不已的郵件,陳聲卻驚人地從未抱怨過一句。


      甚至,他每一封信都反反復復看了無數次。


      凌書成每次看到這一幕,都會沉默。即便以他的性子,插科打诨調侃一番陳聲才是常態,但這個模樣的陳聲叫他沒法調侃。


      越是不可一世的人,專情起來越是叫人心驚。


      明明張揚了二十來年,卻偏偏在路知意身上栽了跟頭,放棄民航公司是為她,一聲不吭跑來這沿海城市也是為她,可到頭來一個字都沒告訴她,還這麼迂回曲折地與Tim聯系,又與她身邊的同學聯系,暗示她還有第二條路可以走。


      凌書成忘不了當年在加拿大時,陳聲一面實訓,一面八方搜尋對政審要求不那麼嚴格的飛行員出路。兩人在加拿大待到半年時,他竟然請了個假,直接飛回國,到濱城去與人面談。再回加拿大時,他就開始與川航協商毀約事宜。


      他問陳聲:“值得嗎?你倆手都分了,你還為她做到這個份上,她去不了民航,你也不去?”


      陳聲當時是怎麼回答他的?


      凌書成坐在電腦前,從郵件裡收回目光,轉而望向捧著杯子立在窗前的人。


      那一年,陳聲變得寡言少語,哪怕在人群之中也同樣張揚地笑,可眼裡的光卻蕩然無存。他笑著,鬧著,說著,走著,但總也沒有以前的意氣風發了。韓宏覺得這樣的他沉穩不少,可凌書成卻寧願他還和以前一樣。


      那天,陳聲是這樣回答他的:“我不知道值不得值得,可我活了二十多年,一直這樣,想做什麼就去做了。”想靠近她,所以放低身段,也不顧別人眼裡的她是個土裡土氣的高原紅,這就黏了上去。


      想對她好,所以絞盡腦汁想出些稀奇古怪的花招,廉價賣鞋,中獎短信。


      到後來,哪怕分了手,也不願看到她窮途末路、理想受挫,下跪求情也好,放棄前途轉業也好,他想為她這樣做,就這麼義無反顧去做了。


      值得嗎?


      凌書成想,像陳聲這樣的人是不會問值不值得的,他做的所有事情都隻是因為他想這樣去做,至於回報,他沒有想過。他甚至並未抱著路知意一定會和他重歸於好的念頭,隻是單純想為她做這些事。


      這樣的愛,怎麼算得上是年少輕狂?


      有時候,凌書成覺得跟他比起來,自己當年那一段為愛追小太妹、地下停車場打群架,真是沒眼看。恕他直言,跟陳聲一比,他就是個幼兒園巨嬰。


      凌書成合起電腦,問陳聲:“還不睡?”


      “睡不著。”


      他笑了,“睡不著也要睡,明天起個大清早,去找老大聊聊啊。”


      陳聲回頭,淡淡地問:“聊什麼?”


      “聊聊最近新收的簡歷?聊聊要不要給隊裡引進個新鮮血液?聊聊我們基地需不需要改善一下gay裡gay氣的精神面貌,弄個小姐姐進來刺激刺激?”


      短暫的沉默後,陳聲依舊沒說話,卻放下了杯子,往床邊走。


      凌書成滅了燈,躺上自己的床,調侃一句:“我們鐵面無私的陳隊也要走後門了。”


      陳聲在黑暗裡看他一眼,冷笑兩聲,“走後門?走誰的後門?你洗好菊花了?”


      凌書成:“……呸,老子說的不是這個後門,你他媽耍流氓!”


      單身二十年gay裡gay氣的基地裡,這樣的對話完全是常態。


      凌書成翻了個身,不理他了,沒幾秒就呼呼大睡起來。


      唯獨陳聲躺在床上,目光寂寥地看著黑暗裡的窗外,天還有好幾個小時才會亮起來,黎明遙遙,不知這樣睜眼多久才能等到曙光。


      他翻了個身,心中嘲諷,那高原紅還需要他幫忙走後門?


      能耐如她,一會兒拿個國獎,一會兒拿個校運動會五千米亞軍,一會兒在加拿大混得風生水起,一會兒拿個優秀飛行員。


      她踏著這條路來了,一路走向他。


      可他不是那時的陳聲了,她也不是那時的路知意,他竟不知該喜該憂。喜的是,她終究還是落在了他的掌心裡,當年他對她恨之入骨,如今有機會往死裡折騰她了。憂的是,萬一他心慈手軟……


      呸。


      心慈手軟?


      他這人有仇必報,锱铢必較,不把她往死裡整,他把陳聲兩個字倒過來寫!


      作者有話要說:  .


      韓宏:嗨呀,聲哥的名字要倒過來寫了怎麼辦!


      凌書成:不怕,往死裡折騰還有一個意思。


      韓宏:啥意思?


      凌書成:on the bed。


      陳聲:你說的很對。


      .


      今天也發20個100晉江幣。


      昨天前天的一共四十個,不一一點名了,請收到的爸爸舉起手來示意一下。


      ☆、第66章 第六十六顆心


      第六十六章


      大四準畢業生裡,論簡歷,路知意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她把簡歷投進官網上公布的招聘郵箱後,接下來的幾天內,翻來覆去把SCS的資料查了個遍,從救援隊出任務後的新聞報道,到關於濱城基地的詳盡介紹,越看越心潮澎湃。


      蘇洋坐在一旁陪她看,時不時點評一下。


      “這位小哥肱二頭肌很是雄壯,你要是去了,一定要親手摸摸看。”


      “食堂看著不錯啊,就是不太辣的樣子,你一四川人跑過去,會不會嘴巴淡出鳥來?”


      “噫,怎麼全是壯漢,一個雌性生物都看不見?”


      路知意說:“一般沒有女飛行員選擇做這種危險的職業吧?”


      蘇洋說:“也是,除了你這種威武雄壯的女人,估計也沒誰了。”


      路知意苦笑,“要不是民航沒人要我,我也不至於去那麼遠的地方。”


      南海南海,已經在中國的邊界線上了,濱城之遠,遠在山河的另一邊。


      蘇洋見她這麼自嘲,趕緊拍拍她的肩,“打起精神來,你即將從年級上的兩朵金花變成救援隊裡獨一無二的隊花了,還不知足?那邊的漢子顏值高、體能棒,路知意我告訴你,把氣魄拿出來!基地小哥千千萬,一個不行天天換!”


      路知意:“……”


      去加拿大之前,蘇洋也籤下了公司,東航,實在是個好歸屬。


      畢業在即,她一邊陪路知意瀏覽網頁、打發時間,一邊異想天開,“不知道將來飛哪條線能不能自己申請,可以的話,我就申請飛濱城,有事沒事去看看你。”


      路知意懷疑地看她兩眼,“你是想去看我,還是想去看救援隊的小哥?”


      蘇洋抬了抬眉,“好友帥哥兩不誤嘛。”


      路知意笑了。


      畢業在即,日子是真忙。


      曾經帶過大家的教員、老師,知恩圖報的孩子們一一請出來吃飯,一杯薄酒敬恩師,謝他們在校四年或嚴厲或慈愛的教誨。


      依依惜別的同窗室友,會喝酒的不會喝酒的都不約而同喝個酩酊大醉。


      成長不知是件好事還是壞事,二十來歲的年紀,不再像幼年時能夠無所忌憚地表達情感,開心就笑,傷心就哭,如今隻能借著醉意抱在一起,眼眶紅了又紅,說著哪怕不在一處了也要一輩子當好友、當兄弟。


      可誰都知道,每段路有每段路的伴,分別以後,能懷念的隻有這幾年時光,沒法朝夕相處,也沒法常常黏在一處了。


      繼大一那年最後一次聚餐吃日料之後,寢室四人終於又一次聚在一起吃飯。


      臨別之際,那些愉快的不愉快的,最終都該畫上一個句點。


      蘇洋提議吃火鍋,說是火辣辣的、熱熱鬧鬧的,才配得上她們326的活潑少女。


      事實上,自從大一下期趙泉泉一封匿名信遞上去,舉報路知意不該拿貧困生助學金後,寢室裡的關系就僵了。


      路知意和陳聲分手那天,又因窗簾事故和她發生爭執。


      後來的三年裡,趙泉泉就有些沉默寡言了。


      做錯事的不是自己,路知意沒有什麼好愧疚的,也沒必要寬宏大量去搞好關系,各自相安無事便好,於是也就這麼不冷不淡和她繼續做了三年室友。


      但總歸住在同一個屋檐下,這幾年,大家都知道趙泉泉過得不太好。


      起初是不知什麼原因,她忽然和空乘學院宣傳部的副部長唐詩發生矛盾,就這麼退出了部門。她一向有點小虛榮,有個幹部頭銜對她來說是喜事,結果到頭來忙活一整年,卻竹籃打水一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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