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偷走他的心 2905 2024-11-09 17:31:24

  頭也不回跑前面去了。


  陳聲又忍了忍,輪到她第二圈經過面前時,又問:“底都快磨破了吧?真打算當眾磨穿它?”


  路知意皺眉,瞥他一眼,“那又怎麼樣?”


  第三圈,她大老遠跑過來,就看見他有話要說的模樣。


  果不其然,跑近了,他又湊過來。


  “路知意,你怎麼這麼戀舊?鞋子鞋子,買來就是穿個舒服的啊。底都磨成這樣了,你——”


  你怎麼就是不穿新鞋呢?


  話到嘴邊,他咽了下去,“你怎麼就不知道換一雙新的呢?”


  路知意停了下來,對上他的視線,“你有完沒完?”


  陳聲:“……”


  他也想有完好嗎?


  她隻要穿了新鞋,這不就完事兒了嗎!


  他憋到內傷,簡直想掐死她。


  費那麼大力氣,結果到頭來她還是這麼固執,這鞋子到底哪裡好?真想半夜潛入女生宿舍,把這鞋給她剪得稀巴爛!


  他咬牙切齒,把手一揮,“跑你的去,我完事兒了。我賤。我活該!”


  路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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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名其妙看他兩眼,罵了句神經病,繼續跑步去了。


  隔了一整周,路知意終於穿上新鞋了。


  陳聲立馬陰轉晴,看她穿著那雙白色跑鞋,總覺得她連跑步的姿勢都輕快許多。


  他甚至和顏悅色跟大家說話。


  武成宇跟人埋怨天氣冷,被他聽見了,嚇得雙腿一軟,生怕前方有一大波下蹲即將襲來。


  哪知道他笑容滿面,還一本正經點點頭,“這天是挺冷的,辛苦大家了。”


  武成宇以為他在說反話,差點跪下。


  路知意跑了一圈,他湊過來,“新鞋子呀?”


  “……嗯。”


  第二圈,繼續湊過來。


  “挺好看的啊!”


  “……謝謝。”


  第三圈,眨眨眼。


  “還是阿迪的氣墊慢跑鞋,有眼光啊路知意。”


  內心其實在誇自己。


  他可真有眼光!


  路知意扯了扯嘴角,低頭看鞋,隨口就說:“不是真的。有人在宿舍樓下募捐,帶了一車假貨,我看著質量也還行,又是捐款給希望小學的,就買了一雙。”


  “……”


  “沒想到現在的高仿也做得這麼好,看著跟真的似的。”


  “……”


  陳聲幹笑兩聲,“……不會吧?我看著,這是正品啊。”


  路知意得意洋洋地蹬了蹬腿,“哈,你也覺得它以假亂真吧?”


  “……”


  陳聲想一板磚拍死她。


  什麼叫以假亂真?這他媽本來就是真的!他花了九百八十六,從官方旗艦店買來的!


  可他不能說。


  看著路知意蹦蹦跳跳跑遠了,他真想狠狠抽自己一巴掌。


  叫你手賤!


  叫你助人為樂!


  不就一雙鞋嗎?折騰他這麼久,好心沒好報,狗咬呂洞賓!


  *


  一月初,全校停課,進入考試周。


  陳聲還是那樣,每天看上去都遊手好闲,監督眾人跑操。


  反觀路知意,壓力很大,每天都蹙著眉,眼圈黑不溜秋,一看就是熬了夜。


  跑完步,他問她:“幹什麼去了,三更半夜不睡覺?”


  她揉揉眼,“這麼明顯?”


  “自己照照鏡子吧。”他扯扯嘴角。


  路知意仿佛有急事,也顧不得跟他多說,拔腿往外走,“我先走了。”


  陳聲一頓,拉住後面的武成宇,他和路知意一個班。


  “那高原紅,怎麼回事?”


  武成宇看了眼匆匆離去的背影,說:“還能怎麼?考試周啊!她平常就刻苦得要命,現在簡直是不要命。”


  “……怎麼個不要命?”


  “圖書館西區一層不是通宵開放嗎?她擱那兒熬了兩天晚上了,困了就趴一會兒,醒了繼續看書。”


  陳聲:“……”


  他還以為是什麼,原來就這事?


  就為考試,通宵看書?


  她不是一直很努力嗎?一直很努力的人還需要臨時抱佛腳?


  這是不是也太爭強好勝了?


  晚上跑完操,他見路知意從操場邊上拎起書包,一看就不是回寢室,又要去圖書館通宵,心念一動,跟了上去。


  路知意進了西區一層,找到了老位置,去熱水間倒了杯水,回到座位上看書。


  對流層是大氣的最低層,其厚度隨緯度和季節而變化。在赤道附近為16-18km;在中緯度地區為l0-12km,兩極附近為8-9km。


  ……


  從對流層頂到約50km的大氣層為平流層。在平流層下層,即30—35km以下,溫度隨高度降低變化較小,氣溫趨於穩定,所以又稱同溫層。


  ……


  她背得頭昏腦漲,可熱愛飛行是一回事,背概念、記數據又是另一回事。


  正努力將那些字句往腦子裡塞時,眼前的書忽然被一片陰影覆住。


  抬頭一看,她錯愕地張開了嘴。


  “你,你怎麼在這兒?”


  陳聲端詳她片刻,看清了眼球上的紅血絲,和略顯蒼白的臉色,眉頭一蹙。


  那個健康活潑、精力充沛的路知意哪去了?


  他的手原本撐著她的椅背上,此刻卻忽的落在她胳膊上,“跟我出來。”


  圖書館外,隆冬的風呼嘯而來,仿佛夾雜著冰渣子。


  每呼吸一下,都覺得肺部要炸開。


  室內有空調,路知意脫了外套,此刻出來得倉促,又覺得大概隻是幾句話的事,應該不會耽誤太久,遂穿著毛衣就出來了。


  陳聲沒注意這個,隻皺眉問她:“熬了多久了?”


  她湊過去看看他手上的表,“這才十點,還沒開始熬啊。”


  “我是問你,熬了幾個通宵了?”


  她一頓,“兩個。”


  又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這是關鍵嗎?


  他怎麼知道她在這很重要嗎?


  陳聲不耐煩地抬起她的胳膊,將毛衣袖子往上使勁一撸,嚇得路知意慌忙縮手,“你幹嘛呢!”


  他沒理她,重重地攥住手腕,撸起衣袖一看。


  傷口還在,有的地方結了疤,有的地方脫落了,新肉與深色的痂混在一處,看著都疼。


  他舉著她的手臂問她:“傷好了?熬夜有助於傷口恢復?”


  路知意拼命縮手,“你放開!少女的衣袖,是你想撸就能撸的?”


  “你以為我想看你這破手?”他冷冰冰地說,很快松了開來,“路知意,你又不是差生,平時不努力,臨時抱佛腳。你隻差沒學嶽飛在背上紋身,刻上勤學上進四個大字了,這時候有必要這麼慌?”


  路知意一把撸下衣袖,“我努力有錯嗎?”


  “那你不想想自己身體受不受得住?”


  “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她有些不耐煩,“你來就是為了說這個?那說完了,我能進去了吧?”


  說完,她轉身就朝裡走。


  沒想到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臂。


  陳聲問她:“你就這麼要強?非得爭個第一?”


  她回頭,斬釘截鐵,“是啊,我就想當第一。除了第一,第二第三都不行。”


  他看她冷得打了個哆嗦,一頓,這才意識到她隻穿了件毛衣,被他生拉硬拽弄了出來。遂取了圍巾,塞她懷裡,“先戴上。”


  ……找個避風的地方說話。


  可路知意沒動,隻把那圍巾一把塞回給他,“我不需要。”


  她盯著他,很淡地說了句:“陳聲,我謝謝你的關心,但我的身體,我比你更清楚。可我想要的東西,你未必清楚。”


  陳聲急促地笑了一聲,“我不清楚?那你倒是說說看,你那可笑的不服輸到底是為了什麼!”


  路知意轉身就走,走了幾步,又猛地停下,扭頭說:“國家獎學金,一個年級隻有一個名額,整整一萬塊,夠交兩個學期的學費。”


  他一頓。


  黑漆漆的眼珠盯著他,路知意還在繼續,“一個班有一個一等學業獎學金,兩千塊,夠我用兩個月。”


  “……”


  “現在夠清楚了吧?”她微微笑著,看著這個不知民間疾苦的大少爺,“陳聲,不是所有人生來就家境優越,物質生活富足,比如你。這個世界上還有更多不那麼幸運的人,他們用盡了全力,就隻是為了過好平凡的一生,比如我。”


  她望著他,穿著那件舊毛衣,短發桀骜不馴地在風裡飄搖。


  她說:“多謝你的好意,但我隻是想再努力一點,努力讓自己……”停頓片刻,唇角露出一抹笑意,“不止平凡。”


  “你聽說過王爾德的那句話嗎?我們都生活在陰溝裡,但仍有人仰望星空。”


  “……”


  “我就是。”


  她走後,陳聲在風裡站了好一陣。


  想追進去,腳下卻仿佛生了根。明明不過幾步路距離,卻總有一種追不上的感覺。


  那道離開的背影瘦瘦高高,仿佛稻草似的,風一吹就能倒。


  他前所未有的煩躁。


  而他不知道的是,路知意轉身的瞬間,就笑不出來了。


  把自己的窮困潦倒這樣□□裸示人……真難堪。


  作者有話要說:  .


  我是理想主義者,我始終相信,所有的差距都可以用愛填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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