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她吃完吞下去,想了想,拿起一雙筷子,去沾盤子裡剩下的菜湯,兩道菜都沒有味道,連同那碗湯,剩下的最後一口也淡得跟水似得。
周窈這才反應過來,看了陳許澤半天,深吸一口氣,想說什麼,又長長吐出一息。
“你幹嘛自虐?不好吃你直說啊,為什麼非得都吃掉?”
“不想浪費。”他拿著水餃走進廚房,去給她煮吃的。
周窈跟進去,“一點味道都沒有,難吃死了,你還吃了那麼多,還吃了一碗飯……”
“好了,不要念了。”他拍她的腦袋,“水餃要幾個?”
周窈被帶跑偏,“十八個。”
“……吃得完?”
“吃不完你吃。”
陳許澤無奈睨她,不說話。
周窈忽地一下紅了眼眶,撲過去抱住他的腰身。
陳許澤嚇了一跳,“怎麼了又?”
她嗚嗚哭出聲,抱著他不放,像是要宣泄所有的委屈和不平。
“你怎麼能這樣呢?”
她哭著指責他,就好像是炒菜煮湯不放鹽的人是他。
“你對我這麼好,把我慣成這樣,什麼都依著我,我做錯了事也從不罵我,不許別人欺負我,把我養得這麼壞。他們都說我脾氣好,可是他們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差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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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你壞?”陳許澤伸出一隻手,反手抱住她,“幺幺好的很。”
周窈哭得更大聲了,一抽一噎。
“就隻有你……”
“就隻有你了……”
“就隻有你會這樣……”
不問緣由,不分對錯,永遠站在她這一邊,給她支持。她對了,他替她撐腰,她錯了,他陪她承擔。
他話少沉默,向來都不多說。但那雙眼睛,這麼多年,她每一天都看得懂裡面的情緒。
他的眼裡對她從來隻有四個字:開心就好。
她開心,他什麼都好。
就像那天晚上她不希望他被牽扯進去,有一點涉及壞事的可能,於是進行自我防衛,同樣的,他也能自斷皮肉和指骨,隻為了替她徹底斷絕惡意糾纏。
再沒有人能夠為他們做到這樣了,
她隻有陳許澤,而陳許澤隻有她。
周窈抱著他哭得起勁,眼淚糊了陳許澤一胸膛,她也不管。他胸膛輕震,她聽到他的聲音:“周窈,你說,我們不早戀,對不對。”
她愣了一下,“嗯?……嗯。”
“那現在,我們都畢業了,不是高中生,不算早戀。”
周窈還沒反應過。
陳許澤扯過一張紙,輕柔地替她將臉擦得幹幹淨淨,她眨著眼,睫毛還是湿的。
“你……”
“上次你咬了我的下巴,這次我教你,咬人,得這樣咬——”
陳許澤扳起她的下巴,低頭俯就,親吻她的嘴唇。
第38章 一條九條
周窈和陳許澤時常兩個人單獨在一起,按理來說,這麼多年早已習慣,但如今情況和以前比起來,又稍稍有那麼一些不同,難免,在細節之間感覺到些許變化。
陳許澤倒還好,周窈多少有些不自在。
同居。
在唇舌間簡短的兩個字,然而念多了,也多了繾綣的味道。
住在陳許澤家的第三天,中午飯後,兩人午睡。周窈睡床,陳許澤照例睡地板。周窈翻來覆去難以入眠,明明開著空調,室溫宜人,最是好睡。
翻了幾個身,周窈停在面向陳許澤那一側,終於還是道:“十三,要不然你……上來睡吧?”
雖然是夏天,但是地板涼,地步也薄,寒氣入侵太多,對身體總歸是不好的。
陳許澤半晌沒動,正當周窈要說話的時候,他起身,掀開她的薄毯一角,鑽入她淺薄的被窩中。
周窈面向落地窗,窗簾拉起,窗外的日光被阻擋大半,屋裡是帶著點昏黃的顏色,但色調又很明朗。
陳許澤從後抱住她。周窈身子一僵,然而他沒有更多的動作,隻是能聽到他輕微的呼吸聲,她慢慢放松,試圖習慣他的懷抱。
“你……不熱嗎?”
周窈還是睡不著。
“不熱。”頭頂上,陳許澤閉著眼回答她。
“一到夏天我身上就容易燙……”
他睜眼,“空調要再開低一點麼?”
“不用不用。”她說不是,“我是說,怕你抱著我熱。”
“不熱。”
“……”
他的回應,令周窈不知說什麼好。
陳許澤許是知道她睡不著,從前面攬過的那隻手搭在她的肩頭上,輕輕地一下一下拍著,有規律地哄她入睡。
漸漸周窈有了睡衣,終於開始想要入眠,忽然覺得有什麼東西令她不適。
周窈在陳許澤懷裡動了動,還沒等他說話,又扭了扭身。
“許澤……”
她困倦著,呢哝:“硌到我了……”
良久都沒有聽到陳許澤的回答聲,然而腰間戳著她的東西還在,她覺得不舒服,迷蒙睜開眼,側頭去看陳許澤,就見他抿著唇,似乎有些尷尬。
“我還是去地鋪上睡好了。”
陳許澤說著要起身,被周窈拉住,她不明所以,“你怎麼了?”
這一拉,兩人面對面,她在她的懷裡,和那股不適的硌人感覺來了個正面之際。周窈一愣,臉剎那紅了。
她眼睫顫顫,看他一眼,又不知該說什麼好。想到剛才自己那麼直白地講出來,臉熱得更厲害。視線不敢喝他對視,好不容易向上一些,又閃躲開。
“你……”
忽地,陳許澤一個翻身壓住她,親下來。
薄毯也算是被窩,在被窩裡這個長吻,持續了有幾分鍾之久。開著空調,卻把周窈熱得直想逃。
“幺幺……”
感覺到他體溫和呼吸的變化,動作也越來越“兇”了,仿佛要開始動真格。
她這時候才開始意識到,真切地意識到,他長大了。
陳許澤是個男人。
周窈的臉紅得爆炸,艱難擠出一句:“我……我還沒想……這個……”
陳許澤埋頭在她脖頸間,長抒一氣,許久微動。
過了會兒,她推他,“許澤?”
他氣息平復好,正常了許多。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沒事了,睡覺。”
周窈不想讓他睡地板,又怕他再“激動”,讓他背對著自己,而她從他身後抱住她。
這樣睡,正好。
陳許澤心裡哭笑不得,沒看到的,沒感受到的,就是不存在的,掩耳盜鈴四個字,她學得真好。
……
午睡之後,兩人準備起來吃點水果,喝點冷飲。忽然聽到院子裡傳來吵吵嚷嚷的聲音,七嘴八舌混合在一起,是很熟悉的聲線。
仔細聽他們“吵”,不多時周窈和陳許澤就聽出了事情始末。
——迎念那幫人來了,正在翻陳許澤他們家的牆。
一群人翻牆翻的吃力,誰墊在底下,誰上了牆頭記得拉下面的人,分工井井有條。但也有正常,不是嚷著“你踩到我手指了”就是“你腳上的泥蹭我衣服上了”……
江嘉樹的聲音最清楚:“會不會翻啊你們……!”
好不容易吭哧吭哧翻過牆頭,第一個人騎上牆,接二連三,牆頭騎坐著一排人。姿態狼狽,扭頭一看,周窈和陳許澤兩人就端著西瓜站在院子裡,陳許澤挖一勺西瓜,送進周窈嘴裡,一個無言,一個一邊吃著西瓜一邊用一臉奇怪的表情看著他們。
“……”
“嗨——”還是迎念先抬手,作為翻牆老手,跳下牆頭以後,衝上來就給了周窈一個大大的擁抱——並收獲旁邊陳許澤一枚斜視。
這些人是來找他們玩的,但是他們兩個手機打不通,陳許澤家的門也敲不響。其實他們都有所耳聞,知道周窈和家裡的事,特別前來安慰。
一進客廳,迎念就張羅:“晚上我們在這裡吃火鍋!大家一塊吃,肯定特別香!”
“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大夏天吃什麼火鍋!”江嘉樹挑刺。
“開著空調吃最舒服,你懂不懂?”
“我不懂就你懂!”
“就是比你懂,傻缺!”
“你才是傻缺!腦子裡進了喻凜然的傻缺!”
三個字招惹了迎念的名門,迎念撲上去和江嘉樹掐成一團。
陳許澤端著西瓜站在周窈旁邊,默默垂頭,小聲道:“我好像沒有說要請他們吃飯……”
周窈笑出聲,扯扯他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