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要不你看咱們數學課代表,英年早婚又英年再婚然後火速離婚,還是離婚兩次,妥妥的反面教材。
“緣分也得肯找啊,對不對?”王老師喝了口酒,視線一掃,問,“像你們這輩兒的,現在都怎麼認識人?”
曾經的老師現在反而找他們討教,大家伙都樂了,也沒顧忌太多,隨口說了幾個交友軟件。
王老師聽得皺了皺眉:“真當我不知道這些軟件啊?現在的高中生都有玩這些的,上面什麼不安好心的人都有,不靠譜啊這。”
“那還是得熟人介紹介紹,一起出去玩幾次,就能認識新朋友了。”
“說直白點兒那不就是相親嗎!”
“哈哈哈,倒也沒錯。”
王老師半開玩笑地說:“那同學們都有什麼優質單身男士朋友,介紹給我兒子認識認識啊。”
“嘿!”
在大家的笑聲中,班花的細嗓音脫穎而出。
她眼眸帶笑地說:“還找什麼找啊,這桌上不就有個現成的嗎?絕對優質,絕對單身,還知根知底,上哪找這麼好的人啊。”
大家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時章立刻被一桌子的目光包圍了。
“知根知底”這個詞無端地把時章刺了一下。
高中同學們可能不知道那些事,但王老師去過他家家訪,如果她還記得,就不可能把時章介紹給自己兒子。
歐陽有點酒勁兒上頭,拍了一下時章的肩膀,把他往前推,獻寶似的:“還真別說,時章真可以!王老師您看行不行?”
這一下子氣氛徹底熱鬧起來,時章被吵得沒辦法,舉了舉杯子,仰頭把酒喝完了,有點告饒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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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師笑得燦爛:“那就看時同學給不給這個面子,啊。”
這發展有點超乎想象。
時章今天特地打扮得好看了些,本來隻是想給王老師留個好印象,因為和宋拂之相關的一切在他這裡都是重點星標,別的多的他真是什麼都沒想,沒想到還讓大家給撮合上了。
大家可能也是開玩笑的成分多,老師在這兒也不可能瞎起哄,所以鬧鬧就過去了,話題很快轉移到了別的上面。
班長怕時章被鬧得不舒服,低聲安慰他:“時爺別在意哈,大家也就是開開玩笑,王老師肯定也不會逼你去認識他兒子的,你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放輕松。”
時章想一笑了之,但嘴角沒牽起來。
所有人都在開玩笑,隻有他當真了。
他在一瞬間甚至生出某種幻覺,好像他真的可以通過正大光明的方式認識宋拂之,從朋友開始做起,再慢慢探索他們之間的可能性。
既然大家都在開玩笑,王老師看起來也沒這個意思,時章立刻就回到了現實,心裡很平靜。
他們最好還是不要認識。
這頓飯吃了很久才散,大家慢騰騰地往外走,王老師被簇擁在中間。
本來班長組織了大家結尾一起給王老師送個禮物,但王老師再三強調什麼也別送,最後也隻收了一小束康乃馨。
飯局散場的時候最有意思,剛剛故事裡的那些另一半,現在紛紛現身來接人,免不了又是一番聊。
大家都說先把王老師送回去,她說不用,她老伴開車來接,現在人已經在停車場了。
這話一說,大家就都湧過去說一定要見見十裡八鄉最帥的大夫。
宋大夫就算老了也能看出青春時的模樣,骨相很好,年輕時肯定是個大帥哥,他們老師一點兒沒說假話。
學生們圍在旁邊和老宋聊天,說祝福的話,老宋就溫和地笑,是個腼腆的老頭。
熱鬧中,時章覺得有人把自己輕輕一拉,扯到了旁邊。
王老師輕聲問他:“時章,你自己是什麼想法?”
時章很快反應過來她在問什麼,心跳一下子變快,臉上還是很平靜:“我聽老師的。”
“那不行。”王老師瞧他一眼,“這又不是什麼作業,我就想聽聽你真實的想法,不用看我面子。”
“如果你也有這方面的打算,也沒找到什麼合適的人的話,我就去跟我兒子說一聲,你們兩個年輕人可以見一見。”
王老師語氣輕松,神情卻很認真。
時章斟酌了很久。
他本來想提醒一下王老師,他以前是個壞孩子,劣跡斑斑,家庭情況門不當戶不對,深層性格比表現出來的更加惡劣,方方面面都配不上宋拂之。
他想說,老師您別被我的表面和職業騙了,其實我不是個適合當伴侶的人。
但他又怕自己說出來,王老師真的連這個機會也不給他了。
時章僥幸地想,沒準經過了十幾年的沉澱,他已經成了一個正常的成年人,懂得克制,可以慢慢地,嘗試和喜歡的人發展一段健康的關系。
於是時章沒提醒王惠玲,隻是笑著回答了“好”。
時章不得不承認,其實他還是壞,也還是想要宋拂之。
這種渴望壓倒了別的一切。
第7章 七次元
學校剛開學,正是忙的時候。
班上崽子們的心都是散的,還在寒假的狀態裡沒醒過來,宋拂之不得不看緊一點,督促他們收心,連著幾天盯完了晚自習。
他家離學校不近,晚上回到家已經很晚,幹不了什麼就得睡覺了。
一般他爸媽不會在晚上找他,但今天宋拂之剛回到家,就接了個王老師打來的電話。
宋拂之正拿著軟毛刷給展示櫃裡的高達挨個兒“洗澡”,有一段時間沒清理,模型上積了薄薄一層灰。
他一手拿起手機,手上握著毛刷沒停:“媽。”
王女士開門見山:“最近有沒有時間?見個人。”
宋拂之手上動作頓住了,深呼一口氣。
相親任務又來了,他真的有點煩。
周末他跟洛琉璃聊天,忍不住吐槽了兩句,語氣裡帶著細微的煩躁。
洛琉璃毫不客氣地哈哈大笑:“你終於被相親逼瘋了!我看你已經忍耐很久了。”
“主要是不知道會見到什麼樣的人。”宋拂之揉了揉眉心,“抽福袋似的。沒底。”
洛琉璃罵他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覺得叔叔阿姨每次給你選的人質量都不錯啊,至少都夠帥的。上次那個陽光小奶狗就還行。”
“別這麼不挑。”
宋拂之語氣很平,仔細聽能辨出一絲厭煩。
洛琉璃樂了:“咋回事,他不會還在聯系你吧?上次情人節被宋老師當眾拒絕了,自尊還沒傷夠啊。”
“最近沒出現,但是每天給我發消息,吵。”
自從上次情人節再次送花失敗之後,喬煦陽沒再當面找過宋拂之,但每天雷打不動地打招呼,分享生活中遇到的趣事,沒趣事也要隨便發幾句。
談不上惹人生厭,但是讓人不舒服。
宋拂之放著他不理,他還是契而不舍地發,不受任何影響。好像隻把宋拂之當樹洞,沒有希望他回話的樣子。
以前相親完,兩人看不對眼也就散了。偶爾有看上了宋拂之的,被拒絕之後也都沒了聲音。
像喬煦陽這麼黏人的還是頭一次見。
喬煦陽或許是以為堅持和誠心能感化宋拂之那顆冰冷的心,但事實恰恰相反,他越是堅持,就越證明他不是宋拂之的菜。
“我實在是不想再遇到一個喬煦陽。”宋拂之說。
還好,盡管還沒見面,這位新的相親對象給人的感覺就和喬煦陽不一樣。
時間地點是宋拂之定的。
圖方便,宋拂之不假思索就說了上次那個咖啡館,周六中午。
約在咖啡館的好處是,喝咖啡遠比吃一頓飯的時間短,如果雙方互相看不順眼,十幾分鍾就能分道揚鑣,不需要在餐桌上忍受長達一兩個鍾頭的尷尬折磨。
他倆沒加微信,還是王老師幫忙傳達的消息。
王惠玲把時間地點一說,對方很快就答應了。
從前每次相親,見面前對方總會來加宋拂之的微信。
有的人要提前跟他聊兩句,也有的上來就找他要照片,還有人問他為什麼朋友圈是空的。
還能為什麼,設了權限唄。還沒熟到那份上。
新的相親對象倒是例外。
他什麼也沒問,微信也沒加,這樣挺好的。
相親那天,宋拂之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穿了件绀色襯衣,劉海散下來,正式,但不拘謹,顯得眉眼年輕。
他在鏡子前照了照,胡茬刮幹淨了才出門。
王惠玲隻提過對方是她以前的學生,然後說人家現在是教授。
除了這兩點信息,宋拂之對他一無所知,連名字都記不太清,所以免不了在腦海中想象一下他的樣子。
教授這個職業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文質彬彬的,但現實中的教授哪會像漫畫裡那麼帥。
年近中年的教授,大概率戴著眼鏡,正經嚴肅,沒準還有點發福。
但這些都沒關系,對宋拂之來說,外表遠遠算不上婚姻中最重要的東西。
宋拂之比約定時間提前了五分鍾到,服務生問了他的名字,引著他往裡走,告訴他:“另外那位先生已經到了。”
那位先生是背對著門坐的,穿著半高領駝色線衫,坐姿挺拔,發型利落,寬松的衣袖線條又給他增一抹柔和。
隻是背影,宋拂之就被小小地驚豔了一把,男人給他的感覺很舒服。
服務生把他帶到位置就離開了,男人聽到聲音便抬起頭來,和宋拂之的視線對了個正著。
宋拂之突然頓住了腳步,本來想說“您好”,卡在了嘴邊。
他見過對方,不久前。
就在這家咖啡店,甚至就在這張桌子。
兩人對視著,好像都有些驚訝。
宋拂之眉毛微挑,先開口道:“好巧。”
男人做了個“請坐”的手勢,聲音帶著點笑意:“我記得上次,也是在這張桌子。”
等宋拂之坐下了,男人才伸出手,道:“時章。”
看著時章懸在空中的手,宋拂之不禁莞爾。
相親見面居然先握手,談工作似的,規規矩矩。
宋拂之和他輕輕握了一下:“宋拂之。”
相比上次偶遇,時章這次應該打扮過,身上的學術氣息沒那麼濃,身上有股淡淡的木質花草香,不知道是不是噴過香水。
事實證明,長得帥的教授,現實裡也不是沒有。
兩個人打完招呼之後就沉默了,過了會兒,他們一齊笑了起來。
宋拂之問出了之前的那個疑問:“您是姓,時間的時,還是石頭的石?”
時章:“時間的時。”
答完這句,時章笑著搖搖頭:“和王老師的兒子相親,說實話,有點緊張。”
宋拂之問:“是我媽跟你提的?”
“高中同學一起和王老師吃了頓飯,飯桌上聊到了情感狀態,王老師說她兒子沒對象,大家都知道我也是,就開玩笑讓我上。吃完飯王老師又問了我一遍,我覺得可以試試,就答應了。”
短短一個問句,時章事無巨細地交代了前因後果,態度不卑不亢,坐姿又端正,有點像認真發言的小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