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祁晏把手覆在他的左手心上,在這瞬間,岑柏鶴覺得自己掌心燙得讓他心慌。
不過這種心慌感隻是眨眼間的事情,因為祁晏很快就把手收了回去,他的手心裡什麼都沒有。
坐在副駕駛上的保鏢有些無語,作為五少的保鏢,他隨時都要注意任何一個與五少有來往的人,平時想要討好五少的人不少,但是他第一次見到有人抓一把空氣當禮物的。
“謝謝。”岑柏鶴笑了笑,握緊掌心,仿佛手心真有什麼東西似的。
保鏢搖頭,沒有想到他們家五少也有拿百花獎影帝的潛質。
祁晏就喜歡岑柏鶴這種雖然什麼都不明白,但還是很給面子的人,他笑嘻嘻的道:“不客氣。”
保鏢在心裡抓狂,沒有想到五少的擇友標準是這種厚顏無恥的人,跟外面清純不做作的人完全不一樣。
車子開出繁華的街區,進入老城區範圍,祁晏的小區就在老城區外圍。因為市政規劃的原因,這裡的房子還保留著19世紀的建築風格,待在這種地方,如果不是路人身上的現代化服裝,很容易讓人產生時空錯亂感。
在車子即將路過一個巷口時,祁晏看著那個狹窄的巷子皺起眉頭:“等一下。”
車子應聲而停,岑柏鶴見祁晏臉色有些不太好,“怎麼了?”
“有人在這裡借運。”祁晏打開車門剛走下車,就見自己在岑柏鶴不身上蹭的紫氣,也被巷子裡的借運陣吸走了一縷。他轉身把想要跟著下車的保鏢按了回去,然後在保鏢迷茫的眼神下,在車上打了一個結印,“別出來!”
這個借運陣已經成了氣候,比上次在菜市場遇到的陣法厲害很多,同樣也兇殘許多。他憑肉眼就能看出,這個巷子裡漫著煞氣甚至死氣,或許不久之後,這裡就會出現類似於火宅之類的意外,造成不少人員傷亡。
隻不過今天氣溫太高,現在正是下午三四點比較熱的時候,巷子裡幾乎沒有多少行人,而且也不知道這些行人是巷子裡的居民,還是路人,所以也不能從這些人面相上看出事態究竟發展到了哪一步。
有人想要借這種陣法逆天改命,那麼代價而是巨大的,就算犧牲十個人的姓名,也不一定能為另一個人延壽十年。
“簡直是瘋了!”祁晏看了眼四周,確定這裡沒有監控後,也顧不上岑柏鶴等人還在車上,躲到拐角無人注意的地方,從褲兜裡掏出一支……指頭長的鉛筆,下筆猶如神助,快得幾乎讓人隻能看到殘影。
“五、五少,祁大師他在做什麼?”保鏢有些傻眼,他想打開車窗看得更清楚一些,卻發現車窗好像出了故障,怎麼也打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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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柏鶴目光落到牆角處,那個頂著烈陽不停寫寫畫畫的身影,在這個平靜地小巷口顯得格外的詭異,卻又格外的和諧。
第23章 不科學
鉛筆是世界上很偉大的發明,因為它功能強大,適應力好,寫寫畫畫的時候也很方便。祁晏拿著它不是在畫符,而是在畫這條巷子的大概形狀,結合四方走向,來推斷這個陣的陣點在哪。
做術士這一行的,要想在陣法方面有所造詣,空間幾何知識一定要足夠的優秀,不然列陣的時候,不僅半點效果都沒有,甚至還有可能反噬自己,所以幾何成績太差的人,不適合學這個。
拿出手機,打開網絡地圖,對比路線走向後,確定與自己推斷無誤,祁晏把手機與鉛筆收好,起身往巷子裡走去。
坐在車內的保鏢擦了擦眼,眼睜睜看著祁晏身影消失在巷口。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這個巷子看起來好像格外的黑暗,就像是怪獸張開著血盆大口,隨時等著把人給吞噬進去。
他雖然不清楚祁晏在做什麼,但是直覺告訴他這裡有事發生,他轉身去看後座的五少。
五少面色凝重,手搭在門把上,但是他知道,這都是徒勞無功的。也不知道那位祁大師對這輛車做了什麼,他用盡方法也沒能把車門打開,簡直邪門。
巷子的道路旁停滿了車,一叢豔麗的花朵從窗戶防盜窗內延伸出來,為這沉寂的巷子增添了幾分活力。巷子的盡頭,有一棵巨大的榕樹,可能因為上了年頭,還有植物保護協會給它特意戴上的牌子。榕樹的根部被花壇圍了起來,花壇裡面放著幾個小小的玻璃瓶,每個瓶子裡都插著紙疊的花朵,瓶頸掛著小小的卡片,上面寫著——送給大樹的禮物。
字寫得歪歪斜斜,猶帶稚氣。
樹葉唰唰晃動著,祁晏卻沒有感覺到有風飛過。他抬頭看了眼樹冠上茂密的樹葉,轉身欲走時,樹葉搖晃得更厲害了。
萬物有靈,樹木也一樣。祁晏不知道這棵大樹是因為受陣法氣場影響才晃動的樹葉,還是它與這裡的生靈有了感情,靠晃動樹葉來提醒這裡的人類或是來求他幫忙,但他還是停下了腳步,轉身向這棵大樹行了一個道家禮。
樹葉仍舊在晃動,祁晏卻沒有再回頭,他伸出自己的手指,糾結了兩秒,認命的在褲兜裡掏了掏,掏出一個拇指寬的小盒子,從盒子裡取出一根銀針,顫抖著手在指腹上一扎,龇牙咧嘴地看著血珠從手裡冒出來。
“元始安鎮,普告萬靈。嶽瀆真官,土地衹靈……”祁晏把血畫在自己眉間,血珠瞬間變成了菱形,四處不斷湧動的煞氣隨著他念咒與結手印,開始慢慢消散,再也進不去各家各戶的門窗裡,各戶人家的運氣與生機也不再外冒。
他現在用的是道家常用八大神咒中的安土地神咒,這個神咒主要作用是請神歸位之意。神是什麼,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沒有人親眼看過。在祁晏的理解來看,神就是人類自身的信仰,他要借用的就是人類本身對平安寧靜渴望的精神,來壓制這股煞氣,召回本屬於他們自己的運道與生機。
就算召不回來,也要停止生機的繼續流失。以現在這個生機流失的速度,不出今夜凌晨,這個地方就要出現特大事故,死亡人數會達多少,他根本不敢去計算。
“左社右稷,不得妄驚。”按理說這個時候,祁晏應該擺法壇的,不過緊急時刻緊急處理,祁晏也不拘泥行駛,調動自己周身的氣與空氣中的生機融為一體,加大自己神咒的力度。
一些已經飛出去的生機與運道,開始漸漸往回流,一點點進入這個安靜得有些詭異的小巷。
“師兄!”李存虛察覺到法陣有異,忙擺下守陣法寶,“有人動我們擺下的陣法。”
這跟他上次遇到的情況太相似了,那時候他剛來帝都不知輕重,帶著兩個徒弟就幫人逆天改命,後來陣法失敗受到反噬,如果不是師兄出手幫忙,他現在還躺在床上休養。
林淮洪也察覺到了有人在拆他們師兄弟二人擺下的陣法,而且此人還來勢洶洶,應該不是什麼無名之輩。
師兄弟二人現在也無暇去想究竟是誰再跟他們作對,兩人互看一眼,在法壇前盤腿而坐,掐訣催動陣法的威力。本來還差幾個小時,他們的計劃就要成功了,怎麼半路會殺出一個多事的程咬金?
祁晏察覺到法陣的力道正在加強,原本已經回來的生機又再次溜走,他胸口一悶,無數涼氣突然竄進他的身體中,他手勢一變,飛快從身上掏出幾張嶄新的百元大鈔夾在指尖。
雙指一個用力,這些百元大鈔飛速落到了八個點上,然後便死死黏住不動了。
湧入祁晏身體內的涼氣瞬間散去,祁晏踉跄一步,長長緩了一口氣。
不要小瞧百元大鈔的威力,因為它是無數人喜愛的對象,上面又有偉人的頭像,本身都帶著自有的氣場。普通人如果遇到鬼壓床之類的情況,在枕頭下放幾張昝新的百元大鈔或者偉人的頭像徽章,這種情況就能得到緩解。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身為五好青年,祁晏把社會核心價值觀背得滾瓜爛熟,他一邊踩著披星踏月步,一邊不斷的掐手訣,最後一個驢打滾,整個人趴在了陣心上。
“以服務百姓為榮,以背離人命為恥!”祁晏滿頭是汗,手持銀針,想要把銀針戳入陣心,但是陣心強大的抗力讓他連舉起手,就費勁了全身的力氣。
想要成為一個頂尖的術士,必須做得了數學化學,背得了政治歷史,算得來地理區時,畫得了各種符篆,不然都沒臉出去說自己是新時代的好術士。
此時天際已經烏雲密布,燦爛的驕陽早已經消不見,狂風大作,暴雨即將來臨。
祁晏咬牙堅持,牙齦開始冒出絲絲血氣,他左手扶住右手腕,深吸一口氣,“天圓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筆,諸鬼伏藏!急急如律令!”
這個神咒出口,他感覺到一股清新的生機湧了過來,這種感覺……很像那棵大榕樹身上的勃勃生機。
不過幸好有這股生機湧過來,祁晏覺得自己身上多了幾分力氣,銀針離陣眼又近了幾分。
“師兄,我快撐不住了。”李存虛吐出一口血,手顫抖不止,幾乎掐不住指訣。壞他們好事的究竟是哪位高手,竟然這麼厲害。
“既然他堅持不給我們留後路,那我們也不用心慈手軟。”林淮洪取出幾張黃紙,嘴裡不斷念著咒語,黃紙很快變成了一個小人,林淮洪在法壇前拜了三拜,把紙人放進了一個碗裡,這個碗裡全是烏紅的血,帶著難聞的惡臭。
“師兄,你是要……”李存虛面色大變,這個奪人性命的術法,殺傷力極大,可是對施術者來說,傷害亦不小。
“到了這個關頭,我們不得不搏一搏,”林淮洪掐著指訣,催動著術法啟動。
這一次除非有百年難得一見的貴人相助,不然這個壞他好事的人,必死無疑!
“五少?!”保鏢目瞪口呆的看著老板竟然一腳踹開了車門,想要有樣學樣,哪知道……車門紋絲不動,一點都不給他面子。
身為一名專業保鏢,他覺得自己壓力很大。
岑柏鶴沒有管還在車裡折騰的保鏢,大跨步踏進巷子裡。當他看到祁晏頂著狂風,整個人趴在地上時,腳步詭異地停下了。
他往四周看了看,發現祁晏四周還散落著幾張人民幣,隻是不知道為什麼,風這麼大,那些錢卻紋絲不動。
“噗!”祁晏感受到陣法後面的人開始針對自己,他抬頭看了眼黑壓壓的天空,狠心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噴出一口血來。
手腕一個用力,銀針狠狠扎進水泥地裡,整個巷子的氣流開始紊亂起來,樹葉漫天飛舞著,就連祁晏自己,也被這股氣流推得往後翻滾了兩三米。
他剛想站起身,突然感覺四周的煞氣突然瘋了般向他襲來。他心裡暗暗叫苦,這背後之人被他壞了好事,這是要讓他償命了。
就在煞氣即將撞上他的那一刻,一個人突然擋在了他的前面,彎腰對他伸出了手。
漫天的煞氣撞上濃鬱的紫氣,就像是飛蛾撲上了烈火,頃刻間化為烏有。
“嘭!”
林淮洪整個人都躺在了地上,連連吐出好幾口血出來,頭一歪,生死不知。
“師兄!”李存虛見林淮洪暈倒,再也維持不住陣法,整個人往後一倒,半晌才從地上爬了起來。他連滾帶爬來到林淮洪身邊,伸手一探,林淮洪已經氣息全無。
“師兄!”李存虛頹然的坐倒在地,他怎麼也想不通,師兄的噬魂奪魄咒怎麼會失敗,並且還引起了如此嚴重地反噬,這不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