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程譽理所應當:“我有心髒病啊。”
“所以大家都得讓著你是不是?”薛宥卡無奈之餘,心裡頭也松了下來,道,“你怎麼跟我表弟一個樣。”
如果程譽在家裡受寵的程度,堪比糕糕在他們家的受寵程度,那似乎真沒什麼要擔心的。
程譽聽他講過表弟,也見識過那個熊孩子,氣急地上去擰他臉頰,力道很輕,卻咬緊了後槽牙:“這是你老公被黑得最慘的一次,薛米米,你是我的頭號黑粉是不是?”
前頭司機偷偷地看,因為是第一次見到程譽這樣,心底很驚訝。
最開始是儲沛心說的,要讓程譽帶薛宥卡回來:“老這麼寶貝似的藏著,說不定我哪天就搞突擊,去你住的地方看看?以前藏著你說他工作忙,現在都偷偷去國外領了證,再不讓我認識一下,是不是說不過去了小譽?”
程譽問過了他,薛宥卡剛好這幾天有個短假,而且很想見識一下他那個窗外偶爾有海鷗掠過的房子,於是程譽就帶他回來了。
帶回家之前,程譽特意給爺爺還有爸爸打電話談心:“你們不能嚇他,他膽子小,如果嚇到他了以後我們都不回家了。”
程望山早在多年前就過上了半退休的生活,近幾年更是完全把家業交到了長子手上。
按照程家長子繼承制的傳統,一開始原本是要培養程譽作為未來繼承人的,奈何程譽是個一心熱愛搖滾的叛逆小孩,程子巍也是個不成器的,其他子孫,要麼是沒長大,要麼是不中用。
對程譽出櫃的事,程望山也恨過一段時間。
程譽去牛津的時候,程望山知道他偷偷攢錢攢幾個億了,轉移到了幾張卡上,還停了幾個月他的零花錢,可又忍不住調查他在牛津做些什麼。
花了十萬鎊翻修他姥爺的房子,去劍橋開巡演,聽起來巡演很厲害,一看照片現場隻有一兩百的觀眾,去過了劍橋,又去曼城演出……最後又受邀去了一個挺牛的音樂節當嘉賓。
程望山一直覺得搖滾樂很上不得臺面,但年輕人有點愛好是好事,一直縱容他,玩到現在程譽也沒有失去熱愛,他反而想開了。
知道程譽跑去新西蘭領證,他也提不起氣來,一想犯不著,算了——
隨即程譽電話就來了,說爺爺,我帶他回家,你們要是在家最好,不在家也沒事,如果在的話,不要欺負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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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望山回:“你們連婚禮都不邀請我?我甚至不知道這事兒,還是聽常秘書說的!程譽,你說是誰欺負誰?”
“……我就想安安穩穩地辦個小婚禮,您要是氣不過,明年我們要去牛津再辦一次,再邀請您當主婚人行嗎?反正,我帶他回家,你們要是對他不好,以後我就不回來了。”
程望山又是一陣心顫,辛苦教養長大的小孩怎麼是這種胳膊肘往外拐的脾性:“八卦都傳開了,我不承認有什麼用?”
算了算了,他努力安慰自己,雖然是個男的,但程譽喜歡就好。
澳門這座城市是另一種完全不同的風情,轎車行駛了一會兒,薛宥卡眼前出現一片鬱鬱蔥蔥的植物園。緩慢行駛了幾分鍾,穿過植物園,入眼是一棟高大的白色塔樓,爬山虎靠著這棟建築繁茂生長,樹林間依稀有鳥雀拍打翅膀的聲音。
在白色塔樓後面,才是莊園的主樓,是一座龐大的曼努埃爾建築,尖尖的堡頂,讓人夢回中世紀。
薛宥卡看過照片,知道很大,但仍然沒想到是這種豪宅。想起程譽形容這裡是一座牢籠,現在卻覺得不對了,怎麼說都應該是被關在城堡裡的公主才對。
森嚴的黑色大門緩緩對外洞開,汽車開進去,在鵝絨般的暮色下徐徐停住,管家從外面打開車門,喊兩位少爺。
薛宥卡作為在紐約見識過一段時間紙醉金迷的金融圈子的人,心態平和地禮貌點頭,說您好。
航班起飛的時候,儲沛心接到通知,落地後又收到消息,快到的時候,她已經換好衣服,補了妝,讓佣人去叫程望山。
由於程譽的電話談心,程望山嘴上說著不重視,可還是下樓來門前迎接。
步行了有幾分鍾,管家在前面領路,薛宥卡一面走,一面左顧右盼,管家會介紹:“那邊是孔雀園,還有小鹿,很適合拍照,上午光線好的時候,可以在海邊去散步,這邊海水也很好。明早如果想出來逛一逛,我可以帶路,不然很容易迷路的。”
程譽說:“我知道帶他。”
管家笑了笑,又問薛宥卡喜歡吃什麼,說晚飯特意準備了幾道湘菜。
很快,薛宥卡就看見了程譽的家人。兩個人的照片他都見過,程望山是個頭發銀白,不喜歡笑,一看就不和藹的老人家,儲沛心穿一件奶藍色針織長裙,留一頭及肩的黑色卷發,長相非常溫柔,眼睛和程譽長得很相似,隻是一個愛笑,一個不愛笑。
程譽告訴過他,說房子雖然大,但實際上他爺爺其他兒子都不住這裡,偶爾才會叫他們回來聚一聚,住兩晚,又嫌人多煩,就把人趕走了——哪怕房子大到會迷路,不在一個樓層還要打電話聯系。
薛宥卡也不知道怎麼想的,或許是太緊張,他出差見客戶的習慣,第一反應是掏名片,抽出名片那瞬間他也愣住了,趕緊塞回去,尷尬地跟程望山握手:“爺爺您好,我是薛宥卡,程譽的…那個,男朋友。”
程望山頷首:“你剛才是準備給我名片嗎?”
“習慣了、習慣了……您要的話…我給您一張?”
程望山從來不收人名片,如果有必要,也是秘書代勞。
“哦,給我一張吧。”他伸手要了一張,低頭掃了一眼,“你剛跳槽是吧?”
“嗯……剛跳槽三個月。”他對自己目前的職位有些不自信,遞名片給程望山這種人物,更有些不好意思。
儲沛心忽地出聲:“我也想要一張,可以嗎?”
薛宥卡轉頭看向儲沛心,更尷尬了,不得已又摸出一張名片:“阿……阿姨您好。”
飛機上,程譽就跟他說了,直接叫爺爺,叫爸爸,叫媽媽就行了,不用客氣。
他遲疑了一下,輕輕地握了一下儲沛心的手以示禮貌:“……不好意思,我能叫媽嗎?”
儲沛心笑起來:“沒關系,叫媽也可以,程譽說你很可愛,果然是這樣。”甚至好像比他說的還要討人喜歡一些。
程譽“哼”聲:“我從來不打過虛假廣告。”
薛宥卡的緊張情緒釋放了一些,是感覺到程譽的家人對自己並不排斥,而且程譽媽媽臉上的笑容親和力十足,身上有一種很甜的香薰氣味,和普通的女士香水不同,這種氣味更淡也更迷人,還來拉他的手,拍他的背,很快薛宥卡就放松了下來。
餐桌迎著露臺的方向,而露臺迎著黃昏,燭臺火光搖曳,在牛津那一年習慣了各種Formal Dinner的薛宥卡餐桌禮儀也很漂亮,何況桌上不是什麼西餐,就是一桌家常菜,菜並不多,還有三道是湘菜,其餘粵菜,可見程家人並不鋪張。
餐桌上,程望山並未詢問問題,似乎是有用餐不說話的習慣,但儲沛心問了一些,關於他們婚禮,怎麼不告訴他們。
“一開始都沒有來拜訪過,我以為……”
“以為我不好相處?”
“不、不是,程譽說您人很溫柔的。”
儲沛心:“程譽說明年要在牛津重新辦一次是不是?這次我幫你們操辦。”
還問了他家長的問題,說什麼時候見見,薛宥卡也回應了,說一定,回頭就跟媽媽說。
後面更晚的時候,程譽的父親趕回來了,和想象中冷峻的模樣不一樣,也是氣質挺溫和的人,但有些像笑面虎的人物,人很友好,提到了他的前任老板,好像打過交道。不知道程譽背地裡做了多少準備工作,才換來這樣的結果。
偷偷地問他,換來程譽深沉的搖頭:“你不用知道我做了多大的犧牲。”
接著,程譽帶他去參觀了自己的琴房,薛宥卡坐在他的琴凳上:“你就是在這裡寫歌的?”
“哪裡都能寫,鋼琴旁邊能譜曲。”程譽坐在旁邊,掀起琴蓋,“聽什麼,我給你彈。”
程譽會的不止是鼓而已,他精通各種樂器,薛宥卡見過他做program的時候,從小提琴到大提琴,無一不精。
晚上是住在程譽的房間裡。
站在房間露臺,能聽見海浪聲,海風迎面,遠處可以看見深藍色的海岸線。房間裡有各種水果、巧克力,還要香檳酒。
薛宥卡真有一種住城堡的感覺,非常新鮮,在歐洲參觀過一些城堡,可還從來沒有住過。他趴在露臺上往上看,能看見夜幕上的彎月和零散的星星,又往下看,看見連綿的草坪,還有一座矮矮的房屋,問那是什麼,程譽說:“我爺爺養的狗子。”
“哦……”
儲沛心剛開始給薛宥卡準備了房間,還詢問過程譽,程譽說:“廢話,他當然是跟我住。”
薛宥卡覺得這樣是不是不太好,程譽說:“你都叫爸媽了,結婚證都扯幾個月了,還擔心這個?”
“哎,我不是覺得…”他壓低聲音,“萬一我們把房間搞得很亂怎麼辦?”
“……”
程譽低聲笑起來:“薛米米,你沉思的腦瓜子裡原來是在想這個啊?”
“……”薛宥卡有些鬱悶,瞪他說,“反正不能搞亂了、不,是不能搞。”
程譽略微俯首,以一種隻有他聽得見的音調:“這是我家,我房間,怎麼不能了,你想怎麼弄亂就怎麼弄亂。”
“你在家洗過衣服嗎?”他問。
“……沒有。”
“你的房間你收拾過嗎?”
“……”
程譽到底還是有分寸的,隻是抱著他睡,問他明天想去哪裡,薛宥卡說博物館。
“別了吧,那裡藏品還沒我們家多。”
薛宥卡沒有接話。
進來的時候他已經在走廊看見了不少真跡,震驚於他們家居然把真跡明晃晃地掛在牆上。
程譽拉著他的手心,在被窩裡玩他的手指:“好吧好吧,帶你去博物館,還想去哪裡嗎?”
澳門有名的景點隻有賭場,薛宥卡雖然炒股炒虛擬貨幣投機,但對賭博這個東西,是很抗拒的。
說不知道。
程譽就問:“想不想出海?我帶你出海看海豚。”
“看。”
“那想不想吃魚腐?從碼頭開到北海,隻要幾個小時。”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