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孟歡直接黑人問號臉。
果然,還是對自己沒什麼興趣嗎?可惡。孟歡心情復雜的一拳捶上屏風,發出啪嗒一聲響。
深夜,空蕩蕩的大殿,奴才都靠著門睡了,藺泊舟將筆蘸飽了墨,手腕轉動,字跡落在雪白的宣紙。
啪嗒一聲。
藺泊舟聽到聲響,抬頭,見孟歡站在屏風後,歪頭神色復雜地看他。
藺泊舟停筆:嗯?
既然被發現了,孟歡小步走過來,到他身旁:王爺,再不睡覺天都要亮了。
藺泊舟寫的是機密文件,見孟歡熟門熟路往他身旁坐,眼睛眯起,有一瞬間想著要不要說退下。
可孟歡的第一件事,是拿起一塊藺泊舟案上的茶點:我可以吃嗎?
可以。
孟歡咬了口茶點:豆沙餡兒?算了,湊合吃吧。
他跟饕餮似的迅速旋完了一塊。又拿起一塊,遞給藺泊舟:王爺吃不吃?
不。
哦。孟歡一口塞進了自己嘴裡。
藺泊舟垂了下眼,握緊筆杆,覺得空氣有點兒沉默。
孟歡咬著茶點,無意低頭,看到了桌面字跡峻拔、銀鉤鐵畫的墨筆字,眼神定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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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藺泊舟寫給浙直總督的書信,要他撥糧食給黃淮地區。目今朝廷內黨爭非常激烈,如果沒有他的授意,就算上面下了指令,底下的人也會想辦法推諉。
當然他下的指令也同時會有許多人阻撓,因此,他同意撥糧的密信在還未官宣前,被越少人看到越好。
孟歡盯著的時間過於長了。
信中的軍機,應該已經被他全部看完。
藺泊舟眼中的情緒逐漸深沉。
咬著餅,孟歡終於說話了,語氣驚嘆:這字寫的真好看。
藺泊舟:?
孟歡眼睛亮閃閃的:是王爺寫的嗎?
太強了吧太強了吧太強了吧!不愧是太子師教出來的。
匡扶藺泊舟父親的人來自詹事府,這些太子師全是翰林院挑選的數一數二的大儒,曾經的狀元苗子。
藺鸞太子之位被廢後太子師們被新太子和皇帝排擠,隻好跟隨藺鸞去了藩國辜州。藺泊舟出生他們矜矜業業、鞠躬盡瘁地培養他,用盡畢生所學,隻盼藺泊舟成才。
所以藺泊舟的文字功夫相當高深,年紀二十多歲,可以矯飾出自內閣大學士之手的文章。
百聞不如一見。孟歡撫摸白紙上的字跡,發自肺腑說:夫君,你也太厲害了。
藺泊舟閉了閉眼,沉默。
再沉默。
他睜開眼,想說,你拿著茶點回後寢吃吧。卻見孟歡低頭沿著桌面輕輕一扯,將一張信紙抽了出來。
?
藺泊舟臉色微變,眼裡斂了絲寒光,開始摩挲起了手腕垂下的一串珠子。倘若熟悉他的人在,應該知道,按照他往常的雅興,這時一般在考慮要不要殺人了。
字寫的真漂亮。
完全沒感覺到危機,孟歡將紙頁對準燈光,再三瀏覽,輕輕念著上面的字:民生
念著念著,他皺眉,睜大了杏眼,辨認這個繁體字。
再辨認。
行吧,是真的不認識。
這麼一整張紙,孟歡認識的字也就七八個吧,其他全是繁體字,還是行書。
他把紙張放下了,抬頭,見藺泊舟陰沉沉似笑非笑目視自己。
笑的很奇怪呢。孟歡後背一涼。
藺泊舟抬了下眉:把信念一遍。
念信?孟歡不解道:為什麼?
念。藺泊舟隻短短一個字。
雖然不解,但孟歡還是重新拿起方才的信紙,輕輕咳嗽了一聲,目光將信紙上下掃了一圈。
等候時,藺泊舟遲遲沒聽到聲音。
嗯?
身旁陰影落下,孟歡白淨的指尖貼著紙面,小心翼翼點了點第一個字,跟個小貓似的歪頭:夫君,這個字怎麼念啊?
藺泊舟:
那隻是一個簡單的犒字。
如果連這個字都不認識,這封信完全讀不通的。
孟歡也在犯嘀咕:我能不能不念了?不認識的字好多
藺泊舟嘆氣:那就不念了。
孟歡逛了這麼一會兒,也有點累了,在他身旁坐下後,撐著桌子打盹兒。
信封寫完,用火漆封口。
藺泊舟站起身,睡著的少年像隻蜷縮的小貓,輕輕發出呼嚕聲。
從袖口探出的手腕瘦伶伶的,顯然禮科給事中家的伙食一般,少年發育的也一般。身子看起來似乎很輕盈。
藺泊舟伸手,想拉他起來。
但拉著他的手腕,幾乎沒用力,少年便順勢倒進了他的懷裡。
孟歡趴著,額頭墊在他胸口,還找了個柔軟的地方蹭了蹭,繼續輕輕呼呼喘氣。
藺泊舟冷靜道:起來。
沒吵醒。
藺泊舟輕輕捏他的下颌。
孟歡總算醒了,模模糊糊的,但眼睛還閉著。
要睡了嗎?王爺。
睡了。
得到答復,孟歡輕輕拉著他的袖子,像隻夢遊的孤魂一樣回到了後寢。
然後一頭栽倒下去,陷入柔軟的被窩中。
唔還發出了不舒服的夢囈。
藺泊舟垂眼,看他將床榻佔了一半,自己反沒落腳的地方,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拉著孟歡的腿,推到了榻的裡側。
接著,有什麼圖冊從孟歡身下推出,色彩斑斓,厚厚一沓。
藺泊舟撿起來,先看懂了詩。
小小壺中別有天,鐵牛耕地種金蓮。*
再看懂了圖。
春宮圖被翻動過的痕跡明顯,藺泊舟手指搭著頁面來回翻動,留意到其中一頁有嶄新的墨痕。
應該是孟歡在上面畫了什麼,但又抹去。
這是他做的標記?藺泊舟垂眸。
是比較喜歡這一個姿勢?
將圖卷重新審視。乃是一個衣衫凌亂的男子,將一個男子抱在懷中,一個人站著,一個人腳完全不沾地,被他抱在腰間,雙腿纏著那人的腰,中間是兩人交合的地方。
饒是藺泊舟沒有經驗,也能看懂,這就不是正常人被窩裡的娛樂。
所以,他喜歡這一頁?
當時侍寢不過隻是藺泊舟一句話,稍微有點懲戒他的意思。沒想到這少年洗的幹幹淨淨,又帶了本春宮圖來,還選了個這樣的姿勢。
他準備的很認真嗎?
先前藺泊舟帶他回府,想的不過是丟在後院隨便養著罷了,倒沒想到這個人屢次三番出現在自己面前,不斷佔據他的視線。
先前破口大罵的公子。
現在乖乖軟軟的少年。
到底哪個才是真實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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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從孟歡身上收回,藺泊舟再將春宮圖上下一掃,眼眸一垂,隨即合攏。
清晨的攝政王府,陽光朗照,空氣有些燥熱。
侍女們忙進忙出放冰塊降溫,動作很輕,生怕驚醒了榻上懶睡的王爺和夫人。
喲,地上還有本春宮圖呢。
昨晚夫人新侍寢,恐怕折騰了一夜吧?
膽子大的侍女悄悄往榻上望了一眼,見王爺雙臂摟著小夫人,將他緊緊按在懷裡,心裡嘖嘖稱奇。
王爺從來不近美色,這座偌大的王府,一直以來沒有夫人,王妃,甚至沒有任何內眷的氣息,侍女們平時聊天的談資都少了許多。
如今,府中終於有點兒活過來的感覺了。
侍女躡手躡腳出了門。
床上,孟歡被揉在懷裡,察覺到悶熱,不舒服地偏過了頭。
到底誰啊?抱著要熱死了。他推開靠著自己的身軀,揉著臉,意識有點兒清醒了。
垂頭,看到床鋪上的藺泊舟,似乎快醒過來,濃長的睫毛顫動。
孟歡重新躺回了床上,不動聲色、不著痕跡地躺回他懷裡,磨蹭到了肩膀的位置,確認和藺泊舟剛才抱他的姿勢一模一樣。
藺泊舟睜眼,便見孟歡眼眸清亮地望著自己,王爺,您醒啦?
好像一個無限戀慕著他的妻子。
藺泊舟又閉上了眼。懷裡的少年乖乖的,像個臥在他懷裡的貓兒,生怕動作不夠親密,還艱難地往他懷裡挪著。
然後他就被孟歡蹭到了。
然後,孟歡默默又挪開了。
有來有回的小動作還挺可愛,藺泊舟喉頭滑出聲悶笑,輕輕一偏頭,將孟歡更緊地摟進了懷裡。
檀香味傳入了孟歡的鼻尖。
古人好燻香,藺泊舟的衣衫浸了薄香,下颌微仰,溫溫熱熱的,讓孟歡一扭頭就能蹭到他的頸。
孟歡扮演柔順的小妾,片刻後才問:王爺,醒了嗎?
嗯。藺泊舟聲音慵懶。
他以為會體貼照顧自己的小妾,聲音驚喜地道:那我們該用早膳了!
得到藺泊舟一聲下旨般的嗯,孟歡從床上跳起來,準備往膳所衝
然後,他就看到了那本敞開著丟在地上的春宮畫冊。
斑斓的顏色,扭寓家曲的肢體,刺激著他剛睡醒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