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三對三”人都不夠,隻好玩瞎打,誰跟誰都是對家,互相搶球比投籃。
最後反而是球打得最臭的竇尋分最高——徐西臨總護著他。最後犯了眾怒的徐西臨被其他人按在籃筐下面收拾了一通。
在樹蔭底下分飲料喝的時候,老成提起了他的烤串店計劃,說要去銀行開個戶,上了大學就想辦法打工賺錢,爭取四年以後把啟動資金賺出來,餘依然和吳濤第一次聽說這事,紛紛表示支持,於是帶著一身臭汗集體奔向了銀行,開了個空戶頭。
餘依然提議說:“將來咱們自己開始賺錢,就往這個戶裡打錢——隻能是自己賺的,不能跟家裡要,以後‘姥爺’店開起來,大家都當股東,好不好?”
全票通過,他們給這個賬戶起了個名,叫“回家工程”。
辦完這件事,吳濤突然問:“老蔡到底因為什麼,你們有人知道嗎?”
沒人回答。
這件事的真相大概要永遠地掩埋下去了——不過過了一兩年,聽說李博志不知道犯了點什麼事,被抓進去了。徐西臨還是聽特別記仇的竇尋說的,不過聽過就忘,他反正已經想不起李博志是哪根蔥了。
這就是後話了。
第38章 學霸精神
徐西臨不止一次下決心,想要挑起一家之主的那根梁——第一回是回家給外婆報喪的時候,第二回是鄭碩來要監護權的時候,算上這回杜阿姨離開,外婆想賣房子,總共已經三次了。
第一回,他短暫地振作了片刻,在外人面前撐住了場面,然後就一蹶不振了。
第二回,是鄭碩給了他一針強心針,加上高考在前,讓他在竇尋的看顧下收了心,把最後一段象牙塔裡的日子平平安安地走完了。可是等高考一結束,他就失去了本來的方向,又被從沒上過心的居家所示搞了個焦頭爛額,差點又縮回去了。
徐西臨感覺自己再沒有點什麼行動,就有點“庸人常立志”的意思了。
觀察起來,徐西臨發現竇尋心裡不存事的一個主要原因就是他行動力強,想幹什麼馬上就去,先坐下寫個計劃,寫完馬上執行,一步一步來——不成再撕計劃表,事後挫敗肯定會有的,不過肯定比來回折磨自己強。
徐西臨自覺已經把最出格的事都做了,心胸也開闊了不少,好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他幹脆也不考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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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是想明白了,沒有杜阿姨那種專業人士,想讓家裡像以前一樣井井有條、窗明幾淨是不可能了,生活質量必須要做出妥協,因此做了一張類似班級值日表的表格,叫著竇尋一起,把家裡所有的雜事分成了七組,每天隻有一組任務,一樓外婆會幫忙,竇尋在這方面也很懂事,反正是誰有空誰做,平均一次大概隻需要十分鍾,這樣,相當於一周把整個房子收拾一遍。家裡恐怕不會太幹淨,不過也過得去了。
諸如收拾廚房廁所擦玻璃之類比較不好幹的活,徐西臨自己做主,先斬後奏,僱了個鍾點工,一小時十塊錢,一個禮拜來一次。
涉及到用錢的事,徐西臨以前做起主來腰杆總是不硬,因為不賺錢。
因此他很快給自己找了個事——徐西臨從小狐朋狗友一大堆,七拐八拐地聯系上了一個初中同學,那同學當年學習不行,初中畢業以後沒上高中,直接去了個技術學校,跟奮戰高考的同學早就斷了聯系,唯獨徐西臨逢年過節還跟他聊幾句,前一陣子高考出成績,那同學特意打電話來問候過。
該同學有個親戚家的熊孩子,中考成績不太好,家裡琢磨著,既然已經注定隻能上普高了,那就提前跑一點,當不了“鳳尾”,將來當個“雞頭”也行,於是湊了幾個跟他情況差不多的孩子,找了個老師,給他們提前串串高中要學的東西,也看著他們暑假別出去惹是生非。
老師是個不知從哪找來的老頭子,據說還是特級教師,水平高低看不出來,反正人品不怎麼樣,過幾天教熟了,他老對小女孩動手動腳,那幾個孩子也是膽肥,湊在一起合計了一下,給那老流氓套了個麻袋,給揍了一頓。
老流氓碰上小流氓,理虧又不敢聲張,隻好說自己上了年紀身體不好,退了學費灰溜溜地走了。
但是家長不知道這個事,仍然想再找個老師。可是年紀大的老教師收費高,幾家都不是很富裕,給孩子啟個蒙沒有必要這麼破費,年輕些的老師或者做家教的學生又壓不住這群小流氓。
徐西臨那同學說:“我覺得就綜合條件而言,你挺合適。”
徐西臨總覺得這句話聽著不像在誇他。
不過他考慮了五分鍾就答應了,因為徐西臨長到這麼大,從來沒因為仨瓜倆棗的錢奔波過,徐進偶爾會跟他說外面的事,但是標榜自己厲害的時候多,鮮少對他提起自己的困難,她覺得小孩子心眼窄,對那些本該是給大人準備的困難知道多了,容易生出畏懼。少年人怎麼能有畏懼呢?他應該知道適度的節儉,但是不該知道貧困——否則就是家長的不是。
她隻是沒想到自己走得這麼倉促。
所以雖然有心,但是讓徐西臨一時想出個特別好的生財門路,他也沒什麼主意,掐來算去,無非就是倒騰小商品和當家教。
這時候市面上請一個大學生家教是一個小時十五到三十,比鍾點工高點有限,這邊一共七個孩子,能湊一副葫蘆娃,放一隻羊也是放,放一群羊也是放,學生們每人每小時十塊錢,加在一起,小時工資有七十,雖說都不夠吃頓飯的。但徐西臨知道,依照自己的資質,這實在算“高薪”了。
再者這個活聽起來也挺有意思的,被竇尋拿鬧鍾壓著念書的日子,徐西臨早就過夠了,正好趁此機會翻身農奴把歌唱,也去折磨一下別人。
竇尋其實也很想跟來,可是假期裡拳館的課一周要佔據他五個下午,剛好跟徐西臨給熊孩子上課的時間錯開。
他最近黏徐西臨黏得厲害,以前是不好意思,但是一次親密接觸就夠讓他把臉皮撕開了,恨不能如膠似漆地粘在一起。竇尋食髓知味,算是徹底被徐西臨帶壞了,明明前不久被他拿小黃片逗的時候還急了,結果頭天晚上徐西臨找不著裁紙刀去對門要,剛一推門就發現某個人一臉嚴肅地觀摩“愛的教育”。
上課地點是徐西臨那位同學自己家的地方,他們家有個小超市,旁邊有個類似倉庫的地方,騰出來擺了幾張桌椅和一個小黑板。
徐西臨頭天去,就被課堂紀律震驚了一下——七個孩子,四個男孩三個女孩,有把腿架在桌上還不停抖的,有在旁邊抽煙的,還有個姑娘不知怎麼想的,可能是想扮成熟吧,描眉畫眼,穿著她姥姥那個年齡段的“時裝”就來了,熟大發了。
徐西臨感覺自己在走進這間小破倉庫的一瞬間就長大了十歲,自發地從“稍微大一點的熊孩子”進入了“靠譜的大人”角色,他環顧了一下四周,接到幾雙挑釁的目光後,於是伸手一指抖腿的那貨:“抖多了陽痿。”
正進行甩脂運動的男生整個人都停電了。
徐西臨又轉向抽煙的那個:“當著女生面抽煙不回避的,你這輩子的求偶之路可能得經過九九八十一難,信不信?”
抽煙的把煙掐了,徐西臨順手推開窗戶,雙手插兜,往“講桌”上一坐,跟訓小弟似的發了話:“我是來給你們當老師的,為期一個月,每周五天,每天三個小時,為了避免我們在即將到來的六十個小時裡互相折磨,諸位對我有什麼意見和問題,現在可以提。”
他話音剛落,一個看起來很乖的女孩舉起手,徐西臨還以為她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花,就衝她點了個頭。
結果那朵梳雙馬尾的小白花嬌柔地開口問:“老師,你會非禮我們嗎?”
“……”徐西臨神色木然地沉默了一會,差點脫口一句“看臉,面對你們這種,我的道德操守就比較高”,後來覺得當眾給一個中二小女孩沒臉沒什麼意思,就咽回去了。
徐西臨:“對不起讓你失望了,我有對象。”
一幫熊孩子開始起哄:“老師,帶來給我們看看行嗎?”
“不能,”徐西臨說,“他出場費比較高——還有什麼問題?”
那小白花又舉起手,這回不等徐西臨點頭,她就自作主張地問出來了:“老師,那我們可以非禮你嗎?”
徐西臨總算知道這一伙人湊在一起為什麼找不著像樣的家教了,這七十塊錢還真挺不好賺。
“可以,”徐西臨說,“回家告訴你媽一聲,老師提供額外服務要加錢,非禮一次交五千,美金,現金交易不刷卡,批發九折。”
熊學生們聽說這老師是六中重點班的,今年剛考上重點大學,本以為是個好拿捏的書呆子,誰知三言兩語一交鋒,發現大家都是一國的……還隱隱約約比他們有道行一點,於是都穩穩當當地在簡易的教室裡坐下來,聽徐西臨扯淡。
徐西臨本來是按著竇尋以前幫他復習的材料認真備了課的,見面才知道學生是這種貨色,立刻因材施教地調整了教學目標——以扯淡為主,以穿插幾句高中學習經驗為輔,間或講兩句剛高考完還滾瓜爛熟的高中知識,三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
學生們討厭壓堂,徐西臨這個“老師”比學生還恨不能早下課,雙方達成一致友好,在傍晚時分結束了互相折磨。
就這麼上了三天的課,徐西臨有點受不了了,以前真是很難想象連續幾個小時保持音量不停說話是什麼滋味——特別是熊孩子們跟屁股上長釘子一樣,聊闲話的時候一個比一個聚精會神,講正經事沒一會就走神,跟有“知識隔離”似的。
一天是新鮮,第二天就開始嗓子疼,第三天徐西臨簡直恨不得自己是個啞巴。
以前他不愛喝水愛飲料,現在看著那些花紅柳綠的小塑料瓶就夠,沒人說他,他自己換了一壺茶水每天帶著,西瓜霜基本是當糖豆吃,但是治標不治本,舒服幾分鍾,一說話又難受。
每個想傳道授業解惑的熱情都終結於“學生是笨蛋”的現實裡,徐西臨剛開始本來還躊躇滿志地想,將來辦一個新東方那樣的培訓機構也挺好,新東方教英語,他可以教數學。不過徐老師上崗兩天,就把這個念頭打消了。
徐西臨體會到了七裡香的不容易,下定決心,以後再也不給老師起外號了,一個禮拜下來,隻有一開始調戲過他的那個雙馬尾小姑娘能聽進一點去,有一天她居然回家以後做了題拿回來問,徐西臨看著她那一道題都沒做對的小練習冊,莫名感動,他本來下課就跑,那天卻破天荒地留下來把每道題都拉出來給她講了。
他講,女孩就站旁邊聽著,徐西臨問:“明白了嗎?”
她也不吭聲,徐西臨抬頭看了她一眼,發現那女孩不研究習題,正在盯著他研究。
小姑娘問:“老師,重點裡的女生好看嗎?”
“……”徐西臨方才那點教學熱情被她一句話就澆滅了,愛答不理地把自己的茶根澄幹淨了,他說,“有好看的也有難看的。”
小姑娘驚奇地問:“不都說女人胸大無腦嗎?”
“第一,胸跟腦不是一種材料做的,不存在排他性關系,第二,念個重點算不上‘有腦’,隻能說初中在學校幹了點正經事而已,第三,好不好看跟胸有什麼關系?”徐西臨說話越來越有竇尋的風格,把她的作業本往前一推,收拾了東西就站起來,“行,你沒問題我就走了。”
“老師,我覺得你挺有個性的,”小姑娘滿不在乎地說,“我給你當女朋友行嗎?給睡。”
徐西臨:“……”
他回頭看了一眼那梳雙馬尾的小丫頭片子,小臉稚嫩得很,還圓乎乎的,頓時內心一陣滄桑:“不行,老師賣藝不賣身。”
說完,他就把這朵爛桃花甩下,跑了。
不料一出門就碰見了竇尋。
徐西臨:“……”
竇尋把他的自行車騎出來了,那風騷的自行車後來請人加了個不倫不類的後座,看起來不太協調,但好歹能帶人了。竇尋是個非常有時間觀念的人,平時徐西臨固定時間回家,哪天稍微耽擱一會,晚五分鍾他都要問,這天徐西臨足足晚了半個小時,他幹脆就找來了……結果聽見了這麼一出。
徐西臨莫名心虛,走過去把水杯掛在竇尋車把上,伸手在他頭上順了一把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