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從天而降出現在程懷時面前。
洞房花燭,他親吻著我的眉眼。
我早起貪黑擺攤,他心疼地說以後不會負我。
這些場景——閃過,仿佛還在昨天。
程懷時眼裏冒出些希冀。
可我接下來的話將他的希冀瞬間粉碎。
「程懷時,夫妻一場,好聚好散,後會無期。」
「3 、2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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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
說完那句話,我瞬間消失在程懷時懷裏。
時空通道中,我好像聽到了哭聲。
我頭也沒回,背著一麻袋特產,毫不猶豫朝著光亮的方向走去。
我回家啦。
正文完
番外:
初遇安安,是在一個晴天。
她突然出現在我面前。
「你是程懷時嗎?」她問我,「你可以叫我安安。」
彼時,我剛收到初雪的來信。
信裏面說,她認識了一個很討厭的少年郎,仗著自己家世高貴,喜歡用鼻子 看人。一點都不把她放在眼裏。
明明是給我的信,她寫了滿滿一頁對那個叫李澤覃的人的控訴。
我自幼父母雙亡,靠叔伯接濟長大,早就懂事。
我知道初雪可能對李澤覃有著懵懂的少女之情。
我有些嫉妒和失落。
但我很快就壓下了這些沒用的情緒。
安安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她說,她是來拯救我的。
我滿腦子都是初雪,沒怎麼聽就把她趕走了。
她不死心,又來了。
我依舊把她趕走。
她看著和初雪差不多年紀,卻是完全不一樣的人。
一點也不大家閨秀。
再見時,她差點被兩個乞丐非禮。
我上去救了她。
她一把抱住我,哭得地動山搖。
真的一點都不端莊。
鬼使神差,我把她帶回了家。
她一邊哭一邊說著胡話:
「謝謝你,我一定會報答你的,我會救你。」
她幫我幹活,但笨手笨腳。
我猜,她可能是哪家走丟的千金小姐,不然怎麼會什麼都不會呢?
但她學得很認真,手指被劃破,手上長了老繭,都沒有哭過。
可在她發現我買不起書,買不起蠟燭後,她拉著我的手哭了許久。
她開始研究早點。
她的想法總是很多。
最開始,她的煎餅賣不出去,她還被同個巷子口擺攤的人排擠。
但那時,我沒有心思安慰她。
因為初雪回來了。
我從旁人口裏得了信,卻沒見她來找我。
我有些焦躁,在安安嘰嘰喳喳和我說她的新點子的時候,更覺得煩。
我吼了她。
她愣了愣,然後嘟著嘴走了。
我心裏有點愧疚,但我知道她很快就會自己消化好情緒了,無需我安撫。
她的煎餅攤子依舊不起色。
直到有一天,一個富家少爺路過。
2
那富家少爺覺得新奇,嘗了一個後大誇好吃,給了安安不少賞錢。
那富家公子一連來了十幾天,她不僅拿了許多賞錢,生意也越來越好。
很多人都好奇,連京城來的貴人都讚不絕口的早點,有多好吃。
反觀我,還是沒見到初雪。
我看準時機,找到了初雪的丫鬟。
我還沒開口,那丫鬟就擺擺手趕我走,說:「我家小姐最近忙著呢,沒空見什麼 阿貓阿狗。」
這肯定不是初雪的意思。
我在原地站了好久,寬慰自己,初雪不會這樣對我。
我一步步走回家,路過了安安擺攤的巷子口。
我看到那京城來的富家少爺正在同她講話。
那人說:「你這煎餅賣八文一個太便宜了,我覺得應該賣三兩一個。」
安安不帶一點猶豫,說「好」。
然後賣他三兩,賣別人還是八文。
那富家少爺發現以後,氣笑了。
「我這是在幫你,你賣八文多吃虧。」
「而且你賣那麼便宜搶了別人生意,你知不知道背地裏有多少人罵你。」
安安翻了個白眼:「讓他們罵唄。」
「我也罵了他們,而且,他們未必比我罵的難聽。」
那富家少爺啞口無言,然後繼續天天照顧她的生意,就差在煎餅攤子住下了。
不知為何,我心裏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還沒等我理清心裏的感覺,初雪哭著來找我了。
原來,那個富家少爺就是李澤覃。
3
初雪說,明明李澤覃是跟著她來青州玩的,結果天天不見人影。 然後,她發現了李澤覃天天去光顧一個賣煎餅的攤位。
趕過我的丫鬟安慰她道:「小姐別哭了,那小賤人不過是個賣煎餅的,有什麼資 格和你比!」
初雪搖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我隻是怕李澤覃被人騙了,他是攝政王的世子,想攀附上他的女人數不勝 數,那賣煎餅的女人來路不明……阿時哥哥,你知道她是什麼來頭嗎?」
說著,初雪看向我。
這才是她來找我的目的。
我明白她的小計倆,但我不會拆穿她。
女子有些小心思,很正常。
我隻遺憾,我回答不了她的問題。
因為我也不知道安安是什麼來頭。
我隻知道她叫安安。
可能就像她自己說的那樣,真的是仙女。
想到這裏,我不禁勾了勾唇角。
初雪走後,我在院子門口站了很久。
我的腦子裏,還回蕩著她的話。
「阿時哥哥,你都和她住在一起了,你們之間真的清清白白嗎?」
「你不要誤會,我隻是想說……你們其實挺般配的,不是嗎?」
是啊。
一個來路不明的孤女,一個家徒四壁的孤兒。
是挺般配的。
我苦笑了一聲。
我知道安安對我有些不一樣。
情竇初開的年紀,又朝夕相伴。
但我比她成熟很多,比她會控制自己的感情。
我發現後,儘量避開和她的相處,她還因此失落了很久。
落日餘暉。
安安推著煎餅車出現在那裏。
她身子那麼瘦小,煎餅車那麼大。
可在夕陽下,她如此耀眼。
看到我後,她高興地揮手。
她誤會我在門口等她,所以格外開心。
我突然想到。
若我真的和安安在一起了,初雪會嫉妒嗎?
就像我嫉妒她喜歡李澤覃一樣。
4
我和安安在一起了。
最高興的是安安。
第二高興的不是我,是初雪。
因為我讓安安和李澤覃保持距離。
她毫不猶豫就答應了,直接放棄了一位大主顧。
李澤覃這種天之驕子,隻要給他幾次冷臉,他就不會再拉得下臉找來了。
很快,李澤覃就回京了。
初雪也走了。
日子又回復平靜。
隻是有時,安安依偎在懷裏時,我總是會出神,感覺有些不真實。
我真的和她在一起了嗎?
我看著她抱著我笑得燦爛,又忍不住想,初雪如今怎麼樣了。
日子就這麼過去。
我們夏天採荷,冬天堆雪人,倒也快樂。
有安安的煎餅攤子後,日子好過了許多。
初雪已經很久沒給我寫信了。
直到,她寄來一封信,說她和李澤覃訂親了。
收到信那晚,我恍惚了許久。
然後,我也和安安提親了。
我隻是隨意的說了句:「你要嫁給我嗎?」
月色照在安安紅透的臉上。
我很快就聽到了意料中的答案:
「好啊。」
她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我笑了。
你瞧,沈初雪,你不要我,也有人很喜歡我。
安安害羞地拉住我的手。
她告訴我,她家鄉的習俗,我其實得跪下求婚,還得通過伴娘的考驗
所以,我在她的央求下,又鄭重地問了一遍:「安安,你願意嫁給我嗎?」
她也鄭重道:「我願意。」
「程懷時,我的名字是..」
我沒聽清,因為我已經醉倒過去。
簡陋的洞房花燭。
我甚至仗著她不知,沒有去衙門辦理合籍婚書。
她沒有任何懷疑。
她信任我。
我又一次想,她是不是天上來的仙女。
她說,等到時間了,就帶我一起回家。
我心裏軟得不像話。
隻是我沒想到,後來那一天再也沒來到。
5
我寒窗苦讀。
我想去京城,想要出人頭地,也想要….見見初雪,讓她看看如今的我。
可同我高中的消息一起傳來的是,沈家出事了。
滿門抄斬。
聽到這消息的時候,我腦中一片空白。
安安好像看出來了,她有些吃味,但篤定地和我說,沈初雪沒事。
我抓著她的肩膀,讓她再說一遍。
她吃痛地推我,我半點沒有鬆開。
「我說了!沈初雪不會有事的!你快放開我,好疼!」
我仔細打量了她很久,確認她沒有說謊。
雖然不知道她是如何知道的,但隻要初雪沒事就好。
果然,一個夜晚,有人敲響了我家的門。
是初雪。
她就站在那裏,如冬日白雪,純潔又短暫。
「太好了,你沒事。」
我不可置信地撫摸上她的臉頰,將她抱進懷裏。
「阿時哥哥 ….!
許久之後,我回頭,就見安安站在那裏,不知看了多久。
初雪暫住下了。
安安開始同我爭吵。
她說什麼,按照劇情,不該我收留沈初雪,收留她的應該是李澤覃。
這是什麼話!
那個男人在沈家被下獄前就解除了婚約。
「初雪遭遇了那些事情,你怎麼忍心再趕她走?」
「你不要無理取鬧,初雪怎麼會故意自己摔倒陷害你?」
「這個花生酥你不吃就給初雪。」
「隻夠買一匹錦緞,初雪穿不慣粗衣麻布,你忍一忍。」
我已經記不清我說了多少傷人的話了。 漸漸地,安安也不再同我爭吵了。
她變得沉默寡言,每日去擺攤,然後回來把賺得銀子給我。
我心底不由生出些慌亂。
我要去京城赴任。
「等到了京城,我們就自己住自己的,初雪會搬出去的。」
我說這話時,安安眼睛似乎微微亮了亮。
她小心翼翼問我:「真的嗎?」
我說,真的。
是真的,初雪想住在更繁華的地方。
很快,安安就發現我把俸祿一大半都給了初雪。
她似乎覺得自己被耍了,同我發了好大一頓火。
她氣狠了,說她討厭我,讓我和沈初雪在一起,這樣她的任務也算完成了,她就 要回家去了。
「啪——」
她的臉偏向了一邊。
我不知我是怎麼動手了。
當聽到,她要我和初雪在一起,她要離開時,我的手就不受控制了。
我手顫了顫,想要和她道歉,可她突然轉身走了。
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推了煎餅攤子走的時候,我追了兩步,喊她的名字,她假裝沒聽見。
我的心揪了起來。
自來了京城以後,我和安安越來越生疏。
幾乎快了陌生人。
我忙得沒有時間找她好好聊聊。
有次,我陪著初雪上墳路過安安的煎餅攤子,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李澤覃又在買她的煎餅。 他給了三兩。
安安沒有認出他,隻把他當成了一個出手大方的客人。
我不想讓初雪看到這一幕,她還沒有放下李澤覃,我怕她受刺激。
於是,我連忙帶著初雪離開,錯過了安安看過來的眼神。
那天起,我就迫切地想要離開京城。
在這裏,我和安安的感情越來越不好。
這裏,還有李澤覃。
雖然,我一開始和她在一起的意圖不夠純粹,但這麼多年的陪伴不是假的。
安安是我的妻子。
恰好,一日,初雪跑來說,她決定放棄李澤覃了。
她哭著說要回青州。
我對她說,我已經決定自請外放青州,她可以和我們一起上路。
回青州。
回青州。
回到我初遇安安的地方。
可終究,回不去了。
6
我看到了那個奇怪的東西。 安安居然和它對話了。
我是在做夢嗎?
五個小時後離開? 五個小時是多久?
我想自欺欺人,可五個小時再怎麼想也不會很久。 我下了朝就往家裏跑。
空空蕩蕩的。
安安的煎餅攤子不在,她可能是去買煎餅了。 可為什麼她的衣服首飾也都沒了?
我去翻衣櫥,發現連我的衣服都少了好幾件。 少了安安親手做的那幾件。
她給我做的帕子,鞋墊,都不在了。
連院子裏的雞都沒了。 我沖了出去。
不會的,不會的,她不會捨得就這麼離開我的。 我在鋪子裏看到了她的背影。
果然,她沒有離開。
那個發光的奇怪東西還跟著她。
我假裝看不見它,看著安安花了一大筆銀子買了個鐲子。 夫子說我聰明。
我確實聰明,不然也不會中探花。
但這一刻,我無比討厭自己的聰明。
安安幾乎花了所有錢買這個鐲子,她卻是不準備留下來了。 我好像做什麼都來不及了。
「夫妻一場,好聚好散,後會無期。」
她說出這話的那一刻,我的心墜到了穀底。 然後,四分五裂。
「3,2,1。」
安安消失在了我的懷裏。
我還維持著抱著她的姿勢,撲了個空跪倒下來。 然後,嚎啕大哭。
就像安安被我帶回去那天一樣。
7
許多年後。
我已辭官,成了孩童口裏的瘋秀才。
我想了各種辦法,終於聯繫上了那個奇怪的光球。
它高高在上地看著我,問我想要什麼,又用什麼和它交易。 我說,我所有都可以給你,我隻要重來一次。
這次,我會抓住安安。
它說:「你不值這個價,時空回溯,你買不起。」 我說,那我想去安安身邊,和她在一起。
它說:「也不值這個價。」 我說,那我想看她一眼。
它說:「好的,你可以看五分鐘。」
「請把想要觀看對象的名字和編號給我。」
我吐出那串記了很多年的數字:「八八九九八號!」 「名字是安安。」
我充滿希冀地等著它回復,等著再次見到安安。
可它說:「嗶嗶,查詢錯誤,匹配失敗。」 什麼?
我愣在原地。
「已收取代價不退還哦。」
它提醒道:「她的名字不是安安哦,安安隻是她的小名。」
它許是看我可憐,又說:「系統提供親友快捷管道,如果你能證明你和她的關
系,可以跳過核對名字這一步。」 親友關係?
「所在世界承認的婚書、戶籍等均可。」 婚書?
我沒有婚書。
我跪倒在地,很快就失去了生命。 安安。
我的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