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沈南浩說:“放心, 我給你們留了,我今天在網吧打了一下午遊戲。”
潘大洲:“你玩的什麼遊戲?”
沈南浩報了遊戲名,潘大洲說:“下次叫上我和方嶽啊,我們一塊兒。”
方嶽對此可有可無,他見陳兮碗裡米飯快空了,問她:“還要不要飯?”
陳兮說:“要。”
他們叫了兩大份米飯,都裝在大瓷碗裡,瓷碗離得遠,方嶽胳膊長,他拿過陳兮的碗,替她添了一碗。
白芷和樓明理開始討論網上的一個微電影比賽,他們拍電影上癮,很想參加。
陳兮接過方嶽遞來的熱米飯,問白芷:“你們有時間嗎?”
白芷說:“你學習的時間就是我們拍電影的時間。”
能拿來跟學習比較,看來這事對他們很重要,陳兮拿起手邊的柳橙汁,“那我得預祝你們比賽順利。”
雖然八字還沒一撇,但白芷和樓明理異口同聲:“借你吉言!”
另一邊的張筱夏一直在回復她姐妹群裡的消息,她小聲問潘大洲:“你知道廖知時最近的情況嗎?”
潘大洲來得遲,沒能坐到方嶽邊上,他跟張筱夏坐在一起,聞言說:“廖知時?他有什麼情況?”
張筱夏說:“我最近沒看到他身邊有女生欸。”
潘大洲搜羅腦海:“好像是吧。”
張筱夏:“所以這就是最大的情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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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大洲瞥了眼張筱夏的手機:“你們女生Q|Q群裡就成天討論這個啊?”
“是啊,誰叫我跟方嶽和廖知時同校,我現在就是個情報站。”
潘大洲抓住重點:“你們還討論方嶽?”
張筱夏說:“最近討論的少了,方嶽這人實在沒話題,我們除了誇他帥,都找不到他半點新聞。”
潘大洲心說就這還是個情報站?她消息到底落後了多久,簡直毫無八卦精神。潘大洲真想給張筱夏上上課,可惜他隻能忍耐,他環顧四周,這些家伙沒一個跟他有共同語言。
潘大洲又不動聲色覷向跟他隔著位置的兩人,這段時間他明顯觀察到方嶽對陳兮的疏離,怎麼今天方嶽又給陳兮刷碗,又給陳兮添飯?
潘大洲現在很肯定自己之前錯過了關鍵信息,但他不管怎麼抽絲剝繭,都沒法填補這段空白,他甚至看不出陳兮到底是什麼狀況,似乎隻有方嶽變得異常,陳兮卻照樣該幹什麼幹什麼,行事無比地坦蕩,單純就是個學習積極分子。
這頓聚餐之後,方嶽似乎又恢復了從前的樣子。
在家裡,陳兮學習到一半肚子餓,她下樓去廚房煮東西吃,方嶽聽到吸油煙的聲音,走過去問她:“在煮什麼?”
“餃子,你吃嗎?”鍋裡還在燒水,陳兮剛從冰箱拿出餃子盒。
方嶽記得上回家裡包了荠菜肉和玉米蝦仁兩種餡,“我要荠菜肉的。”
“好。”餃子長得都一樣,下到鍋裡根本分不出誰是誰,陳兮懶得分鍋煮,她重新拿了一盒荠菜肉出來。
方嶽這時才看出來陳兮剛才想吃的是玉米蝦仁,他攔住說:“還是玉米蝦仁吧。”
陳兮沒急著下鍋,“你確定一下?”
“玉米蝦仁。”
兩人就吃了一頓玉米蝦仁餡的餃子。
早上乘公交車,車廂裡擠得像沙丁魚罐頭,兩人從前門上車,方嶽在前面開路,陳兮緊跟在他後面,站定後方嶽給她隔出了一個空間,陳兮伸手拉住吊環問:“今天人是不是特別多?”
方嶽說:“剛聽他們說上一輛車在後面那站壞了,我們這輛等於接了兩車的人。”
“難怪。”
兩人在密不透風的車廂裡闲聊。
夜裡陳兮要用電腦,方茉不在家,陳兮敲了方嶽房門,順便借他打印機打了幾道題,有道題特別難,方嶽看到,還和陳兮各自拿筆討論。
方嶽生活學習如常,但是在體育館裡,方嶽大部分時間依舊心不在焉,他有時候打球狠得要人命,打完就像泄了氣的氣球,有時候打球又敷衍了事,好像胳膊被打折了似的,球連籃筐都碰不到。
大壯全都看進眼裡,他最近也跟女朋友分手了,女朋友說他體育生不靠譜,大壯簡直莫名其妙,他感覺他跟方嶽是難兄難弟,大壯無力地靠在椅背上,跟他嘆息:“失戀真是要人命啊。”
方嶽恍若未聞。
那天晚上,家裡客廳在放電視劇,劇裡的女人說:“你讓我跟他把話說開,可是話一旦說開,就怕最後難以收場。”
女人朋友問:“那你就繼續這麼稀裡糊塗過下去?”
女人道:“我跟他其實心裡都清楚這回事,但我們誰都沒有張這個口。阿蓮,有時候我們活得糊塗一些,還能維持表面的平和,窗戶紙捅破了未必是件好事。”
方茉躺在沙發上,嚼著薯片恨鐵不成鋼,“這樣有意思嗎?”
方嶽從茶幾抽屜裡找出他要用的幾節五號電池,經過陳兮,返回二樓。
陳兮坐在沙發一頭,吃著橘子陪方茉一塊兒看這部家庭劇,方茉問陳兮:“對了兮兮,你這次寒假回老家嗎?”
這事陳兮早就想好了,“不回。”她說。
“你們是不是又要補課啊?好慘。”
今年荷川各中小學寒假統一放二十五天,到了陳兮和方嶽這裡,假期自然減半。陳兮暑假的時候才回去過,到現在也就隔了半年,春節時間短,來回費用也不劃算,陳兮計劃寒假繼續去做家教,等下次暑假她再回家。
方老板知道後就在餐桌上說:“那這個寒假既然你們都有安排,我也就安排我的事了啊。”
方茉問:“你有什麼事啊?”
方老板喜於言表:“我跟你們媽要去旅遊。”
方茉一聽來了勁:“去哪兒,國內還是國外?我們這次去海南吧。”
方老板看女兒像傻子:“我說的是我跟你們媽,沒帶上你。”
方茉愣了愣:“為什麼不帶上我?”
“我跟你媽二人世界,帶你當電燈泡?你就不能讓我們省省心,再說了,”方老板道,“你們不都有安排嗎。”
“我有什麼安排啊?”
“你下學期就高考了,這最後一個寒假你給我好好復習!”方老板很是威嚴地留下狠話。
隻可惜,方茉被撇在了家裡,也沒能好好復習,因為就在方老板帶著老婆去過二人世界後,方茉突然腹痛嘔吐,被陳兮和方嶽緊急送去了醫院。
那是一個早晨,陳兮跑到樓下等出租車,方嶽從奶奶抽屜裡把現金全都拿走,三人趕到附屬二院,掛號檢查後確診方茉是急性闌尾炎,方茉運氣好,下午就能安排她手術。
闌尾炎是小病,陳兮和方嶽松口氣,這才有心思給方老板和方奶奶打電話。
方奶奶也不在荷川市,她的親妹嫁在外省,這兩年過年一直沒功夫走動,今年過年,方奶奶特別想念親妹,方大姑就帶她去外省走親戚了。
方奶奶在電話裡很著急:“我得回來呀,你們爸媽都不在。”
“您回來了也趕不上方茉手術,”陳兮說,“闌尾炎手術問題應該不大,我們找了舅舅,舅舅待會兒就會趕來給手術籤字,有他在您放心,等方茉手術完了我們再告訴您結果。”
陳兮安撫奏效,她和方嶽行事穩重,方老板那邊知道他們把事安排得井井有條,就說等下午手術完再看,方茉術後沒事的話,他們就按原計劃,也不趕著回來。
方茉怕疼,她哭哭啼啼被送進手術室,然後留著哈喇子被推回了病房,麻藥還沒過,方茉呼呼大睡到天黑。
病房是三人間,方茉病床靠窗,方嶽把窗戶留了一條縫,對陳兮說:“你回家,我給方茉守夜。”
陳兮搖頭:“還是我來守夜,你不方便。”
方茉要住院幾天,他們下午就找了一名護工,但方茉今天剛手術,晚上肯定要家人陪床。
方嶽想了想,沒有跟陳兮爭,他陪著坐到方茉昏昏沉沉醒過來,才從醫院離開。
家裡鍾點工阿姨過年放假,沒人能做吃的,再說方茉也吃不了什麼東西,她這幾天隻能吃清淡的流食。
早上方嶽在家煮了點清粥帶去醫院,陳兮在陪護椅上睡了一晚,明顯沒睡好,方嶽讓她吃點東西就回去補覺。
兩個人調換著來,到了方茉住院的第三天,陳兮和方嶽拿著一袋方茉朋友探病送來的水果,一塊兒回趟家。
早晨還豔陽高照,這會兒天空卻烏雲密布,他們上公交車的時候還沒下雨,等下了公交,大雨哗啦一下從雲層中翻滾而出。
陳兮書包裡帶著把小傘,她把傘撐開交給方嶽,方嶽一手舉傘,一手拎著水果,傘面小,方嶽基本都把傘讓給了陳兮。
走了沒一會兒他們就碰上了大壯,當時大壯剛從體育館出來,正在回家路上,撐著把破傘停在路邊,電話裡跟前女友吵了一架。大壯先看到了方嶽,也看到了方嶽旁邊的陳兮。
兩人姿態親密,方嶽肩膀淋湿了一片,大壯想起之前陳兮來體育館,方嶽讓他把衣服穿上,還有這段時間方嶽在球場上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大壯掛了電話,有感而發:“你倆和好了?”有心想幫方嶽說話,他又看著陳兮說,“方嶽這些日子可沒少為你發瘋,你倆和好了就好。”
他這話來得突兀,就像晴天霹靂,突降大雨,洇湿了一層窗戶紙。
第45章
明天和意外總是不知道哪個會先來。
大壯做完好事就志得意滿地施施然離去了, 陳兮和方嶽都木頭樁子似的杵在原地。
一輛汽車飛馳而過,濺起路邊的大片水花,水花像利劍飛舞, 和從天空砸下的瓢潑大雨撞擊在一起, 又難分彼此地跌回大地, 勝負不知,奄奄一息。
先前撐傘緊挨著走的兩人,剩下的路程隔開了一拳距離,雙方半邊身體都淋了個透湿。一路沉默到家,陳兮開門, 方嶽把雨傘放進門口傘架,換好鞋,方嶽拎著水果往廚房走,沒走幾步路, 方嶽手上重量驟輕。大約是果杆把塑料袋戳出了洞,到這裡撐不住, 洞徹底裂開, 咚咚幾聲, 水果滾落一地, 敲碎了最後的寧靜, 仿佛是最後一滴雨水綻落到了那層已經洇湿了的窗戶紙上, 脆弱不堪的窗戶紙撐得過一時, 撐不到終點,這一刻,它終於洇裂開了。
“不裝了嗎?”方嶽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