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陳兮踟蹰兩秒,很小聲地對潘大洲說:“其實我也愛看熱鬧。”
潘大洲大為震驚。
方嶽笑了笑,率先轉身說:“走吧,去吃飯。”
方嶽沒帶他們回家,回去煮飯做菜太耗時間,他帶人就近去了商場四樓的一間港式茶餐廳。
陳兮第一次吃到紅米腸,簡直驚為天人,一碟有六根,每人正好兩根,她吃完意猶未盡。
三人吃飽喝足,潘大洲口中嚷著要跟去方家“學習”,實際上是去打遊戲。潘爸潘媽怕兒子玩物喪志,給家裡安裝的電腦配置很低,根本玩不動網遊,潘大洲每次都隻能去網吧或者方嶽那裡過一把癮。
方家兩臺臺式機,一臺在方茉房間,一臺在方嶽房間。方嶽把自己房間讓給潘大洲,然後去了方茉那裡。兩個男生玩了一下午遊戲,陳兮卻一無所知,當他們真在刻苦學習,因為隔著一道臥室牆壁,她隻偶爾聽見鍵盤敲擊聲中夾雜一聲“靠”,另外沒什麼動靜。
快傍晚的時候方老板終於從宜清回來,他拎了兩大口袋吃的,見潘大洲在這,熱情地讓他挑幾樣帶回家,順便隨口問了聲:“來打遊戲啊?”
潘大洲義正詞嚴說:“不是,我是來找方嶽問作業的!”
潘大洲怕方老板在他爸媽面前說漏嘴,那他就完蛋了。
方老板在這方面頭腦簡單:“是嗎,真用功,你們作業做完了嗎?對了,你晚上留這兒吃飯吧。”
“不了,我晚飯家裡吃。”潘大洲明天還想過來打遊戲,所以他機智道,“作業沒做完,題目太難了,我明天還來啊,我跟方嶽好好討論討論。”
方老板信以為真,於是當第二天潘大洲有事沒來,方老板難得關心起兒子的學習問題。
方老板說:“你們昨天那作業做出來了嗎?你要有不會做的題目可以問問陳兮啊,兮兮成績多好,都考上了省招生呢。”
方嶽剛從外面打球回來,他進廚房找水喝,聽見這話一時沒理。
方老板自以為了解方嶽性格,又道:“你要是覺得不好意思,我幫你去跟兮兮說,你待會兒還出不出去?不出去的話我讓她來給你講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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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嶽垂眸放下喝空的水杯,說:“不出去。”
方老板喜聞樂見,擔起家長重責,又去敲了陳兮的房門,對她道:“兮兮,你待會兒有沒有空?有空的話就去幫你方嶽哥看看題,他昨天跟潘大洲兩個人做了一下午都沒做出來。”
陳兮自然滿口答應。
陳兮等著方嶽洗完澡,趁這點時間她繼續做題。過了一會兒她聽見門板敲擊聲,聲音來自臥室內的小門。
陳兮起身過去,遲疑幾秒才轉開門把手。
“——你好了啊?”
方嶽手上擦頭的動作一頓,慢慢看向從常年緊閉的房門裡鑽出來的那顆小腦袋。
他敲門確實是告訴陳兮他好了,但他以為陳兮會走正門,方嶽“嗯”了聲。
陳兮走進他臥室,眼睛沒有四處亂看,直接問他:“你哪題不會?我看一看。”
“你擅長哪科?”方嶽問。
陳兮心說他是有幾科要問?
陳兮想起方老板剛才的叮囑,方老板說:“方嶽平時成績應該不算差,反正肯定比他姐要強得多。但男人嘛好面子,他可能不好意思向你請教,你主動點兒開口,教教他學習上的事,平常多多幫助他,爭取讓他像你一樣考個好高中!”
思及此,陳兮對方嶽說:“我其實都挺平均的。”
意思是平均都挺擅長的?
方嶽看她一眼,把毛巾暫時扔一邊,翻出幾張卷子放書桌中間,每一科都有。
陳兮湊過去看,不自覺地正好站在了方嶽胸前。方嶽垂眸,隻看到她腦袋頂向後梳的茂密頭發,還有發際線上一些毛茸茸的細小胎發。
“你這裡面哪些題不會?”陳兮仰頭,問得認真。
方嶽聞到一股淡淡的巧克力和牛奶香,這香味他不陌生,潘大洲三天兩頭就要買奇趣蛋,不過他隻要玩具,已經吃膩了甜。
陳兮昨天在商場已經拆開了巧克力榛果那一半,但她一直留到今天才吃。
方嶽想到這,拉過旁邊的電腦椅說:“每張卷子的最後兩題,坐吧。”
陳兮以為是“做”吧,她站著低頭做起試卷題目。
方嶽拿上擦頭毛巾正要去衛生間,見她站著沒動,他原本不想理。走出幾步他卻又轉身回來,站她背後,伸手蓋在她的小腦袋頂,將人直接按進了椅子裡。
作者有話要說:
我這裡的奇趣蛋現在是10元一個,我想2011年5元差不多吧?誰要是記得2011年的價格跟我說呀,我修改~
第7章
頭頂突然多出一股重壓,陳兮條件反射,瞬間挺胸抬頭。罪魁禍首事了拂衣去,陳兮坐在電腦椅上,轉頭往空蕩蕩的門口方向看,摸摸自己剛被“襲擊”的天靈蓋。
她拂開茫然的思緒後隻冒出一個天馬行空的念頭——
不知道是她的頭蓋骨太小,還是方嶽的手真的過於大了?
桌上的幾張卷子都已經動過筆,陳兮照往常習慣先掃一遍整體卷面,發現卷首名字都寫著潘大洲,隻有一張卷子的卷首寫著方嶽的姓名。
小時候在工廠,陳兮聽過好幾次方家小輩的名字。小孩兒下意識默認“方月”是姐姐名,直到如今跟著方老板來這裡,她才知道從前認知錯誤,“方月”是弟弟。
卷首姓名籤得鋒利灑脫,月亮原來是高山。
潘大洲的卷子,動過筆的位置都很跳躍。方嶽的卷子倒是規規矩矩從頭開始做的,隻做了一半卷面。
陳兮選定一張試卷,抓起旁邊打印機上堆著的A4紙當草稿,伴著衛生間的吹風機聲響,她兢兢業業看起最後兩道大題。
沒多久她聽見方嶽下樓的腳步聲,陳兮豎了豎耳朵,馬上推開椅子小跑出去。
方嶽沒有搭理後面“噔噔噔”的動靜,但他走到樓下後這動靜就消失了,方嶽不由抬頭看二樓,隻見陳兮扶著玻璃護欄,不聲也不響地看著他,那雙眼睛格外大。
“怎麼?”方嶽主動開口。
陳兮這才出聲:“你要出去?”
“我去弄點吃的。”
“哦,”陳兮問,“要我幫你嗎?”
方嶽打量她神情,問道:“題目做不出?”
“……不是,”陳兮說,“那我等等你。”
“不用,你去做你的題。”
“那我去我房間做?”
對話到這裡,方嶽終於覺得異樣,他難得開句玩笑:“我房裡有鬼嗎?”
陳兮隻好說:“其實我也有點餓。”
方嶽若有所思,沒有追根究底,他一邊往廚房走,一邊召喚:“下來吧。”
陳兮靈活地箭步下樓。
方老板這會兒又外出了,他昨天拎回兩大袋東西,其中一半是速食。老父親想著現在家裡沒人能做飯,囤點速食倆孩子多少能自力更生活下去。
方嶽煮上開水,打開兩盒泡面。
他其實不愛吃泡面,但家裡能飽腹的食物中,隻有泡面最快手。不過顯然陳兮是不挑食的,她埋頭吃得噴香,方嶽看了她好幾眼。
清空兩桶面,再帶上兩杯水,他們重新回到樓上。
方嶽房間隻有一張電腦椅,他佔住座位讓陳兮自己去搬椅子。陳兮穿梭小門將她房裡的椅子推了過來,坐定後她先給方嶽講物理題。
陳兮講完一個知識點,看一眼方嶽的反應,方嶽要麼點頭,要麼“嗯”一聲,偶爾說個“繼續”,不知不覺題目講到最後,剩下數學卷的最後一題把陳兮難住了,陳兮安撫自己學生,說:“你等會兒啊,我研究一下。”
方嶽坐得久了,起身活動筋骨。陳兮漸漸全情投入渾然忘我,方嶽端起水杯站在她身旁小半臂距離,一邊看她專心做題,一邊喝著水,不小心嗆了一下咳出了聲。
“嗬——”寂靜臥室內突然冒出一記嗆咳,陳兮被驚得倒抽口氣,電腦椅滑輪把她往後帶。方嶽一把扶住椅背,手臂一推,又把她連人帶椅塞回了桌板底下。
陳兮被夾在椅子和桌子中間,她雙掌撐桌穩住身形,扭仰起頭一臉控訴。
這副表情新鮮,方嶽看進眼裡。他咳還沒好,喉嚨沙啞,聲音也比平常低了幾分:“你認為是我的問題?”
陳兮還卡在夾縫中,因為方嶽這個大高個就站在電腦椅側後方,她推不動自己。
“我認為你是無辜的。”陳兮有板有眼地回答他,收回控訴反省自身。
方嶽看著她夾縫求生的樣子,壓下嘴角,往旁邊讓開一步。
這一天過得飛快,那道從來無人問津的小門重新關上時,太陽都快下山了。
隔天二月二日是除夕,這天晚上陳兮要跟方老板他們一道去酒店吃方家的團圓飯。
下午的時候陳兮給遠在大山深處的蔣伯伯打過電話,一開始沒信號,後來有信號了接通電話,蔣伯伯說他在親戚家,要晚點才能回去找陳兮爸爸。
手機對陳爸來說沒有用,他聽不見鈴響,也開不了口,更識不出字,陳兮隻能託蔣伯伯做傳聲筒。到底是麻煩別人,山裡房子又隔得遠,這段時間陳兮也隻打去過一次電話。
在去酒店的路上,陳兮的手機鈴響了一下就斷,這是之前說好的,不用蔣伯伯浪費電話費,陳兮會回撥。
方嶽第一次聽見陳兮的手機響,他瞥了一眼,認出陳兮從包裡拿出的是他的舊手機。
他和陳兮都坐車後排,方老板當司機。方老板開著車說:“是你那個蔣伯伯吧?你趕緊回個電話。”
“欸。”陳兮回撥過去,“蔣伯伯,新年好。”
“新年好新年好,我剛到你家,你爸才做了晚飯。”
“他們身體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