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我畢業好多年 3776 2024-11-08 14:33:23

  ……


  徐酒歲惶恐之中終於等到了比賽的那一天。


  進了初賽之後,就不再刻意分原本的題材組別,四個組四十個人一鍋燉,大家按照名字開頭字母順序輪流進小房間抽籤,對應的籤號對應不同的承載者——


  這象徵兩個信息。


  第一,這次比賽的題材還是活生生的人,這些人都是志願者,因為稍微了解都知道,進入ITATAC初賽的這些人,除卻許紹洋那種元老級別的,國內剩下頂尖刺青師基本都在這了,哪怕是現場發揮也可以基本做到品質放心。


  第二,承載者不同,這象徵著他們的體型、性別、年齡和膚色都各不相同,如果比賽是遮蓋相關的,他們本身帶著的疤痕或者刺青面積、色彩程度也各不相同……


  比如紋身遮蓋吧,如果抽到姜澤那種,新手紋的,年代久遠的,就是一些醜陋的線條加褪成青色,那就是簡單遮蓋。


  如果抽到個大滿背錦鯉重彩求遮蓋的,那大概就是今兒出門前沒燒香,或者燒香前拉屎忘記洗手。


  抽到什麼,全看命。


  徐酒歲看了下自己的36號籤,心中多少有一些不詳的預感,她覺得自己這前半輩子的運氣暫時都用在找到薄一昭當老公這事兒上了,後半輩子的運氣……


  可能得讀條攢攢。


  小船拿到的12號籤,拿了籤以後她們互相交換看了眼,然後因為大家都很緊張,沒說什麼,找了個空位肩並肩就坐下了。


  很快大家都領完了號,整個初賽進入第二個流程——開題。


  主持人是許紹洋。


  徐酒歲從來沒有想過這輩子自己還有看見許紹洋那張晚娘臉還能覺得安心的時候,悄咪咪地深呼吸一口氣,見到老祖宗,心也跟著稍微定下來。


  而小船好像比她更甚,在許紹洋拿著密封文件袋出現的那一秒,她一把抓住了徐酒歲的手腕,鼻腔裡發出“嚶”的一聲:“是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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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那樣子,恨不得抱著許紹洋的大腿求他替自己上。


  徐酒歲一心的緊張都被小船的慫給雷到了九霄雲外,唇角抽搐了下,她一臉無語地拍了拍小船的手背。


  這時候許紹洋已經打開了文件夾,宣布比賽內容——


  一:比賽主題,紋身遮蓋。


  二:比賽分三個階段,第一階段,開題,見承載者,溝通想法,設計,現場割線,為時十個小時,中途禁止使用手機,可以自由走動休息,隻要你覺得這時間你浪費的起。


  第一階段佔分20%,根據進度、設計稿成型情況打分。


  三:因為海選為網絡投稿,根據往屆作弊、貨不對板情況嚴重,本屆為杜絕”海選稿代筆”行為,本屆海選評審員許紹洋先生提議,規定參賽者此次初賽的遮蓋主題元素與海選設計稿一致。


  也就是說你初賽稿子裡用的是般若,你這回還得用一樣的東西,隻是樣式批準改變自由發揮……


  如果出現初賽稿與海選稿嚴重不符的選手,直接視為作弊當場淘汰。


  四:比賽第二階段為刺青主要制作階段,在十天承載者恢復期後繼續,到時候沒割完線的繼續割線,割完的就上色,比賽時間為兩天共四十八小時。


  第二階段作為整個比賽的重頭,佔分70%。


  五:比賽第二階段後,刺青師便可以原地解散回家。承載者留下由專人照顧、維護刺青圖案,十天恢復期後,根據他們的最終效果圖和恢復情況、身體健康狀態,進行最後一次打分。


  第三階段佔分10%。


  六:最終比賽結果在總賽程結束的第一個工作日公布,四十名初賽選手一共選取得分前十,共十位選手進入國際舞臺。


  “願各位公平、公正參賽,發揮應有水平,一個月後在國際舞臺為國內刺青爭得一份榮光。”


  宣布完比賽條例,許紹洋冷冷清清地說了句可能是主辦方某人吊在他房間門口以死相逼要求加上的無比生硬的祝福語,合起比賽題目文件,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徐酒歲坐在下面,根本來不及關心他有多冷漠


  因為聽到第三條的時候已經兩眼一抹黑——


  要求用和海選設計稿一樣的主題元素?!!


  excuse me?!!


  往屆怎麼都不帶這麼玩的?!!


  許紹洋你有病病這麼坑自己親徒弟?!!


  唐獅題材線條簡單,多以黑白中國傳統風格提現,對於紋身遮蓋方面實在是用得並不太多……姜澤能用,是因為他背後那個醜醜龍雖然很大但是顏色已經很淡,想要蓋輕而易舉。


  現在讓她再用一次這個題材去遮蓋別人的不知道什麼情況的刺青……她有一種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埋了自己的錯覺。


  徐酒歲整個人陷入了驚慌到失去言語功能的狀態。


  噩夢成真,她覺得她真的要尿褲子了。


  “歲歲,你怎麼樣?”小船一臉緊張,“第三條那個師父加進去的新規定搞得我好緊張,幸好我海選時候用的圖是日式鬼面般若,日式重彩的話,用來遮蓋應該還行。”


  “……”


  徐酒歲無力地擺了擺手,完全說不出口她這個蠢貨用的是唐獅。


  根本就是自取滅亡。


  半個小時後。


  面對自己的承載者,徐酒歲再次陷入沉默,並對自己的厭惡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巔峰(甚至有點嫌棄把唐獅擺在床頭耽誤她的薄一昭)。


  “大哥!”


  徐酒歲站在渾身肌肉,自信展現自己身材的36號承載者面前,恨不得現場表演一個昏過去——


  “您報名參加這個比賽的志願者,是想坑死哪個心中懷揣夢想的刺青師?!!!!”


  面前的男人發出一陣爽朗大笑,抬起手臂,給徐酒歲秀他的肌肉。


  ……肌肉是真的好肌肉,換了白皮(*身上沒有任何刺青的皮膚),徐酒歲可能會撲上來抱著他的大腿求他當模特。


  但是,眼下這隆起的肌肉,從肩胛,左胸到大臂——全部!蓋滿了!日式!重彩!天照大神圖!


  日式傳統,用的色彩多,顏色重,要遮蓋,如同天方夜譚。


  換了千鳥堂,給許紹洋一百萬,他可能都會讓這位兄弟從哪進門的從哪滾出去。


  徐酒歲隻覺得頭昏眼花。


  這種下下籤到快下地獄的籤就這麼被她徐酒歲抽到了。


  她忽然就變成了那個出門之前沒燒香的人。


第98章 尾聲(中)


  徐酒歲第三次無比憐愛撫摸男人的肱二頭肌。


  “這上色, 這走線……大哥,您能告訴我, 是什麼啟發了您要把這做的還不錯的天照大神遮蓋掉嗎?”


  自己發神經就算了, 跑出來坑別人那就是你的不對了。


  “不知道,大概是偉大的愛國情懷, ”趴在紋身椅上, 隻穿一條牛仔褲的肌肉男粗著嗓子道,“小姑娘, 你覺得我新紋個什麼樣式好?”


  紋身遮蓋有三種——


  第一種,是直接在原本的毀皮刺青基礎上, 直接將刺青圖案重修復雜化, 就像是一個幼兒園的小孩花了一朵小紅花, 然後中央美院畢業生接過了紙和筆,將這朵小紅花擴展成為了《牡丹鬥豔圖》一樣。


  第二種,是沿著原本刺青的線條, 使其以完美的線條方式融入新刺青圖中,成為新刺青團的一部分。


  第三種, 是最沒技術含量的,重彩遮蓋。


  由於第三種過於簡單粗暴,徐酒歲相信前面兩種大概會在評審員那裡得到比較高的分數——


  但是她有選擇的餘地嗎?


  沒有。


  “大哥, 這不是我覺得你搞一個什麼樣的新圖案好,就能搞出什麼樣的圖案的問題……我不信你之前沒有到刺青店咨詢過,你這個要遮真的很難。”


  “嗯嗯,所以我來當志願者, 聽說這裡高手多,總有人能解決。”


  “誰告訴你的?”


  “千鳥堂的刺青師。”


  “誰?”


  “許紹洋啊,就剛才念比賽規則那個,我給他二十萬讓他幫我遮,他跟我說他老了拿不動紋身槍。


  “……”


  但是他的徒弟正值壯年,甚至可以扛得起四十米的大刀砍死你們這兩個害人精。


  徐酒歲自己搬了個小板凳坐在紋身椅旁邊,捧著臉盯著這個大哥背上的濃墨重彩發呆,她告訴他自己海選時候使用的素材是唐獅,大哥笑得一臉天真說,唐獅好,闢邪招財,我喜歡。


  他的笑聲和身後其他參賽選手和自己的承載者說笑的聲音融合在了一起,徐酒歲回頭看了眼,身後的刺青師接的是個花臂遮蓋,這才開始比賽二十幾分鍾,人家已經溝通完畢……


  那刺青師直接用筆在那人手臂肌肉上開始改線——


  敢直接在人家身上用筆畫,畫完直接扎的都是對自己的繪畫技術和刺青技術極有信心的刺青師。


  周圍像她這樣搬著小板凳坐在那捧著臉發呆的人並不多。


  “你也別沮喪,”那位大哥還在跟她聊,曉之以情,“我參加志願者時候問過許紹洋,我這樣的會不會有點坑人,誰抽到我不得恨死我啊——但是他說了,這不一樣,因為我難度系數高,所以如果能夠完成,基礎分也會相對高……跳水比賽看過嗎,5355B,反身翻騰兩周半再接轉體兩周半屈體動作,你要是落下去,就八十分起跳了。”


  “……………………………………前提是我沒有像條死豬一樣,橫著砸進水裡。”


  “小姑娘,你還挺會聊天,咱們是要在這聊上十個小時嗎?”


  十秒後,徐酒歲發現自己似乎還被人開了嘲諷,白了這個下下籤大哥一眼,她轉過頭看下臺下——


  臺下坐了百來個觀賽的人,腦袋頂上有球賽似的轉播屏幕,隨機抓拍一個刺青師的現場動作,觀眾可以看到臺上的眾生百態。


  有已經低頭開始畫遮蓋圖案的,有還在跟承載者聊想法的,有拿著紙微微蹙眉在拓印承載者身上的原有刺青,看上去是覺得有些棘手的……


  徐酒歲個人自成一派,坐在小板凳上捧著臉雙眼放空的全場就她一個。


  臺子上大多是都是糙老爺們,這會兒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行為又這麼特立獨行,想要避開鏡頭都不行,所以導播給了她一個鏡頭,她捧著臉雙手把臉擠得嘟起來的大臉整個印在屏幕裡——


  導播還惡意把鏡頭拉進,讓她的臉生動地塞滿了大屏幕。


  臺下哄笑一片。


  徐酒歲愣了愣抬頭一看,從大屏幕上方看見自己因為抬頭而露出來的大鼻孔和雙下巴。


  徐酒歲:“……”


  她到底為什麼不老老實實跟薄一昭去美國?


  這就是拋夫棄子得來的報應嗎?!


  徐酒歲著急忙慌地抬起雙手捂住臉的時候,臺下笑聲更大了,那笑聲引得好多臺上的刺青師也轉過頭來,看見她坐在那一動不動地發呆一臉懵逼的樣子。


  “那是誰?”


  “不知道,估計是海選稿真不是自己畫的,這會兒被抓個現行懵了吧?”


  “不不,好像是千鳥堂的——我剛才看見千鳥堂的小船姐在跟她說話,一直坐一起的。”


  “這麼年輕的小姑娘,看著像未成年呢,千鳥堂的人啊?嘖,許紹洋收的新徒弟?他現在還收徒弟?”


  “不知道,但是這麼小小年紀進了ITATAC初賽,以後也夠她吹得了——估計本來也沒想走更遠,這會兒交白卷也行?”


  各種竊竊私語的討論聲穿進耳朵裡,徐酒歲抬起手捂住耳朵,心想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進入扎針階段,第一次覺得紋身槍嗡嗡聲猶如天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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