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你就當是你師祖給的見面禮好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從抽屜裡找出個沒用過的小速寫本,在書桌前坐了下來,按照當年自己用的那個練習冊,許紹洋給的順序,一個個給姜澤安排練習分布。
紋身基礎元素復雜,初學者什麼風格都要練到,很多刺青師如許紹洋隻做一種風格,通常也是做了一兩年後有了自己的偏向和喜愛風格後才會放下別的類型專攻一種……
徐酒歲如今也是隨師父擅長中國傳統風格,但是偶爾小生意上門,為了養家糊口,她也給人紋點兒英文字母,小清新圖案什麼的。
拿筆在空白練習冊上她低頭寫的認真,一縷頭發幾次掉到眼前被她別至而後。
如此小動作重復幾次後,站在旁邊的姜澤不知道從哪翻來個發夾,伸手摁住她的頭發,要給她夾頭發——
徐酒歲被他壓了壓,抬起頭看到他手裡的發夾,衝他笑了下說著“我自己來”一邊正伸手接過他手裡的發夾,這時候才發現書房門口站了兩個人。
一個是一臉幸災樂禍的徐井年,還有一個是面無表情的薄一昭。
徐酒歲當下扔了筆站起來,踩著拖鞋向著男人像小鳥似的撲打著翅膀飛撲過去,雙手掛在他脖子上,仰著臉,乖乖地問:“老師,你怎麼來了?”
男人垂眼看了她一下,見她短發在他懷裡蹭的亂七八糟。
伸手拿過她手裡的發夾,動作輕柔地替她夾好頭發:“正要去銷假,過來看看你……在做什麼?”
徐酒歲指了指身後書桌旁立著的少年:“帶徒弟!”
男人意味深長地看了和他差不多高的少年一眼,輕笑了聲:“你也能帶徒弟了?”許紹洋知道你給他找了個徒孫麼?”
徐酒歲嘻嘻地笑。
他伸手,充滿佔有欲地摸了把她的臉:“姜澤還是高三學生,你別老打擾人家,耽誤前途你賠得起麼?”
在完全看不見身後少年臉有多黑的情況下,徐酒歲小雞啄米狀點頭,承諾決不耽誤他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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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一昭笑了笑,放開了她,這才轉身出門。
……
回到奉市的前面兩天,徐酒歲匆忙趕在截止日期之前把那個ITATAC的海選報名報上了,又捏著師父給的二十萬“精神損失費”,開始忙碌地奔波約見設計師,準備好好裝修自己的新工作室。
薄一昭回學校,開始正常上課。
隻是這次他成了校園名人,喬欣微博發出的兩段視頻裡,王嘉那句鏗鏘有力的“喬欣和薄一昭”那六個字裡,“薄一昭”可沒有模糊打碼——
全校師生都知道他們的物理老師絲毫不顯山露水,不動聲色惹得(前)宅男女神為他神魂顛倒,在KTV大打出手,撕掉玉女臉皮,身敗名裂。
眾人當然沒膽子湊上去問他個究竟——
首先徐井年的臉很臭。
其次姜澤的臉也很臭。
最後薄老師的臉很冷。
大家的熱血沸騰被強行壓在誰也惹不起的三座冰山之下,八卦之心蠢蠢欲動而得不到安放,克制了又克制……最後也是一個競賽班的小姑娘憋不住了,在將這些天寫好的卷子拿給講臺上的男人時,憋紅了臉,叫了聲:“老師。”
男人從眼前在編寫的新題目上抬起頭,目光疏離而禮貌。
被那樣仿佛能夠洞悉一切的黑色眸子盯著,小姑娘的臉紅一下子升級燃燒到了耳根,深呼吸一口氣,鼓起畢生勇氣坑坑巴巴地問了句:“老師,請問您是和年哥的姐姐談戀愛了嗎?!”
這聲音不大不小,卻成功地讓整個鬧哄哄的多媒體教室安靜下來。
吃飯的不吃了,聊天的不聊了,打鬧的也不鬧了,所有人“唰——”地抬起頭看向講臺,動作統一得比軍訓閱兵還整齊。
大家瞪大了眼,眼巴巴都瞅著講臺上的男人,等著他的回答。
姜澤冷著臉直接站起來走出教室。
徐井年原本正在看書,這會兒也是“啪”地一聲合上了書,他看的卻不是薄一昭,而是那個滿臉通紅的小姑娘,心想這是哪個班的來著?
詭異的氣氛中,隻見男人長而濃密的眼睫毛輕輕顫了下,抬眼掃了一圈講臺下眼巴巴臉上寫著“八卦”的小學霸們,露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怎麼,我三十二歲了還不許談戀愛是嗎?”
男人嗓音低沉緩慢,話語一出,多媒體教室裡“嗷”地一聲炸裂開來!
“是和徐井年的姐姐嗎?老師你不要喬欣要她嗎?!”
“啊啊啊啊啊你這話說的!喬欣那個綠茶婊除了長得高哪裡有年哥姐姐好,又會做飯笑起來也好看胸也——嘶,嗯!身材特好!”
“老師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啊?”
“霧草霧草,那天喬欣在電視上撥了個被掛斷的電話,是撥給老師的麼?!”
“老師之前有人在你辦公室見過她,她是給您送飯去的啊?”
“嚶嚶嚶老師我失戀了,年哥的姐姐是我們大家的!”
“嚶嚶嚶老師我失戀了,您也是我們大家的!”
十七八歲的少年少女一臉興奮嗷嗷亂叫,鬼哭狼嚎,坐了一大堆小學霸的多媒體教室頭一次體現出了前所未有的青春活力。
鬧了好一會兒,大家才散了。
小姑娘們又捧著她們的飯盒,重新聚在一起,說說笑笑,從她們物理競賽培訓老師的曠世絕戀一路聊到了最近在看的言情小說,說到了男女主角的曠世絕戀。
聊著聊著,忽然覺得背後有點兒涼飕飕的。
回頭一看,她們尊敬的物理老師不知道什麼時候從講臺上走下來了,這會兒拿著
張卷子,站在那裡。
捧著飯盒的小姑娘們紛紛禁聲,面面相覷。
男人將卷子隨意遞給其中一個人:“去我辦公室復印四十份。”
得到指令的那個一臉惶恐接過卷子,扔了飯盒正站起來往外走,這時候又聽見身後的男人問了句:“你們說那個小說——”
小姑娘毛骨悚然地轉過身。
男人面無表情地問:“書名叫什麼啊?”
眾人:“……”
……
晚自習時間,學生在下面寫卷子,薄一昭坐在講臺上看了兩節課的言情小說。
嘰嘰喳喳的言情小說實在不合適他這樣上了年紀的人,看到最後實在不耐煩了,直接跳到最後倒數幾十章,終於讓他找到男女主角修成正果,男主原地求婚的一幕——
簡單的來說就真的是在地標土耳其,地點熱氣球上。
女主張開一隻手攏住初生的陽光,男主站在她的身後,手與她重疊,再挪開時,女主的中指上多出了一枚鑽戒。
男主的臺詞毫無創意且平淡無奇,是【初禮,嫁給我,好不好】……但是,作者神奇而豐富的想象力顯然並沒有發揮在這個平凡的地方——
而是在於這個根據描述來說醜出新高度的鑽戒,價值三百五十萬。
……三百五十萬。
坐在講臺上的男人放下手機茫然了大概十秒,第一反應是這年頭寫小說的都這麼有錢還是國內的物價水平已經趕英超美到了這個程度?
第十五秒後他得出結論:以上都不是,是沒見過世面的作者在瞎幾把扯蛋。
溫馨提示:一克拉以上鑽戒通常戒圈需要訂做,更何況三百五十萬!
怪不得國家嚴格控制各類小說內容,這要是被三觀未成熟的小姑娘們看到了,以後結婚鑽戒都照著這標準來……廣大男士隻是求個婚娶個媳婦兒,做錯了什麼要承受這種飛來橫禍?
嘖。
臨近下課的時候男人被自己的貧窮震懾到心情沉重,走到學校走廊抽了隻煙……
黑暗中吞雲吐霧裡,感覺到身後有個東西在鬼鬼祟祟靠近自己。
然後在他沒有轉身隻是微微勾起唇角的情況下,那個躡手躡腳的東西撲上來,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臉親密地壓在他的背上。
“你又抽煙!”蹭蹭男人的背,她小聲地說,“戒煙呀!”
就著她懷抱自己的姿勢,薄一昭轉過身,順手在花圃邊熄滅了還在星火點點燃燒的煙草,扔進了旁邊的垃圾箱。
大手抬起懷中人的下巴,若有所思地蹭了蹭。
徐酒歲回頭看了眼教室裡都還在埋頭苦寫、完全沒有注意到窗外的學生們,踮起腳飛快地在男人唇上親了一口,笑眯眯地問:“你怎麼啦?”
“沒事,”男人言簡意赅地答,“就是忽然發現自己有點窮。”
徐酒歲:“啊?”
“鑽戒小一點行不行啊?”
他認真商量,畢竟三百五十萬是真的買不起。
徐酒歲:“……”
薄一昭見她不說話,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臉,還真有點慌:“不行麼?”
徐酒歲:“……咱們能不討論這麼沉重的話題嗎,還沒結婚,在鑽戒的問題上就開始貧賤夫妻百事哀了。”
男人被她說得嗤笑一聲,低低地應了聲忍不住調侃:“怕了嗎?”
“不怕,”徐酒歲重新鑽進他懷裡,“我明兒把千鳥堂分店的牌子掛在工作室門口,收一千塊一個小時——坑蒙拐騙,我養你呀!”
下課鈴響了。
將男人低沉的發笑聲遮蓋過去。
徐酒歲隻感覺到他胸口震動,他將她拎出懷裡,低下頭溫柔地吻住她的唇瓣。
第91章 買鑽戒
為了當代青少年們脆弱的三觀, 薄一昭實行的是溫柔的吻唇,舌尖老老實實地放在自己嘴裡的那種——
但是還是被下課後一瞬間坐起來的那些人看見了, 最靠窗戶的那個小姑娘第一反應是尖叫, 第二反應是拿出手機。
起哄和歡呼的聲音此起彼伏,中間夾雜著徐井年鏗鏘有力的“看什麼看, 交卷了”, 走廊上的兩人終於分開。
靠近窗戶的狗仔隊已經第一時間照好了照片,發上微博, @喬欣,如果喬欣現在還有膽子上微博的話, 她會收到第一波暴擊。
而徐酒歲並不是來接她弟的, 以前借著“我弟怕黑”的借口來接徐井年順便蹭一段和薄一昭共同回家的路, 現在不用蹭了,徐井年變成了被拋棄的那個。
還好還有姜澤陪他,而且今天他不知道哪來的愛心, 非常有耐心地坐在那等徐井年慢吞吞的收拾書包。
等他收拾好了班裡都沒見幾個人了,就一個留下來檢查衛生的, 站得遠遠地像是躲瘟疫一樣眼巴巴看著他們,就像用眼睛在問他們什麼時候滾蛋。
徐井年抬頭一看發現是今天的罪魁禍首,一切罪惡的起源——就主動問薄一昭是不是和徐井年的姐姐在一起的那個女生, 徐井年之前都不認識她,現在倒是記住了。
“望什麼望?”徐井年把卷子一把塞進書包,面無表情地問,“今天跟薄老師八卦的時候不是很勇敢嗎?”
那個女生肩膀一慫, 沉默是金地後退了一步。
“還叫我‘年哥’,你誰啊?”
徐井年很沒風度的找了個受氣包撒氣,而受氣包已經縮到了牆角去。
“三班的,非重點班就這麼一個競賽苗子,嚇壞了你賠不起——你再說她就要哭了,”姜澤在一旁冷漠而不耐煩地說,“走不走啊,在這過夜?”
徐井年惡狠狠地瞪了那個女生一眼,拎起書包往外走,和姜澤肩並肩下樓的時候,姜澤忽然說:“那個女生應該是喜歡你。”
徐井年沉默了三秒,想起那個被自己一句話一瞪眼嚇得飛退三尺遠的身影,吃不消地皺眉:“免了。”
“你這樣會孤老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