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女醫隻好再次行禮, 衝謝堯臣笑道:“王妃娘娘是有了身孕, 身子無礙。”
謝堯臣嗖一下轉頭, 看向榻上的宋尋月, 眸光微顫,所以她身子不適,乃至暈過去, 是有身孕了, 而不是前世的病症再現?女醫說她身子無礙, 和宇文昊說的一樣,不僅無礙,還強健的很?
謝堯臣忽地展顏笑開,但許是這瞬息之間,他情緒翻轉的太過厲害,笑開的瞬間, 心間洶湧的悲喜交加, 盡皆衝破心房, 全然失控的湧來, 淚水不受控制的奪出眼眶。
謝堯臣驟然俯身, 手臂搭上她的腰腹, 緊緊摟住她,臉順勢便埋進了宋尋月側臉鬢發中,隨即頭微側,唇緊緊貼上她的臉頰,閉目貪婪的攫取她的氣息,長睫上尚掛著晶瑩的淚水。
原來是有身孕,原來是有身孕……可當真嚇得他三魂丟了七魄。
謝堯臣所有反應,皆被女醫等人盡收眼底,寄春星兒等雖然覺得奇怪,但畢竟日日見面,對謝堯臣更熟悉,心裡多少有些偏向,全然當沒看見。
唯有在京裡時,不常見兩位主子的女醫,一臂平放抱在腹前,另一臂手肘支撐在平放那臂的手背上,手虛握成拳,抵住了自己的嘴,眉心皺的有些明顯,眨巴著眼睛看著謝堯臣。
有孕兼暈船暈過去而已,不至於,真的不至於。
好半晌,謝堯臣才緩過勁來,遲遲意識到,他要當爹了!他和宋尋月有自己的孩子了!
謝堯臣唇邊掛上笑意,這才抬頭,起身坐在了宋尋月身邊,順手抽出宋尋月別在衣襟處的帕子,悄然擦了把臉,將帕子丟到枕邊。
他一手握住宋尋月的手,這才看向女醫問道:“快三個月了?”
女醫點頭:“回王爺話,是快三個月了。”
是啊,這幾個月他倆的夫妻生活,根本沒被月信打擾過。他沒月信,和宋尋月在一起時間也不久,還沒習慣月信這回事,全然忘了,可宋尋月自己怎麼也沒發現?
念及這離京後每日縱情愉快的日子,謝堯臣了然,怕是每日心思都在吃喝玩樂上,太過開心,便沒發現。
謝堯臣目光落在宋尋月小腹上,看了看,復又看向宋尋月沉睡的面龐,心下回憶著琢磨起來。
他和宋尋月是正月十六圓房的,現在已經五月中旬,若是孩子已經三個月了的話,那約莫就是搬去莊園住那幾日懷上的。
Advertisement
回想起莊園那幾日,謝堯臣眉峰蹙起,眉宇間滿是愁意。
那幾天他倆委實有些放縱,然後白日裡,直到離京,宋尋月每天都在練馬,從早到晚,會騎很久。他們出京兩個月,這兩個月,他也著實沒收著,想要就去折騰她,他倆每天還走很多路,有時候還爬山,一玩就是一整日……
思及至此,謝堯臣抿唇,心微顫,向女醫問道:“胎象穩嗎?”
女醫行禮回道:“極穩,脈象很強健。”
謝堯臣暗自松了口氣,心間不禁感嘆,他倆這孩子,可真結實!
娘懷孕初期天天騎馬,爹還常常找娘歡好,離京後更是日日外出,這都能極穩?當真結實……甚至還沒怎麼叫娘難受。
謝堯臣修長的手抬起,輕覆宋尋月小腹,心間不禁感嘆,真是個好孩子,命定就該是他的。
他的目光凝在宋尋月面上,唇邊漫開一個窩心的笑意。
謝堯臣再復看向女醫,復又問道:“可需要開點什麼安胎藥,補藥一類的方子嗎?”
女醫想了想,道:“安胎藥不必了,胎象很穩,是藥三分毒,王妃娘娘沒必要用。滋補的藥倒是可以增一副,我這便去寫方子,等下船後去配藥。”
謝堯臣問道:“不是從王府帶了很多藥材?現在在哪條船上?”
女醫道:“藥材珍貴,就在咱們這條船上。”
謝堯臣起身,將宋尋月身上的薄毯又拉了拉,對女醫道:“現在就去,挑揀好,下船便給王妃煎上,本王親自去。”
說罷,謝堯臣便同女醫往外走,沒走兩步,謝堯臣卻停下,似是想起什麼,跟寄春等人叮囑道:“娘娘若是醒了,先別跟她說有身孕的事,告訴她是暈船就好,有孕一事,本王要親自說。”
不僅要親自說,還要給她個驚喜。
念及此,謝堯臣唇邊掛上笑意,便去和女醫挑揀藥材。
謝堯臣和辰安跟著女醫走出船艙,謝堯臣向女醫問道:“王妃如今有孕,我們的行程可需暫緩?”
女醫想了想,回道:“一般前兩個月不大安穩,但這都快三個月了,想來無大礙。但保險起見,最好下船後,還是在河對岸休息一個月,讓王妃娘娘養到四個月,之後大可繼續行程。”
謝堯臣聽罷點點頭,道:“那下船後先休息一個月,再動身去蒲州。對了,辰安。”
謝堯臣看向辰安,吩咐道:“靠譜的奶娘,還有接生的婆子,現在就得著手找起來,找到後人全部隨行帶著,多找幾個,記得查明白關系背景,家族親眷,朋友鄰裡,都得查。除此之外,我們還得選個氣候好的,適宜王妃生產之地,需得是繁華富庶之地,無論是藥材還是其他所需之物,購買都得方便。”
雖然帶的藥材等物都夠,但是難保不會出什麼意外,任何風險都得考慮進來。
謝堯臣接著道:“如今三個月的話,還有七個月生產,算算時間,約莫是在十二月,所以咱們十月份,就得到選好生產之地,具體去何處,等王妃醒後,本王和王妃商量。”
辰安點頭應下,謝堯臣復又看向女醫,叮囑道:“餘下的日子,直到王妃平安生產,你就和寄春他們一起,在王妃身邊貼身伺候著,隨時給她把把脈,留意胎位,照看好她和孩子,務必保證生產時不能有任何意外。”
女醫行禮應下,謝堯臣繼續往船另一頭走,走了幾步又停下,再次看向辰安和女醫,問道:“本王還有漏下沒想到的嗎?”
辰安眼露迷茫,這方面他也抓瞎,怎知有沒有漏下?女醫則笑笑道:“王爺莫要憂心,就目前來看,娘娘和胎兒都很好。”
“嗯。”謝堯臣點頭,低眉想了想,跟著又對女醫道:“你若是想起什麼還需要準備的,即刻跟本王說。”
女醫失笑,行禮道:“好。”
謝堯臣這才暫且安心,拽了下袖口,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下心緒,同辰安和女醫一道,進了存放藥材的船艙。
宋尋月在謝堯臣和女醫走後沒多久,便幽幽轉醒過來。
意識一點點的回到腦海中,同時襲來的,還有尚未褪盡的頭暈惡心,宋尋月不禁抬手揉按太陽穴。
寄春率先看到,忙喜道:“娘娘,你醒了!”
星兒、栀香、錦蓉三人聞言,也立馬圍了上來,七嘴八舌道:“娘娘現在感覺如何?可還好?”
宋尋月想要坐起來,四個人見此,齊上陣,擠在塌邊,扶宋尋月的扶宋尋月,給她背後墊枕頭的墊枕頭,給她遞水的遞水……
宋尋月靠著枕頭坐好後,喝了口水,壓了壓那惡心勁兒,掃了一眼周圍,問道:“王爺呢?”
說著,宋尋月順勢抬手撥鬢發碎發,誰知手上去,卻摸到幾滴水漬。宋尋月不解,她好像沒出汗,哪來的水?她放下手看了看指尖,拿起枕邊帕子擦盡。
寄春回道:“王爺和女醫給您取藥去了,馬上就回來。”
“哦……”宋尋月恹恹應了一聲,問道:“我這是怎麼了?”
星兒念著謝堯臣叮囑,對宋尋月道:“娘娘無礙,就是有些暈船。”
暈船?原來暈船這麼厲害嗎?宋尋月復又揉了揉太陽穴,嘀咕道:“從前坐船也沒見暈,莫非是剛才黃河裡那漩渦看暈的?”
栀香憋著笑道:“嗯,就是漩渦看暈的。好在咱們隻是橫渡,一會兒就到了。”
宋尋月聞言嘆了一聲,復又伸手撫了撫心口,惡心勁兒還在,怪不好受的。
一旁的寄春見她神色恹恹,有心逗她,便開口笑道:“娘娘,你不知道王爺有多在乎你,剛才你暈過去的時候,王爺嚇壞了。”
星兒跟著重重點頭:“是是是,我能作證!王爺都嚇哭了。”
宋尋月聞言,詫異轉頭,看向星兒,驚奇道:“哭了?”
寄春和星兒兩個人同時再復重重衝宋尋月點頭,然後兩個人七嘴八舌,繪聲繪色的將剛才的畫面描繪了一遍。
比如,王爺抱著她衝進來的時候,臉色慘白,女醫給她診脈的時候,王爺單膝跪在榻前,緊張的看著她,眼眶通紅。以及女醫告知他,她身子無礙後,他悲喜交加之下,情緒失控抱著她埋首在她頸彎,肩頭微顫的模樣。
許是寄春和星兒模仿的太過有趣,宋尋月聽著,抬袖掩唇,笑出聲來。
她心間驚奇的同時,也萬分的感動。原來她的夫君,比她想象中還要在乎她!
直到此刻,她忽地意識到,從前對於成親這件事,她的有些想法,或許是錯的。前世嫁給顧希文的時候,她便想,過好日子就夠了,至於夫妻情愛,她半點不曾幻象,時間久了,想來就會如親人一般。
可是到了如今,有了謝堯臣,她才明白,隻有對方愛你,真心實意的在乎你,在你忽逢病痛及其他危難之際,他才會用心的照顧,真切的擔憂,成為那個除父母之外,能與你相互照顧彼此一生的人。
宋尋月伸手,下意識再次撫上自己的鬢發,方才摸到水漬的地方。原來不是水漬,想來是方才,他埋首在她發間時留下的。
宋尋月腦海中想象著那個畫面,不禁失笑,感動確實感動,但有趣也確實有趣,他何至於嚇哭?她隻是暈過去,又不是要死了,他怎麼會被嚇成那樣?
原來她素來性子尖銳如利劍的夫君,竟還有這般感性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