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皇帝緩緩點頭,認可道:“誠如你所言,老三言行目前看著是沒有出格之處,但至於品行到底好不好,可不能這麼快下結論。朕倒是希望他盡快收心,但眼瞧如今不僅愛玩,還要帶著王妃一起玩,指不定日後生個孩子出來,也是個小混世魔王。”
福祿笑道:“那陛下豈不是又多個開心果嗎?”
皇帝笑笑,扔下折子,接著對福祿道:“再去給傳旨的人吩咐一聲,等到了河南府,不著急回趕,看看河南府這官風,老三是如何糾的,屆時帶著消息回來,上報給朕。”
福祿正要領命,怎知皇帝忽地補充道:“切記,不要告訴老三,省得他見人帶話,不給朕遞折子。”
福祿聞言失笑,陛下還是念著兒子的,福祿行禮道:“臣這就去。”
第133章
回稟王爺,王妃是喜脈。
福祿即刻出了勤政殿, 找了小徒弟去翰林傳話。目送小徒弟走後,福祿轉身進殿, 心下不禁琢磨, 除了三大王小時候,陛下在期間很長的許多年裡,其實並不怎麼理會三大王,那時陛下對他, 著實失望。
甚至連知道他要成親後, 也隻是嗯了一聲, 沒有過多關懷, 但自三大王獻給陛下那本描繪孺慕之情的小冊子後, 似是勾起了陛下多少年忙碌中,連自己都忽略掉的情感,對三大王, 不知不覺特別了起來。
別的皇子, 在朝中任職, 或多或少都會培植自己的勢力,這些事,其實陛下私底下都知道,這大魏朝堂之上,有詔獄的人在,沒有什麼能瞞過陛下的眼睛, 隻要眾皇子不過分, 他就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陛下也得時刻警惕, 以防皇子勢大, 釀出禍端。
所以對於其他皇子, 陛下在做父親的同時, 也在做君,無法像對待三大王一般,可以更多的流露些慈父之心,沒有太多朝政上的考量。唯有福祿心裡明白,這樣簡單的父子關系,對陛下而言,是何其珍貴,陛下總說希望三大王能收收玩心,但他作為跟了陛下一輩子的人,反倒希望三大王能一直如此,平安快樂。
翰林擬旨後,皇帝閱過,即刻便派出傳旨的太監,帶上聖旨前往河南府。傳旨太監一路快馬兼程,十日左右,便抵達河南府。
而謝堯臣和宋尋月,已在河南府逗留二十來日,這二十來日,河南府一眾官吏在謝堯臣每日的“監督”下,不僅將積壓的政務處理幹淨,整個河南府的官風,也一改往日懶散,終於像樣起來,恢復正軌。
傳旨的太監將皇帝處罰的聖旨誦讀後,便依照皇帝所言,切實了解謝堯臣是如何在河南府整頓官風,很簡單,就是每日親力親為,親自督守。
那太監得知此事後,委實驚愕不已,三大王竟會這般認真的呆在河南府知府衙門二十來日!這還是京裡那個誰提起都搖頭的紈绔嗎?
傳旨太監忙將此事寫下,飛鴿傳書送回給皇帝。
Advertisement
飛鴿傳書很快,三兩日功夫,皇帝便收到了消息。
當皇帝看完手中的消息後,同樣眼露詫異,對福祿道:“福祿,老三居然在知府衙門,親自督導二十來日。”
福祿聞言亦是一驚:“三大王這是收心了?”
皇帝聽罷,半晌沒有說話,神色有些復雜。按理來說,他應該為此感到高興,但是老三這轉變委實快了些。
皇帝心間閃過一絲疑慮,轉變的這麼快,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這些年的所有表現,是藏拙守愚,故意做出一副紈绔模樣。
而一個皇子,若這般做,大多是為了叫旁人放松警惕,私底下韜光養晦,以便於培植自己的勢力。
若當真如此,他這些年,可委實忽略了這個兒子。一旦其勢力已無法掌控,展翅那日,必會“一鳴驚人”,不知會惹出什麼禍端來。
皇帝手裡的念珠盤得有些快,心間琢磨著,得命人著手調查下老三。
念及此,皇帝對福祿道:“命詔獄的人,清查一下老三這些年和哪些人打過交道。”
福祿一聽詔獄,便知事情怕是有些麻煩,為三大王感到揪心的同時,卻也沒敢再多言,即刻去辦。
福祿走後,皇帝深吸了一口氣,忽覺他這皇帝做的,當真無趣。既怕兒子不上進,又怕兒子太有能耐,半點體會不到尋常父子的感情。
而河南府這邊,傳旨的太監花了五日功夫,徹底將皇帝的聖旨落實,準備再歇一日啟程,而就在今日,李孝儒忽地接到一個案子,得去趟鄰縣,他即刻去謝堯臣所在的小屋,敲開院子的門,對張立道:“勞煩先生轉告王爺,下官得出去辦個案子,怕是夜裡才能回來。”
張立點頭道:“去吧,我這就去跟王爺說。”
說完,張立關上門,裝作一副謝堯臣真在裡面的模樣,進屋去告知。
李孝儒見張立已去回稟,便即刻帶著人離開衙門,前往鄰縣。
在鄰縣整整忙活一個下午,李孝儒方才忙完,累了一身臭汗,疲憊的坐轎往回走。因著這些日子在琰郡王眼皮子底下,又被陛下聖旨斥責,罰了俸,此次出來,李孝儒衣著甚是親民,甚至都沒敢坐官轎,隻選了頂尋常的青布轎子。
回來的路上,李孝儒幹渴不已,路過虞山腳下,正見有處茶攤,忙命人停轎,下去喝茶。
虞山多珍奇秀木,茂密成林,景色奇佳,是河南府夏日遊人常往之地。此處茶攤雖簡陋,但坐在此處,卻可見虞山秀美風光,風景甚是怡人,尤其此時天近黃昏,比白日景色更有意境。
李孝儒忙碌了將近一個多月的心,在虞山之景中,忽生偷得浮生半日闲之感,心情松弛下來,解渴之後,復又點了杯茶,邊欣賞風景,邊淺酌慢飲起來。
約莫一刻鍾後,李孝儒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山道上,面上怡然之色消失,轉而面露詫異。
他還以為自己看錯了,連忙揉了揉眼睛,再去細看。可再看之下,從山道上和一名貌美夫人攜手下來的人,還是琰郡王!
李孝儒大驚,琰郡王不是在知府衙門嗎?眼前這是怎麼回事?
看琰郡王身邊的那名女子,想來便是琰郡王妃,夫妻二人緩步慢行,說笑不止,一副極恩愛幸福的模樣。
李孝儒嗖一下轉頭,扔下一串銅板,轉身便鑽回了轎子裡!
進了轎,李孝儒這才揭開轎簾一個角,重新細看。
那人確確實實是琰郡王無疑!
“忒!”李孝儒暗斥一聲。
難怪這麼久以來,就隻有早晚才能見著琰郡王,白日裡無論去遞什麼話,都見不著人,敢情人白日裡壓根不在!
李孝儒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他那小院的屋子,有一扇窗戶是連著衙門外牆的,若想偷摸跑出去,別提多方便。
好啊好啊,這些日子,他以為琰郡王天天在,每日兢兢業業,戰戰兢兢的在衙門處理政務。甚至有的時候,琰郡王不出來,到了放值的時間他們也不敢走,有一次,甚至等到了夜裡子時,琰郡王方才姍姍出來,他們才敢回家。
他還納悶呢,琰郡王看府志和卷宗,居然如此認真,結果鬧了半天,他們全被這紈绔給耍了!
他還一直覺得奇怪,大魏出了名的紈绔,怎麼和傳聞中半分不像,行事居然如此認真!結果全是樣子功夫!
雖然不管琰郡王在不在,他們以後的日子,都會認真處理政務,但想想這二十來日,一直以為旁邊守著位爺的提心吊膽,他心裡還是極其不舒服。
李孝儒暗自生了半晌悶氣,命人起轎回城。
第二日一早,傳旨太監要回去,李孝儒一早就過來相送,二人隨便說了幾句話後,傳旨太監對李孝儒道:“那我這就回京了,李大人引我去跟三大王辭行。”
傳旨太監說罷,李孝儒面露難色,支支吾吾道:“這……”
傳旨太監見此不解:“怎麼了李大人有何不妥嗎?”
李孝儒隻好訕訕笑笑,裝作一副很為難的模樣,對傳旨太監道:“王爺……可能不在。”
傳旨太監面露詫異:“怎會不在?今晨親眼看見王爺進去的,這也一直沒見出來過。”
李孝儒隻好俯身至傳旨太監耳邊,低聲道:“回中貴人話,其實知府衙門裡,我們大家伙都心知肚明,隻是不好言說。下官那院子的小屋,有扇窗連著外牆。王爺到底金貴,我這衙門簡陋,王爺坐不住實乃尋常。”
傳旨太監聞言,恍然明白過來!一時眼露震驚,他還以為他們三大王終於收心了呢,原來壓根沒有,居然從窗戶跑了?那豈不是每日都翻窗兩回,從衙門進,又從衙門出,全是做做樣子?
這要換成別的皇子,他會驚詫非常,但這事是琰郡王幹出來的,就顯得格外合理。
傳旨太監隻好道:“那成,我這就走了。”別去辭行了吧,省得進去人不在,明晃晃的打三大王的臉。
李孝儒陪笑點頭,送了傳旨太監離開。
傳旨太監再次快馬加鞭回京,一路上都在猶豫,這琰郡王偷跑出去的事,要不要跟陛下說?
思來想去,傳旨太監最後決定,還是說吧,雖知琰郡王怕是會挨斥責,但畢竟他的主子是皇帝,他沒道理替琰郡王瞞著,一旦日後被陛下知曉實情,指不定還會反責他辦事疏忽。
十日後,傳旨太監回宮,一回宮,便即刻前往勤政殿,去給皇帝回話。
此時此刻,皇帝正在勤政殿中批折子,見傳旨太監回來,抬眼看了一眼,問道:“此去如何?老三將河南府整頓的可好?”
傳旨太監行禮道:“三大王日日去知府衙門坐著,親力親為,河南府官風已大幅改善。”
皇帝聽罷,心間平靜,不知該喜該憂。
而就在這時,傳旨太監再復行禮,面露些許難色,開口道:“陛下,有樁事,臣思來想去,還是得跟您說一聲。”
皇帝抬頭看向他,道:“你說。”
傳旨太監面上難色愈盛:“這……三大王雖每日卯時便去知府衙門,夜裡很晚才出來。可三大王所處那院子,有扇窗戶連著外牆,三大王看似日日在知府衙門,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