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太子再次愣住,皇後沒好氣道:“你好好做你的太子,這種東西便是給你看,你也學不來,沾不得!聽母後的話便是,以後不必再搭理老三。專心警惕著老二便是,那才是真正能威脅到你地位的人。”
太子聞言,隻好作罷,低眉片刻,起身行禮:“既如此,那兒臣先回前頭,母後更衣後也早些回來。”
說罷,太子起身離去。
皇後手裡拿著那本冊子,在羅漢床上枯坐片刻,好生平復了下心緒。
方才給她氣得,眼前金星直冒,這會兒腦子裡都感覺暈乎乎的,委實難受。
皇後揉著太陽穴,約莫一刻鍾的功夫,方才逐漸緩過氣來,她再次恢復了往日裡端莊威嚴的模樣,將那冊子遞給柔欣,吩咐道:“找個地方燒了。”
怎知話音才落,門卻被猛地一下推開,門扇撞在牆面上,發出“哐”一聲響。
皇後一驚,抬眼望去,正見賢貴妃攜宮人,盈盈立於門外。
“哎喲,怎麼是皇後娘娘?”賢貴妃一臉的驚訝,隨後晃著步子進來,行禮道:“臣妾見過皇後娘娘。”
皇後眼露慍色,沉聲道:“賢貴妃,您這般闖本宮房間,規矩何在?”
賢貴妃面露歉意,可眼底卻絲毫沒有悔過之色,她行禮道:“皇後娘娘恕罪,這金明池一年才來兩回,臣妾實在是沒記住自己房間在哪處,這才迷了路,進錯了屋子。皇後娘娘寬宏大量,莫要見怪啊。”
皇後瞧著賢貴妃這幅嘴臉,當真惡心的緊,賢貴妃家世顯赫,從來囂張跋扈,但她又很會做人,在宮中地位穩居不下,這些年有她在,她這個皇後做的委實有些憋屈。
皇後道:“既然進錯了屋子,貴妃便抓緊離開吧。”
賢貴妃哪會那麼容易走,她目光落在皇後手中的冊子上,挑眉問道:“這大年三十的,皇後娘娘要燒什麼啊?不吉利吧,倒不如給臣妾瞧瞧。”
皇後眉心微蹙,這冊子出現在外頭的人手裡沒什麼,但是出現在她手裡,就很麻煩,必會被栽上個穢亂後宮的名頭。
皇後心裡團著一股出不去的怒意,狠狠將琰郡王夫婦大罵八百回合。為了穩住賢貴妃,皇後隻好道:“賢貴妃有這功夫,倒不如多去陪陪皇帝,本宮的私事,就不勞貴妃費心。”
Advertisement
賢貴妃卻絲毫不讓,接著笑道:“娘娘的事,往小了說那便是後宮的事,往大了說那便是國母的事。臣妾有協理六宮之權,自當為皇後娘娘分憂。大年三十娘娘要燒東西,臣妾不敢不過問呢,若是怪力亂神的玩意兒,即便眼下不在宮裡,那也是大大的不吉,為著陛下著想,臣妾也得瞧瞧不是?”
賢貴妃一雙如狐般嬌媚的眼,一刻不離的盯著皇後,唇邊含著得意的笑意。
皇後無故離席已是反常,眼下又要將那東西燒掉,那玩意必然大有文章,她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她叫婢女盯了半晌,等太子走後才敢過來,沒成想一過來,就叫她抓了個正著,如此機會,不用豈非可惜?
皇後眼含厲色,看向賢貴妃,沉聲道:“賢貴妃,你好大的膽子,來人!”
話音落,皇後身邊一眾宮女太監都圍了上來,皇後道:“把她給本宮趕出去!”
眾人正欲上前,卻被賢貴妃的人攔住,賢貴妃則悠闲道:“诶?皇後娘娘,您生這麼大氣做什麼?隻需給臣妾瞧一眼,不就什麼事兒都沒了?何必如此興師動眾?”
說著,賢貴妃瞥了一眼身邊的人,那太監會意,又看向門外候著的太監,那太監見狀,趁人不注意,小跑離開。
皇後哪會允許賢貴妃這般僭越,怒而拍桌,厲聲道:“聽不到本宮的話嗎?將她給本宮趕出去!”
話音落,一眾宮女太監再次趕人,而賢貴妃被自己的人護在中間,屋裡亂做一團。
賢貴妃神色間滿是委屈慌張:“皇後娘娘,協理六宮職之權是陛下給臣妾的,人在其位,就得謀其政啊,臣妾得對得起陛下的信任不是?您就給臣妾瞧一眼,咱們兩下心安不好嗎?何必非得這般趕臣妾走?”
皇後同賢貴妃爭執間,身後忽地傳來皇帝的聲音,語氣間滿是不悅:“你們在做什麼?”
一屋子的人聞聲回頭,正見皇帝負手而立,正站在門外,面色不渝的盯著一屋子混亂。
皇後和賢貴妃連忙行禮,皇後手裡還握著那本冊子,心一下提上了嗓子眼!
皇後心間一時五味雜陳,她是萬萬沒想到,謝堯臣和他的王妃,竟然會弄這種東西給皇帝,真是無恥至極。眼下在她手裡,她……哎……
皇帝緩緩走進屋中,看看皇後,又看看賢貴妃,語氣間滿是不快,沉聲道:“大過年的,就不能安生些?你們兩個在這兒爭什麼?”
賢貴妃泫然欲泣,委屈道:“妾身來更衣,路不熟走錯了屋子,誰料正好碰上皇後娘娘,讓手底下的人去燒個什麼東西。臣妾一聽不放心啊,這大過年的燒東西多不吉利,宮中一向禁止怪力亂神的東西。陛下許臣妾協理六宮之權,臣妾就得盡心,絕不能叫人在今日衝撞了陛下。臣妾相信皇後娘娘不會那麼做,但是也得看了才安心。臣妾便叫娘娘給臣妾瞧瞧,怎知娘娘卻發了大火,要將臣妾打出去呢。”
說著,賢貴妃竟是抹起了淚水,一副委屈極了的模樣。說著,還指了指皇後手裡的冊子:“就是那東西……”
皇後聞言,轉眼看向賢貴妃,眸色狠厲。這賤人!今日竟是又擺她一道!好啊好啊,咱們來日方長。
皇帝聞言,看向皇後,不耐煩道:“什麼東西,拿來。”
皇帝身邊的太監福祿聽罷,上前到皇後身邊,俯身道:“娘娘,給臣吧。”
皇後心知今日少不得責罰,心一橫,便將那冊子交了出去。
偏生這冊子,是她命人從琰郡王那屋裡偷來的。她寧可被皇帝當做穢亂後宮責罰,也絕不能叫皇帝知道,她有針對皇子之心。後者可比前者嚴重一百倍。
隻是自己這一把年紀,穢亂後宮……哎,皇後痛惜閉眼,丟人啊!
皇帝從福祿手裡接過冊子,翻開,隨後蹙眉,看向皇後道:“你多大年紀了?可還要臉?”
皇後深吸一口氣,閉目,恭敬行禮道:“臣妾知罪。”果然這種東西,隻有出自謝堯臣那種紈绔之手,皇帝才不會覺得有問題。
皇帝復又翻了兩下那冊子,再次冷眼看向皇後,後宮裡這些人,好不容易出趟宮,能弄到些新鮮東西,就什麼花樣都能玩兒出來。
皇帝將冊子交回福祿手中,沉聲道:“這把年紀了,也到了知天命的時候,怎犯這般糊塗?念在你陪朕多年,朕不深究,你早些回宮吧,在鳳儀宮靜養些時日。這些日子,六宮事全權交由賢貴妃打理。”
皇後端莊行禮:“臣妾謝陛下寬宥。”
還在啜泣的賢貴妃,抬眼瞥了皇後一眼,眼底隱有快意。吩咐罷,皇帝深深望了皇後一眼,眼底失望之色盡顯,隨後帶人甩手離去,沒有片刻停留。
大年三十,弄出這些事來!原本心情很好的皇帝,此時臉上遠沒了來前的笑意。
賢貴妃亦起身,看了皇後一眼,隨後跟著皇帝疾步離開。
眾人走後,柔欣這才將皇後扶起來:“皇後娘娘。”
皇後站起身,隨後一聲長嘆:“回宮吧。”這一刻,皇後深切的體會到,什麼叫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眾人還要留在金明池守歲,唯有皇後,獨自一人提前回宮。坐在馬車裡,皇後心間那股子難言的憋悶,當真無法言語。
她本以為能找出謝堯臣籠絡皇帝的法子,好叫太子效仿,甚至不惜為此離開高臺。怎知那玩意居然要給陛下這等髒東西!不僅叫賢貴妃覺察到異樣,還叫她抓住了把柄,生生被她擺了一道。
可偏偏這件事,是她自作自受,她便是連怪都沒地兒怪去!不能告知皇帝避火圖的來源,畢竟是她偷來的,若她說是琰郡王帶來的,賢貴妃更要借題發揮,問她琰郡王的東西為何在你這兒。屆時皇帝生疑,以為她要對琰郡王不利,那才是真正的麻煩。
今日這樁事,她隻能自己打碎牙往肚裡,造孽、造孽……
而謝堯臣和宋尋月,全然不知樓上局勢瞬息變化,圍在關撲桌前,玩兒的不亦樂乎。
宋尋月已經連贏三把!
從莊家那裡,贏到一對鎮紙、一枝玉竹簪、還有一枚玉蘭別針……雖然都不是什麼貴重東西,玉竹簪的玉料也很一般,但她就是高興!
這可是她自己贏的!
謝堯臣在一旁道:“今日你手氣不錯啊。”
宋尋月面上都笑開了花,手裡拿著自己的一堆東西,仰著小臉看向謝堯臣:“是吧!我也覺得今日我運氣極好!上次在英勇伯府的玩葉子戲,我運氣也特別好!”
“哦……是嗎?”謝堯臣挑眉,接著道:“既如此,咱們加大賭注,如何?”
“成啊!”宋尋月豪氣應下:“來!”
謝堯臣看向那莊家:“若不然把你壓箱底的東西都拿出來吧。這些小玩意沒什麼可贏的。”
莊家會意,搬上來一口箱子,隨後將其打開,隻見裡面全是貴重首飾!
一時滿座哗然,當即便有人道:“哎呀!你這老板是真敢玩啊,上真格的啊?”
“是啊是啊,你瞧那副頭面,好像是點翠,是不是真貨?那要是真貨,得值幾百兩銀子呢吧?”
宋尋月亦是驚詫,不由用胳膊肘懟懟謝堯臣,低聲問道:“三爺,這店家,這麼有錢?”
謝堯臣微微俯身,在她耳畔道:“人家靠這為生,自是得有點壓箱底的東西。別怕,玩兒,輸了算我的。”
宋尋月應下,問那莊家:“老板,這注碼你打算怎麼加?”
老板拿起一枚銅錢,立在宋尋月面前,豪氣朗聲道:“一枚做百兩銀子,夫人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