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顧夫人忙道,“娘娘能否告知,那人寫了我家老爺什麼事?”
燕姝咳了咳,道,“那信上說,顧先生年輕的時候不愛讀書,整日在集市上擺攤算命,招搖撞騙……”
話音才落,安鴻盛又是一愣,這這這,這怎麼會?
他都還沒發出去啊???
原是打算搞完祁樹廣再發的啊???
然顧夫人卻立時怒了,“請娘娘明鑑,這純屬汙蔑!當初他隻是為了見臣婦,才在集市上裝了那麼幾天算命的而已,從來沒有開過張,何談招搖撞騙?此人如此造謠生事,莫不是打了什麼主意?”
當然了,若非有目的,誰會這樣幹呢?
在場眾人早已經明白了。耳聽這話,立時紛紛開口譴責道,“實在是太荒唐了,如此造謠,究竟是何居心?”
“若能查出是誰,一定不能輕饒啊!”
顧夫人也氣憤道,“若是對我們有意見,大可以出來挑明!暗搓搓的造謠生事,就不怕下地獄拔舌頭!”
顧鴻白忙對宇文瀾太後燕姝道,“請聖人們見諒,拙荊一直是這個脾氣。”
太後卻笑道,“顧夫人乃女主豪傑,這話說的一點都沒錯。且哀家聽說,這寫信之人,今日就在園中。”
這話一出,眾人紛紛目錄驚訝,你看我,我看你,猜測是誰。
宇文瀾看向那個叫安鴻盛的,卻見其目光閃爍,不停環顧左右,心裡卻已經開始琢磨,【此地不宜久留,等會兒散了宴趕緊回陽武……】
想跑?
宇文瀾開口道,“各位不必著急,朕已經叫人去查了。相信天網恢恢,自有公道,就算此人不主動認錯,也一定能將他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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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出,安鴻盛更加緊張,卻依然在給自己打氣,【沒事沒事,就算真查出來,就說不知真相,反正隻是寫個信,不算大罪。】
還挺能撐。
宇文瀾冷笑一下,看了翰林學士鄒墨中一眼。
鄒學士立時開口道,“說起此事,臣倒也想起一樁舊事,前些年跟一位新入翰林院的同僚聊天,聽說了一件事,這位同僚早年喪父,家中僅有寡母做針線支撐,當時他就讀於白馬書院,院中一位教授對他頗為照顧,這位同僚十分感激在心,然而好端端的,竟忽然有人造謠說這位教授與他母親有私情。致使好心的教授憤而離開,這位同僚不堪寡母名聲受辱,也離開了。而那造謠者卻趁機填補空缺,由講書直接升成了教授。現在回想起來,這造謠者的手法與今次倒是同出一轍。”
白馬書院?
教授?
這話一出,眾人紛紛看向妄圖裝死的安鴻盛。
這不就是他?
原來竟是他!
然而安鴻盛還是打算裝死,垂眼回避眾人目光。
顧夫人卻冷笑道,“我也記起來了,當初祁先生為那可憐的姑娘四處籌錢的時候,正離白馬書院不院。白馬書院的教授大約也聽說了吧。”
這話一出,眾人已經恍然,紛紛搖頭看向安鴻盛。
有人已經嘆道,“不幫忙也就罷了,背後造謠是什麼意思?以為毀壞了別人的名聲,就能輪得到你嗎?”
這話一出,安鴻盛終於開口道,“這還真是巧了,草民就是白馬書院的,也不知是哪位同僚犯下如此糊塗之事……”
話音落下,卻聽顧夫人怒喝他的名字,“安鴻盛!你還真是我見過的這世上最為厚顏無恥之徒!那年封學海教授氣得憤而離開白馬書院後,不就是你填補的空缺?當年你還是我夫君的師弟,除過你,誰知我夫君曾去擺攤算過卦?兩年前祁先生四處籌錢,那麼多人不就是你避不見客?你還真是好厚一張臉皮啊!”
這話一出,不知是誰開了個頭,眾人紛紛給顧夫人鼓起掌來。
顧鴻白則忙笑道,“夫人就是心直口快,好歹給安教授留個面子,叫他自己承認嘛!”
顧夫人卻又哼道,“沒皮沒臉之人還要什麼面子!我看他今日就是打死不想承認!”
眾人再度鼓掌,“顧夫人真乃女俠氣概!!!”
話音落下,那安鴻盛終於再也撐不住,連忙起身跪地,向君王嗑起頭來,“草民隻是一時糊塗,還請陛下恕罪啊!”
太後卻冷聲道,“若非顧夫人罵你,你還不知要賴到何時,如何叫陛下恕你的罪?”
說著又對眾人道,“依哀家看,此人就是欠罵!來人,將今日情景及此人做過的虧心事寫成公告,在京城及白馬書院連貼上三個月,叫天下人都好好罵一罵,也幫他清醒清醒。”
話音落下,眾人紛紛贊道,“太後娘娘聖明!”
第75章
說實話, 今日在場眾人也著實是被這安鴻盛給氣到了。
是以太後話音落下,無不高呼聖明。
宇文瀾便聽見燕姝又在心裡尖叫起來,【太後娘娘好霸氣啊啊啊啊, 祁學士你收到了嗎?太後這可都是為了你啊啊啊啊!】
宇文瀾, “……”
這尖叫聲,幸虧不是嗓子出來的。
而緊接著, 卻見祁樹廣起身道,“太後娘娘息怒,莫要氣壞了身子才是。”
宇文瀾一頓,立時升起不妙的預感, 果然,緊接著便聽燕姝又在心間啊啊起來,【祁學士也收到了!!!雙向奔赴好感人啊啊啊啊!!!】
“……”
什麼又是“雙向奔赴”?
當然,這並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眼前這個安鴻盛,的確很是可恨!
今日這麼多證據之下,所有人都已經知道是他,他居然還打算死撐不承認, 還得顧夫人親自來罵他一通。
也的確是沒皮沒臉十分賤了。
他於是也開口對此人道, “你明知事實, 還肆意抹黑他人, 叫好人寒心, 長此以往, 這世上還會不會有人再做好事?如你這種人多了,隻會令風氣越來越差!”
話音才落, 便聽太後又道, “陛下言之有理, 所以這種風氣萬不可長!他今日敢造祁先生與顧先生的謠言,焉知明日就不會造其他人的?若是今次真叫此人將先生們都氣跑,就留下他自己,叫他當了那松鶴書院的山長,豈不是白瞎了陛下及朝廷的一番勞碌,也白瞎了這些先生們的心意!所以說,此人實在可惡!”
宇文瀾便頷首,“母後說的是,所以,隻在京城與白馬書院張貼還不夠,要將公告張貼於各地,各處書院及衙門口,叫天下人都知這造謠之人的可惡之處。並將造謠定為刑名,寫入律法,日後有再犯者,必須嚴厲加以懲治。”
說著,他看向地上跪著的那個安鴻盛,道,“也要叫這些造謠者知道,不是簡單道歉就可以了事,要付出代價。”
話音落下,安鴻盛已經渾身發抖說不出話來。
園中其他人卻無不高呼陛下聖明。
一片呼聲中,宇文瀾聽見祁樹廣心間感嘆,【陛下已經長成一代明君,果然不負眾望,可以叫人放心了。】
宇文瀾暗自挑了挑眉。
又留意了一下燕姝,卻聽她道,【嗚嗚嗚小皇帝也很帥嘛愛了愛了。】
宇文瀾,“……”
愛他就好了,說他小是腫麼回事?
他……哪裡“小”?
~~
隨著太後與君王接連發話,侍衛們上前將安鴻盛拉走,曲水流暢宴終於又恢復了正常。
而眼見惡人終於得到懲罰,眾人皆都心間舒暢,喝起酒來也暢快多了。
忽見一身書卷氣的南陽俞夫人舉杯對顧夫人道,“顧夫人女俠氣概,實在令人敬佩,我敬你一杯,感謝你方才說出了我們都想說的話。”
這話一出,其他幾位夫人也紛紛敬起酒來。顧夫人便大大方方接下,豪氣的一飲而盡,令人再度佩服一番。
卻見顧夫人對眾人道,“其實方才那人也實在沒必要在我們身上下功夫,我畢竟是個粗人,讀書不多,比不上各位夫人出自書香門第,所以萬萬是做不了這山長夫人的。”
雖是玩笑的語氣,意思已經表達的清楚,他們顧家可沒打算競爭山長之位。
而這話一出,金陵嵇夫人也忙道,“我家相公已是風燭之年,隻怕也為朝廷出不了多少力了。”
其夫趕忙在旁頷首,“不錯,不錯。”
——這不過就選個院長,弄得如此勾心鬥角暗流洶湧,也實在太嚇人,萬一哪天把他寫信舉報柳正信的事給查出來也就不太好了。
所以還是急流勇退保住晚節吧。
而眼見這兩家都是如此表態,南陽俞先生直接對君王道,“經過今日之事,祁先生的人品已是令眾人嘆服,因此草民推舉祁先生擔任這山長一職。”
而這話一出,眾人紛紛跟著附和起來,“沒錯,祁先生人品貴重,學識淵博,堪當山長一職。”
“祁先生當選,令人信服!”
“這山長之位非祁先生莫屬啊!”
……
如此情景,祁樹廣隻得再度起身道,“諸位過譽了,實在令在下惶恐之至,在下不過一介鄉野村夫,如何擔得起這般大任?”
然好友顧鴻白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反而在旁道,“祁先生就不要過謙了,你的人品才學最能服眾,若你是鄉野村夫,那我們豈不成了鴻蒙未開的野人?”
祁樹廣無奈瞥他,“此事事關重大,顧兄莫要玩笑。”
見此情景,太後雖未開口,卻瞥了宇文瀾一眼,心間道,【這般局面了,皇帝怎的還不開口把祁樹廣留下?他莫不是對祁樹廣有意見?】
【人家從前還還曾盡心盡力教過他,比太傅都上心!嘖,沒良心的,莫不是看不起祁樹廣?】
宇文瀾,“???”
他哪裡看不起祁樹廣了……
正在此時,耳中又傳來燕姝焦急的聲音,【氣氛都這般烘託到位了皇帝怎麼還不答應???莫非他真的對祁樹廣有成見?拜託!!祁先生這麼潔白無暇的一個人!!!你莫不是眼睛有啥問題哦!!!】
宇文瀾,“???”
他不過沒有立時說話,都已經落了這麼多罪名了?
……明明隻是來抓那個造謠的小人的啊!
不過話說回來……他似乎,確實對祁樹廣有些……
不能算成見,隻能說有些……別扭。
不過實話實說,經今次這幾番見面相處,祁樹廣的學士眼界及人品,確實沒有什麼問題。
這松鶴書院山長,確實數他最為合適。
如此,他隻好開口道,“既然諸位一致推選祁先生,還望祁先生能勉為其難,為松鶴書院盡力。”
這話一出,太後心間一定。
燕姝則是大喜,忙看向祁樹廣。
而既有君王如此發話,祁樹廣自是別無選擇,隻好應道,“草民何德何能,既然陛下如此信任,隻能全力以赴,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宇文瀾便點了點頭。
而緊接著,腦間便湧進各種聲音。
太後,【好小子,算我沒白疼他!】
宇文瀾,“……”
所以他“好”與“不好”之間,隻隔了一個祁樹廣,是嗎?
燕姝,【啊啊啊啊皇帝答應了!偶像可以留下來了!!!這下跟太後就更近了啊啊啊啊!!!CP粉歡呼啊啊啊!!!等會兒回去一定要好好親親皇帝!!!】
宇文瀾,“……”
敢情等會兒的親親,是祁樹廣換來的……
而其他人,【這下好了,這燙手山芋總算有主了,這京城也太可怕了,祝願老祁安好!】
宇文瀾,“???”
敢情他求著他們當山長了嗎?!!
嘖,心累。
~~
君王一言,松鶴書院山長之位塵埃落定。
解決了大事,也不怕接下來再有什麼明槍暗箭了,賓客們喝酒喝的更加暢快。
眼看夜幕低垂,時候已是不早,酒宴也近了尾聲。
眾人行禮作別,紛紛出了園中。
今日為了從簡,燕姝是蹭了太後的馬車來的,此時依然蹭著一起回宮。
看得出來,今晚定下祁先生後,太後心情不錯,不止方才喝了些酒,此時時不時隨著被夜風吹起的車簾瞥一眼車外,目中竟然有些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