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娘娘,嫔妾不知道這個。”張嫔茫然地搖頭:“嫔妾向來不信這個玩意兒。”
“等等。”玖珠開口問太監:“那個巫蠱娃娃在哪,拿來給我看看。”
“王妃,這等汙穢之物……”
“給王妃拿來。”宸王面無表情地開口:“有父皇在此,龍氣繚繞,什麼髒東西敢來?”
候在殿外的小太監端著託盤走進來,託盤上蓋著一塊紅布,中間微微隆起。
玖珠揭開蓋在巫蠱娃娃身上的紅布,朝娃娃掃了一眼,頓時笑出聲:“這算什麼巫蠱娃娃,隻能算個布娃娃。你們在張嫔娘娘寢宮何處找到的娃娃?”
“回王妃,在張嫔娘娘蓋的被子下面。”
“若真是巫蠱娃娃,誰敢藏於床被之間。”玖珠拿起娃娃身上的銀針,在寫著自己生辰八字的娃娃上戳了幾下:“巫蠱娃娃要用稻草編制,以紅繩系詛咒對象的姓名八字,最好把籍貫也寫上,才是最基本的操作。這種用布縫的布娃娃,毫無用處。”
這娃娃軟乎乎,戳起來還挺好玩。
宸王看著被戳得嗤嗤響的布娃娃,翹起的二郎腿老老實實放了下去。
“還有這幾根銀針也有問題,行巫蠱之術,最好是選用金針,才有斷氣封穴之效。”玖珠拎起娃娃甩了兩下,把它扔進託盤裡:“最重要的是,巫蠱手段純屬無稽之談,若是靠一個娃娃,就能解決所有的仇人,那我們大成哪還有何秩序可言?”
玖珠說完,見所有人都看著自己,一句話都不說,疑惑地問:“怎麼了?”
“咳。”宸王瞥了眼那個被玖珠自己戳了好幾下的娃娃:“你如何知道巫蠱娃娃怎麼做?”
“這有什麼?”玖珠把巫蠱娃娃身上的銀針全部拔下來,一根根整齊放好:“我的兩位師父都是修行之人,她們跟我講過許多民間傳說。”
“心存正義者,百邪不侵。就算真有牛鬼蛇神,他們遇到將士衙差也要退讓三分。”
哭著喊冤的張嫔不吭聲了,眼淚掛在臉頰邊被風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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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雲延澤夫婦,表情也有幾分呆滯。
尤其是他們看到明玖珠拿著針,在娃娃上戳來戳去時,表情五彩紛呈,精彩極了。
一般人,誰敢對寫有自己生辰八字的娃娃,做出這種事?
她都沒點忌諱麼?
孫採瑤咽了咽口水,看向玖珠的眼神裡,多了幾分敬畏。
“玖、玖珠啊。”蘇後回過神,幹巴巴道:“你的意思是說,張嫔是被人冤枉的?”
“嗯。”玖珠點頭:“張嫔娘娘不是傻子,不可能把巫蠱娃娃藏在這麼容易發現的地方,等著暴露。”
以皇後娘娘在後宮裡受寵的地位,張嫔今天敢在被子裡藏巫蠱娃娃,明天就能被宮人舉報。
張嫔感激地看著玖珠,什麼不給女兒幫忙,讓女兒沒臉的負面情緒跑得幹幹淨淨,滿腦子都隻有宸王妃明察秋毫,心細如塵,不會冤枉好人。
“朱砂巨毒,與朱砂久住,亦容易使人癲狂。”御醫看向張嫔,張嫔究竟得罪了什麼人,竟然這麼想讓她發瘋?
“辛苦御醫。”蘇後點頭:“去側殿休息一會。”
“微臣告退。”御醫明白,接下來的內容,就不是他應該聽的了。
等御醫退下,宸王懶洋洋地看向雲延澤:“不知四哥看懂這一出戲沒有?”
“這是一場,針對我與五弟妹的陰謀。”雲延澤看向玖珠:“有人想利用張嫔,挑起我與弟妹內鬥。”
滿朝皆知他與明家的仇怨,若是有人利用張嫔算計明玖珠,他就是第一個被懷疑的對象。
“錯,本王與王妃是一體,所以這是針對你跟我們的陰謀。”宸王加重“們”的讀音,皮笑肉不笑道:“四哥莫要說錯了。”
雲延澤笑了笑:“五弟說得是。”
孫採瑤開口:“五弟說得對,是針對我們與你們的陰謀。”
殿下與明玖珠毫無幹系,也不該在一起單獨提及。
雲延澤側首看她一眼,溫柔一笑。
張嫔默默坐在旁邊不敢說話,既然是針對兩位皇子的陰謀,把她拉進水裡幹什麼?
難道她就隻配做一個沒有腦子,活該被犧牲的工具人麼?
難道她不要面子?
欺人實在太甚!
第87章 計劃 我就不信了,今天還能有人來攪局……
雲延澤心中明白, 後宮裡這些彎彎繞繞的陰謀手段,就算查到“真兇”,也不一定是真正的幕後主使。
他清楚, 蘇後清楚,甚至連雲渡卿可能也清楚。
現在他被蘇後宣來這裡, 是蘇後在向他表明態度, 她並沒有懷疑他, 同時也要他拿出誠意。
“幕後主使心狠手辣, 擾亂後宮安寧,罪不可恕。兒臣向父皇母後請命,徹查此事。”他站起身, 作揖行禮:“請父皇母後成全。”
“這些糟心的事,怎麼能讓你操心。”蘇後笑:“還是讓殿中省或護龍衛去查吧。”
宮裡的事,若不是實在鬧得太難看, 是不會讓朝堂上的官員插手的。
“能為父皇與母後分憂, 是兒臣的幸事。”
“那此事就交給你。”隆豐帝開口:“皇後累了,你們都退下。”
這個“你們”裡, 似乎並不包括宸王夫婦。
孫採瑤起身:“兒媳告退。”
走到門口,她回頭看了眼明玖珠, 對方正把弄著託盤裡的娃娃,那滿不在乎的表情,讓她背脊生寒。
“採瑤,小心臺階。”雲延澤扶住她的手臂:“注意腳下, 別摔著。”
“謝殿下。”孫採瑤回過神, 對雲延澤甜蜜一笑。
“有些人,空有一張好皮囊。”張嫔不敢得罪宸王,但是奚落起雲延澤卻毫無顧忌:“某個人被刺客用刀劃了, 比貓撓還要輕。過了這麼久,刺客沒抓到,被連累的皇子皇女卻不少。”
“莫不是……”張嫔嘲諷:“賊喊捉賊?”
孫採瑤忍不住想要回嘴,雲延澤按住她的手,不讓她開口。
“張嫔娘娘。”雲延澤淺笑反問:“我在柔德公主驸馬家遇刺,此人買官賣爵,又藏匿刺客,如此膽大妄為,不知仗了誰的勢?”
“驸馬?公主?又或是宮裡某位娘娘?”
“仗了誰的勢,本宮是不清楚。不過四皇子若是懷疑誰,先把證據拿出來才好。”雲延澤未丟爵位時,若說這麼幾句話,早把張嫔嚇得不敢多言。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張嫔深諳後宮欺軟怕硬之道,立即反駁:“本宮還懷疑,陷害本宮的,有可能是某位心懷恨意的皇子呢。”
雲延澤的倒霉,似乎是從他遇刺後開始的。
細論起來,最恨她跟宸王妃的人,還真是雲延澤。
“誰知道某些人自動請纓查幕後主使,是真的想幫著查案,還是為了掩蓋證據。”
“張嫔娘娘,飯可以隨便吃,話不可以亂說。”孫採瑤忍無可忍:“你若心存猜忌,可以直接到父皇母後面前說,無需在我們面前陰陽怪氣。”
“放肆,本宮位分雖不算太高,但也算是一宮主位。在你們面前,也能自稱長輩。四皇妃身為晚輩,又是孫家嫡女,難道還不懂尊敬長輩的規矩?”張嫔冷冷瞥她一眼:“若是沒有婆母教你規矩,本宮倒是願意教你。”
孫採瑤面色一白,深吸兩口氣:“張嫔娘娘教訓得是。”
殿下如今正失勢,為了不給殿下惹來更多的麻煩,她必須忍下這口氣。
“張嫔娘娘。”
張嫔趾高氣揚的表情,在聽到明玖珠聲音的那個瞬間,變為了討好的笑臉。她轉過身,聲音和藹極了:“王妃有什麼吩咐?”
“吩咐談不上。”玖珠走到她身邊,遞給她一個木盒:“母後說,你今日受到了驚嚇,好玉養人,這對玉镯你拿回去戴。”
“多謝皇後娘娘,多謝王妃。”張嫔接過木盒,還未打開就先謝恩。
“不必言謝。”玖珠對她微微頷首,轉頭看向雲延澤與孫採瑤:“四皇兄,四嫂,我送你們出去。”
孫採瑤怔怔地看著明玖珠,張嫔剛才的那些話,她是不是都聽見了,所以才特意出來幫他們解圍?
張嫔看了眼明玖珠,又看了眼雲延澤夫婦,找了個借口快速溜走,走得比貓還快。
“四皇兄,四嫂,請。”玖珠走在前面引路,孫採瑤沉默地跟在她身後,鬼使神差間,她扭頭看向雲延澤。
殿下此時看著明玖珠的背影,心裡在想什麼?
她夢裡的那個殿下,應該是喜歡過明玖珠的,因為夢裡的那場婚禮,他笑得是那麼的快樂。
可惜明玖珠的臉掩藏在團扇後,她不知道她是快樂還是悲傷。
但與宸王為她準備的這場婚禮相比,夢中的那場婚禮,是黯然失色的。
走出明月宮大門,雲延澤停下腳步:“多謝弟妹一路相送,請留步。”
玖珠停下腳步,轉身看他們:“皇兄皇嫂慢走。”
雲延澤看她一眼,拱手作揖,舉止優雅地離開。
玖珠看著他們的背影,臉上沒有多少表情。
“就知道你是出來替他們解圍的。”宸王走到她的身邊,把她的手裹進自己的掌心,看也不看雲延澤離開的方向:“走,回去用膳。”
兩人在明月宮吃完飯,玖珠不想乘坐步輦,兩人肩並著肩慢慢走在宮道上。
“殿下,宮裡的人,都是這般嗎?”
“你是說張嫔?”宸王知道玖珠說的是什麼,笑了一聲:“宮裡永遠不缺捧高踩低的人,張嫔這樣的隻能算真小人,反而不足為懼。真正可怕的是那種看似溫吞無害,吃人的毒蛇。”
“這裡不僅是皇宮,還是整個大成權力的巔峰。”宸王牽著玖珠的手,慢慢往前走著:“先帝晚年時,後妃們為了幫子嗣爭奪皇位,各種害人手段層出不窮。數不清的無辜男女牽扯其中,死的死,殘的殘,最慘的是牽連全族,血流成河。”
風吹得有些冷,玖珠挨得離他近了些。
“往日笑容溫和的叔伯,在皇權爭奪中成了扭曲的惡鬼,失去了人倫理智。”宸王嘆口氣:“所以這些年來,我對皇位都敬而遠之。”
“十六年前,我養過一隻狗。我走到哪,它就搖著尾巴跟到哪。直到有一天,我不小心弄掉盤子裡的點心,被小狗吃進嘴裡……”
“後來呢?”
“它死了。”宸王現在仍舊記得,那是一隻小白狗,四肢腿很短,跑起來就像是小毛球。
“點心裡……有毒?”玖珠瞪大眼。
“對,有毒。”宸王嗤笑:“從那以後,凡是進我口的東西,都會讓身邊的人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