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嗯。”隆豐帝點頭:“朕的兒子,當然應該擔起男人的責任。”
他取來厚厚一摞書,放到宸王面前。
“父皇,這是什麼?”
“史書。”隆豐帝微笑:“後人以史為鑑,前人之哀,後人之師,方才不重蹈覆轍。”
“可是……”宸王翻開其中一本,攤開內容給隆豐帝看:“您給我的,是帝王本紀。”
“嗯,大多帝王在沒登基前,也是皇子王爺。”隆豐帝拍了拍宸王的肩膀:“朕相信吾兒,一定能從中悟出很多道理。”
宸王懷疑地看著他,當真?
隆豐帝點頭,雖然苦,雖然累,但朕相信你,你是最棒的崽。
最後宸王抱著厚厚一摞史書,去了太央宮偏殿。就連在夢裡,都有一堆書在威脅他,不好好看書,它們就去欺負明小豬,把她欺負哭。
第二天早上,宸王渾渾噩噩地從夢中驚醒,對候在睡帳外的劉忠寶開口:“劉公公,叫人進來給本王更衣。”
“殿下,時辰還早,您要不要再睡會?”劉忠寶有些驚訝,殿下今天竟然起這麼早?
“不睡了。”宸王從床上爬起身,把腳套進靴子:“等下我要去明月宮。”
劉忠寶跟其他小太監走進來,伺候著他洗漱。
“殿下,陛下今日發了一道聖旨到後宮。”劉忠寶幫宸王梳著頭:“蘭絮宮的寧妃犯下大錯,但念在她誕下皇子的情分上,陛下隻撤去她的封號,降位為美人,移居淺意閣。”
淺意閣,那是後宮裡默認為冷宮的地方。
宸王挑眉,母妃出手這麼快?
Advertisement
“陛下還說,殿下若是有什麼疑慮,可以隨老奴去護龍衛地牢。”劉忠寶給宸王固定好玉冠,笑眯眯地退到一邊:“殿下或許會對一些事情感興趣。”
他從懷裡掏出一疊厚厚得紙,呈到宸王面前:“這裡面的內容,陛下看過,貴妃娘娘也看過。”
宸王從劉忠寶手裡接過,沒有馬上打開:“為什麼會給我?”
“陛下說,殿下已經長大了。”劉忠寶笑:“一位父親,對想要成長的兒子,第一件需要做到的事,就是不能隱瞞。”
宸王打開一看,裡面是密密麻麻的護龍衛內部資料,皇室歷代秘辛,一些皇家密探部署,以及……
他猛地合上,深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看一直保持微笑的劉忠寶。
這哪是一個父親對兒子的不隱瞞,這分明是揠苗助長!
這是一個還未成親的皇子,應該看的東西嗎?!
第51章 教誨 情淺意更薄
“淺意閣, 淺意閣……”
“情淺意更薄,陛下待我狠心至此。”鄭美人絕望地看著淺意閣的一桌一椅,此處許久無人居住, 即使打掃幹淨,也彌漫著一股散不去的霉味。
“娘娘。”白芍伸手去扶她。
“住口!”鄭美人一巴掌甩在她的臉上, 雙目充血地看著她:“美人怎麼能稱為娘娘, 你是不是想害死我?你們都想害我!”
“你們都想害死我, 對, 你們都想害死我……”鄭美人抖著手,坐到椅子上:“從小你們這些人,就想害死我。”
她咬著指甲, 想起年少時的那些事,內心一點點冷靜下來。
不能慌,不能慌, 事情還沒到最糟糕的時候。
她還有延澤。
是了, 她還有延澤。
齊郡王母子接連降位,讓朝上眾位大臣錯愕不已, 他們還沒來得及給齊郡王求情,陛下又降下一道旨意, 削去齊郡王外家的爵位,成年男女皆打入大牢。
“陛下。”孫家家主孫宜淳在眾人視線中,踏出隊列:“不知鄭家所犯何罪?”
“謀害皇家血脈。”隆豐帝看著孫宜淳:“孫卿家,是要為鄭家求情?”
謀害皇家血脈?
眾朝臣暗暗心驚, 皇上把諸位皇子關進宮裡的這些天, 究竟查出了多少東西?
也有很多文臣不相信隆豐帝的話,四皇子從小文武雙全,仁孝雅正, 怎麼可能伙同鄭家,謀算其他皇子?
這一定是其他皇子暗算他,或是……陛下有意打壓四皇子。
有人偷偷拿眼神打量明敬舟,近幾個月來,陛下處處抬舉明家,分明是在為五皇子鋪路搭橋。
“陛下。”明敬舟仿佛沒有注意到眾人的視線,站出來道:“陛下,請容微臣上奏。”
“明愛卿請講。”隆豐帝對明敬舟點了點頭。
“鄭家雖犯下大錯,但鄭家乃四皇子外祖家,牽扯到皇家血脈,都不是小事。微臣以為,當由六部官員協理此案,還鄭家一個是非曲直。”明敬舟拱手:“這樣也能還四皇子一個清白,不受外家連累。”
隆豐帝緩緩點頭:“明愛卿言之有理,便依愛卿所言,由六部與大理寺協理此案。”
不知情的官員聽了明敬舟的話,忍不住有些動容。明家人是實在太正直了,身為五皇子未來的嶽家,他們這種時候竟然在維護四皇子的清白。
幾個猜到某些內情的老狐狸,表情卻有些維妙。
明敬舟這哪裡是在為四皇子求情,分明是猜到其他人的想法,站出來維護陛下的公正形象。
不過倒沒什麼人以為他是在幫五皇子,因為五皇子在禮部的遭遇,已經傳遍六部所有官員的耳朵。
有從龍之功就是不同,若是其他人敢幹,恐怕早就惹怒陛下了。
寧妃被貶為美人的第二天,整個後宮四品以上的妃嫔,一大早就老老實實候在明月宮大門口,等著給蘇貴妃請安。
玖珠早上起床,從院子裡出來,看到這些按品妝扮的妃嫔,嚇了一大跳。這些妃嫔看上去都不太年輕,低眉垂眼站在那裡,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來。
有妃嫔注意到玖珠,特意對她擠出一個友好的笑容,才繼續垂首等著。
玖珠貼著牆,三步並作兩步跑進正殿。
蘇貴妃正在用早膳,見她進來,對她溫柔一笑,招手道:“玖珠來了?陪我坐著用些朝食。”
香絹替玖珠盛好粥:“姑娘,您嘗嘗這種粥,合不合您的口味。”
“謝謝姑姑。”玖珠嘗了一勺子:“好喝。”
“喜歡就多喝一碗。”香絹笑容替她夾小菜:“縣主有什麼想吃的,想喝的,盡管告訴奴婢。”
玖珠點頭,她猶豫了一下:“娘娘,外面……”
“都是來給娘娘請安的。”香絹笑著解釋:“明姑娘不用操心這些,宮裡妃嫔間的規矩多,您聽著都會頭疼。等會用完朝時,奴婢讓宮人陪您去璋六宮找殿下玩。”
玖珠抬頭看蘇貴妃,蘇貴妃揉了揉太陽穴,嘆息道:“你若是好奇,等會也可以留下來聽聽……”
“那我還是去找殿下玩吧。”玖珠後背有些發涼,吃飯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見她被嚇得不輕,蘇貴妃強忍住笑意,等她放下筷子,就叫了宮女陪她出去。
“你啊,作甚嚇她?”蘇貴妃笑瞪香絹:“你看看,她連朝食都比平日用得少。”
“這事哪能怪奴婢一人,娘娘您也是幫兇。”香絹伺候著蘇貴妃洗手:“分明是您舍不得那些妃嫔煩擾到明姑娘,奴婢才做了那惡人,沒想到反而落了抱怨。可憐奴婢沒人憐,沒人愛。”
“怪我,怪我。”蘇貴妃笑出聲來:“快來兩個人,給香絹姑姑捶捶腿,讓她消消氣。”
其他小宮女見狀,嘰嘰喳喳哄笑而上,氣氛熱鬧起來。
笑聲傳到殿門外,等在外面的妃嫔們,卻連抬頭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她們害怕,害怕步入鄭氏的後塵。
往日貴妃娘娘寵冠後宮,向來不會多看她們一眼。她們做什麼,說什麼,她也不感興趣,甚至連請安,都不怎麼讓她們去。
漸漸的,她們也不常來明月宮了,頂多是初一十五走一趟,因為大家都知道,貴妃不在乎這些虛禮。
直到兩日前,貴妃讓鄭氏跪在明月宮請罪。第二日一早,鄭氏就丟了妃位,被打入了傳說中的“冷宮”,她們才恍然驚醒,這些年她們日子過得這麼輕松,隻是因為貴妃不在乎。
若是她要拿捏她們,隻是一句話,一個點頭。
不知過了多久,正殿大門終於再次打開,蘇貴妃身邊的香絹姑姑走出來,朝她們行禮:“奴婢見過諸位娘娘,娘娘們請入殿。”
蘇貴妃端坐於上方,看著整整齊齊排成兩列走進來的妃嫔,似笑非笑地點頭:“都是潛邸的老熟人,用不著講究請安那一套,坐吧。”
“娘娘寬容,妾身等不能仗著娘娘的寬容,忘了自身的規矩。”敏妃規規矩矩朝蘇貴妃福了福身:“嫔妾與諸位姐妹,給貴妃娘娘請安。”
“免禮。”蘇貴妃抬了抬手,示意她們落座。她看了眼敏妃身後:“徐妃怎麼也來了,身體可好些了?”
“勞娘娘掛念,嫔妾近來一切都還好。”徐妃年不到五十,鬢邊已經有了白發,說起話來,也沒什麼精氣神。
“難得今日來得這麼齊整。”蘇貴妃目光掃過眾人:“論年紀,我應該喚在座大部分一聲姐姐。”
妃嫔們連稱不敢。
“能坐在這裡的,都是膝下有子嗣的。”她看著下方稀稀拉拉的幾個女人,陛下登基的十幾年來,後宮從未進過女人:“我們都是女人,知道女子的不易。這些年來,我也不愛學那套折磨女人的手段。”
妃嫔們屏氣凝神,不敢接話。
“但是有些事,本宮即使不說,你們或許也已經猜到。”蘇貴妃眼神變得凌厲:“本宮不管那些事,是你們哪個先伸的手,但是從今日起……”
她停頓了一下,看著這些不敢與自己對視的女人:“好好過日子,別學鄭氏,懂嗎?”
“謹遵娘娘教誨!”妃嫔們大氣不敢出。
“都退下吧。”蘇貴妃冷淡地端起茶:“若是下次還有人不長眼往本宮面前送什麼不該送的,你們就繼續去抄經書,修身養性,為自己積德。”
妃嫔們忐忑不安地退出明月宮,張嫔湊到敏妃面前:“敏妃娘娘,貴妃娘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怎麼知道?”敏妃沒好氣道:“你有時間問本宮這些,不如回去問問你的好女兒,她驸馬家是怎麼回事。”
如果不是柔德公主驸馬姑父家的下人,突然發瘋刺殺雲延澤,又怎麼會惹出這麼多事來?
想到這,她對張嫔譏諷地笑了,這個蠢貨,現在還有心思關心這些。
張嫔面色瞬間變得慘白,心裡又急又氣,卻不敢在敏妃面前發作。究竟是哪個瘋子,惹出的這些事?
現在好了,誰也沒討到好處,反而把蘇眉黛惹了出來。
“都少說兩句。”徐妃輕咳兩句,低聲道:“貴妃娘娘不是無故遷怒他人之輩,隻要你們沒有做出有違宮規的事,又怎麼為難你們?”
“皇家馬場事情發生之前,娘娘何曾為難過你我?”徐妃說了幾句話,已經開始咳嗽不停,連面色都白了許多。
“是了。”敏妃皮下肉不笑:“徐姐姐不愧年長我們幾歲,比我們看得明白。既然如此,姐姐今日又何必跟我們一起,來給貴妃娘娘請安?”